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肉

　　学校三号食堂里最近新来了个小师傅，给同学舀菜盛饭时，老爱翻着两个白眼珠子，让同学们不舒服地很。可他做的红烧肉又让人咂摸着舌头叫好，尤其是铁子把两个大拇指都竖起来称赞这红烧肉简直是盖了帽了，几乎顿顿离不了这红烧肉。

　　为了他做的红烧肉，铁子难免要接受小师傅翻来翻去的那两个白眼珠。

　　今天，生活部部长林铃让大家对食堂的饭菜质量，价格等问题提意见或是建议写在纸上反映给校方。

　　同学们写什么的都有，铁子摸了摸嘴，写道：请食堂个别师傅盛饭菜时，不要斜着眼（本来铁子是要写翻着白眼珠的，虽然是事实，可觉得有点太直白就收敛了一下）看同学们，让人感觉不舒服，希望能微笑服务！

　　傍晚，小师傅又做红烧肉了。铁子嬉皮笑脸地把饭碗递给小师傅说：小哥啊，给俺来一碗。小师傅不声不响地接过饭碗，舀了两勺肉给铁子，这次小师傅还真没对铁子翻白眼珠子，而是把头朝铁子点了两下，又对铁子笑了一下，脖子上的大喉结欲呈暴裂状。铁子想：呵呵，我的意见还真发挥作用了，这小师傅还真给我来了个微笑服务。

　　半夜，铁子起夜上厕所，从厕所出来，摸着黑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手，哗哗的水声伴着凉风响在沉寂的夜里。铁子来回撮动的双手被一束光晃住了。铁子一转头，惊吓地大叫一声，一个披着白色大褂的人在一明一灭的光线下，头颅左一晃右一晃，舌头一伸一吐，喉结上下窜动。

　　白影发出阴冷的声音：同学怕吗？你知道我是谁？

　　铁子一听声音，定了定神，才看清是伙房的小师傅支着手电筒一开一关，照着自己的脸在整鬼把戏呢。

　　铁子长舒一口气，摸了摸还剧烈跳动的心脏，嘴上却不服软地说：小哥，别整这套了，吓个女生还凑合。我才不怕呢！

　　又一阵更猛的风吹来，把小师傅身上的白大褂的褂襟掀了起来。铁子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就问：小哥，你怎么深更半夜的还穿着做饭的大褂啊？

　　小师傅道：嘿嘿，我饿了，去伙房又做了点红烧肉，有兴趣共享吗？铁子说：你独享吧！我太困了。

　　铁子回宿舍睡后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看见小师傅在伙房用匕首宰一只狗。小师傅满嘴的狗毛，最后竟长出了狗牙。狗牙含着狗毛的小师傅，把匕首狠狠的插在狗头上狗眼上，狗血四溅。那狗被宰后与满身是血的小师傅一样翻着白眼珠子。

　　铁子打了一个冷战，醒了过来。

　　这日，食堂又做了红烧肉，铁子却破例的没有吃。一个寝室的同学都纳闷铁子怎么不吃肉了？铁子说，这两天牙痛消受不了这美味了。

　　晚上，刚熄灯，就有人敲寝室的门，进来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小师傅。小师傅把寝室里所有的铺位照了一下说：好好，都在啊。我替教导主任查一下人数。好，你们睡吧。靠门边的胖子咕哝道：见鬼，竟叫做饭的来查寝。还穿着白大褂，生怕没人知道他是食堂师傅似的。

　　铁子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小师傅远去的背影，想起昨夜里上厕所时遇见的小师傅，和那被风吹起的白大褂，还有晚上的那个梦。铁子有种说不出的怕，想着想着就瑟缩在被窝里睡着了。

　　铁子看到小师傅趴在一口井里，井底是一摊猩红色的水。井上边有一只瞪着血红眼珠的狼狗，随时准备撕咬他的样子。铁子的耳畔响起小师傅的尖叫声：铁子，快把它宰了。我们吃红烧肉啊！那狼狗朝着铁子就扑了过来，铁子慌乱中伸出一个大拳头塞进了狗的嘴里，那狗翻着白眼珠子，摇着尾巴，身体竟慢慢的僵硬了。被吓呆的铁子缓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是在做梦。

　　当身体不再僵硬时，铁子发现自己的枕头被血染红了一片，被子也染出了一片鲜红，连手也是红的。铁子惊恐地盯着双手，来回翻看，然后忐忑不安地跑到水房，准备去洗洗，没想到食堂的小师傅正在那刷牙。那小师傅从嘴里吐出一口一口血红的水沫。小师傅用毛巾擦了擦嘴，对铁子说：哎，我这牙三天不刷，再一刷就出血。哎呀，你鼻子出血了！

