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人

　　有个人叫小华。

　　他暗恋过一个女孩，叫兰兰。

　　那时小华还很小，戴着鲜艳的红领巾。

　　兰兰是个大女孩，或者说，是个小女人。

　　她每天都扎着一头马尾，穿一身洁白的连衣裙，漂亮极了。

　　她好象从来不换其它衣服，不过，那套连衣裙每天都雪白雪白的，像新的一样。

　　从小华家里到学校要经过一条马路，那条马路叫建设路。

　　小华每天上学放学都能在建设路见到美丽的兰兰。

　　小华觉得兰兰也留意到了自己，因为兰兰总是冲着他笑。

　　只要兰兰一笑，小华就跟着傻傻地笑。

　　这天是星期六，红领巾都不用上课，小华突然决定要向兰兰求婚。

　　于是，他去花店买了一束鲜艳的玫瑰花。

　　他兴冲冲地跑到建设路，看见兰兰冲着他迷人地笑，他的勇气一下就上来了。

　　他手捧鲜花，跪在地上，声音那样稚嫩：“你可以嫁给我吗？”

　　兰兰依旧迷人地笑着：“我那么大，你那么小，你爸爸妈妈会反对的。”

　　小华想了想，说：“那你变小点吧！”

　　兰兰笑得更灿烂了：“还是等你变大吧，不过，等你变大了我也变老了。”

　　小华坚定地说：“你老了我还娶你。”

　　兰兰还在笑，不过似乎笑得太久了，那笑微微有点变形，她对小华说：“我那么老，你那么嫩，你爸爸妈妈还是会反对的。”

　　小华没办法了，傻乎乎地站在路边。

　　过了一会儿，小华问兰兰：“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爸爸妈妈都不反对我和你结婚啊？”

　　兰兰很满意地笑着：“不让他们知道就可以了啊。”

　　小华似乎有了点头绪：“可是，他们能看能听能想，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兰兰干脆一针见血了：“杀死他们，他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啊。”

　　小华感觉全身抖了一下，像通了一层电流。

　　兰兰还在笑，她笑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华一下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小华做了无数次同样的梦，他觉得那个梦其实也是现实。

　　他了解他的爸爸妈妈，他们古板、固执。

　　兰兰说得一点也没错，无论现在或者将来，小华都别想娶兰兰。

　　除非……

　　那天晚上，接近凌晨的时候，小华溜进了爸爸妈妈的房间，在他们身上各自捅了十几刀，洁白的床单很快就变成了红领巾的颜色。

　　杀人太容易了，那过程小华在电视上早已看得轻车熟路了。

　　临死的时候，小华的爸爸妈妈眼睛都挣得老大老大，像牛眼。他们死死盯着小华，又好象在盯小华的后面，小华后面是深邃的黑暗。

　　第二天，小华戴着鲜艳的红领巾，欢快地来到建设路。

　　他连向兰兰求婚要说的台词都想好了，兰兰却消失不见了，小华东张西望地找。

　　有个比小华高大很多倍的大人C正站在兰兰平时的位置。

　　C似乎在换一幅广告海报。

　　海报上出现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

　　小华问C有没有看见一个扎马尾，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C看见小华的红领巾，就细声细气地对他说：“小朋友，你是说一直挂在这里的那幅海报吗？那幅海报上的女孩也扎马尾，也穿白色连衣裙，长得可漂亮了。可惜，这个美丽的女孩一个月前出车祸死了，现在叔叔就是过来把她的海报换下来的。不过，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吧。”

　　小华看了看旁边撕下来的海报，那上面确实有兰兰。

　　他一下就懵了。

　　他每天看到的活生生的她其实是海报里的她，而且，她已经死了一个月了。

　　警察到小华家的时候，又透露给小华一个信息，一个月前，小华的父母醉酒驾车撞死了兰兰。

　　小华突然闻到一个月前那股浓烈的酒精味，好象还夹杂着一丝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