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藏奸

春秋末年,群雄四起,列国纷争,小国更迭。宇文梁成经过十几年的拼杀,终于建立成国,坐上了国君的位置,成为一个新的诸侯。天下大定,百业待兴,可宇文梁成却突然得了怪病。

这病来得毫无征兆,一夜之间,宇文梁成头顶、眉心、太阳、胸口、足底五处突然出现了五个红点,初时痒,继而痛,紧接着便像长矛刺心一样剧痛难忍,而宇文梁成也开始头晕目眩,精神萎靡,心神不定,似乎大去之日已近。宫里的御医都快把头皮挠烂了,对此病却一筹莫展,好不容易开了一剂药方,宇文梁成服下后沉沉睡去,众人这才暂时轻舒一口气,继续研究病情。

“啊!”突然,熟睡的宇文梁成惊叫一声,从床榻上滚落下来。

“大王!”贴身太监宋顺急忙和众人跑过去,扶起宇文梁成,“大王,您怎么了?”

宇文梁成两眼发直,通体是汗:“刚才,我做了一个梦,一位神人告诉我此病叫双煞夺魂,找出那暗藏的夺命双煞,自然不治而愈。”

“大王,”宋顺一惊,“难道……是有人敢暗算大王?”

宇文梁成没有回答,他一摆手:“来呀,把我的寝榻移开,掘地三尺!”

宋顺一愣:“大王,宫中尤其是寝宫,不宜随便移动,更不宜动土呀!”

“可寡人刚才也梦见榻下有人刀刺于我!”宇文梁成狠狠盯着宋顺,“挖!”

大王一声令下,宋顺指挥众太监,移开卧榻,挥锹弄镐,向下挖去。

“大王!”突然,一个小太监惊叫起来,“这儿有个木匣!”

“拿出来!”一直坐在一旁的宇文梁成眼睛一亮。

宋顺急忙接过木匣,低头弯腰送到宇文梁成的面前,慢慢打开匣子,一个木雕人像出现在众人面前。木人身上写着朱砂符,头顶、眉心、太阳、胸口和足底五处,全钉着索魂钉,而木人的后背上,清清楚楚写着一行生辰八字。

“这是寡人的生辰八字呀!”宇文梁成久久盯着木偶,“使用这木煞咒术,真是想要致寡人于死地呀!”

“大王恕罪,老奴罪该万死!”宋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你有什么罪呀?”

“大王,老奴一直负责大王的饮食起居,在寝宫之内却藏有这恶咒木煞,老奴万死之罪!”

“是呀,木匣是怎么埋到我的榻下的呢?”宇文梁成眉头皱成了疙瘩,“宣上官宰相进宫!”

上官宰相名叫上官弘野,打宇文梁成起兵的时候就跟着他,是他的智囊,足智多谋,深得宇文梁成信赖。听到大王宣旨入宫,上官弘野很快便走进寝宫,磕头跪拜。

“上官宰相,寡人梦遇神人,经神人点化,方知寡人之病乃是有人用夺命双煞相害。刚才掘开寝榻,发现一枚恶咒木煞。此事就交与爱卿,望爱卿速速查出加害寡人之人,并查出另一枚木煞的下落。”

“臣领命!”上官弘野磕头领命,“大王,您的气色好像好了许多呀!”

“是呀,寡人觉得头不那么沉了,身上也不那么疼了,如果再找到那枚木煞,寡人的病定可痊愈。上官爱卿,你代寡人全权查办此案,不管查到谁涉及到谁,一概可先拿后问!一定查清问明,为朝廷除奸!”宇文梁成说着,目光狠狠射向了宋顺。

而此时的宋顺早已瘫成一团。

不管宋顺瘫也好,不瘫也罢,他是最受人怀疑的对象。上官弘野也把第一个询问对象锁定在了他的身上。可不管上官弘野如何审问、诱导甚至到动用大刑,宋顺仿佛是封嘴的铜人,一言不发。眼看天光微明,而宇文梁成已经催过了五次,上官弘野眉头紧皱,看了看宋顺:“宋公公,事已至此,你就是咬碎钢牙也无用,本相听说,宋公公的父母、兄嫂以及侄儿数十口就在河间居住,宋公公不想他们也和你一样吧?”

