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蛊

　　蚕宝宝

　　看着一只只白白胖胖的蚕宝宝在翠绿的桑叶上蚕食的样子，表妹瑶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在一旁的方生却心神不宁，焦急不安。

　　瑶瑶还在上小学，这个季节他们班很多同学都玩养蚕。

　　瑶瑶问：“表哥，你小时候也养过蚕吗？”

　　方生回过儿神来：“是啊，养过很多。”

　　“前段时间，有个陌生的哥哥在学校门口送给了我这些蚕。”

　　方生忙问：“那个陌生的哥哥叫什么，长什么样？”

　　瑶瑶摇了摇头：“不知道，他长得就是很普通的样子。”瑶瑶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那些蚕宝宝，看来她是真不记得了。

　　方生小时候也喜欢养蚕，可是只有三分钟热度，买回来一大堆蚕宝宝后又懒得管它们，很多蚕宝宝都被他活活饿死了。这时，他忽然想到奶奶曾多次责怪他：“蚕都是人投胎后变的，你要好好喂养它们。你看看，你养的这些蚕一个个被饿得伸脖子、吐黄水，罪过，罪过啊……”小时候觉得奶奶十分迷信，把她这些话都当耳旁风。现在想起来，心里一阵发麻。

　　那个陌生的男孩是谁，为什么要送蚕给瑶瑶？自己养过的那些蚕死后会不会变成了鬼来报仇？

　　不可能，这太荒唐了！

　　方生回到宿舍，刚刚躺下就接到了女朋友田佳的电话：“想我了吗？”

　　方生的坏心情一扫而空：“佳佳，你回来了？”

　　田佳：“嗯，我现在在学校图书馆，你快来找我。”

　　方生满心欢喜地朝图书馆走去。两星期前，田佳她们班去湘西写生，今天终于回来了。

　　在路上，两只交配期的蝴蝶格外令方生讨厌。它们好像是故意地在方生眼前绕来绕去，一下子扑到他脸上，一下子又从他耳边飞过。方生不耐烦了，碰巧那两只不识相的蝴蝶居然停到了他的手臂上，方生心一横，一巴掌拍死了两只蝴蝶。

　　图书馆里大家都在认真阅读，十分安静，方生在里面寻觅着田佳的身影。此时，轰然一声巨响打破了安静的气氛。人们循声望去，一个书柜倒在了地上，书洒落了一地，殷红的鲜血从书柜底下流出来。

　　方生的手臂立即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有人大喊：“不好了！书柜倒下砸到人了……”

　　人群迅速聚拢围观。

　　在书柜与书堆之中，一直苍白无力的手暴露在外面，手臂上赫然文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人群议论纷纷：“除了一只手，整个人都被压在柜子、书堆底下了，还流了这么多血，估计救不活了……”

　　忽然背后有人拍了方生一下，方生回头一看是田佳，两人牵手走出了图书馆。

　　田佳嘀咕：“真晦气，不该约你来图书馆的。”

　　方生说：“别提那个了，两个星期不见，想死我了。”

　　约会完，方生回到寝室倒头便睡。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方生在黄灿灿的油菜花里玩耍，捉蝴蝶。他把捉到的蝴蝶放进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回家后，他取出一只只蝴蝶，用剪刀把它们的翅膀边缘剪成锯齿状。这样，蝴蝶就飞不起来了，可以任由他玩弄。有的蝴蝶不断挣扎，导致方生一不小心剪掉了它们的触角、腿、甚至脑袋……还有一些颜色绚丽的蝴蝶，方生干脆用大头针穿过它们的脑袋、腹部，活活地制成标本。一阵钻心剧痛又从手臂上传来，方生看到他的手臂上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群黑压压的东西从伤口里探出头来，然后慢慢钻了出来，居然是蝴蝶！成千上万只蝴蝶从他手臂上的伤口里钻出来……

　　“啊！”方生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全身就像被泼了冷水一样凉，手臂上，两只蝴蝶曾停留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块硬币大小的黑斑！

