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鬼坡

第一章:误入通阴洞

  一九九八年春节,在外打工的赵金锁,兴冲冲地返乡回村时,家里却是铁将军把门,媳妇张玉环不知去向。

  赵金锁找遍了所有亲戚家,是一无所获。他向左邻右舍村里人打听媳妇张玉环的下落时,人们要么是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要么就是摇头搪塞,一问三不知。从人们的神色里,金锁隐隐约约的感觉出,大家一定是有啥事在瞒着他。

  街头巷尾不时响起鞭炮声,村子里的年味越来越浓。家家户户都在杀鸡宰鹅,炖鱼煮肉……忙的热火朝天。可金锁的家里却冷着锅灶,不见烟火,没有一点“年味”。

  赵金锁正孤身一人猫在屋里,闷头琢磨媳妇张玉环的下落。不想村里的老光棍二秃子,醉醺醺的撞进门来,非纠缠着要拉他去玩牌。赵金锁此时哪有这个闲心,便对二秃子连冤带损地说:“这大年根下的,谁能像你二秃子这么悠闲潇洒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连狗都算喂了。”

  老光棍二秃子顶着酒劲,也反唇相讥挖苦起赵金锁来。说:“你好,你赵金锁本事多大呀。还给媳妇弄了个小金锁,顶个屁呀。还不是照样跟人家跑了……”

  “你说啥?”赵金锁上前一把薅住二秃子的脖领,两眼冒着寒光逼视着他说:“你给我再说一遍!”

  二秃子不由打了一个激灵,把酒醒了一大半。他支支吾吾的,挣脱着就想溜。可赵金锁用脚关门先断了二秃子的退路,随手从锅台上抄起菜刀,压到他的脖子上说:“二秃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满嘴喷粪,污蔑玉环。今儿我就剁了你,拿你煳了过年。”

  老光棍二秃子一下被吓瘫在地上。在赵金锁用菜刀威逼下,不得不说出了一个全村人都知道,可又谁也不敢说给赵金锁的秘密。

  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人们去镇上赶集办年货。有人在半路上看到,赵金锁的媳妇张玉凤坐在一辆长途货车里往北去了。开始,人们以为玉环是搭车去办啥事,或是串亲戚家。可过了几天也没见她回来,人们便觉着事有蹊跷。一时村里议论纷纷,便有人猜测,玉环是坐着长途货车跑了。人们为啥会这么想呢?因为玉环是金锁从远处花钱“领”来的媳妇。人都说,借的老婆过不了夜,领来的媳妇扎不下根。山前岭后,左邻右村,从外地领来媳妇逃跑的事,时有发生。所以人们断定,玉环也准是趁金锁外出打工不在家,偷着逃跑了。

  听说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金锁对媳妇张玉环的下落,总算有了点眉目。可他却说啥也不相信玉环会逃跑,弃他而去。

  没错,玉环是他花钱“领”来的媳妇。可他俩自打头一回见面后,便有了那种一见钟情,相见恨晚的感觉。结婚后两人恩恩爱爱,情深意笃,恨不能约定三生。金锁还用打工时加班挣的钱打做了一把小金锁,戴在了玉环的脖子上。说要把她锁住,让她生生世世给自己当媳妇。玉环也用上山刨药材卖的钱,给金锁买了一个玉环配饰,让金锁挂在胸前。说要把金锁套牢,让他这辈子跑不了,下辈子也别想跑。他们还在小金锁和玉环配饰上,双双刻上了他俩的名字。

  就凭这份情真意切的“金玉良缘”,打死他,金锁也不相信玉环会离开他跑了。思来想去,金锁觉得,玉环定是出了意外。十有八九是被人使了迷魂药,给拐走了。

  金锁从村里人的口中得知,玉环坐着走的那辆大货车,是带“蒙”字的牌子,可具体车号谁也说不上来。

  根据这个信息,金锁带着家里的全部积蓄,坐车去了口外。他先后跑遍了呼和浩特、乌兰浩特、包头等内蒙境内的所有大小城市,花光了随身所带的所有积蓄。可却没能得到有关玉环的一点消息。

  金锁把钱花光后,开始拾荒捡破烂,以维持生计。慢慢攒了点钱,便买了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干起了收废品的营生。

  金锁每日蹬着三轮走街串巷,一边收废品,一边明察暗访,打探玉环的下落。他历时八年,几乎走遍了内蒙的所有地界。最后,终于在通阴岭,找到了线索。

  这通阴岭,地处河北与内蒙搭边的交界处。是老年间驼队贩货经商途中的一处咽喉要道。据老辈子人口耳相传,在这通阴岭上有一个诡秘的通阴洞,通往阴间冥界。山岭便由此而得名。

