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沙哑的歌声

　　十七、沙哑的歌声

　　一连十天，玉碎先生都是这么过来的。这对于高贵又喜欢安静的玉碎先生，实在是一种很痛苦的折磨。整天耳朵里塞着棉花，玉碎先生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一些。说整天塞着，是因为晚上肚肚狼睡觉的呼噜也很响，所以睡觉也得塞着。

　　肚肚狼弹吉他和唱歌进步得非常快。就像无形中有一个老师在教他似的，他很快就弹得非常好了，节奏把握得非常准，乐感也很棒，弹出来的伴奏又流畅又有力。肚肚狼用他有点，沙哑的嗓子唱道：

　　老天，老天，

　　看看我在风里抖啊，请给我一棵靠靠的树。老天，老天，

　　看看我在山里转啊，请给我一条走走的路。哦哦......

　　那样的歌词，配上沙哑的嗓子，再配上肚肚狼自己编的旋律，听起来是那么自然，那么真切。

　　肚肚狼唱完了，眨着眼睛看着玉碎先生，等着听骂声。

　　“......怎么样?”肚肚狼问。

　　“是这样，”玉碎先生说，“我已经决定：从现在开始，白天不再用棉花塞耳朵了。”

　　“这......是什么意思? ”肚肚狼不懂。

　　“这就是说，你唱得非常好，我爱听。”玉碎先生说。

　　“真的?!”

　　“不过，”玉碎先生接着说，“晚上耳朵里还是得塞棉花，因为你的呼噜实在太难听了。"说着，玉碎先生把耳朵里的棉花掏了出来。

　　肚肚狼高兴得跳了起来。

　　“我去请别人也听听看!”肚肚狼说着，向门外跑去。

　　肚肚狼跑出去的时候，听到玉碎先生在后面喊：“你去请谁听啊?”

　　肚肚狼假装没听到，他在心里说：“请谁听，我才不告诉你呢!”

　　他抱着吉他，向爱心医院跑去。他要去唱给小红鞋听。

　　医院门口的门卫又拦住了他：“这里是医院，乞丐和卖唱的不许进去!”

　　肚肚狼不说话，走开了。走到角落里，他又对准自己额头上的伤，猛地打了一拳。忍过一阵眼冒金星之后，血就从伤口上流了下来。他再往医院大门走去。

　　门卫哪里还敢再拦他。门卫忽然想起来，不让进医院，他就把自己的头砸破，上次也是他。

　　“我得记住他，下次再也不拦他了。"门卫对自己说，“要是下次他改成把我的头砸破，我可吃不消。”

　　肚肚狼从身上掏出旧绷带，把额头一扎，非常高兴地跑进小红鞋的病房。

　　“小红鞋，我来给你唱歌，我来给你唱歌。”肚肚狼大声说。

　　全病房的人看到肚肚狼这副样子，觉得他很像小丑，都哄堂大笑起来。

　　肚肚狼一点儿也不在乎，也跟着大家一起笑。然后，他在吉他上拨出几个音，说：“可以开始吗? ”

　　小红鞋开心地说：“嘻嘻，开始吧。”

　　“下面，请欣赏由肚肚狼作词作曲的《老天》。”肚肚狼认真地报了下节目。结果又引来了哄堂大笑。

　　肚肚狼把头上的绷带再扶扶正，弹出一个滑稽的前奏。

　　老天，老天，

　　看看我在风里抖啊，请给我一棵靠靠的树。老天，老天，

　　看看我在山里转啊，请给我一条走走的路。哦哦......

　　听着肚肚狼的歌，开始大家还笑，但是，听着听着，就不笑了。大家就像看到了一个在风里抖的人，一个在山里转的人，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肚肚狼刚唱完，掌声就响起来了。病房里所有听歌的人都被感动了。小红鞋的眼睛里还含着泪。

　　“谢谢，谢谢。”肚肚狼向大家鞠躬。

　　大家看到，肚肚狼用绷带包着的额头正在渗出血来。

　　“肚肚狼，真没想到，你唱得这么好! ”

　　小红鞋的脸蛋红扑扑的，坐在病床上，非常开心。“是吗?那我以后天天来给你唱好了。”肚肚狼看到小红鞋这么开心，他也非常开心。

　　"而且，你现在看起来好帅! ”小红鞋又说。

　　“不是啦，不是啦。”肚肚狼把个吉他翻过来翻过去，好像手没地方放了。看得出来，他不好意思了。

　　忽然，小红鞋朝门口喊了一声：“外婆! ”病房门口，站着小红鞋的外婆。

　　外婆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她走到病床前，一把抱住小红鞋，什么话也不说。

　　“外婆，您怎么了? ”小红鞋担心地问。忽然，外婆的眼泪流了下来。

　　“红儿，我们得回家了...... ”外婆哽咽着说。

　　“原来，红儿就是小红鞋的小名啊。”肚肚狼想。

　　“为什么啊?是我的病好了吗?"小红鞋摇着外婆的胳膊问。

　　外婆摇摇头，说：“不是，红儿，我们......没钱了......不能再住院了......”

　　“要多少钱?要多少钱?”肚肚狼说，“我来付好了。

　　外婆转过头来：“你就是那个，在银行门口......那个...... ”，

　　她不好意思说出那几个字。

　　“要饭的。”肚肚狼接着外婆的话说。

　　外婆又摇摇头：“真谢谢你，可是，需要很多钱，你也付不起的......”

　　外婆轻声给肚肚狼讲着她不幸的家：小红鞋的爸爸妈妈死得早，家里只有她和外孙女红儿两个人，她们的生活来源只有外婆的退休金。本来家里的钱就刚刚够用，没想到，外孙女又得了白血病......

　　说完，外婆抱着小红鞋，小红鞋抱着外婆，她们哭了起来。

　　肚肚狼一会儿搓着手，一会儿踱着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肚肚狼走到小红鞋面前，大声说：“你只等我一天，如果明天到晚上我还没有来，那你们再走......”说到这里，肚肚狼一个转身就走出病房去了。直到出了门，他也没有转过头来看一眼小红鞋。肚肚狼不敢，因为，他已经满眼是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