宋顺浑身一颤:“上官大人,且莫害我家人!”

“只要你说出实情,本相定可向大王求情,饶你全家。”

“可……”宋顺犹豫半天,“上官大人,实不相瞒,那木煞的确是老奴亲手埋在大王的榻下,可若我说出实情,全家人必遭横祸……”

“宋公公,其实大王和本相都清楚你背后必有人指使,你若不说出实情,大王会放过你的家人吗?如果你说出实情,大王则可能饶恕你的全家,本相也可去求大王!”

“多谢上官大人。老奴求大王饶过老奴家人,并保护老奴家人的安全。”

上官弘野立即去向宇文梁成禀报,宇文梁成当即答应宋顺的要求,并火速派人赶往河间,把宋顺的家人全接到王城入住。

“多谢大王,多谢上官大人!”宋顺泪流满面,“此木煞是三天前老奴埋下,送木煞并让老奴埋木煞之人乃是——大司马……”

“噗!”突然,一道寒光从檐外射进,一枚透骨镖正中宋顺咽喉,宋顺闷吭一声,栽倒在地。

“有刺客!”上官弘野大吼一声,左右人等拨刀出鞘,冲出门去。

只见大殿屋顶上,一个黑影迅速一闪,狸猫一样,蹿房越脊,飞身而去,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官弘野急忙返回大堂,一把扶起宋顺,只见透骨镖深深钉在他的咽喉,一镖致命。

上官弘野轻轻放下宋顺的尸体,眉头皱成了“一”字:“大司马?!”

成国大司马复姓皇甫,名叫皇甫雄飞,是一员有名的战将。皇甫雄飞原不是宇文梁成手下的将领,而是姚国的一名将军,后来姚国被宇文梁成所灭,皇甫雄飞便投降了成国。自从投靠宇文梁成后,皇甫雄飞深得重用,他南征北战,攻城拨寨,为宇文梁成打天下立下了赫赫战功,和大将军公孙毕成同为成国开国两尊。成国定国后,宇文梁成封皇甫雄飞为大司马,负责军事。皇甫雄飞也经常出入王宫,和宇文梁成商讨天下大事。皇甫雄飞一向行事谨慎,做事常常少留痕迹,而朝臣中也有人私下议论他对大王对他的封赏心有不满,可想不到他竟会作出这暗中咒君的忤逆行径。

由于涉及大司马,事关重大,上官弘野立即拜见了宇文梁成。宇文梁成听完他的叙述,沉默了许久才悄悄开口:“我一向待皇甫不薄,我不相信他会负我。可事已至此,你要认真查访,如若真是他暗中害我,削其权,拘其身,让其在狱中怡养天年。不过,那个刺客多半为其所派,你查访既要迅速又要当心!”

“多谢大王!”上官弘野谢过宇文梁成,深深思考起来。虽然诸多事项都指向了皇甫雄飞,可并无实据,况且他依然是大司马,直接把他拿来审问,既不合官法,又容易激起意外。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上官弘野亲自登门过府,既查看他是否有所准备或行动,又可旁敲侧击探听一些事情,必要时可在他府直接询问。因此上官弘野建议宇文梁成先暗中节制皇甫雄飞的兵权,防他突变,然后带上几个精挑细选的干将扮作随从,神情自若地去了大司马府。

大司马府一切如故,没有如临大敌的气氛,也没有事情败露的慌张,更没有暗藏伏兵的杀机,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平和。大司马皇甫雄飞亲自迎出府门外,手挽手把上官弘野请进府内。

分宾主落座。寒暄已毕,皇甫雄飞面带微笑:“上官大人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空儿来我这儿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指教雄飞?”