  那天,金锁到通阴岭下的一家小吃部打尖吃饭,无意中看到女老板脖子上带着一把小金锁。只扫了一眼,他就觉血忽的一下涌了上来。因他发现这把小金锁,跟他给玉环的那把一模一样。后来,他用这些年来收废品积攒的钱,把这把小金锁给卖了过来。见上面果真刻着他和媳妇玉环的名字,原来正是他当年送给玉环的那把小金锁。

  后几经周折,终于搞清,这把小金锁,是小吃部女老板相好的,一个跑长途的大货车司机送给她的。金锁慢慢从女老板口中,套出了那个长途货车的车牌号和司机的姓名。之后,他便天天骑着三轮到通阴岭上守株待兔,等着那辆长途大货车。

  功夫不负有心人。赵金锁终于等到了那辆大货车。眼见着那车开上岭来,金锁把三轮横在山道中间,故意猫着头鼓捣起来。待大货车停下,司机把头伸出车窗吼叫时。金锁颠颠跑过去,说自己的三轮车胎放炮了,哀求司机把他和三轮捎下岭去。司机不耐烦的下车,给金锁搭手把三轮抬上车。

  待司机上车后,金锁毫不客气的钻进了驾驶楼,坐到了副驾座上,“啪”的一下关了车门。司机不满的白了他一眼,然后发动着车,专心致志的开车向岭下走去。

  金锁稳了稳神,侧过身子盯着司机问:“这位师傅可是毕贵银毕师傅?”

  就见司机愣了一下神,迟疑着看他一眼说:“你咋知道我的名字?”

  “这么说你就是毕贵银没错了?”

  “对,我是叫毕贵银。你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你呀?”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可我有一样东西,想让你看一下。”

  说着话,金锁从怀里掏出那把小金锁,在毕贵银眼前晃动着说:“这个东西你眼熟吗?”

  就见毕贵银手一哆嗦,险些把车开出道外。他猛地一脚踩住刹车,忽的一下冒出了一头冷汗:“你咋会有这个东西?咋到你手里的?”

  “这本就是我的东西!”金锁吼叫着,猛地从腰里抽出一把菜刀,压到毕贵银的脖子上逼问道:“快说,你到底把我媳妇给弄哪去了?要敢说半句谎话,我坐地就抹了你。”

  “你媳妇……”毕贵银战战兢兢的望着两眼通红的赵金锁,终于明白了这是咋回事。只好把发生在一九九八年的那件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那年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毕贵银从口里返回途中,不小心撞了一个妇女。他下车一看,发现人已死了。见一旁没人,他便把人抱到车座上,开车逃离了现场。被撞死的妇女靠在车座上,路人见了也难发现破绽。在路过通阴岭时,毕贵银便把那个被撞死的妇女给扔下了“百了崖”。抛尸前,他见那妇女脖子上戴把小金锁,便随手揪下来,给了他相好的——岭下小吃部的女老板。

  听到这里,赵金锁跟狼似的嗥了一声。咋也没想到,他苦苦寻找了十来年的媳妇张玉环,竟然早已命归黄泉。

  赵金锁用菜刀逼着毕贵银开车去“百了崖”,想看看让他直直找了十来年的媳妇张玉环的葬身之处。可不料,当车快到“百了崖”时,毕贵银就觉双手“哒哒”乱颤,方向一下失去了控制,眼睁睁的看着车冲出山道,折下了“百了崖”。

  在大货车折下“百了崖”的一刹那,车楼子里的毕贵银和赵金锁,不由同时闭上了眼睛。随着一声巨响,便啥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毕贵银和赵金锁相继苏醒过来。他俩发现是躺在一个山洞里。山洞里雾气绰绰,阴风怒号。洞顶悬一石刻大匾,上有“通阴洞”三个大字。

  二人不由一愣,原来是进了传说中的“通阴洞”。

  第二章:走进半鬼坡

  老辈子人说,这通阴洞通往阴间冥界。可人们光听说这通阴岭有一个诡秘的通阴洞,却谁也不知洞口在那里,更没听说有谁进过这个洞。不想今天,赵金锁和毕贵银却鬼使神差的到了通阴洞里。但不知,这山洞是不是如传说所言,真的通往阴间冥界。

  赵金锁和毕贵银慢慢坐起身来,回头想看一下进洞的入口,不想身后却是石帮石底的花岗岩,连点缝隙都没有。看来只有往前走,没有退路可言。

  他俩心想,待在洞里也得被困死。倒不如顺着通阴洞走出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像人们传说的那样,真的通向阴间冥界。

  赵金锁和毕贵银顺山洞摸索着一直往前走,也不知走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发现前方有了亮光。待走到近前一看,原来是到了山洞尽头。就见一束亮光,从山洞尽头的一个石窟窿中射了进来。