　　更坏的事

　　惊恐不安的方生把自己遭遇的奇怪事件告诉了最好的哥们儿黄昭。

　　黄昭取笑道：“我看你是从小被吓坏了吧？不就是弄死过几只蚕，几只蝴蝶嘛，这种事谁小时候没干过啊？再说，比这更坏的事咱们都干过。亏你还是个大学生，居然相信蝴蝶会变成鬼来报仇，哈哈！我原来还弄死过一只猫呢，我剁掉了它四只猫爪子，还把它绑起来扔到湖里淹死了，怎么不见它回来报仇啊！”

　　方生听后觉得黄昭说的也对，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两个人找了家餐馆，喝得烂醉如泥才回了寝室。

　　直到第二天中午，方生才被田佳打来的电话声叫醒：“佳佳，什么事啊？”

　　田佳生硬地说出了四个字：“黄昭死了。”

　　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让方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黄昭的死状惨不忍睹，尸体是被湖边晨练的人发现的。他被砍去了双脚双手，双腿被铁丝捆绑向后弯曲至头顶，看上去就像一个缩成一团的虾球。那只被黄昭害死的猫一下子跃进了方生的大脑，真的是猫魂索命吗？一个让方生恨不得永远遗忘的名字浮现在了他的脑海——李谦。

　　还记得黄昭生前说他们干过比残杀蝴蝶更坏的事吗？

　　不错，就是杀人！

　　田佳原本和李谦是一对，但是李谦性格有些怪异，他走路怕踩死了蚂蚁，说话阴阳怪气，还常常自言自语。学校很多男生都取笑他，看他不顺眼。田佳却不知为何就是喜欢他。方生喜欢田佳，但田佳眼里只有李谦，方生将心头的苦楚告诉了好哥们儿黄昭。

　　黄昭性格鲁莽，又爱讲义气，就准备把李谦约出来好好教训一顿。那天，黄昭、方生、李谦三个人来到了后面的树林里。

　　黄昭开门见山：“我朋友方生喜欢田佳，可是因为你，田佳不接受他，你说该怎么办？”

　　李谦蔑视地笑笑，没有理他。

　　黄昭火冒三丈：“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

　　方生不想把事情闹大，劝道：“算了，黄昭……”

　　话音未落，只见脚下的泥土里翻出一只只蚯蚓，它们蠕动着身体，黑压压地朝黄昭、方生身上爬去，恨不得钻进人肉里。李谦却木然地看着一切，脸上挂着残酷的笑容。

　　黄昭见状不妙，血一下子涌上了脑门，捡起路边一块板砖拍在了李谦的脑袋上。李谦应声倒下，那些蚯蚓也都纷纷退回了土里。

　　李谦死了，黄昭、方生后悔都来不及了，他们吓得撒腿就跑。两人表现出惊人的默契，都对此事只字不提。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奇怪的是李谦死后第二天田佳就接受了方生的表白，没有表现出对李谦丝毫的留恋。

　　破茧

　　不好！

　　方生想起表妹瑶瑶养的那些蚕，说不定就是李谦给的。他急忙赶到了瑶瑶家，着急地问瑶瑶：“你养的那些蚕昵？”

　　瑶瑶说：“它们都结茧了，有的破茧出来后变成了美丽的蝴蝶。”

　　蚕破茧后只会变成灰白色的飞蛾，怎么会变成蝴蝶呢？方生觉得此事十分蹊跷。

　　纸箱里躺着一枚枚鸡蛋大小的茧，颜色五彩斑斓，分明不是蚕茧。这时，一枚茧上慢慢开了一个孔，孔里爬出了一只奇怪的虫子，浑身裹着一层皱巴巴的皮。那层皱巴巴地皮慢慢舒展开，竟然成了蝶翼的形状。蝶翼里还有暗红色的血液流动，渐渐地血液充满了整个蝶翼，上面开始呈现出绚丽的色彩。茧里爬出的奇怪虫子居然变成了一只诡异的蝴蝶。

　　方生脑子里迅速闪现出几天前在去图书馆路上拍死的那对蝴蝶，和图书馆里书柜下那只文了蝴蝶的苍白的手。他抬起手臂，手上那块黑斑的颜色越来越深。方生抓起瑶瑶的手臂，挽起她的袖子，一块黑斑赫然映入眼帘。