上官弘野摇摇头:“听说大司马最近心情不佳,贵体欠安,故而前来探望。”

皇甫雄飞长叹一声:“唉,天下已定,国泰民安,没仗打了,我们这拿惯了刀枪的手真的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这三闲两闲就闲出病来了。”

“真是马上将军本色!”上官弘野挑起大拇指,“如今我成国专心于民生社稷,军士们暂时无用武之地,大司马何不趁这机会回家乡探望探望?对了,大司马的家乡是河间吧?”

皇甫雄飞点点头:“不错,是河间,可一日为将就要为国操戈一生,不知何时再起战事,所以我不敢回家探望呀。”

“果然赤胆忠心,国之栋梁。”上官弘野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宫里专门负责大王起居住行的宋公公,他家乡似乎也在河间吧?”

“对,我们是同乡,三天前我进宫的时候还见过宋公公。”

上官弘野看着皇甫雄飞:“大司马乃好交好为之人,宋公公既是宫内红人,又是大司马的同乡,大司马不会空手相会吧?”


“宰相果然明察秋毫!”皇甫雄飞竖起大拇指,“实不相瞒,我真的送了宋公公一样礼物。”

“是一个木制人偶吧?”上官弘野目光像电一样盯住了皇甫雄飞,突然间问起来。

“人偶?”皇甫雄飞身体微微一颤,脸色稍稍变了一变,继而摆摆手:“宰相真会开玩笑,我送他什么人偶哟。怎么,我送宋公公什么礼物,难道犯了国法不成?”

“皇甫雄飞!你不要再遮遮掩掩了,宋顺已经什么都说了,你就如实说了吧!”

“我说什么?难道我送他一支百年人参也犯王法?我知道,私交大王身边太监,有违宫中规矩,可我和宋顺是同乡,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七年前,我是姚国将军,而他是姚王身边太监,那次姚王嫌我出兵不利,准备降罪于我,幸亏宋顺苦苦求情,我才免于一死。后来我们一起降于大王,可我一直念他救我之恩,前些日子听说他身体不好,所以送了他那支百年人参。上官大人如若不信,可去问宋顺,我也可以和他对质。”

“大司马很聪明,你知道死人嘴里是问不出东西来的!”

“什么?宋顺死了?”皇甫雄飞“蹭”地一下站起来,面前的茶杯被碰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大司马!”随着一声轻呼,一个术士模样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已至正午,我们要一同施法驱魔了。”

皇甫雄飞看了一眼上官弘野,又看了看术士:“缓些时候再做吧。”

“接连七日,时必正午,一日不行,法不生效。”术士看着皇甫雄飞,“我一开始不就已经和大司马说过了嘛,你还是请这位大人稍候一候,就一炷香的功夫。”

上官弘野摆了摆手:“大司马,你先忙你的事,我可在此等候。”

“那就有劳大人了!”皇甫雄飞向上官弘野抱了抱拳,和术士走了出去。

上官弘野见皇甫雄飞一走开,急忙向身旁的一个随从使了一个眼色,随从心领神会,悄然跟了出去。很快,随从转回来,附在上官弘野的耳边,低声告诉他皇甫雄飞进了后堂,设摆香案,又从里面端出一个雕花镂空的盘子,盘子里放有一物,上面用红绸覆盖。盘子放在桌子上,皇甫雄飞双膝跪倒。术士口中念念有词,手持木剑向盘子虚指假劈,皇甫雄飞也按照他的要求,接连磕了七个响头。看样子是在做法。

上官弘野眼睛转了几转,又向着随从耳语了几句,随从点点头,转身出门。

很快,皇甫雄飞走了进来:“让大人久等了,大人能否告诉在下,宋顺得的什么病?”

“心病!”上官弘野盯着皇甫雄飞,“大司马做的什么法事?拜的什么仙?能否让本相一看?”

