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贵人相助

　　一

　　魔蝙蝠带着尕鲁来到一座深山的洞穴前，洞口被野生藤萝遮掩着，周围长满了枝条茂密的松柏。

　　魔蝙蝠轻轻地放下尕鲁。经受了刚才风雨雷电的洗礼后，尕鲁感觉头晕目眩、浑身瘫软，像一片羽毛一样贴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尕鲁被蜜蜂的嗡嗡声和鸟儿的鸣叫声唤醒。他睁眼一看，自己不是在家乡美丽的大草原上，而是在一个郁郁葱葱的大森林里。森林里花香扑鼻，蝴蝶飞舞。突然，他想起被抓走了的阿妈，于是咬着牙爬了起来，往前面跑去。

　　魔蝙蝠在尕鲁上方的一棵歪脖子树上挂着，正在思量着如何将这个孩子培养成一个魔法师。人类很聪明，如果这个孩子肯拜自己为师，肯定能将自己的魔法发扬光大。此时，魔蝙蝠看见尕鲁要跑，刷地一下飞了起来，然后伸出尖利的爪子，一把揪住了尕鲁的衣领，将他抓进了洞穴里。进洞以后，魔蝙蝠便把尕鲁扔在冰凉、潮湿的地上。

　　洞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亮光。尕鲁刚一接触到地面，就闻到一股浓烈、怪异的腥臭味，熏得他透不过气来。于是他用双手捂住了嘴和鼻子，不停地干呕着。

　　“快放我出去！”尕鲁大声喊道。

　　魔蝙蝠又把尕鲁轻轻地抓起来，往洞穴深处飞去。

　　过了一会儿，它把尕鲁放在一个厚厚的、软绵绵的羽绒垫子上面，然后用力扇了扇翅膀，洞穴里立刻变得灯火通明，香气扑鼻。这时，尕鲁坐了起来，兴奋地环顾着洞穴四壁。墙壁上嵌满了珍珠、翡翠、玛瑙和玉石，这些宝贝组成了形态各异的图案，有河流湖泊、崇山峻岭，还有飞禽走兽、虫鸟鱼虾。墙壁的四周用金丝银线镶边，在灯火的照射下反射出七彩光芒，颇为壮观。尕16鲁何曾见过这般富丽堂皇的地方，一时间如坠云雾，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猛然间，尕鲁发现了身边的魔蝙蝠，他浑身的毛孔一下子炸开，哇的一声叫了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尕鲁想起了在白彦老爷府邸废弃的空粮仓、空马厩里栖息的那群蝙蝠：白天躲在栖息地里一动不动，到了夜里，就成群结队地出外觅食。更令他感到恐惧的是，上千只普通蝙蝠加在一起，还比不过眼前的这一只大呢！尕鲁想逃跑，可脚下柔软蓬松的羽绒垫像块沼泽地，把他陷了进去，无力动弹。

　　二

　　魔蝙蝠为了消除尕鲁的恐惧和厌恶，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老奶奶满脸皱纹，薄薄的嘴唇凹陷进去，露出两颗不太整齐的门牙。门牙闪着寒光，让尕鲁联想到凶残、野蛮的噬血动物。

　　老奶奶温和地对尕鲁说：“孩子啊，你别怕，我请你来这里，为的是我的魔法后继有人。我想收你做我的徒弟，明白吗？”她满怀期待地微笑着。

　　尕鲁用警惕的眼神盯着魔蝙蝠变成的老奶奶，虽然心里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但是他仍然不想开口说话。要不是她突然出现，说不定自己就能追上阿妈了。现在不仅阿妈找不到，自己还深陷在这个未知的洞穴里。尕鲁越想越气愤。

　　魔蝙蝠知道尕鲁在想什么，但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成为自己的徒弟，便耐着性子说：“孩子，饿了吧？”然后转身朝门外喊道：“白兔，快送点吃的进来。”

　　这个叫白兔的姑娘似乎早在门外等着，当听到魔蝙蝠叫她后，就立即双手端着晶莹剔透的水晶盘，推门走了进来。她瞅了尕鲁一眼，把盘子放在了墙角的餐桌上，便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尕鲁看见娇小、温柔的白兔姑娘，心里平静了许多。这个小姑娘不像是坏人，说不定日后还能帮自己逃出魔蝙蝠的魔爪。魔蝙蝠朝白兔姑娘使了个眼色，白兔姑娘就走上前去，将尕鲁搀扶到餐桌旁。