　　这些蝴蝶肯定有问题，方生骗瑶瑶说：“你养的蚕发生了变异，都变成了会吸血的蝴蝶，我们必须把它们都消灭掉。”

　　瑶瑶似乎被吓坏了：“那怎么办啊？”

　　方生说：“你把这些蚕茧交给哥哥，哥哥帮你处理。”

　　小学生就是小学生，特别好骗。方生抱着一箱蚕茧，走出了瑶瑶家。可当他正准备下楼梯时，一股巨大的推力从背后传来，方生一个趔趄滚下了楼梯。他看到推倒他的居然是表妹瑶瑶，瑶瑶的双眼闪着绿光，似乎有千万只蝴蝶要从里面飞出来。

　　方生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田佳松了口气说：“你终于醒了。”

　　方生忙问：“那盒蚕茧呢？”

　　田佳语气温柔：“你从楼梯滚下来后瑶瑶就打了120，并没有人看到你说的蚕茧。”

　　瑶瑶为什么忽然把他推下了楼梯？

　　这一切肯定和那些奇怪的蝴蝶有关，方生想到李谦曾经控制蚯蚓袭击自己，他肯定会一些邪术，这些蝴蝶就是他用来复仇的工具？

　　为了解开谜团，方生开始四处询问图书馆里被砸死的人的身份。但结果让他不寒而栗，那天被砸死的居然是田佳！

　　那现在他身边的田佳又是谁？

　　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从前面的转角处一闪而过，是田佳！

　　方生紧跟其后。田佳鬼鬼祟祟地提着一大包东西，窜进了自己家。方生趴在窗户上，偷看田佳的一举一动。田佳把手里提的东西倒进了坛子里，方生模模糊糊地看到那些东西一团一团的，似乎还能闻到一股血腥昧儿。田佳封好坛口，若无其事地走到客厅，右手拿起遥控器，开始看电视。方生感觉一阵寒气从头凉到脚，田佳是左撇子，而这个田佳用的是右手。

　　他想赶紧离开，可是慌乱之中不小心碰翻了窗台上的花盆。屋内传来一声大喊：“谁在外面？”

　　方生一阵狂奔。

　　李谦变成了鬼，害死了黄昭，还弄出些妖里妖气的蝴蝶利用瑶瑶害死自己，就连这个田佳也是李谦变的……方生感觉自己陷入了天罗地网，手臂上的黑斑又传来一阵阵巨痛。

　　手机忽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喂，我是方生，你找谁？”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阴柔悦耳：“我是桑青，你女朋友田佳在湘西认识的朋友。田佳死了，我怕她有些事情来不及告诉你。”

　　方生追问：“什么事情？”

　　桑青说：“我会文身，而且在我们那儿小有名气。有一天，田佳找到我，让我在她的手臂上文一只蝴蝶遮住原有的黑斑。我一看她手上的黑斑就知道是被人下了一种叫做‘蝴蝶蛊’的蛊毒，中毒的人情感和行为会受到他人控制。但是我发现施蛊者可能遭到了反噬或者受了重伤，田佳自我的意识强过施蛊者对她的控制。我和田佳聊得很投机，她得知一切后告诉了我一些有关她的事情，于是我推断施蛊者就是他的前男友李谦。”

　　难怪一开始田佳会喜欢李谦这样的怪胎，那些树林里的蚯蚓也会受他控制，原来他会下蛊、懂得巫术。看来自己和瑶瑶也是中了他的蛊毒，方生问：“这种蝴蝶蛊可有破解的方法？”

　　桑青说：“只有施蛊者才能破解，或者杀死施蛊者，蛊毒就会自然解除。”

　　方生又问：“如果施蛊者是鬼呢？”

　　桑青娇笑：“不可能，鬼不会下蛊。”

　　李谦没死

　　这么说来李谦并没有死，他正躲在暗处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还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和行为。想到这里，方生不寒而栗，他只有先下手为强，再杀李谦一次才能彻底解脱。那个假田佳肯定就是李谦易容后变的。方生买了一包老鼠药，一些煮火锅用的食材走到了田佳家里。