“不雅之事,就不污了大人的眼睛了。”

“你站住!大人!他抢咱法器!”皇甫雄飞的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一阵呼叫声,紧接着,那个随从闯了进来,手里正端着那个盘子,后面,那个术士气喘吁吁地追了进来。

“大人,我刚要收拾,这个人冲过去一把夺过法器就跑!”术士话还没说完,随从已经把盘子上的红绸掀了起来。

一个木雕人像出现在众人面前。木人身上写着朱砂符,头顶、眉心、太阳、胸口和足底五处,全钉着索魂钉。

皇甫雄飞和上官弘野全站了进来,上官弘野一把抓过木雕人像,转过像身,木人的后背上,清清楚楚写着一行生辰八字,与当今大王宇文梁成的生日时辰分毫不差。

“上官弘野,你想干什么?”皇甫雄飞大吼一声。

“皇甫雄飞,你想干什么?”上官弘野说完命人取出了宋顺埋下的那个人偶,两只人偶一模一样,并排呈现在了皇甫雄飞的面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皇甫雄飞愣住了。

“这叫双煞夺魂,大司马不会不清楚吧?宋顺就是因为这恶咒木煞死的,我真的不敢相信,想用双煞咒死当今大王的幕后指使人真的是你皇甫雄飞!”

“什么?双煞夺魂?我要用双煞咒死大王?这怎么可能!我最近事事不顺,家里也屡闹变故,所以三天前我请教了这位法师,他说有冤魂闹我府,只要用此木咒连咒七日,一切即可消除,所以我按他的部署拜木偶消灾解难。”

“可木偶上为何写的是当今大王的生辰八字?”

皇甫雄飞一下子呆住了:“这……这是他算出来的,他说必须要写这个八字才能灵呀!”

“不要狡辩了,你们和我一起去见大王,一切由大王定夺吧。皇甫雄飞,朝间早传你对大王不满,如今你又用双煞咒王,人赃俱获,你还有何话讲?我知道你也是明白人,我既然敢来你府,就已做了充分准备,你也不必做最后挣扎了。”

“怎么了?”随着一声大吼,门外“腾腾腾”走进一个大汉,正是大将军公孙毕成。公孙毕成朝着上官弘野一抱拳,“宰相,我刚听说你来到大司马府,有什么事儿呀?”

上官弘野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公孙毕成一把抓住他:“宰相,大司马不是那种人,肯定是有人陷害呀!”

“这不关我的事儿呀,”术士一见公孙毕成扫了自己一眼,吓得脸色发白,“我不是坏人,我……”

“就你是坏人!”公孙毕成怒吼一声,拨剑出鞘,寒光一闪,术士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脑袋已经飞出了厅堂。

“大将军,你——”皇甫雄飞和上官弘野全愣住了。

“这还用想吗?肯定是这个术士故意要陷害大司马,我砍了这个阴险小人!我这就进宫去,用我的脑袋担保大司马绝无二心!要是我求不下来情,我就宁愿和大司马共赴阴曹!”说完,又“腾腾腾”跑了出去。

“上官大人,我现在是有口难辩。”皇甫雄飞看着上官弘野,“如果大王降罪,我该被处何刑?”

上官弘野:“腰斩于市,诛灭九族!”

皇甫雄飞痛苦地闭上眼睛,许久才慢慢睁开,双膝一软,跪在上官弘野的面前:“上官大人,皇甫有一件相求,恳求大人求大王放过我家老小,此事与他们无关。”

上官弘野急忙双手扶起皇甫雄飞:“大司马,咱们一起去见大王,把事情说清楚。大王已经告诉我,如果真的是你,他不但不害你九族,连你也不杀。”