  石窟窿大小刚好容身。赵金锁和毕贵银先后从石窟窿钻出去,不由眼前一亮,顿觉豁然开朗。

  面前是一条水势舒缓,碧波荡漾的河流。此时正值傍晚,夕阳西下。河面映照落日余晖,浮金跃银,渔舟唱晚。对岸河堤,绿柳如烟,粉桃似霞……赵金锁和毕贵银不由惊叹道:这哪是阴间冥界呀,分明就是瑶池仙境,世外桃源。

  就在他俩惊叹不已之时,一条小渔船划到跟前。一须发皆白的老翁,双手握桨稳着船,急着喊他俩快上船。说迟了就来不及了。

  赵金锁和毕贵银顾不上多想,赶忙上船。待他俩在船上刚刚站定,就听身后山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回头看时,刚才站立的河岸连同周边的高山大地,早已不见了踪影。

  赵金锁和毕贵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多亏老翁划船及时赶来,要不他俩可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老翁这时早已掉过船头,就见他把一支船桨搭在船尾,用一支桨,慢悠悠的划向对岸。

  赵金锁和毕贵银给老翁连连施礼,感谢老人家的救命之恩。随后,便急不可耐地跟老翁打听询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可否就是传说中的阴间冥界

  老翁一手划船,一手捋着胡须告诉他俩。说这里既非阳世,也不是阴间。乃属阴阳交界之处,名叫半鬼坡。此处夹在阴阳两界之间,属于一个“天鬼人”三不管的地方。这里人鬼杂居,阴阳互市。在这里,人无生死之悲,鬼不受地狱轮回之苦。

  听老翁这么一说,赵金锁和毕贵银越发感到惊奇。心说从古至今,从未听说过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说话之间,船已靠岸。待赵金锁和毕贵银下船上岸,老翁迷了船,领着他俩去了家里。

  半鬼坡,是一个小镇。老翁家住在镇东头,一个小院三间房。老翁家就他和孙女两口。老翁孙女见客也不说话,还带着面纱,不肯在人前露出庐山真面目。

  赵金锁和毕贵银感到怪怪的。老翁告诉他俩,说他孙女是哑巴,而且是个鬼。只因在生前破了相,成鬼后便一直带着面纱,怕惊吓了别人。

  听说老翁的孙女是个鬼,让金锁和毕贵银感到心惊肉跳,躲避不迭。老翁笑着告诉他俩,不必如此。说在半鬼坡是人鬼杂居。日久天长,鬼都沾了人气;而人身上也难免被染上鬼气。人鬼之间,经常接触打交道。所以,大可不必大惊小怪。

  老翁让孙女炖鱼做饭,款待金锁他俩,以尽地主之谊。饭后闲谈一阵,金锁和毕贵银起身告辞,在镇上找了一家客栈暂且落脚。

  从通阴洞到半鬼坡,一路疲惫。二人进了客房,倒头就睡。不料在半夜时分,毕贵银突然爹妈的叫唤起来。金锁起来点着油灯,见毕贵银手捂肚子,在炕上来回乱滚,痛得满头大汗。

  金锁赶紧去找客栈老板,待他说明情况,客栈老板赶紧让伙计到“六味堂”请来了伍加一伍郎中。

  伍郎中把脉一看,不由神色大变。说毕贵银是中了“仇草”毒。

  “仇草”是半鬼坡特有的一种草。这种草其实原本没有毒,但若心怀仇恨采下,放到饭菜里让仇人吃下,便会在仇人体内酿出剧毒。发病后用不了两个时辰,就会七窍出血而亡。

  金锁不解的问:“不是说在半鬼坡人无生死之悲吗?咋还会中毒身亡呢?”

  伍郎中告诉金锁,“人无生死之悲”是对半鬼坡的人而言。他和毕贵银初到这里,还尚不具备半鬼坡人的特征。须在一年之后,过一个“冥季”方可。这半鬼坡,一年分五季。在春夏秋冬之后,还有一个“冥季”。每年的这一季节,天无日月,云雾迷蒙,凄风楚雨,阴气袭人。每到这个季节,便会有人蜕化成鬼。而人经过此季,便再无生死之悲。

  听半鬼坡有一年五季,和人在“冥季”蜕化成鬼等玄幻之说,金锁颇感新奇。但此时他没有闲心琢磨这些事,当务之急是救毕贵银的性命。可当他问伍郎中怎样才可化解此毒,救得毕贵银的性命时,伍郎中却摆着手说:“此毒无解。”

  “伍郎中请借一步说话。”金锁悄悄抻了抻伍郎中的衣角,拉他到屋外说:“难道真的没救了吗?”

  伍郎中沉吟片刻,问金锁到:“此人是你什么人?亲戚?朋友?还是家里人?”

  “他……”金锁一时语塞,不知咋样回答。使劲的摇着头说:“都不是?”