　　铁子一摸鼻子，果然手上又是鲜红的一片。铁子在水龙头下冲洗着鼻子，一圈圈红色泡沫荡漾开来。铁子明白了，那枕头与被子上的血原来是睡梦中鼻子出血给染红的。铁子盯着水池被血染红的水，想起夜里梦中井底那潭猩红的水不由得周身发抖。

　　铁子看着小师傅牙渗出的血与他鼻子冒的血混合在一起，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事情果然发生了。由于小师傅多次私自把食堂的鱼肉鸡蛋往外带，还经常半夜召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伙房吃饭划拳。情况反映到校长那里，校长就把小师傅给开了。小师傅去找校长理论，校长实在受不了他的胡搅蛮缠，就赶他快走。结果小师傅冲动中用菜刀砍伤了校长。

　　小师傅被警察带走了，校长成了植物人，学校里的日常工作暂由副校长管理。

　　铁子在胖子的一个通讯本上看到了一段周公解梦。上书：梦见猎狗有血光之灾。梦见井有牢狱之灾。铁子想起了他昨天晚上的那个梦，这应该是我替小师傅做的一个梦吧！但愿我无事平安。

　　可铁子祈祷完后去校外买东西时，跌进了街面一个无井盖的马葫芦里，摔得头破血流。铁子到附近的东方医院缝了十针，给铁子看病的大夫很像那个已被警察带走的小师傅。那大夫与旁边的护士说：今晚我要做红烧肉，有兴趣共享吗？那护士说：你独享吧。接着护士又打了个哈欠，说：我有些困了。

　　他们的对话竟和那天深夜自己与食堂小师傅的对话如出一辙，铁子深感不安地看了一眼护士与大夫。大夫丢了个白眼珠子给铁子，就把铁子的头三下五除二地缠满了绷带。铁子好像又看到了那个食堂的小师傅。

　　过了半个月，铁子去医院拆线时，原来的大夫不见了。铁子就问了那护士一声，护士叹着气说：进号子里吃红烧肉去了。铁子摸不着头脑，什么号子、红烧肉的？铁子想再细问一下，可看见那个护士又打起哈欠来，就作罢，另一个大夫把他头上的线拆了。

　　回到学校铁子去买饭票，会计不在。铁子就拿起桌子上的一张报纸翻看了起来。一则新闻吸引了铁子的双眼，新闻标题为：兄持刀行凶，弟倒卖毒品！铁子仔细看了起来，上面说的兄分明就是把校长刺成植物人的小师傅。弟就是给自己缝合的那个大夫。报纸上说这个大夫利用职务之便，从医院里搞出杜冷丁等麻醉药品高价卖给吸毒人员。铁子打了一个冷战，想起那天他去医院问那个护士关于那个大夫时，那护士所说的什么进号子吃红烧肉去了。莫不是就是那个大夫？对，一定是啊，进号子就是进监狱了。怪不得俩人长的像呢。都是穿着白大褂的人物、都爱翻白眼珠子、都爱吃红烧肉、都爱做这缺德的鬼事啊。铁子摸了摸自己被那大夫操练过的头，有点魂不守舍。

　　这晚上小师傅与那个大夫都闯进了铁子的梦中。兄弟俩一块翻着白眼珠子伸着舌头对铁子说：小同学，我们在号子里等着你来吃红烧肉啊。接着校长俯在铁子的耳边说：同学啊，你一定要为我报仇。

　　铁子醒来，一身冷汗。

　　第二天学校组织大家去听市里公开举行的打击犯罪分子的审判大会。铁子见到了那两个翻白眼珠子已被五花大绑的兄弟。小师傅和他的弟弟都被判了重刑。

　　晚上，躺在床上，铁子看到校长飞在了天花板上，说：好了，同学们。谢谢你们为我复仇。现在你们可以安心学习了。

　　铁子过了一个时辰看到了小师傅与校长都飞在了天花板上。他们互相打斗纠缠着。铁子用被子蒙住了双眼。诚惶诚恐的度过了一夜。

　　以后，铁子一躺在床上就看到天花板上小师傅与校长打斗的情形。

　　久而久之，铁子的记忆力严重减退，学习成绩大幅度下滑。

　　突然有一天铁子精神奇迹般的恢复了，可不到一个月，铁子就又颓废之极，面黄肌瘦，面目憔悴。

　　有史以来学校里出现了第一个吸毒的学生，他就是铁子。铁子被关进了戒毒所后，对着一碗红烧肉，老翻着两个白眼思念着那些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