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降落

　　一场完美的降落。在你的花园，我收起翅膀。

　　（一）修炼

　　遇见阿韦的时候，我只是个妖精。

　　修炼一百年，成了妖精，修炼九百九十九年，还是妖精。不过，只要再修炼一年，我就成仙，花仙里的一员——栀子花仙。

　　遇见阿韦的时候，我只是个小小的花妖，连人形也化不成，躲在栀子花芯里，偷偷看他。他陪女朋友来踏青，他的女朋友长得真好看，他叫她“弟弟”，所以我注意到他们——怎么会有男人叫自己女朋友“弟弟”的？

　　不错，我是花妖，可是我栖身的地方，离城市不远，很多情侣来这里赏花踏青，看多了，人世间的事情，我也知道些。尤其是男女之间，卿卿我我，到面红耳热处，即使知道他们看不见我，我也会捂了眼背过身，展开自己小小的翅膀，飞远一点。

　　听以前在这里的玫瑰花仙说，人只有不到100年寿命，可是做妖做仙，都还是羡慕人。因为人有爱情，做妖做仙多寂寞，每天的功课就是修炼修炼再修炼，直到修炼上一万年，成了神，花神，才可以谈恋爱，生下小花精，然后与爱人一起，永登极乐仙境。小花精修炼一百年，成了小花妖；小花妖再修炼九百年，成了小花仙；小花仙修炼九千年，终于又成了花神，谈恋爱，生下新的小花精，然后与爱人一起，永登极乐仙境。

　　一万年时间，于人是不可想象，是海枯石烂，是爱你一万年的盲目誓言。于妖于仙，却是油尽灯枯，苦熬出头，终于翻开生命新篇章的那一天。

　　为了这一天，要承受一万年的孤独，寂寞，只能对着自己的花儿说话，花儿不能回答，最多借助风势，点点头，摇摇头。

　　（二）阿韦

　　我已经修炼九百九十九年，还差一年，就变成小花仙，可以偶尔化成人形，到人间去玩上一天。可这样小小的快乐，也要付出代价，一天人形，要用一年修行来换。我多流连人间一天，道行就被减去一年。

　　可是我还是下定决心，成为花仙，就去人间玩上一天作为庆祝，然后就收心养性，潜心修行，等待修成花神，找到月老早就给我安排好的爱人，和他生下小花精，双双永登极乐。

　　因为玫瑰花仙就去过人间，她说人间真的很好玩，好多好吃的，有云霄飞车可以坐。她还说，人间有好多男子，英俊体贴又温柔，看人的眼神，像随时有蜜糖自眼睛里溢出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睛里像有蜜糖溢出来。这句话说了没多久，20年吧，她修炼完毕，成了玫瑰花神，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她说的关于人间男子的种种好处，我是相信的，因为后来我都在阿韦的身上得到了证实。

　　阿韦长得就很好看，剑眉星眸，薄薄的嘴唇。他和他女朋友有夫妻之相，我看得出来，他们很相爱。因为阿韦叫他女朋友“弟弟”的时候，就像有蜜糖要自眼睛里溢出来。

　　“弟弟，你慢点跑，小心高跟鞋扭到脚！”

　　“弟弟，你过来，站在这片花里，我给你照张相。”

　　“弟弟”走过来，我来不及躲开，就听见“喀嚓”一声。“弟弟”欢快地跑过去：“来，让我看看，把我照得漂不漂亮？”

　　我于是也好奇地跟过去，屏幕上的“弟弟”果然很漂亮，骄傲地昂着头，像最受宠爱的花神那样高傲。笑容里，也是被宠坏的任性味道。我是花妖，我鼻子最好，能闻到一切的味道。

　　我闻到阿韦身上的味道，爱的味道。为了这个骄傲漂亮的“弟弟”，他肯定什么也愿意做吧？因为只要“弟弟”在他身边，他身上就有浓烈得让我无法靠近的爱情的味道。我不能靠得太近，我怕他的爱情把我熏昏过去。

　　阿韦和“弟弟”真的很般配呢，偷看了他们几次之后，我得出这个结论。“弟弟”喜欢这里，所以阿韦经常带她来。最多的时候，他们一周来了3次。每一次，阿韦都跟在“弟弟”后面，给她照好多好多的照片，帮她提包，用快要溢出蜜糖的甜腻眼神看她。