　　尕鲁站在水晶桌前，瞅着流光溢彩的水晶桌子，不由得好奇心大起，伸手摸了一下光洁的桌面，清凉的感觉立即传遍全身。尕鲁顿时感到有些饥饿，于是向盛着丰盛食物的水晶盘中望去。这一看不要紧，尕鲁被水晶盘里的“食物”恶心得几乎吐了出来。原来，这水晶盘中装的竟是蝗虫、蝎子、蜈蚣之类的东西。魔蝙蝠一看这情景，才知道人类无法享用这些小昆虫。于是，她又朝白兔姑娘使了个眼色。聪明的白兔姑娘眼珠一转，抬起手，用食指在水晶盘上空画了个圆圈，盘里的昆虫立刻变成了炸羊排、烤鸡腿、蒸鹿肉……全是人间佳肴。

　　看到眼前的食物突然变了样，尕鲁感到很惊奇。他怀疑自己看走了眼，使劲闭了闭眼睛。但因为实在太饥饿，他就没有细想，而是坐进一把漂亮的红木椅里，抓起盘里的食物，美美地吃了起来。

　　白兔姑娘退到一旁站着，瞅着尕鲁的从容和镇定暗自思忖，这个小男子汉，将来一定能战胜魔蝙蝠，拯救被魔蝙蝠掳来的、受苦受难的同伴们。

　　这位白兔姑娘原来住在森林里，家里有父母和一大群兄弟姐妹。只因她贪玩，走得离家远了些，才让魔蝙蝠抓住机会，将这个孤立无援的小家伙掠了回来。因为她聪颖、温顺，魔蝙蝠对她格外开恩，既没有吸她的血，也没有施魔法折磨她，只是让她做了炊事丫头，还教会了她一些小巫术。

　　魔蝙蝠见尕鲁乖乖地吃饭，心想这孩子还算识相，应该不会惹出什么乱子；加上刚才作法呼风唤雨，掠回尕鲁之后，自己也觉得精疲力竭，便对白兔姑娘说：

　　“丫头，你把小师弟带到他的房间去，我要休息了。”

　　白兔姑娘听了这话，心里暗自高兴，忙应道：“师傅，您老歇着去，等小师弟吃完，我就领他去房间。”

　　魔蝙蝠应了一声，走出了洞穴。

　　三

　　白兔姑娘收拾完餐具，回到尕鲁身边，牵着他的手走出了用餐的山洞，在黑漆漆的过道里左拐右转地走了一阵，来到一个洞穴口。白兔姑娘用食指一点，“哗啦啦”一阵声响，石门被打开了。她又朝洞穴门里吹了一

　　口气，里面顿时明亮起来。然后，她拉着尕鲁的手走进了石洞里。

　　尕鲁借着灯光四处张望，这个洞穴比白彦老爷住的厢房还大，摆设也很漂亮，宽大的床，崭新的被褥，既气派又舒适。他忍不住问道：“小姐姐，这个地方真是让我住的吗？这些好东西也是给我用的吗？”

　　白兔姑娘点点头，说：“是的。真想不到，师傅这么器重你，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福气。还有那些难兄难弟们，跟你比起来，简直就像是掉进了地狱。”

　　尕鲁没听明白，问道：“小姐姐，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他们在哪里？”

　　白兔姑娘急忙用手捂住尕鲁的嘴，说：“你什么都别打听，省得惹麻烦。”

　　尕鲁推开白兔姑娘的手，说：“这屋里就我俩，没事的。”

　　白兔姑娘惊恐不安，悄声劝说：“你累了，什么都不要问，快上床睡吧。”

　　“不，你要是不告诉我这里的事情，我决不会上床睡觉，也不让你走。”说着，尕鲁就揪住白兔姑娘的衣襟不放。

　　白兔姑娘拗不过他，回头把石洞门关上，小心翼翼地将嘴贴到尕鲁的耳朵上，说：“师傅神出鬼没的，要是让她听见我把这里的秘密告诉了你，她会割掉我舌头的！有机会我再对你说吧。”

　　尕鲁听了之后，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他点了点头，小声地说：“小姐姐，我不敢一个人住，你把我带到你的屋里去吧！”

　　白兔姑娘为难地说：“师傅不会同意的！你别怕，姐姐可以陪你坐一会儿。”

