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押送兵

　　帅克从拘留所中释放了出来，他下站的目标是到神甫身边当勤务兵。

　　拘留所所长派了两个士兵押送帅克到神甫的住处卡尔林。

　　这两个士兵站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滑稽的对比，一个个子高，一个个子矮，个子高的瘦瘦的，个子矮的胖胖的，又高又瘦的士兵瘸着右腿，又矮又胖的士兵拐着左腿，帅克站在他两中间。凡是帅克经过的地方，路上的行人都会驻足观看，这倒不是因为帅克见到行人就行礼，而是帅克的这一身装扮实在引人注目。帅克身上穿着一套旧军装，估计这套军装的旧主人是一个大胖子，因此肥肥的裤腰被帅克提到了胸口，裤腿宽的能装下帅克整个人，军装上补丁挨着补丁，到处都是油渍；头上戴的大得要命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耳朵和眼睛，帅克走在大街上，就好比是杂耍团的小丑跑出来，让别人不得不注意他。可是帅克依然很热情地和路过的行人打招呼。

　　走着，走着，两个押送兵开始和帅克攀谈了起来。又矮又胖的士兵开口问帅克：“你是从哪里来的？你为什么要被押送到神甫哪里呢？”

　　帅克嘿嘿一笑说：“我是从布拉格来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被押送到神父那里，估计是我明天就要被送到绞刑架上，今天去那里接受精神的安慰。”矮胖的士兵听了有些同情帅克，他也是一个有妻子有儿女的农村人。

　　又高又瘦的士兵却警惕地问：“你会不会从我们手里逃走呀？”

　　矮胖的士兵摇摇头说：“不会的，他从拘留所出来，就已经自由了，何况我们还有他的公文，他是不会逃跑的。”

　　瘦个子的士兵又问：“你为什么被他们送上绞刑架上？”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

　　“凡事总有个原因吧？”

　　帅克严肃地回答：“如果在和平时期，一个人被绞死可能会说出个原因；如今是战争时期，一个人不是在战场上战死，就是被绞死，反正都是死。”

　　瘦个子越来越同情帅克了，他对帅克说：“你是自己人，可是你不要逃跑，否则我们两个就遭殃了。”

　　帅克立即庄重表示自己绝对不会逃跑的。矮胖子靠近帅克问：“你是不是想抽支烟？”

　　胖子从口袋里掏出烟，三人便挤在一起开始抽烟了。两个士兵轮流向帅克讲述各自的家庭等等。

　　“我想喝点酒，不知你们二位有这个想法吗？”帅克说。

　　矮胖子和瘦个子异口同声的说：“当然可以了。”瘦个子又急忙补充了一句说：“可是我们必须要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

　　帅克领着两个士兵走向了“蒙面人”酒馆。酒馆里琴师正在专心的拉小提琴，几个漂亮的姑娘正在表演手风琴，门口还有几个受伤的士兵在对身边的姑娘讲述自己受伤的原因，不时的引来周围人们的啧啧称奇；还有一个贩鱼的汉子在不停的劝别人喝酒——他们三人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要了几瓶啤酒，开始享受着生活。两个押送兵很快就喜欢上了这里，当他们喝到第五杯时，又高又瘦的士兵就找到了自己的舞伴；当喝到第六杯时，矮胖士兵也搂着自己的舞伴又唱又跳。

　　下午，酒馆来了一个士兵，他对大家说只要大家肯花费五克朗就可以让血管中毒，免去兵役。高个子士兵鬼使神差竟然掏钱让对方为他注射了一针。

　　天快黑了，帅克催促他们赶快离开，矮胖子竟然劝帅克让他们在这里多呆一会。帅克最后生气地表示：如果他们不离开，自己就要逃跑，这时他们才不得不离开酒馆。

　　可是没上路多久，矮胖子又带着他们走进了另外一家咖啡馆。两个押送兵喝的酩酊大醉，帅克不得不搀着他们两人的胳膊赶路。就在要把帅克累的要死的时候，终于来到了神父奥托·卡茨的住所。

　　瘦高个士兵一边向神父门前的士兵行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报告神父大人，我们已经把帅克带来了。”

　　“进来，你们怎么喝成这样子了？神父也是——”士兵没说出后半句就接过瘦高个的公函走了进去。

　　好大一会，神父在士兵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神父看见帅克说：“帅克你已经来了呀。你是被他们押送过来的。”神父说着把目光转移到了两个士兵身上。那个两个可怜的士兵本来想给神父敬礼的，可是晃晃悠悠的身子却丝毫不听指挥，最后不得不用身边的刺刀支撑着身子勉强站直。

　　“你们喝得不少呀，你们竟然在办差的时候喝的烂醉如泥，帅克你把他们枪卸掉，然后把他们关到厨房，直到巡逻兵把他们领走。我立刻给他们的上司打电话。”神甫说着就离开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呀！白天还是士兵押送着帅克，如今一天还不到，却换成帅克看管士兵了，真符合瞬息万变这个词语。

　　两个士兵被帅克关进了厨房，他们两个开始谴责起来帅克了，他们觉得自己世界上最笨的人，不该轻易相信帅克，什么绞刑架，什么临死前的忏悔，全是胡编乱造的。

　　帅克在门外庄重地说：“现在你们知道办差时违反纪律的后果了吧。”

　　“求你放过我们吧。”瘦个子哀求说。

　　“不行，看管你们是我的职责。”

　　这时神甫也出现在门外了，他发话说：“我没有打通电话，不过我告诉你们你们下次办差时，不可以再出现这样的错误，否则我会狠狠地惩罚你们的。帅克放他出来吧。”

　　其实神甫大人并没有打电话，因为他家根本就没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