第32章 乳白色的帽子 (1)

　　新学校坐落在威金斯家放领地的一侧，离他们家的房子很近。礼拜一早晨，劳拉一打开教室的门，惊奇地发现教室的一切简直就是佩瑞学校的翻版，甚至连放在书桌上的字典和墙上挂遮阳帽的钉子也和佩瑞学校的一模一样。

　　劳拉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后来的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她在这个学校里过得非常愉快。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名称职的老师了，每天都能灵活自如地处理各种问题，从不会把问题拖延到第二天。她的学生对她热情友好，课堂上十分守规矩，那些小学生可爱而有趣，不过劳拉在课堂上往往不苟言笑。

　　劳拉吃住都在威金斯家，他们一家人对劳拉特别友善，大家相处十分融洽。弗洛伦斯白天仍然要去上学，晚上回到家就把学校发生的事情告诉劳拉。她们俩住在一个房间里，每天晚上都舒舒服服地待在房间里看书。

　　在四月的最后一个礼拜天，威金斯先生付给劳拉二十二元，这是她第一个月的工资。她每周的食宿费是两元，一个月要扣去八元。那天傍晚，阿曼乐驾着马车来接她回家。第二天她和妈一块儿到镇上去买了一些布料。她们买了漂白的绸布做内衣裤、便服、衬裙和睡袍，每样都打算做两件。“这些新衣服加上你原来的，应该够你穿了！”妈说。她们又买了比较结实的漂白细布，打算做两床床单和两套枕套。

　　为了给劳拉做一套夏装，她们还买了十米粉红色的上等细麻布，上面印着细碎花和淡绿色叶子。然后她们去贝尔商店选了一顶相匹配的帽子。

　　店里有好几顶漂亮的帽子，但是劳拉一眼就看中了她想要的那一顶。那是一顶精美的乳白色窄边草帽，帽檐两侧特别窄。前面的帽檐垂下来正好遮住劳拉的额头。帽子上系着一条缎带，缎带的颜色要比帽子颜色深一点儿，帽子左侧直直地插着三根鸵鸟羽毛。羽毛的颜色由浅到深，从鹅黄色一直到比缎带的颜色更深一些的颜色。劳拉戴上帽子，然后用一根纤细的、有伸缩性的丝绳系在脖颈上，丝绳不大容易察觉，因为劳拉扎了辫子的浓密头发把它给遮住了。

　　买下这顶帽子，她们一起走到大街上，劳拉再三恳求让妈也买一点儿东西。

　　“不，劳拉。”妈断然拒绝了，“你的心意我领了，我的确不需要买什么。”

　　她们朝爸的篷车走去，篷车停在福勒家的店门前。在篷车车厢里放着一个块头很大的东西，上面还盖着一条毡子。劳拉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不过她已经来不及看了，因为爸已经解开马，准备动身回家。

　　“车厢后面是什么啊，查尔斯？”妈好奇地问。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卡洛琳，等回到家你就知道了。”爸回答说。

　　到了家，爸把篷车停靠在门前。“现在，女士们，把你们的东西拿进去，但是千万别碰我的东西，等我把马安顿好了再说。你们可不能趁我不在的时候掀开毡子偷看。”

　　爸赶紧卸下马，然后匆匆忙忙牵着马朝马厩走去。

　　“那到底是什么啊？”妈对劳拉说。她们急切地等着要看个究竟。爸飞快地跑回来，他迅速掀开毡子——原来是一台崭新发亮的缝纫机！

　　“噢，天哪，查尔斯！”妈惊叹道。

　　“卡洛琳，这是送给你的！”爸十分骄傲地说，“玛丽就要回家了，劳拉也快出嫁了，到时候肯定有一大堆针线活儿，我想你肯定需要一个帮手。”

　　“你哪儿来的钱啊？”妈说着，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摩着缝纫机油黑发亮的铁脚架。

