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火轮

　　从七月里蝗虫飞走的那天开始，日子过得非常平静。

　　下过雨后，原先被啃得光秃秃的、又黄又丑的草原上又长出了青草。豚草长得快一些，而且到处乱长。粗大的风滚草四处蔓延，长得跟灌木丛一样。

　　柳树、白杨树和梅树丛也吐出了新叶。开花的季节已过，今年不会有果实了。今年也不会有小麦，但梅溪边的低地里杂乱地长出一些野牧草。土豆还活着，捕鱼的笼子里还能抓到鱼。

　　爸给山姆和大卫套上尼尔森先生的犁，把杂草丛生的麦田犁出了一部分。他在房子西边的两条小溪之间又开犁出了一道宽阔的防火沟。然后他在地里播下了青皮大萝卜的种子。

　　“太迟了，”他说，“老人们常说不管天气干燥还是湿润，都要在七月二十五日种大萝卜。但我想老人们肯定没想到会有蝗灾。以后田里的萝卜可够你和孩子们对付的了，卡罗琳，那时候我已经不在家了。”

　　爸必须再到东部去，到有庄稼可收的地方去找活儿干。因为修房子的钱还没付清，家里还缺盐、玉米粉和食糖。他也没办法留下来给山姆、大卫和斑斑割过冬吃的干草。不过尼尔森先生答应帮爸把干草割好堆起来，只要他能有一份就行。

　　过后的一天清晨，爸走了。他吹着口哨，肩上背着行李，走出了大家的视线。不过他的靴子现在没有一个破洞。他也不在乎走路，过后的某一天，他又会走回来的。

　　每天早上做完杂活儿和家务事后，罗兰和玛丽就一块儿学习。下午，她们再把功课背给妈听，然后她们就可以出去玩或者做针线活了，到时候再去牛群那儿接斑斑和她的小牛犊回家。接下来又有家务活儿，然后吃晚饭，洗盘子，最后去睡觉。

　　尼尔森先生帮爸把干草堆在马厩旁之后，白天干草堆向阳的一面被晒得很暖，有阴影那一面却是凉凉的。风刮在身上已经有些冷了，早上开始下霜了。

　　一天早上，罗兰赶着斑斑和小牛去跟牛群会合，发现乔尼和牛群干上了。他想把牛群赶到草原西边去，那里经过霜冻的褐色牧草长得很高。牛群却不愿意去，它们老是扭过头来，躲躲闪闪。

　　于是罗兰和杰克帮着他赶牛。这时候太阳正升起来，天空非常晴朗。正当罗兰要到家的时候，她看到西边有一片低矮的云。她皱起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就想起了在印第安居住区的事情。

　　“妈！”她大声呼唤。妈走到屋外，也看了看那片云。

　　“还远着呢，罗兰，”妈说，“可能它飘不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整个上午都在吹西风，到中午时分，风越来越强劲了。妈、玛丽和罗兰站在门口，看着那团乌云离这儿越来越近。

　　“不知道牛群在哪儿呢。”妈有点担心。

　　最后，她们看见乌云下出现了一片闪烁的白光。

　　“如果牛群安全地渡过了小溪，我们就不用担心了，”妈说，“有防火沟，火过不来。孩子们，快进屋吃午饭吧。”

　　她把琳琳抱进屋，但罗兰和玛丽又朝越来越近的滚滚浓烟看了看。接着，玛丽用手指着外面，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罗兰尖叫道：“妈！妈！一个火轮！”

　　在一片红光闪烁的烟雾前，一团火飞快地滚动过来，凡是它滚过的地方，草就全被点燃。接着，风又飞快地吹过来一个火轮，然后是又一个，接着是再一个。第一个火轮正旋转着滚过防火沟。

　　妈一把抓起水桶和拖布冲了出去。她挥舞着湿拖布朝那个火轮打去，把它打落在地面上，变成黑黑的一团。她又跑去消灭第二个，但更多的火轮不断滚过来。

　　“回屋去，罗兰！”她喊道。

　　罗兰退到屋前，背靠着墙，紧紧地抓住玛丽的手，看着这一切。琳琳在屋子里哭，妈把她给关在屋子里了。

　　一个个火轮越滚越快。那是一团团很大的风滚草，它们成熟以后就变得干枯了，根也被拔出了地面，卷成一团，这样风就可以把种子吹到远处，让种子四处散播。现在它们燃了起来，但仍然顺着咆哮的风四处滚动，烈火也就跟在后面到处蔓延。

　　妈冲过去，用拖布打这些滚得飞快的火轮，烟雾笼罩在她周围。杰克趴在罗兰脚边发抖，罗兰被浓烟熏得流出泪来。

　　尼尔森先生骑着小灰马飞奔着赶来，在马厩边跳下马。他抓起干草叉，大声喊道：“快点，去拿湿布过来！”然后跑过去帮妈。

　　罗兰和玛丽拿着麻布袋跑到小溪边，又拿着浸湿了的布袋跑回来，尼尔森先生把湿麻布袋绑在干草叉上。妈的水桶空了，她们又跑去打水。

　　火轮越过小土丘，一道道火舌在干草中不断向前蹿。妈和尼尔森先生用拖布和湿布袋对付它们。

　　“干草堆！干草堆！”罗兰尖叫起来。一个火轮已经扑到了干草堆那边。尼尔森先生和妈冒着浓烟冲了过去。又一个火轮越过烧焦的土地向屋子滚来。罗兰害怕极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琳琳还待在家里呢。罗兰抓起一个湿布袋，把燃烧的火轮一下子扑灭了。

　　过了一会儿，火轮全都被扑灭了，妈和尼尔森先生终于保住了干草堆。一些焦黑的干草屑在空中飞舞着，而大火正朝着防火沟那边猛扑过去。

　　但大火没法越过防火沟。它很快就转向南边的小溪，接着又扑向北边的小溪。最后火势再也无法向前蔓延了，逐渐减弱下来，终于熄灭了。

　　浓烟正在被风吹散，草原上的大火终于熄灭了。尼尔森先生说他曾骑着灰马去追过牛群；它们现在待在小溪对岸，非常安全。

　　“太谢谢你了，尼尔森先生，”妈说，“你救了我们的家。如果没有你，只靠我和孩子们根本应付不过来。”

　　尼尔森先生离开后，妈说：“世界上什么也比不上好邻居。快过来，孩子们，去把手和脸洗一洗，准备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