“真的?”皇甫雄飞呆愣愣地看着上官弘野,继而凄然一笑,“上官大人莫忘在下所求之事!”说完一把推开上官弘野,猛地抽出佩剑,横剑自刎。

“大司马!大王答应我了,他不杀你,他要查清真相!”这时,公孙毕成满脸喜悦地边喊连跑了进来,一见皇甫雄飞的尸体倒在地上,他一下子呆住了,老半天才木然地走上前去,摸一摸皇甫雄飞早已发凉的身体,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大司马皇甫雄飞用双煞暗咒大王,事情败露,自尽身亡。宇文梁成命令厚葬皇甫雄飞,赦免皇甫一家老小四十余口无罪,并亲自过府为皇甫雄飞上香。满朝震动,大小官员都深深感受到大王的至诚至情,官吏百姓也都叹息皇甫雄飞不识明主更不该心生邪念。

傍晚时分,宫中传出口谕:大王宣宰相上官弘野和大将军公孙毕成进宫。

两个人急忙换好朝服,恭恭敬敬来到王宫。

宇文梁成却是一身便装,他眼睛依然红肿,看着两位大臣,默然许久,一手拉住一位,走进了内宫。

宫内,灯光通明,四张桌子已经摆好,桌子上放满了酒菜。宇文梁成在上位坐下:“寡人做梦都没想到,我一向器重的大司马竟然会害寡人,现在大司马畏罪自尽,寡人心里难过,特约两位进宫饮酒。”说完,抬起袍袖掩住了红红的双眼。

上官弘野和公孙毕成分别入座,公孙毕成看了看旁边的那个空桌:“大王,还要请哪位大人?”

宇文梁成没有回答,一招手,几位太监过来把酒满上,刚要退下,宇文梁成向那空桌一指:“给大司马满酒!”

一语既出,三人泪如雨下。

四杯皆满,宇文梁成举起酒杯:“寡人能有今天,全赖两位将军和上官宰相辅佐,可如今,天下已定,大司马竟嫌寡人对他赏赐不够,欲加害寡人,早知如此,寡人可给他一切!”

“大王,自古君即君臣即臣,皇甫雄飞为臣不端,用煞咒王,死有余辜,大王对他已仁至义尽,不必再过于悲伤!”上官弘野劝道。

“大王,宰相说得对。虽然皇甫雄飞死了,朝廷失去一位重臣,可也可以此更明纲纪,使群臣知晓,不管是谁要耍花招,大王都会查出幕后主使。”


“对,不管何人为奸,寡人都要除之。”宇文梁成言毕,看着公孙毕成,“大将军,你说双煞夺魂的主使是谁?”

“当然是皇甫雄飞呀!他找到那个术士,说出大王的生辰八字,让术士弄的双煞,然后他假借进宫看望同乡之名,把一个木偶交给了宋顺,让他埋在大王寝宫,而另一个则在他府上,双向做法,要害大王。幸亏我王洪福齐天,除掉了这两个奸臣。”

“可据寡人所知,那个术士恰恰是大将军你送到大司马府上的。”

公孙毕成和上官弘野全愣住了。公孙毕成颤声道:“大王,这是谁在陷害为臣?”

“今天我去给皇甫雄飞上香,大司马之妻向寡人说的。大司马向来不对妇人说任何与朝廷有关的事情,这是朝廷上下人所共知的,可那天他领回那个术士后却偏偏向他妻子说了。他说他在朝廷上不顺,总担心会死于非命,向你大将军说起,而你大将军便向他推荐了那个术士,所以他领回府。于是,便有了这术士设置夺魂双煞一事。”

“大王!”公孙毕成急忙跪倒,不停磕头,“大王恕罪,那个术士真是微臣推荐给大司马的,我只想让他为大司马解疑,可没想到大司马要用他害大王,大王明查呀!”

“那你为何要杀死术士呢?”

“微臣是藏有私心,怕术士说出是我把他推荐给大司马的,所以我先杀了他。我知道大司马从不把事情说给妇人,而大司马肯定不会说出微臣,没想到这事偏偏让妇人知晓……大王恕罪。”

宇文梁成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公孙毕成。

上官弘野急忙跪倒:“大王,大将军和大王一块儿起事,南征北战,东挡西杀,在阎王殿上早已跑了几圈马,对大王忠贞不二,他绝不会暗害大王,臣愿以身家性命为大将军担保!”