　　他们也会拥抱，接吻，做一些来到这里的情侣都会做的事情。每当这时，即使知道他们看不见我，我也捂了眼背过身，展开自己小小的翅膀，飞远一点。

　　飞开的时候，我隐约听见阿韦的呢喃：“弟弟，你喜欢这里，我把这片栀子花地买下来，就在这儿修个花园送给你，好不好？”

　　飞得远了，我没有听见“弟弟”的回答

　　于是，我修炼成栀子花仙的最后一年，变得不那么寂寞。等着阿韦和“弟弟”的到来，偷看着他们的幸福甜蜜，成了我修炼之余最期待的节目。

　　（三）成仙

　　终于，最后一年过去，我成了小花仙，栀子花仙。苦练一千年，好不容易，当然值得庆祝。我想与阿韦和“弟弟”庆祝，在这个世界上，我就识得他们两个人而已。

　　本来，我计算过，我成为花仙的那天，他们会到这里来，阿韦会带着他的照相机，到这里来给“弟弟”照很多漂亮骄傲的照片。本来，我是想，他们来了以后，我就展开我小小的翅膀，扇起一阵香风，用幸福的味道把他们环绕。

　　我是栀子花仙，制造一阵香风可难不倒我。

　　我不敢张开翅膀，现身和他们说话，修炼太辛苦，我又舍不得化成人形，所以我决定给他们一阵前所未有的香风，保佑他们的爱情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这个词，也是我从阿韦的口里听来的。他对“弟弟”说天长地久。真好笑，天有多长，地活多久，他哪里能够知道，我都不能够知道。但是他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还是把我感动得够呛。“弟弟”更是，都红了眼眶。

　　可是，居然，他们没有来。

　　我很失落，又很快释然，当妖当仙就是这点好，得失成败，了然于怀，不争什么，不求什么，当然，也就不计较什么。他们不来，肯定有他们的理由。

　　我的庆祝仪式，也便做罢。

　　第二天，我修炼成仙的第二天，来了几个人。我不喜欢他们，他们来者不善，从他们身上凶恶的味道，我就知道。

　　果然，那个穿裘皮，涂桃红色口红的女人惊叫：“天啊！好大一片栀子花！搬回去搬回去！我要搬回去种在我家花园里！好香！”

　　我心一惊。玫瑰花仙修炼成神不久，我旁边的玫瑰花地便被几个人践踏。他们采走所有玫瑰花，说是可以在情人节卖个好价钱，后来，那片花地便渐成废墟。玫瑰花神已经永登极乐，她没关系，可我，我还有九千年要修炼，这是我栖身之地，他们不可以乱来。

　　尽管我是栀子花仙，可我阻止不了他们。花精花妖花仙花神，最终敌不过的还是短短几十年寿命的人。特别是这些心被私欲蒙住的人，他们一口浊气，就能把我吹得香消玉陨。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远，听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议论：“现在刚过了开花的时节，怕搬回去养不活，过两个月吧，过两个月，开大车来，就可以把这些花全部移回去……”

　　不是爱花之人，却叶公好龙，专干摧花之事。

　　爱花之人是阿韦和他的“弟弟”，欣赏却不采摘，赞叹却不占有，他们才配拥有我的这片栀子花。

　　电光石火间，想起了阿韦那日的话：“弟弟，你喜欢这里，我把这片栀子花地买下来，修个花园送给你，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好，好，好。

　　我展开小小的透明翅膀，下定了决心。

　　（四）人间

　　人间繁华似锦，好多的车，好多的人，好多的楼，好多的声音。我化成人形，来到人间，可是智商却如三岁小孩，懵懂不知世间事。

　　站在车水马龙街头，我手足无措。什么也没有，除了身上这件翅膀幻化而来的素白纱衣。好多人在看我，看我的美貌，看我的茫然无措。

　　可是没有人，上前来帮我。这世间，人情冷暖，淡薄如纸。

　　没关系，我只是不适应。我能很快找到阿韦，找到他，我就有了依靠。不知为何，我对这个连一句话也未曾说过的男子，信心满满。

　　我凭味道识人与物，现在，站在这都市街头，各种各样的味道混杂，我努力分辨，隐约，有熟悉的那一股。于是，循着这味道去，我来到一幢大楼前。

　　进得大厅，立刻有穿套装的漂亮接待员走上前来，身上竟有浅淡栀子花香：“小姐，请问您找哪位？”