  “那他是……”

  “他是我的仇人。”

  “哦……”伍郎中吃了一惊,说:“既是这样,病人就没必要再救了。在下告辞。”

  说着话,伍郎中一抱拳,抬腿就走。金锁愣了一下,赶忙追上去,拽住伍郎中说:“您别误会,我跟他有仇不假,可我并没下毒害他……”

  “你不必解释。”伍郎中拦了话头说:“我并没怀疑是你下的毒。因这半鬼坡的‘仇草’,外来人根本就不认识。所以这个毒,肯定不是你下的。”

  “那你咋一听我说他是我的仇人,就走了呢?”

  “因为他中的这种毒,唯有他的至亲之人,才能救他。”

  伍郎中说,“仇草”之毒,无药可解。只有放尽全身之血,把毒排净。再换上别人的血,方可活命。可在半鬼坡,因是人鬼杂居。这里人的血都含有阴寒之气,没法给外来人用。要救毕贵银,只能换金锁的血。

  听伍郎中这么一说,金锁低下了头。心说,他开车撞死了我媳妇,还惨无人道的给抛下了“百了崖”。我却给他换血救他的命,这不是笑话吗。可又转念一想,不管咋说,他俩一起从通阴洞,来到半鬼坡,也算有缘。虽说有仇,却也不忍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

  就在他左思右想的时候,从屋里传出毕贵银痛苦的哀号声。听着让金锁心里感到隐隐作痛。经过一番痛苦的思索,他终于咬牙一跺脚,告诉伍郎中,他要给毕贵银换血。

  伍郎中说:“你可想好,他可是你的仇人。”

  金锁说:“亲人也好,仇人也罢,反正都是一条性命。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吧?”

  “你大人大量,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着实令人钦佩。可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换血可不是一星半点。得把你的血抽出一半来给他换上,才能保住他的性命。就等于是用你的半条命,去换他的半条命。到时你可别后悔呀。”

  金锁打了个沉疑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接下来,金锁便把毕贵银背到“六味堂”。伍郎中给他换血排毒,总算保住了性命。

  直到这时,金锁才顾得上沉下心来细想,他俩刚到这半鬼坡,就被人下了“仇草”毒,并险些让毕贵银丢了性命。这下毒者,究竟是何许人也?又跟他们到底有啥冤仇呢?

  第三章:七情回阳索

  赵金锁和毕贵银,躺在“六味堂”后院的病房里。两个人把中“仇草”毒的前前后后捋了一遍,断定是在老翁家吃饭时,被下了毒。而老翁家就他和孙女一人一鬼,老翁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一位宅心仁厚的长者。不可能如此下作,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十有八九是她孙女,那个哑巴女鬼所为。可他俩初来乍到,跟她素不相识,她哪里来的这么深的仇恨,非要置他们于死地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俩正在倒叉子呢,老翁带着孙女上门负荆请罪来了。

  老翁说,下毒之事,确实是他孙女所为。但她至于为啥要下毒,跟他俩有何宿怨,老翁也说不清楚。因他这个孙女,是他在八年前,从河边领回来的一个游魂野鬼。老翁见她纯朴贤惠,勤劳乖巧。便认作了干孙女。但因她是个哑巴不能说话,所以老汉至今也不知她的来历和身世。

  为赎罪,老翁让孙女哑女鬼炖了一个甲鱼和一只老母鸡。让金锁他俩滋补一下身体,以表歉意。

  说话之间,老翁的孙女哑女鬼,已把两个冒着热气的砂锅摆到了床前的茶几上,可金锁和毕贵银却是一遭挨蛇咬,十年怕井绳。你看我我看你的,谁也不敢动筷。

  恰这时,“六味堂”的坐堂郎中伍加一进屋,见此情景,不由笑道:“二位不必心有余悸,尽管放心大胆食用。这位老翁,德高望重。在我们半鬼坡是一位备受尊崇的长者。一向乐善好施,救人于危难。绝不会有害人之心。至于他的孙女,虽为鬼类,但也不会滥杀无辜。定是前生与二位积怨太深,才做了如此绝情之事。不过请二位放心,以后她再也不会为难你俩。因半鬼坡的鬼类有一个规矩,叫‘一了仇’。就是不管有多大的冤仇,只能一次了结。不论结果如何,都算了了。这叫‘一了百了’。”

  听伍郎中这么一说,金锁他俩才勉强动筷,吃下了哑女鬼炖的甲鱼和老母鸡。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依然忐忑不安。直到过了几个时辰,没再发生啥事。他俩才把一直悬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