“起来吧!”宇文梁成扶起两位重臣,双眼盈泪,“寡人相信你们。”

两个共同谢过宇文梁成,然后再次入座,举杯饮酒。

场面凄冷,悲酒难咽。很快,三个人都带有醉意,宇文梁成更是摇摇晃晃,他摆了摆手:“两位爱卿,时辰不早了,你们各自回府吧。”

上官弘野暗暗拉了拉公孙毕成的袖子,向他小声说了几句,公孙毕成急忙从腰间解下大将军剑,又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兵符,双膝跪倒:“大王,微臣将此剑和兵符交还大王,待大王查明实情,认可臣可以相信时,再赐与微臣。”

“什么?皇甫雄飞死了,你又要撒手不管,你让寡人一个人坐阵天下?这还是什么当初的起兵弟兄?”宇文梁成热泪盈眶,一甩袍袖,“来呀,扶寡人去芙蓉宫安歇!”

太监和宫女急忙过来将宇文梁成搀扶走。公孙毕成呆呆地跪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大将军,此事你确实让人生疑,虽然大王未收你大将军剑和兵符,可依本相看,你还是把大将军剑与兵符留在王宫吧,以证清白。”

公孙毕成点了点头,把大将军剑和兵符留下,和上官弘野一起出了王宫。

上官弘野回到相府,想一想这两天的经历,不由掩面长叹。突然,外面有人飞速跑来:“大人,大王有谕,宣你速速进宫!”

上官弘野一愣,急忙站起身,换罢衣服,乘上快马,直奔王宫。一进王宫,就见一片肃杀之气,到处都是密布的侍卫,空气紧张得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上官弘野意识到已经发生了什么,他加快脚步,一溜小跑来到了内宫,磕头拜见宇文梁成。

“上官爱卿,寡人险些见不到你呀!”宇文梁成亲手扶起了上官弘野。

上官弘野一抬头,只见宇文梁成脖子被层层包扎,鲜血已渗到外面:“大王,你?”

“刚才寡人到芙蓉宫安歇,一个刺客闯进芙蓉宫,幸亏寡人躲得及时,要不然……”宇文梁成说着,拿来出一枚透骨镖。

上官弘野一愣,这枚透骨镖和杀死宋顺的透骨镖一模一样:“那刺客呢?”

“逃了。知道寡人今晚在芙蓉宫安歇的只有你和公孙毕成,寡人相信你,所以急宣爱卿进宫。看来宋顺极有可能是公孙毕成的人,这一切真正的主使全是他,现在他已经敢行刺寡人,证明他已想另立为王,可他是大将军,手握兵权,寡人该如何是好?”

“大王,他已经把大将军剑和兵符留在王宫了。”

宇文梁成一愣:“真的?在哪儿?”

上官弘野把留大将军剑和兵符的事说了一遍,宇文梁成急忙命人去取,果然东西还在。拿着大将军剑和兵符,宇文梁成松了口气。

“大王,可他手上还有大将军的信节呀!”上官弘野一跺脚,“大王快命人持大将军剑和兵符速去军营,防备他用大将军信节调动军队。再有,大王可用大司马的令符调动大司马所辖军队,以防不测。刚才微臣路过大将军府,见没什么反常。微臣这就去大将军府探探情况。”

宇文梁成连忙分派下去,上官弘野也立即点齐人马,直奔大将军府。刚到半路,就见前面人声鼎沸,乱成一团,兵丁来报:大将军公孙毕成带领家丁人等,各举刀枪,准备杀出城去。

公孙毕成果然反了!上官弘野一声令下,大军扑向了公孙毕成,二人没说上三句话,便指挥人马战在一处。一场血战,最后,公孙毕成和他所有家丁全部丧身刀下。

太阳出来了,明媚的阳光照着满街的尸体和鲜血,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上官弘野来到公孙毕成的跟前,慢慢蹲下,看着昨夜还共同举杯的熟悉的面孔,眼泪不由簌簌滚落下来。