　　我对她身上的味道有好感，爱屋及乌地觉得人也应该不错。所以我开口和她说话，第一次，与人类说话：“我找阿韦。”

　　“阿韦？”她一愣，随即很快满面笑容：“是韦总吧？你等一下，我帮你打电话上去。对了，小姐请问您贵姓？”

　　贵姓是什么意思？凭着我对汉字的粗浅理解，我想可能是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叫裳歌，可是我没有姓，神仙妖精都没有姓。干脆，我就姓韦好了，反正只在人间呆一两天，姓什么没大关系。于是，我对那漂亮女孩说：“韦裳歌。”

　　听到我姓韦，她更不敢怠慢，干脆连电话也省略，直接引我走到电梯门口：“韦总在29楼，韦小姐您请。”

　　幸好有她，否则我连电梯也不会用，只好飞上去，那不得吓傻一堆人。

　　味道越来越浓，我知道离阿韦越来越近。不要误会，那是我们神仙妖精识人识物的特殊方法，可不是阿韦身上体味。阿韦是干净清爽男子，没有奇怪味道绕身。

　　到29楼，电梯门自动打开，我走出去。好好的大厅被隔断成无数小空间，很多人就埋头在那小空间里，不知道做些什么。

　　迎面走来一个女人，短短的裙子僵硬的腰身，戴一副无框眼镜，上下打量我。“我找阿韦。”我先开口。察觉到对方没有好意，我便先开口堵住她的嘴。尽管我是小花仙，人情世故于我闻所未闻，但我总粗浅知道，不喜欢自己的人，就不能给她攻击自己的机会。

　　那女人看我半天，转身，走开。我跟着她，我知道她是在走向阿韦在的地方。

　　（五）相识

　　穿短短铅笔裙，腰身僵硬的女人走到一扇门前，轻轻地敲门。里面有人说话：“进来。”我听出来，是阿韦的声音，于是我很高兴。

　　开门的瞬间，我发现那女人的腰身突然变得柔软，风摆杨柳一样，一步三扭。我在背后偷偷地笑，喜不喜欢一个人，原来是用腰身来表达的。我从她身上的味道感觉出来，她喜欢阿韦。

　　“什么事，CHRISTY？”阿韦头也不抬。我更高兴了，看来我没有看错人，阿韦果然是好人，除了他的“弟弟”，他谁也不看的。

　　“韦总，有人找你。”那个叫CHRISTY的女子声音可真好听，比花蜜还甜腻。

　　阿韦抬起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我。我使出小小的法力，让一片浅淡的栀子花香包围了整个办公室。他有些迷惑，但是还是先将CHRISTY派了出去：“你先出去吧，我有事情会叫你。”

　　CHRISTY转身的时候，看我一眼，那一眼不像看，像一柄刀片，在我身上剜。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怕她。她不会对我好的。

　　阿韦就不一样，我相信阿韦一定会帮助我的。

　　“你是谁啊？我们，好像没见过。”阿韦问我，很严肃，但却一点也不吓人。

　　我我我，我该怎么说呢？

　　转念之间，我的脑子里转了一百八十次弯。还好我是仙，已经够聪明。“我是你的远方亲戚啊，韦哥哥！”

　　“远房亲戚？”他皱起眉头。表情更加迷糊，迷糊的他，更加好看。

　　“恩，真的！我叫裳歌，韦裳歌。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你的！”我看着他，眼里泛起泪光。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他的，我走累了。我累的时候，就会想哭。

　　阿韦看着我，有点慌，赶紧起身端把椅子叫我坐下来。还倒水给我喝。我坐下来以后，他回到位置上，看着我，足足有十秒。看得我浑身不自在：“韦哥哥……你……”

　　他一笑：“裳歌，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韦哥哥……”正想把来找他的原委说出来，我自己顿住了。怎么样才能令他相信我说的话呢？毕竟，我的栀子花园不是好好的吗？而且，现在我们才刚刚认识，我怎么知道他和“弟弟”常去那里？想来想去，我决定今天暂时不说，等明天找机会再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于是，我伸个懒腰，打个呵欠：“哥哥，我好累，我想休息一下，有事情明天再说，好不好？好不好？”