  此后,老翁的孙女哑女鬼,每天都按时按晌送来一日三餐。并沏茶倒水的伺候金锁他俩。一来二去,他俩跟哑女鬼慢慢熟悉了,也就不再疑神疑鬼,心惊肉跳。尤其是金锁,吃着哑女鬼做的饭菜,感觉特顺口。而且每次见到她,都会从心底生发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在哑女鬼的精心照料下,赵金锁和毕贵银恢复很快。三个月后,他俩感觉身体恢复差不多了,便要结账出院。可当他们到柜上掏钱付款时,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咋回事呢?原来这半鬼坡花的都是铜板银元,根本不认他们手中的票子。

  正当他俩为难着窄之际,老翁闻讯赶来,交付银元替他俩结了账。他俩对老翁如此仗义相助,感激不尽。可老翁却说:“二位遭此无妄之灾,皆因我那孙女下毒所致。这治疗开销,自当由我老翁来付。还望二位大人大量,不要记恨我那孙女。”

  金锁他俩刚要客气几句,老翁却摆手制止说:“啥也别说了,我们今世相遇,是靠前世修来的缘分。我这就领二位去客栈歇息,顺便跟客栈老板交待一下。二位只管放心去住,到时由我结账就是了。”

  第九章:梦断回阳渡(大结局)

  金锁和毕贵银拿着“灵龟帽”,从贪鬼手中换来了“私情丝”。此时,七根情丝已经有了六根。唯独就差一根“爱情丝”,不知到何处去找。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金锁和毕贵银初到半鬼坡时,乃是桃柳如烟的早春二月。只一晃的工夫,就到了冰天雪地的隆冬季节。眼瞅着半鬼坡的第五季——“冥季”即将来临,可这“七情回阳索”所用的七根情丝,还尚差一根“爱情丝”没有着落。金锁和毕贵银为此终日焦灼不安,几近悲观失望了。

  可老翁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劝他俩:“万事随缘,功到自然成。”

  老翁说,这爱情丝,为七情丝里最为珍贵的一种情丝。有缘人方可得之。若有缘,任她在天涯海角也能得到,若无缘就是在对面也是枉然。

  听老翁说的这么玄虚,金锁和毕贵银更觉希望渺茫了。他俩蔫头耷脑,没有一点底气的问老翁:“那依您老看,我二人跟这爱情丝,是否有缘呢?”

  听金锁他们这么一问,老翁不由哈哈大笑着看了一旁的孙女一眼说:“你们跟爱情丝到底有没有缘,问我没用。得问我的孙女。”

  老翁这不着天不着地的一句话,把金锁和毕贵银给闹愣了。再看老翁的孙女,早已扭身去了对面屋。老翁这才跟金锁他俩说:“其实,所差的那跟爱情丝就在我的那个孙女手中,只是她舍不得你们离去,确切的说是舍不得金锁离去,才迟迟不肯拿出来。”

  老翁说,据他观察,自打他俩来到半鬼坡,他孙女就喜欢上了金锁。只是碍于人鬼有别,没法表露这份情爱。听老翁这么一说,金锁就觉心里疼了一下,顿时萌生了一种依依不舍之情。可他一想起抛尸荒野的媳妇张玉环,便又归心似箭了。他乞求老翁成全他们,想法给他孙女做做工作,把她手中的爱情丝给要出来。

  老翁受金锁之托,到对面屋跟孙女晓明厉害。说:“我的乖孙女,我知你是真心喜欢金锁。可毕竟人鬼有别,难有结果。再说这‘冥季’马上就到,你总不愿看着你钟情心爱之人丧命半鬼坡吧?”

  老翁的孙女蒙面女鬼,在老翁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终于拿出爱情丝。至此七情丝终于凑齐。由老翁的孙女蒙面女鬼,用纺车纺捻搁搓了一个通宵,终于拧成了“七情回阳索”。

  次日早起,金锁和毕贵银吃过老翁孙女蒙面女鬼特意给他们包的饺子,便拿着“七情回阳索”,被老翁领着去了“回阳渡”。

  “回阳渡”位于半鬼坡东南方向,是一个云雾迷茫,深不见底的大峡谷。里面藏有“六欲邪魔”,伺机吞食过渡之人。

  来到“回阳渡”,老翁把一三爪锚钩拴在“七情回阳索”一端,晃了几圈猛一叫劲,抛向对面峭壁,缠绕在一棵横生倒挂的老柏树上。然后用力拽了拽,感觉已经缠紧绕牢,便把另一端拴在身边的一棵松树上。便架起了一条通往阳世的“回阳索”。

  金锁和毕贵银双双跪地,拜别老翁。然后起身手握“七情回阳索”,向对面峭壁捯过去。

  当金锁和毕贵银艰难吃力的捯过“回阳渡”,站在山顶上,跟对面峰顶上的老翁挥手告别时,就见老翁孙女蒙面女鬼疯了似的跑上峰顶,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金锁——”