双煞夺魂一案彻底告破。原来这一切的最终主谋竟是大将军公孙毕成,而其同伙大司马皇甫雄飞则是为了丢卒保车才自尽身亡。宇文梁成命人厚葬公孙毕成及其家人,却遭到了上官弘野的反对。上官弘野认为,此案虽然告破却未结案,因为最危险的人物也就是那个刺客还没有归案,他要等把刺客缉拿归案后再为公孙毕成下葬。宇文梁成点头应允,命上官弘野继续办理一切。

夜幕降临,大将军府内灯火通明,宰相上官弘野设置了灵堂,他把公孙毕成的头颅砍下,摆在了灵堂上,自己一个人面对头颅呆呆而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三更时分,突然,一个黑影跃梁而下,甩手一记透骨镖,正中上官弘野的后背,上官弘野吭都没吭就倒在地上,黑影几步蹿进灵堂,飞身去取公孙毕成的首级,可他的脚尖刚到灵堂前,地下一陷,轰的一声,整个人掉进了灵堂前事先准备好的陷阱。

“你果然来了,舍命盗首级,真的义士!”随着说话声,上官弘野从外面走了进来,命人捉出了刺客。

刺客一见上官弘野,愣住了,仔细一看地下的尸体,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射中的是个假人。他两眼喷火看着上官弘野:“我真恨没杀了你更没有取走大将军的人头,让大将军受辱了!”

“你错了,我根本就没有污辱大将军,灵堂上的人头是我命人用牛肉制成的,我设此假头就是为引你现身。”

刺客仔细一看,公孙毕成的人头果然是牛肉制成。他点了点头:“既然被你捉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上官弘野摇了摇头:“你是义士,我怎会杀你。”说完他松开绑绳,让众人退出去,他要一个人和义士好好谈谈。

众人不放心地看着他:“大人?”

“放心吧,他是义士,绝不会加害于我。”上官弘野向着众人再次摆了摆手。

众人这才半信半疑地退了出来,按着宰相的要求关上门,退到远处。可他们又不放心宰相的安全,便手握刀柄,做好了随时冲进灵堂的准备。

“啊!”突然,灵堂里发出一声惨叫。

众人大吃一惊,急忙冲进去。只见一把匕首刺中了上官弘野的左肋,而上官弘野手里的剑也刺进了刺客的胸膛。

刺客也死了,双煞夺魂案这才彻底告破,而破案的功臣上官弘野却受了伤,大王宇文梁成当然不会忘了这位重臣,他亲自过府探望。上官弘野大受感动,命人摆上酒席,要当场答谢大王,宇文梁成也不推辞,君臣二人又坐在了席间。

美酒斟满,宇文梁成端起酒杯:“多谢爱卿为寡人除奸,寡人敬你一杯!”

上官弘野没有端酒,他看着宇文梁成:“大王,臣似乎觉得并没有找到真正的奸。”

宇文梁成一愣:“爱卿此话何意?”


“大王不要再隐瞒了。昨夜我设计让刺客现身,并想和他单独开诚布公地谈谈,请他说出实情。可他不说,正当我以为一无所获时,他突然七窍流血,原来他受大王派遣时大王给他喝的那杯酒有毒。他知道大王要杀他灭口,所以临死时向我说出了真相。”

