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闯入孤兽的巢穴

　　谁也不知道森林巨兽的秘密已被揭开。这件事，猎人对拉里翁也没说。

　　孤兽也没有怀疑，这不，第二天一早，它又离开了小岛到森林里去了。

　　白天的时候，猎人过来了。他的脚上套了一副很宽的滑雪板，手里撑起一根长竿子，在沼泽里慢慢地滑行起来。

　　这副滑雪板是他向村里的农民借的，板子很宽，人站在上面，完全不用担心有沉下去的危险，而且水还能把痕迹洗掉。

　　到了小岛之后，猎人把枪放到土墩上，擦净了滑雪板上褐色的淤泥，然后把它们捆好了，甩到背上。

　　小岛并不大。在茂密的草丛中，猎人发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那是一条野兽经常走的路，猎人沿着它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要是在这条小路上碰到了孤兽，那可就倒霉了！”他一边想，一边提心吊胆地看着前方。“哪儿也去不了，那还不把我挫骨扬灰呀！”

　　小路通向一片矮树林，云杉树和松树混在一起生长着，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一样，立在路两边。想从枝叶交错的树丛间穿过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是这狭窄的通道也很快就到了尽头，前面的树木开始稀疏起来。林间一条小路沿着这些百年老树蜿蜒而下，通向一个潮湿、阴暗的角落。

　　沿着这条小路继续走，两边开始零星地出现一棵棵巨大的云杉和松树。树下的一些地方，蜷缩着一些小阔叶树的树枝，秋天里，它们看上去是那么的可怜。

　　猎人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那里放着一堆长满苔藓的岩石。

　　“我真是的！”猎人忽然想起来，“它会发现我的足迹呀！”

　　他站住了——也许野兽就在身旁，他从背上拿下了滑雪板，慢慢地穿上了，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响。穿着滑雪板走路很艰难：他不得不高高地抬起脚，再轻轻地放下来，还必须选择平坦一点儿的地方，防止被绊倒。

　　“简直像穿一个大鞋模子一样，”猎人想，“不过，这样走有这样的好处，即使走到它的窝边，也不会被它发现的，滑雪板留在地上的只是沼泽的气息。”

　　他走到一块大石头跟前，石头周围的泥土都被驼鹿的蹄子刨过了。在石头后面—— 一棵云杉树下，他看到了地面凹下了一块，那里的泥土黑糊糊的，草都倒了下来，还有很多驼鹿的毛在太阳下闪着光。

　　“它在这里打过滚！”猎人想，“可能……还可能什么，这就是它的窝！”

　　他看了看周围。

　　距离这棵云杉树40步远的地方有一棵大松树，树枝垂了下来，这正是他需要的。

　　他穿着滑雪板一步一步地挪到那里，把猎枪、滑雪板和干粮都挂在了树枝上，自己也爬了上去，然后从腰里面拿出一把小斧头，给自己造了一个窥望台。5分钟后，用树枝搭成的猎枪的支架也做好了，就夹在两个树枝间。

　　“现在，就等着主人光临了！”猎人一边得意地想着，一边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在这个空中椅子上坐得舒服点儿。猎枪的保险已经打到“F”（开火）的位置了，驼鹿的窝就在旁边，一切尽在掌握中，只需要耐着性子等到傍晚。不行的话就再继续熬一夜，到第二天清晨，野兽怎么也该回来了。猎人带的干粮够他吃一天的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已经接近傍晚了，可孤兽还是没有回来。最初的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猎人相信自己这次一定能够战胜这头谨慎的野兽。

　　他想着那个情景：同学们定下一个时间聚会，别人都到齐了，大家都在等着他，而他却来迟了。

　　等了好久，最后门终于开了，他拎着森林巨兽那颗长着角的大头走了进来，大伙“啊”了一声全都傻了，不说话了。而他却望着那红了脸的姑娘说：

　　“我是猎人，不是动物保护协会的成员！”

　　他还设想了一些类似的场景，结果有好有坏。

　　这时，一阵剧烈地拍打翅膀的声音让猎人从白日梦中醒了过来，他睁开了眼睛。

　　黑色的大雷鸟“噼里啪啦”地落到了野兽窝上方的那棵云杉树上。

　　“哈，老兄！”猎人笑了，“你也住在这儿？这次你可别想再吓到我了！”

　　他微笑着回忆起了自己在森林的第一个夜晚，被这家伙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

　　天色暗了下来，阴沉沉的天空越来越接近树顶——夜里将会有雨！

　　猎人思忖着，现在他已经钻进了森林的心脏，隐藏在了森林最隐蔽的角落里，可是原来的那种恐惧感却没有了。他知道，一旦自己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不幸，那是谁也找不到他的。不过，他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

　　“我对森林已经完全习惯了，”他想，“就像在家里一样，可她却说，我在这里什么也没学到。我还认识了森林里的居民了呢！”