　　“我得卖掉一头牛，卡洛琳，不然到了冬天马厩就挤不下了。”爸解释说，“现在，你们帮我把它抬下来吧，我们就可以打开盖子，看看它的样子。”

　　劳拉还清楚地记得，在很久以前，有一次大家谈论起缝纫机来，妈的语气透出了羡慕与期待，细心的爸肯定读懂了妈的心思，原来他一直把这事牢记于心呢。

　　爸取下篷车尾部的门板，跟妈和劳拉一起小心翼翼地把缝纫机抬下来，放到起居室。这可乐坏了卡琳和格丽丝，她们围着缝纫机东瞧瞧，西看看。爸拿开罩在缝纫机上的盖子，大家都静静地站着欣赏着。

　　“真漂亮啊！”妈最后说，“它肯定能派上大用场，我恨不能现在就试试看。”可是现在已经是礼拜六下午了，礼拜天是安息日，是不能用缝纫机的。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妈认真地研究了缝纫机的使用手册，学会了它的使用方法。到了礼拜六，她和劳拉就开始在缝纫机上做劳拉的亚麻布夏裙了。那块亚麻布料非常柔软，颜色令人赏心悦目，劳拉生怕在剪裁的时候把布料剪坏了，但是妈做衣服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所以她毫不胆怯地拿起剪刀。她先给劳拉量了量尺寸，然后用裁缝用的纸板样打出腰线，接着就大胆地剪裁起那块布料来。

　　她们做的是收腰的衣裙，腰部前后各打两道褶子。在前摆的两道褶子的正中间，钉上几颗小小的白色珍珠纽扣，这样可以把腰部收紧一点儿。衣裙的领子是竖领，袖子很长，从肩一直到手腕处，都收得紧紧的，袖口的镶边跟腰部的褶子一样宽。

　　裙子的腰间用一条窄窄的腰带束紧，然后再用几粒扣子扣住，以防裙子滑落下来。裙摆上打了一道又一道褶，每道褶之间的空隙都一样宽，最后一道褶子的底部有一条十厘米宽的褶边，刚好垂到劳拉的鞋尖上。

　　在五月的最后一个礼拜五，阿曼乐把劳拉从学校接回家，那条裙子已经做好了。

　　“噢！好漂亮啊，妈！”劳拉看见裙子惊呼起来，“这些褶子好均匀啊，线脚缝得好细密。”

　　“我得承认，”妈心悦诚服地说，“要是没有这台缝纫机，我还真忙不过来呢！用它缝衣服就变得轻松容易多了，在衣服上做皱褶一点儿也不难，针脚还特别好看。就算是最好的裁缝，也没法手工缝出这么细密的针脚啊。”

　　劳拉看着她那条崭新的、用缝纫机缝制出来的衣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开口说：“威金斯先生今天又付了我一个月的工资，我真的不需要这笔钱。我四月份的工资还剩十五元呢，现在我只需要准备一套明年穿的秋装就行啦……”

　　“你还需要一件漂亮的结婚礼服呢。”妈补充说道。

　　“做这两件衣服十五元足够啦。”劳拉想了想，“这些新衣服加上我原来的衣服，够我穿很长时间了。更何况我下个月还可以领二十二元的工资呢。我真心希望你和爸把这十五元收下。求求你啦，妈，用这笔钱来做玛丽回家的路费吧，或者给她买些她需要的衣服也行啊。”

　　“我们不挪用你最后一学期教书的钱，也可以应付过去的。”妈平静地说。

　　“我知道你们能够应付，妈，可是你跟爸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就让我再帮你们一次吧，恐怕以后我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这样我穿上这些漂亮的衣服，心里也会踏实一些啊。”

　　妈只好让步了。她说：“如果你非得这么做，心里才好受一些的话，那就把钱交给你爸吧。他把卖牛的钱用来买缝纫机了。有了这笔钱，我相信他会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