宇文梁成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实话和你说吧,不但他,那个术士以及宋顺,都是我派出的。我知道公孙毕成觉得皇甫雄飞乃一降将,却和他平起平坐,心里不服,我就利用他这一心理派出了那个术士,术士向公孙毕成出了主意,就是进入大司马府,制作人偶,然后由公孙毕成告发皇甫雄飞在咒我。公孙毕成采纳了术士的意见,把他推荐给了皇甫雄飞,皇甫雄飞果然听信术士之言,弄了人偶。而此时,皇甫雄飞恰巧进宫给宋顺送了百年人参,我借此机会要宋顺为我效命,命他将一人偶埋进我的寝宫,然后我假装有病,又假意做梦,说出双煞夺魂之事,并挖出人偶。我当时就答应宋顺,保他全家平安富贵,随后由他提出,我很自然地把他家人接入王城。然后我让刺客镖杀宋顺,把你引向了大司马府。其实大司马妻子并未向我说任何事情,我在席间那么说就是为了给公孙毕成设局,随后我故意说出我留寝芙蓉宫,然后让刺客故意伤我,引你入宫。在你入宫同时,我又派人向公孙毕成散布消息,说我可能要灭其九族,公孙毕成连夜率家人要逃,结果被你赶上,他以为真要杀他,一场血战,公孙毕成也死了。可你非要捉到刺客,我只好派刺客去杀你,而事前给他的酒里也下了毒。”

“他们可是为大王立下了汗马功劳呀,他们又没有什么过错,大王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们两个,都是能征善战的大将,又全都手握重兵,寡人几次暗示他们都没有放下兵权之意,寡人不杀他们,日后他们举兵,谁能奈何?”

“那大王尽可以找个借口杀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是大将,又手握重兵,稍有不慎,即会激反他们。再者,他们并无过错,如果寡人贸然杀之,必会激起天下人的不满,寡人设下双煞夺魂连环计,既可轻松除掉他们,天下人又会归心于寡人。”

上官弘野点了点头:“微臣明白了,真正的奸并不在朝也不在他们二位,而在大王的心里!大王是不是也想杀我?”

见宇文梁成未说话,上官弘野又问道:“大王,我们三人并无二心,为什么非要我们死?”

“你们都是能人,寡人不杀你们,你们逃到他国,一样是寡人仇敌。不过,寡人不会杀你,因为你已经参与了寡人的这个计划,如果你背叛了寡人,寡人则可以说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那天下就无你立足之处,所以你只能依附寡人。”

上官弘野泪流满面,起身离席,来到门口,向着太阳,跪倒在地,接连磕了九个响头:“皇甫兄,公孙兄,我上官弘野对不起你们!”

磕完头,上官弘野归到席间,双手举杯:“多谢大王对微臣的信任,微臣敬大王一杯!”

两人举杯同饮。放下酒杯,宇文梁成说道:“上官弘野,刺客是刺了你一刀后才毒发身亡的?”

上官弘野坐回席间:“不,他是毒发之后向我说了一切,是我让他和我互刺,我用此苦肉计就是为了骗大王进府。”

宇文梁成微微一笑:“这么说你早已经料到寡人是这一切的主谋,是不是想用毒酒毒死我?”

上官弘野一愣:“大王……”

宇文梁成一摆手:“实话告诉你,寡人早料到你这一招了,刚才你跪拜时,寡人已经悄悄把你我的酒杯换了,现在你喝下的正是你要毒死寡人的毒酒。”

“大王!”上官弘野浑身一抖,“刺客说出真相后,微臣已是万念俱灰,这次喝酒也是与大王绝别之意,酒杯里也的确放了剧毒。可是大王,微臣是想自杀,微臣只在自己的杯里放了毒,而大王的酒杯里无毒呀!”

“什么?”宇文梁成浑身一颤,七窍已流出血来,“你是说……我自己换来了毒酒?”

上官弘野泪流满面:“大王呀大王,为什么你当了大王之后,心里只有一个奸字了?我宁愿你是当初的那个常人!”说完,抽剑自刎。

“我……我不是常人……我是……王……大王……”宇文梁成说完,一头栽倒在地,抽搐几下,停止了呼吸。

当晚,大臣便拥兵纷争,成国乱成一团,最后分成几个小国,其他诸侯国也拥兵来夺,天下一片大乱。老百姓早已记不住是哪个君王当政,只记这个诸侯国取代了那个诸侯国,很快,又被另一个诸侯国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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