　　尕鲁听了白兔姑娘的话，心里轻松了许多，他脱掉靴子，爬上床，在蓬松柔软的床垫上高兴地蹦蹦跳跳起来。刚刚遭遇过的痛苦和恐惧，似乎离他远去了。

　　白兔姑娘拉住尕鲁的手，让他坐下来，说：“在这个地方可不能淘气！每个人都要乖巧、听话，不然会被师傅关进魔笼里，那就痛苦死了……”她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捂住嘴，再也不吭声了。

　　尕鲁看着白兔姑娘紧张惶恐的样子，便明白了这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于是，他乖乖地躺在床上，伸出一

　　只小手握住白兔姑娘的手，闭上了眼睛。他心里很害怕，希望白兔姑娘能一直陪他到天亮。

　　白兔姑娘见尕鲁闭上了眼睛，就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一抹蓝光钻进了尕鲁的鼻孔，尕鲁立刻便睡着了，还发出阵阵的鼾声来。白兔姑娘替他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随手把洞门关好后，回到自己的洞穴里去了。

　　四

　　其实，魔蝙蝠并没有去休息，她见白兔姑娘走出尕鲁的洞穴，就变成一只小蚊子，从白兔姑娘身旁飞进了洞穴。她围着灯火飞了一圈后，又变回老奶奶的样子，坐在尕鲁床边。她对尕鲁很满意，这孩子有灵气，一定能成为自己真正的接班人。以前掳来的那些鹿、狐狸、蛇、老鼠、兔子之类的动物，智商远不如人类，对魔法总是一知半解，怎么也成不了气候。最后，自己只能把它们统统关进魔笼里，当作食物吃掉。

　　白兔姑娘躺在自己的洞穴里，一点睡意都没有，她放心不下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将来，他们也许能成为好姐弟、好朋友，能够相互依赖、相互帮助。看得出来，尕鲁并不喜欢魔蝙蝠，万一他一时冲动，顶撞魔蝙蝠那就糟了。她越想越担心，于是变作一只小瓢虫，飞回到尕鲁住的洞穴。刚飞到尕鲁的床前，白兔姑娘惊讶地发现魔蝙蝠也正端坐在那里！她以为师傅要吸食尕鲁的血，便悄悄落在尕鲁的枕头边，暗中监视着师傅的举动。

　　魔蝙蝠并没有打算吃掉尕鲁，她闭目静坐，念动咒语，让尕鲁在睡梦里学魔法。这一下白兔姑娘放心了，看样子，魔蝙蝠没有一点伤害尕鲁的意思，于是便拍拍翅膀，飞回到自己的洞中。

　　魔蝙蝠将全部的魔法咒语传授给睡梦中的尕鲁之后，也心满意足地变回蝙蝠的模样，飞回到自己的洞穴，把身子倒悬在空中，用翅膀裹住身体，沉沉地睡去。魔蝙蝠的身旁挂着她从师傅那里偷来的宝贝“蝇甩子”，要不是师傅怜悯她，没有计较，恐怕她早就没命了。

　　白兔姑娘回到自己的洞穴中，坐下来冷静地想了想：尕鲁学成了魔法后，是不是还像现在这样善良可亲呢？万一他跟魔蝙蝠一起作恶，那可怎么办？想到这里，她实在坐不住了，来到关押各类小动物的洞穴里，告诉了大家这个消息。

　　有的小动物说：“人类跟魔蝙蝠一样可恶，他们杀生、吃肉、喝血，他要学成了魔法，比魔蝙蝠更可怕。”白兔姑娘听了这些话，颤抖不止，此刻，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另一群小动物说：“人类跟魔蝙蝠不一

　　样。人有思想、有智慧，他们能理智地辨明是非，可以理性地控制自己的行为。魔蝙蝠就不同了，她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不择手段、无恶不作……”白兔姑娘听了这些话，稍感安慰地松了一口气。她努力说服大家要相信尕鲁，并祈祷这个小男孩能救大家逃离此地。

　　五

　　尕鲁醒来后，看见洞里一片漆黑，白兔姑娘也不知去向，感到非常害怕。他慢慢地蹭下床，摸黑走到门口，然后抓住门把，想将石板门拉开。石板门发出“咯吱吱”的响声，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尕鲁吓晕了头，他一脚跳出门外，顺着暗黑的通道拼命向前跑去。突然，尕鲁脚下一软，“扑通”一声向前扑倒。他感觉身下又凉又滑，便伸出手摸了摸。这一

