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事可不小（2）

　　一天晚上，当女孩子们要上床睡觉的时候，波莉像往常一样亲吻了奶奶。芬妮却笑着说道：“你看起来显得多幼稚啊！我们现在大了，不能再做那些事了。”

　　“我认为孩子们永远都不会长大到不亲吻自己的父母的时候。”波莉很快地反击道。

　　“你说得对，我的小波莉！”萧先生伸出他的手拥抱波莉，非常慈祥地望着她。这让芬妮感到很吃惊，随后害羞地说道：“我以为你并不在意这些，爸爸。”“我在意，亲爱的。”萧先生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搂芬妮，芬妮也给了父亲一个女儿式的吻。在那一时刻，她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心中又充满了儿时对父亲的依恋之情。

　　萧太太是一个神经衰弱又脾气急躁的病人，她几乎每五分钟就要别人帮她拿一次东西。这样波莉发现能为她做不少小事，而且做得又快又好。因此这位可怜的夫人也爱上了这个安静而又乐于助人的孩子。波莉守着她，服侍她，为她读书，听她的调遣，甚至不停地递给她七种不同的披肩让她反复地换来换去。

　　奶奶也非常高兴波莉去陪伴她，只要有波莉在她那间安静的小屋里，就会给她带来很多快乐。波莉在那里学习各种美丽的手工艺术，聆听奶奶快乐的谈话，而永远没有想过她这样做给奶奶单调的生活带来了多少生机！

　　汤姆让波莉头疼了好长时间，因为他总是突然在某一个地方出现，没人知道他会突然在什么地方冒出来。而且他对波莉的态度也是时好时坏，阴晴不定的。一天对她很好，另一天就让她难以忍受。有时候波莉幻想汤姆再也不会变坏了，但接着她知道他又要想法儿害人了，波莉有时候气急了，便赌气不理他了。但波莉天性爱帮助别人，看到别人什么烦恼的事都会忍不住要帮助的。所以对汤姆也是这样的，天性使然。

　　“出什么事了？是你的功课太难了吗？”一天晚上，波莉听到一声长叹，便转过头去一看，汤姆正在课桌前望着一堆破烂不堪的书发脾气呢，双手还抓着头发，好像手头那可怕工作要将他的脑袋胀破似的，不禁关心地问道。

　　“太难了！你猜得对。什么老迦太基人跟我有什么相干？雷古拉斯不算坏，但我一提到他就头疼！”汤姆狠狠地把手中的拉丁文课本一摔，更表现出他的愤怒之情。

　　“我喜欢拉丁文，过去我和吉米一起学习的时候还学得不错呢。也许我能帮上你一点忙。”波莉说道，汤姆擦了擦自己发红的脸，又拿出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提神。

　　“你？噗！女孩子的拉丁文好也好不到哪里去！”汤姆一副瞧不起的样子。

　　但波莉已经习惯汤姆这个样子，所以也没有和他计较什么，开始仔细地看那本被汤姆刚才摔来摔去的书中的一页，这一页已经被汤姆糟蹋得脏兮兮的了。波莉读得很认真，以致那位年轻的绅士也停止了嘴里咀嚼的花生，惊异却带有几分恭敬地望着她，波莉读完停了下来后，他猜疑地说道：“你这个狡猾的人，波莉。你先学会了然后在我面前炫耀。但我不信，女士，向后再翻十二页，你再读一段。”

　　波莉照做了，并且比前一次读得更好，她读完抬起头笑着对汤姆说道：“这整本书我都读过，用这种方式你不会难倒我的，汤姆。”

　　“我说，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呢？”汤姆深有感触地问道。

　　“我和吉米一起学的，尽量赶上他的水平。因为爸爸让我们一起上课，那个办法很好，我们学得非常快！”

　　“告诉我吉米的事，他是你的兄弟，对吗？”

　　“是的，但他已经死了，你知道的。以后有时间我再告诉你。你现在应该学习，也许我可以帮你。”波莉说道，嘴唇微微地颤动着。

　　“如果你愿意肯定能帮我了。”汤姆郑重其事地把书放在两人的中间，因为他感到波莉比自己强，他必须也要做到最好，这样才不失男子汉的尊严。因为他很主动地学习，再加上波莉时不时地指点他，所以很快克服了所遇到的困难，读得非常顺利。直到他们遇到了一些需要学习的定律才停了下来，因为波莉也忘记了这些定律。所以他们都开始努力地念诵，汤姆把手放在裤兜里来回摇动着，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波莉呢盯着对面的墙也不停嘟囔着，手指还来回绕着额前的刘海儿。

　　“好了！”过了一会儿，汤姆喊道。

　　“我也好了！”波莉也随声喊道。于是两个人轮流着朗诵，直到读得非常流利才停下。“这样读书真是太有意思了！”汤姆兴奋地说道，把拉丁文课本扔到一边，觉得有同伴一起学习，连拉丁文语法也变得有意思了。

　　“现在，女士，让我们一起学习一下几何吧。我喜欢它就像我讨厌拉丁文一样强烈。”

　　波莉接受了他的邀请，并很快发现汤姆比她懂得多多了。学习几何让他恢复了自信，但他并没有自鸣得意，相反，他很耐心地给波莉讲解，他下意识地模仿着蒂恩牧师的语气，很庄重地讲述，还用图示来讲解。波莉的双眸中闪烁着极力想控制的喜悦，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你可以随时来学，我教你。”汤姆大方地说道，也把几何书扔在一边。

　　“那我每天晚上来这里学习。我很喜欢学习。自从我来这里后，我就再也没有学过一点儿东西。你尽力让我喜欢上几何，我也尽力让你喜欢上拉丁文，好吗？”

　　“噢，如果有人解释给我听，我也会很喜欢拉丁文的。但老迪恩先生读得那么快，在我们读的时候，也不给我们问问题的时间。”

　　“问你的爸爸啊，他应该知道的。”

　　“我不相信他知道，即使他知道，我也不敢去打扰他。”

　　“为什么不去呢？”

　　“他会揪着我的耳朵，叫我‘笨蛋’的，要不然就是叫我别去烦他。”

　　“我想他不会那么做的。他对我很好，我问了他很多问题。”

　　“他喜欢你比喜欢我多啊！”

　　“好了，汤姆！你那么说是不对的，他一直都很爱你，远远胜过爱我的。”波莉责备地喊道。

　　“那他为什么不表现出来呢？”汤姆喃喃地问，渴望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挑衅，朝书房的门瞥了一眼，那扇门是虚掩着的。

　　“你这副样子，让他怎么表示呢？”波莉停了一下问道，这就等于把问题又抛给了汤姆，因为她发现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方法回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