　　阿韦抬头，看到我的样子，愣住。脸上突然出现他对着“弟弟”才会有的专注表情。

　　我脸红了，原来，自己一身素白纱衣，披散头发的样子，也可以叫阿韦看得着迷。看来，我变成人的样子是美丽的吧。

　　（十）降落

　　愉快日子，完美降落。在你的花园，我收起翅膀。

　　阿韦出高价买下了我的那一片栀子花地，抢在那可恶的老女人之前。他专门在花地旁边修了一间小房子。

　　娣娣的幕就在花地中间，在园丁的细心照料下，我的花园异常繁茂，花季时，洁白的栀子花铺天盖地，香味足足可以传到百米以外。阿韦和我就一起在这里，守着娣娣。

　　晴天，我们两个会一起来到娣娣的幕前，与她说话，希望她不会那么寂寞。

　　还能怎么样呢？对于我这个小花仙来说，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六）误会

　　睡在一张足可以容下四个人睡觉的大床上，我手脚摊开，心满意足。玫瑰花仙说得对，人间真的有那么多舒服又好玩的物事呢！

　　今天下午，我见到阿韦，他真好，没有盘问我，为难我。他带我去吃东西，吃一种名叫牛排的东西，看到我用手抓着大口咬的样子，他笑得前仰后合。吃完了，他就带我来了这里，叫我好好睡觉，吩咐我不要乱跑。他说，明天早上，他会来接我。

　　我倒在床上，想起今天阿韦几次看着我的眼神。像对着“弟弟”一样，专注，甚至，还有些疼爱。

　　我知道，阿韦根本就不相信我对他胡编的“远方亲戚”身份，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来。那么，他为什么没有揭穿我呢？

　　想着想着，我累了，于是闭上眼睛，很快沉入梦乡。

　　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在这么舒服的床上，怎么可能睡得不好呢？刚到洗手间里梳了一下头发，就有人按门铃。我踮着脚尖去开门。门前是阿韦。

　　我让他进来，他便进来了。进门，坐在飘窗沙发上，他不说话，看着我。看得我不好意思。

　　“裳歌，你究竟是谁，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果然，他知道我不是他的什么远房表妹。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无论你愿不愿意帮我的忙，你都要保密，连弟弟也不能说！”我和他讲条件。阿韦是好人，我不怕他，所以敢和他调皮。

　　“你认识弟弟？”阿韦似乎很意外，随即摇头举手，妥协了：“好好好，我保密，我一定给你保密，你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我正要开口，门铃大作，还有人踢门。

　　我去开门，一个橘红色的身影闪进来。高挑修长的腿，不是“弟弟”还有谁？

　　阿韦惊得站起身：“弟弟！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弟弟不回答，胸口急剧地起伏着，看看我，又看看阿韦，两眼渐渐发红：“姓韦的，算你出轨出得有眼光，找了个比我漂亮的！”

　　说完，橘红色的身影一闪，闪到门外，高跟鞋一阵脆响，远了。

　　我知道，坏了。即使不知道什么事情叫“弟弟”这样生气，她口中的“出轨”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明白，但是看阿韦的神情我也知道，坏了。他坐回椅子上，浑身无力，脸色灰败的样子，叫人心疼。

　　我走到他面前，想安慰他两句，他却摇摇手：“裳歌，对不起，今天我没心情再听你说故事了，我得走了，你就住在这里吧，想吃什么想买什么这酒店里都有，我已经吩咐过了，你只管拿，我会再来看你的。”

　　说完，他起身就走。我愣愣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我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七）陷害

　　阿韦两天没有来。我很着急，一天就是一年的修行，他这么耗下去，我怎么耗得起？我在舒服的房间里吃不下睡不着，我想，不管他帮不帮我，我总得找到他。

　　我再一次，孤身来到人间喧闹的大街上。周围有阿韦两天前离开时遗留的味道，几乎淡到不可闻，还是被我努力地分辨出来，只因为我太用心地记忆过。

　　走了不知道多远，不知道多久。走得我不耐，想要飞，又怕吓着周围那些脸上表情漠然的匆匆行人。

　　一直走到一幢小楼前，我停下脚步。就是这里了。阿韦在里面，我闻到了。

　　我踮起脚，高兴地按门铃。

　　没有人搭理我，没有人来开门。

　　突然，我闻到小楼里传来浓浓的血腥味！天啊……这味道越来越浓，盖住了阿韦的味道，盖住了一切的味道……

　　我不再顾及周围的目光，轻身一跃，便飞过了铁门，进到院子里。

　　树，花，漂亮的院子。甚至还有栀子花。可是，我没有时间停留，我得进去，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玻璃窗后的布帘深垂，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有我知道，有些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直接从二楼的窗户进到屋里，血腥味几乎把我熏昏过去。我收起翅膀，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往一楼走下去。