  哑女说话,石破天惊。金锁听着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待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对面峰顶与他遥遥相望的蒙面女鬼,一下扯下面纱,露出了庐山真面貌。让他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这个相处了将近一年之久的蒙面女鬼,竟然是他苦苦寻找了十来年的媳妇张玉环。

  金锁可着嗓子喊了声:“玉环——”便要顺着“回阳索”再捯回去。可这时就见“七情回阳索”“嘭”的一下,断成七段,化作七彩云霞,飘向了天空。随之,对面的山峰,还有站在峰顶的老翁和玉环,也已烟消云散,没了踪影。

  金锁站在那里,一时回不过神来。就听毕贵银大喊一声,猛地推他了一把。他就听得身后“轰隆”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待他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通阴岭的路边上。就见毕贵银躺在山路中间,身边流了一滩血。血凝固成黑紫色,人脸蜡黄如草纸,早已气绝身亡。

  金锁这才明白,原来是遭遇了一场车祸。毕贵银在车祸中死去,却救了他一条性命。待他回想起从通阴洞到半鬼坡,这将进一年的时间里所遇到的人和事,就像做了一场大梦。亦真亦幻,朦朦胧胧……

  老翁安置如此周到,金锁他俩很是过意不去。可他俩知道自己口袋里的票子,在这里形同废纸一般。只好听从老翁安排。可当他俩跟老翁刚走出“六味堂”,就见伍郎中急匆匆的追出门来,跟老翁耳语了一阵。就见老翁皱起眉头,神色凝重的跟金锁和毕贵银说:“二位先去客栈等我,有件事我得和伍郎中好好商量一下。”

  赵金锁和毕贵银忐忐忑忑的去了客栈,在房间里坐立不安的等着老翁。他俩预感到,老翁和伍郎中商量的事一定跟他俩有关。而且从老翁和伍郎中的神色中可以看出,此事非同小可,而肯定不会是啥好事。

  赵金锁和毕贵银正在惴惴不安的揣摩猜测,老翁神色匆匆的来到客栈,告诉他俩,必须在“冥季”到来之前,离开半鬼坡。否则,性命不保。

  赵金锁和毕贵银听此一说,如闻惊天霹雳。目瞪口呆的望着老翁说:“咋会这样呢?”

  老翁说:“这半鬼坡,年分五季。前四季春夏秋冬,跟阳世没有二样。只是这第五季,叫做‘冥季’,属半鬼坡独有。这也正是你俩无法逾越的一个季节。”

  金锁说:“关于半鬼坡年分五季,和‘冥季’的大致情形,我已听伍郎中说过。可他只说,人在‘冥季’可蜕化为鬼,并没说会有性命之忧呀。”

  老翁告诉说,按常理是这样。可因毕贵银放血排毒后,把金锁身上的血一分为二,均在他俩身上。由此,他俩元气大伤。虽经疗养滋补,得以恢复。但仍是气血两亏,到时根本经不住‘冥季’煎熬。

  一听是这么回事,赵金锁和毕贵银便想马上动身,尽早离开这个可怕的半鬼坡。可老翁却说:“这半鬼坡,一面靠山,三面环水,与世隔绝。山后乃阴间冥界,水外是一片虚无。只有走‘回阳渡’,方可离开半鬼坡,回到阳间地界。只是要想过‘回阳渡’,得靠一件宝贝。”

  金锁和毕贵银异口同声的问:“什么宝贝?”

  “七情回阳索。”

  老翁说,这七情回阳索,得用七种情丝拧成。分别是:乡情丝、亲情丝、爱情丝、友情丝、恩情丝、迷情丝、私情丝

  这七种情丝中的亲情丝、乡情丝、恩情丝、迷情丝、私情丝,分别在半鬼坡的赌鬼、酒鬼、大烟鬼、色鬼、贪鬼等“五鬼”手中。“五鬼”把手中的情丝视为珍宝,要想从他们手中得到这五种情丝,绝非易事。而此外的爱情丝和友情丝更是可遇而不可求。能否得到,全凭造化。

  赵金锁和毕贵银没想到这“七情回阳索”有这般说道,但不知怎样才能把这七种情丝弄到手,而拧成“七情回阳索”。

  第四章:绝世透铜眼

  赌鬼是半鬼坡人鬼两界公认的赌场高手。他生前嗜赌成性,却又不善旁门左道。可俗话说的好,耍钱弄鬼,耍钱弄鬼,赌场设局哪有不搞鬼的。赌鬼只凭手气赌输赢,自然是输多赢少。他不仅输光了家产,最后竟然卖儿卖女典老婆,把亲情都输尽了。

  等他在一年的“冥季”蜕化成鬼后,依旧终日混迹赌场。可他因前世输尽了亲情。为鬼后,他便把在赌场所赢之钱,悉数用来抚养孤寡,或周济流浪行乞之人。已赎前世亲情。天长日久,赌鬼所获亲情便凝聚成一根亲情丝。

  赌鬼视这根亲情丝为无价之宝,要得到他的亲情丝,只能在赌场跟他设局豪赌,一决胜负。

  老翁领着金锁和毕贵银到赌场,跟赌鬼做了引荐。赌鬼一听金锁他们要赌他的亲情丝,不由大吃一惊。说:“你们为啥要赌我的亲情丝?”