　　摸可吓了尕鲁一跳，原来是条大蛇。尕鲁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退到一边。

　　“哈哈，别怕，你摸得我怪痒痒的。”大蛇友好地说道。

　　“我才不怕你呢！我只是想离开这个黑黑的洞穴。”尕鲁壮着胆子说。

　　“你是出不去的，这个洞穴只有一个洞口，里面的岔路很多。”大蛇慢腾腾地说。

　　尕鲁听了它的话，非常沮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蛇同情地说：“你是被那魔蝙蝠抓来的吧？”

　　“是的。”尕鲁同时反问道：“你也是被她抓来的吗？”

　　“不，我只是借她的洞穴住一住，这里阴凉潮湿，很适合我居住。”

　　尕鲁惊讶地问道：“你不怕她把你吃了？”

　　“她不敢碰我。”大蛇肯定地回答说。

　　“为什么？”尕鲁惊奇地问道。

　　“她怕我的毒牙！”大蛇笑着说。

　　尕鲁听了之后，吓得爬起来转身就跑。

　　大蛇在他身后笑着说：“小傻瓜，你别跑啊！如今你有一身的魔法，没有人敢碰你的。”

　　尕鲁听了，立刻止住了脚步，问道：“你说什么？”

　　大蛇提醒他说：“朝洞穴的墙壁上吹一吹，你就明白了。”

　　尕鲁并不相信它的话，但又忍不住想试一试，于是，他朝墙壁上吹了吹。

　　奇迹出现了，洞穴两壁上接连亮起了一盏盏灯火，通道里明亮多了。

　　灯亮了以后，那条大蛇却不见了。尕鲁放开嗓子喊道：“大蛇，你回来！” “别喊了，我在这儿呢。”大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尕鲁顺着传来的声音抬头望去，大蛇紧紧地贴在洞穴的通道顶上，正张着嘴跟他讲话。在灯光的照射下，那条又粗又长的大蛇可真够吓人的，尕鲁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两步。

　　“你怕啦？”大蛇笑嘻嘻地问道。

　　“我才不怕呢！”尕鲁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惧情绪，装作不屑一顾地笑道。

　　大蛇一歪头，从墙壁上滑落下来，爬到尕鲁面前说：“过来，你要是真的不害怕的话，就骑到我背上来，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个勇敢的男子汉，尕鲁二话没说，咬紧牙爬到了大蛇的背上。

　　大蛇满意地说：“嗯，像个男子汉，你这个小兄弟我交定了。”其实坐在它背上的尕鲁，吓得始终不敢睁开眼睛，浑身瑟瑟发抖。

　　大蛇开始向前方慢慢地滑行，它发现背上的尕鲁不停地发抖，便问道：“你在发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尕鲁掩饰说：“没事，我这是老毛病了。”

　　“哟，小小年纪，还有老毛病？”大蛇摇摇头笑着说。其实它心里明白尕鲁在害怕，不过还是打算给这个小男子汉留点面子。

　　“你不想家吗？这个黑洞里有啥好住的！”尕鲁故意找话说，想缓和一下紧张而又恐惧的心绪。

　　“要说不想家，那是谎话。我也曾有过一个幸福的家。后来，在一次大地震中，我的家人被压死在石头下面了，我因为外出觅食才幸免于难。从那以后，我心灰意冷，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封闭的洞穴，隐居了下来。”

　　“唉……”听了大蛇的一番叙述，尕鲁同情地长叹了一口气。

　　“说一说你的事情吧！”大蛇也想听一听尕鲁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是糊里糊涂地就被魔蝙蝠抓进来了。”尕鲁回想起自己被抓进这洞穴的过程，心里像放了一把火。

　　“你想家吗？”

　　这一问，触痛了尕鲁的心。“我想我阿妈。”说到阿妈，尕鲁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你哭了？”

　　“没有！”尕鲁说。

　　“明明就有，眼泪都滴到我的脊背上了，你还不承认？”

　　“我给你擦就是了。”尕鲁觉得自己很没面子，生气地用衣袖擦着滴在大蛇背上的泪珠。

　　大蛇一看尕鲁生气了，笑着说：“逗你玩的，不用擦了。”

　　尕鲁还在生气，不肯再和大蛇说话。大蛇也沉默了下来，驮着他慢慢地向前滑行着，身后通道里的壁灯在他们走过后，一盏盏地自行熄灭了。

　　尕鲁不敢回头看，因为身后的壁灯熄灭掉的同时，黑暗带来的恐惧似乎也一股脑儿地从身后扑了过来。他害怕极了。

　　大蛇心里明白尕鲁害怕，它悄悄地甩一甩尾巴，把身后通道里的壁灯再次点亮。

　　尕鲁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非常感激大蛇这么体贴他、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