　　天。

　　我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那个叫CHRISTY的女人，她，她，她手上拿着一把刀子！而躺在地上的人，是“弟弟”！血就是从“弟弟”身上流出来的，流了满地，殷红的血。“弟弟”死得好惨，美丽的大眼睛睁着，似乎到死都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横七竖八都是刀痕，曾经光艳的容颜已经残破不堪，甚至，那一头漂亮的头发，也被割得长长短短，浸泡在血里。

　　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弟弟”和这个女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个叫CHRISTY的女人放下刀子，拿起桌上一张红色的纸，眼神呆滞地嘀咕着：“结婚吧，我叫你要和阿韦结婚……去结吧……”

　　结婚？“弟弟”要和阿韦结婚了吗？这个女人，为了不让“弟弟”和阿韦结婚，就杀了弟弟？！

　　我愤怒得无法思考，站在楼梯上，一动不动。

　　那个女人丢了那张红色的纸，抬起头，看到我，先是一惊，继而狂笑起来：“哈哈，没想到阿韦还养了个小在家里，好，反正杀一个人也是死，杀两个人也是死，那我就连小的一起杀！”

　　她拿起刀子的瞬间，门口传来铁门开启的声音和汽车的声音。

　　CHRISTY看看我，又看看窗外，再看看地上的“弟弟”，她慌了，丢下刀子，从楼梯后面跑掉了。

　　她消失在后面的花园，而我还愣在原地。门开了，阿韦走进来……

　　何需赘诉这番景象，痛断肠也不过如此。他抱起“弟弟”要往医院奔，我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不用了，韦哥哥，人已经死了……”

　　他方转头，看见我。看见我，他失去理智的怒火从眼睛里烧出来：“是不是你？是你杀了弟弟？我要杀了你，给弟弟报仇！”

　　他顺手操起桌上CHRISTY留下的刀，往我扑来。

　　（九）怀念

　　回到栀子花地，我继续做我的小花仙。在人间耗了那么多的日子，耽误了我的修行，还让好几年的修行都毁于一旦了。我要振作起来，回到以前那平静的日子。

　　可是，平静，如何能够？闭上眼睛，阿韦的笑容，阿韦最后愤怒的表情，就在我面前晃过来，晃过去。我想他。

　　想了一个星期，他来了。他捧着一个小盒子，来到这里。来到这里以后，他后面跟着的人小心挖了个坑，他把那个盒子放进了坑里，那么小心，仿佛里面是“弟弟”。

　　里面真的是“弟弟”。那些人帮着阿韦，把小盒子埋起来，还立起一个碑，碑上写着：“爱妻龙娣娣之墓”。原来是娣娣，好漂亮的名字，娣娣。立好了碑，阿韦就让那些人离开了。他没有走，他坐在碑前，自言自语。

　　“娣娣，你还好吗？凶手已经抓到了。我没想到，Christy会这样做。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之前我知道她喜欢我，但是我觉得自己不会受她的引诱，而且她总是尽心尽力地帮我，所以，我将她留在身边做事。没想到，她知道我们俩要结婚的事情，会这样对你……警察已经将她抓了，我不会放过她的，你安息吧……”说到这里，他哽咽了，我的眼圈也开始红。他顿了顿，接着说下去，“娣娣，我要感谢那个自称我表妹的女孩，要不是她造成的一场误会，你怎么会答应嫁给我呢？可是，我找不到她了……娣娣，为什么，你们两个都要离开我？……”他说不下去，我也在旁边哭个不停。

　　不行，我忍不住了。

　　“韦哥哥，你不要哭，你看你都憔悴了好多……”

　　阿韦转头，看见我，我站在他身后，素白衣衫，红着眼睛。

　　“裳歌？你怎么在这里？”阿韦看到我，又惊又喜的表情不是假装出来的。

　　“韦哥哥，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是你的表妹。我其实是……”我展开翅膀，化成原本的样子，让他看见。

　　他目瞪口呆，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