  老翁这才把他俩必须在“冥季”前,离开半鬼坡,否则会有性命之忧的事,跟赌鬼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不想赌鬼听后哈哈大笑着说:“原来是两个怕死鬼呀,恕不奉陪。”

  老翁不解的问:“为啥?”

  “难道老翁不知我赌鬼有‘三不赌’吗?”赌鬼掰着手指说:“我一不跟‘小气鬼’赌。嫌抠抠梭梭的不过瘾;二不与‘话痨鬼’赌。赢则手舞足蹈,又说又笑。输就叨叨咕咕,怨声载道。讨人嫌,让人烦;三不和‘怕死鬼’赌。赌场规矩,认赌服输。一旦赌到劲头上,便可割肉赌命。既然惜命怕死,就最好别进赌场。”

  老翁听赌鬼这么一说,一下搭不上茬了。恰这时,就见金锁上前抱拳施礼,对赌鬼说:“先辈的‘三不赌’我挺佩服。可您说我们俩是怕死鬼,我却不服。实不相瞒,我俩是连人带车摔下‘百了崖’,才得以进‘通阴洞’,来到半鬼坡的。也算死过一回的人了,并不再把生死看得那么重。”

  “那你们为啥还要急着离开半鬼坡呢?”

  “那是因为在家里有人在等着我们回去,我们实在割舍不下他们。”金锁指着毕贵银说:“他是一个跑长途的货车司机,常年奔波在外。一年跟家人见不上几回面。如今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的父母和孩子老婆不定咋着急呢?我呢,从小是个孤儿,本到无牵无挂。可我的媳妇在八年前被他撞死扔下了‘百了崖’,至今还抛尸荒野。他要急着赶回去跟家人报平安,我得去到‘百了崖’下给我媳妇收尸……”

  说到这里金锁竟然控制不住情绪,哽咽起来。赌鬼听着也不由为之动容。最后终于答应跟他们赌一场。

  双方议定,七日后在赌场设局,一赌输赢。

  把事说妥后,老翁领着金锁他俩出了赌场,来到镇外的河边,带他俩上船,往西南方向划去。

  赵金锁和毕贵银疑惑不解的问老翁:“您这是要带我们去那里?”

  老翁说:“且别管我要带你俩去那里?先说说你俩要跟赌鬼赌博能有多大把握?”

  金锁和毕贵银同时摇摇头。金锁说他只偶尔玩过“斗地主”之类的扑克牌,对赌博一窍不通;毕贵银说他也只是在逢年过节搓搓小麻将,输赢不过三五百元。村里也曾有人设局押宝,可他从不敢染指。

  老翁听罢,不由笑笑说:“原来是俩棒槌,那你们凭啥去跟赌鬼赌呀?”

  金锁和毕贵银一下低了头。老翁这才告诉他们,他要带他俩去“浮荷岛”,拜独臂赌圣为师,学习赌场绝技。

  独臂赌圣原是半鬼坡赌场至尊。推牌九,赌骰子,押宝样样精通,是逢赌必赢。可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在一次豪赌中,不慎马失前蹄,输掉了一支胳膊。从此退出江湖,隐居“浮荷岛”。被人们称为“独臂赌圣”。

  此时正是五月天。浮荷岛,四围碧荷连片。有风吹过,浮动联翩。小岛如浮荷上,真是名不虚传。

  老翁划船从粉荷碧叶中穿梭而过,把船靠岸。领金锁和毕贵银上岛去见独臂赌圣。

  有老翁的面子关着,独臂赌圣不好推辞。答应留下金锁和毕贵银。可他却面呈难色的说:“我知老哥不是万不得已,不会把人领到我这里。凭咱老哥俩的交情,我一定竭尽全力。可这赌场绝技,绝非是一朝一夕,三天两早晨就可练成的。再说,还需要资质和悟性。”

  “那可咋好?”老翁着急的看着独臂赌圣。

  独臂赌圣说:“眼下只有走一条捷径。”

  “什么捷径?”

  “透铜眼。”

  老翁和金锁、毕贵银一听“透铜眼”仨字,不由面面相觑,一阵唏嘘。传说这透铜眼乃是赌场的绝世神功。凭此功夫,可透过铜宝盒,看到里面做的什么宝。

  老翁说:“但不知如何才能练就这个功夫?”