　　可是他连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开门，他给田佳打电话也是空号。人去楼空，田佳消失了。这时瑶瑶给他打来了电话：“哥哥，我找到那些蝴蝶茧了，你不是说要帮我处理吗？你快来啊。”

　　方生答应：“好，我马上就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既然李谦没杀成，就只好先去处理掉那些蝴蝶茧了。方生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了瑶瑶家：“蝴蝶茧呢？快拿出来啊。”

　　瑶瑶拿出那些茧，但是却只剩下了空空的茧壳，她似笑非笑地：“这些茧是那个陌生的哥哥还给我的。”

　　方生忽然感觉到耳边吹来了一股热气，头变得越来越沉。方生被吹了迷药，还剩最后一丝知觉的时候，方生看见瑶瑶的双眼又呈现出了诡异的绿色，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自己背后走来，是李谦。

　　当方生从昏迷中醒来时，浑身上下疼痛难忍，他发现自己被白色的纱布包成了粽子，更像是一个白色的巨茧。他想开口求救，但是却发不出声，脖子处一阵剧痛，他的声带被割破了。

　　此时，李谦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本来我想直接杀了你，可是我发现你有一个更好的用处，就暂且留下你这条狗命。呵呵，不过你会生不如死，你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摘下这些纱布，你就是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没人再认得出你！你知道吗？你最好的朋友黄昭就是死在你的手上，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我的双手千千净净，没有沾过一滴鲜血。”

　　方生此时口不能言，他的手臂上又传来一阵钻心剧痛，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一幅幅画面：他搀扶着醉酒的黄昭，双眼忽然发出绿光，他把黄昭留在超市外面，自己去买了一把菜刀和一捆铁丝出来。然后又扶着黄昭来到了湖边，他像发了疯一样剁掉了黄昭的双手……

　　原来是自己受了李谦的控制杀了黄昭。李谦又得意地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不是你们用板砖把我拍成了重伤，田佳就不会死，桑青也不会找到这里来，你和黄昭都是罪有应得！”

　　尾声

　　李谦走了，只留下方生躺在这里无法动弹。一个窈窕的身影忽然走了过来，是一个女人，蒙着面纱，手里还抱着一个坛子。

　　她蹲下来，抚摸着方生包裹着纱布的脸，泪眼婆娑：“李谦，当初我就不应该相信你，你一走就爱上了别人。我知道，那个女孩叫田佳，为了得到她你还使用了蝴蝶蛊。我得知你受伤后就易容成田佳的样子去找你，顺便跟踪田佳，在图书馆里推倒书柜砸死了她。唉！我故意和田佳的男朋友方生在一起，希望能从他那儿知道你的行踪。可是却被他识破了，我只好暂时离开，然后用我的真实身份骗方生，利用他找到你。都怪我来迟了一步，你看你被方生弄成了什么样？不人不鬼，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不过我不会嫌弃你的，你也不要再躲着我了，现在你的心里只能容得下我一个人。”

　　桑青打开怀里的坛子，声音阴柔悦耳：“这是我新喂养出的吞心蛊，如果你再变心，心脏就会像被野狗撕咬一样疼痛难忍，肠穿肚烂，气绝而亡。”说罢，一只一寸多长的青蛇腾空而起，瞬间钻进了方生的嘴里。

　　原来李谦留方生不死就是为了让其代替他留在桑青身边，桑青的巫术应该比李谦更厉害，要不然李谦为什么那么怕她呢？

　　方生如今不人不鬼，说不了话，还中了什么吞心蛊。他只有爱上眼前这个桑青并对她忠心不二才能保住性命。方生暗想：看她身材还不错，声音也挺好听，应该长得不赖吧？

　　桑青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思，主动摘下了面巾。面巾下的面孔给人感觉并非惊艳，而是惊悚！凹凸不平的脸上生满了脓包暗疮，一只只小青蛇从一个个脓包里探出头来，朝方生吐出鲜红的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