  独臂赌圣说,这透铜眼说着神秘,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用刺猬尿,来洗眼睛,便可成为“透铜眼”。只是,这刺猬如西游记里的白龙马,轻易不肯撒尿,是可遇而不可求。即便有幸遇到,又很难采集到手。据说刺猬尿与五行相克,遇金即干,逢木即入,着水即融,近火即消,落土即无。只有用荷叶才能接住。而这浮荷岛得天独厚的条件,正好成全了独臂赌圣。

  听独臂赌圣这么一说,老翁心里有了底。便把金锁和毕贵银留在岛上,约定七天后来接他们。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老翁从浮荷岛接回赵金锁和毕贵银,直奔赌场。

  两个阳世来客要跟赌鬼赌亲情丝的事,早已在半鬼坡传开。人鬼两界赌徒都纷纷聚到赌场看热闹。赌场为此停下所有赌局,在大厅专为赌鬼的这场赌事设局。

  老翁带金锁他们进入赌场大厅时,赌鬼早已坐在赌桌旁严阵以待。金锁他们从人缝里挤到赌桌前,坐在赌鬼对面。双方一抱拳,打过招呼。然后,各自便开箱验资。先是由赌鬼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白金包角檀木小匣子,放在赌桌上。轻轻打来,从里面捏出一条红如鸡血,细如毫发的丝线。众人不由一阵唏嘘。平日里人们都知赌鬼有一条珍奇的“亲情丝”,可都无缘相见,今天可算开了眼了。

  见马蹄灯在里面足有一袋烟的工夫没灭,说明墓里没啥问题。金锁抢先把绳索一头拴在腰里,让毕贵银站在洞穴口上,攥着绳索,把他系下洞穴。

  金锁顺着洞穴,进了墓室。顺着一股奇异的酒香,轻而易举的便找到了一个封着盖的瓷坛子。金锁一手抱着坛子,一手攥着绳索,很顺利地被站在上边的毕贵银拽了上去。到了洞穴口,金锁让毕贵银先把坛子接上去。毕贵银用脚踩住绳索,誊出手来,把坛子接上去,放到一边,又回手去抓绳索。可就在这一倒手的空当,没攥住绳索,使金锁一下坠了下去,“扑通”一下摔到了洞穴底上。

  这一摔可不要紧,正好震动了一个机关,顿时一股流沙喷涌而下,把金锁掩埋在了洞穴里。原来这是一座流沙防盗墓穴。

  见此情景,毕贵银赶紧抓住绳索,狠劲地往上拽。下面的金锁,也牢牢地攥住绳索拼命挣扎。怎奈流沙越流越多,让他俩都感到越来越吃力。两人的手被绳索磨得鲜血直流,可他们谁也不敢撒手,硬咬着牙攥住绳索,用尽全身力气拉扯。不想绳索不堪重负,“嘭”的一下断了。毕贵银一下坐在地上,冲洞穴里呼叫着金锁的名字,嚎啕大哭起来。可就在他绝望之时,奇迹发生了。他手上的鲜血顺着绳索淌下去,跟深埋在流沙里的金锁手上的血汇在一起,凝聚成一根能禁千钧的丝线。毕贵银就靠这根丝线,一点一点的把金锁从灌满流沙的洞穴里,给拽了上来。

  等他俩抱着那坛“龟灵酒”回到半鬼坡,跟老翁把洞穴流沙遇险的事一说。老翁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又笑着说:“你俩是因祸得福,无意中又得到了一根情丝。”

  老翁告诉他们,在危难之际以血凝聚而成的那根丝线,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友情丝”。

  有了“龟灵酒”,老翁先灌了一壶,划船到河中央,往河里倒了半壶酒。随后靠岸,一路滴着酒回到家里。

  老翁让孙女备好酒菜,他亲自温烫“龟灵酒”,恭候贵客临门。

  待酒刚刚烫热,就见东南方向天边涌起乌云,随后布满天空。随之电闪雷鸣,便下起了瓢泼大雨。烟雨中,就见一头戴绿帽子的白眉老者,直奔老翁家而来。

  白眉老者虽是从雨中而来,也没雨具,可身上一点不湿。老翁一见,便知是万年老灵龟无疑。老翁赶紧让其上炕,不用寒暄客气,便对酌畅饮起来。

  直到雨停云散,一坛“龟灵酒”已经见底。再看白眉老者已是烂醉如泥,躺在炕上,鼾声大作。

  老翁乘机摘下他的绿帽子,就见他立时现出原形,成了一个盖满半炕的老灵龟。

  待老灵龟酒醒之后,因没了那顶宝物“灵龟帽”,道行消失殆尽。老翁便让金锁和毕贵银抬它到河边,放到船上。然后老翁划船到河中央,把老灵龟放进了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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