　　大雷鸟时不时地会向下看看驼鹿窝。现在它那弯曲的脖子在猎人眼中，已经不太像上次在白杨树上看到的胳膊了。

　　不久，天完全黑了。猎人下定决心要熬个通宵，不能睡过头，再让野兽逃走了。

　　他设想着，这头上了年纪的林中巨兽在这里是怎么生活的。

　　这里有它的家。它经常在这百年老树的树荫下，在那潮湿的坑里，一躺就是几个小时。它的肚子已经湿了，发出了膻味，可它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它正在思索呢。

　　多么奇特的怪兽呀，身材那么高大，那么强壮，外形如此笨拙，又那么勇敢，森林里的飞禽走兽都惧怕它。它是这一带最后的一头巨型驼鹿了。

　　……猎人的思想越飞越远，穿过了时间，也超越了空间。现在把他同城市隔开的不是那70俄里的短短路程，而是那远古的蛮荒时代。他回忆起那些在森林里到处散布的岩石，想起了那个时代——这里既没有人类，也没有驼鹿，而是一片汪洋大海。后来，从寒冷北极飘来了恐怖的白色冰山。它们推动悬崖，把石块压成粉末，一路上驱赶着所有生物。

　　很多个世纪过去了，漂着冰山的海洋退回了遥远的北极。在那些汪洋大海的底部长出了茂密的森林，飞禽走兽又在这里重新定居。它们成为这里的主人。后来，人类来了，没用多长时间，就控制了这里的一切。

　　猎人脸颊贴着粗糙的树皮，手里抓着那粗壮的树枝，沉沉地睡去了。

　　此刻，孤兽已经来到了沼泽边，坐在后腿上，顺着泥浆划了过来。

　　今晚，当它怒吼挑战的时候，一只响应的野兽也没有，孤兽平静下来。冰凉的水冲刷着它的肚子，冷却了它的战斗欲望。它的感觉又变得敏锐起来，谨慎的性子又重新回到了它的身上。

　　它走上岸来，长吸了一口气，立刻就感觉不对劲儿了。

　　它把鼻子凑近地面嗅了嗅，大地告诉它，有人来过了。

　　孤兽颤抖着胡子，沿着气息走去，越往前走，那气息越浓。

　　毫无疑问，这是人带着铁器来了。这种味道它太熟悉了，因为带枪的人已经骚扰它很久了，不断地给它设置障碍，阻挡它的去路。

　　老驼鹿没费多大劲儿，就回忆起了这种气息，甚至不需要再去亲眼验证。它又继续向前走去，来到了那个土墩上，嗅了嗅，这里有铁器的冷冰冰的气息（猎人在脱掉滑雪板时，把枪放到了这个土墩上）——铁器的味道，就是死亡的味道。而现在这个味道就在孤兽的隐蔽所里传来。

　　野兽现在满腔怒火，它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身体像石头一样，向前大步走去。

　　走到那条狭窄的密林通道的时候，它突然猛地转回身去，快速地走了回来，一下子下到沼泽里，在褐色的水里弄出了很响的声音。

　　一种模模糊糊的声音让猎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天亮了，一阵温暖的牛毛细雨浇在猎人的脸上。他立刻想起来，自己现在还身处险地呢！他看了看驼鹿窝，野兽不在那里。

　　“平安无事！”他想，“如果是孤兽回来了，我当然会一下子醒来。那声音可能是大雷鸟发出来的！”他抬头看了看云杉树，大雷鸟并不在那里。“嗯，可能是它飞走的时候吵醒了我。”

　　睡眠让猎人的头脑更清醒了，他肚子饿了。

　　他拿过了干粮袋，将昨天剩下的食物吃了个精光。

　　再没什么事好做了，他又开始继续等待。

　　中午的时候，猎人沉不住气了。他尽量安慰自己，用不着等太久了，可是他却一直在等，他也试图让自己为这场雨高兴，因为那雨水会冲掉痕迹，野兽很快就会回来。可是野兽却仍没回来。

　　稀稀落落的秋雨下个没完没了，猎人的心情很不好，他感到浑身酸疼，坐在树上，却又没法舒展身子。于是他又想到吃点儿东西，可是翻遍了口袋里，却连一粒粮食都没找到。

　　大雷鸟又飞来了，伸着那黑色的长脖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树上的猎人。

　　猎人也不敢动了，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大约5分钟，猎人终于受不了了。

　　“等着吧！鬼东西！”猎人一边恶狠狠地骂着，一边慢慢地、稳稳地举起了枪。

　　准星已经对准了大雷鸟的胸脯，“走，反正它今天也不会来了。”猎人下定决心的同时，也扣了一下扳机。

　　烟雾扩散开来，大雷鸟已经不在树枝上了。树上没有，树下也没有。

　　猎人这时才想起来：“我用的是开花子弹啊！”

　　他爬下树来，只在地上找到了一些大雷鸟的碎片。那血淋淋的黑脑袋和那段长脖子，竟飞到了驼鹿窝旁边的石头上。

　　“嘿，这子弹可不是打你的！”他突然有点儿愧疚，“哎，谁叫你这时候惹我呢。”

　　他突然开始很讨厌自己。怎么能做这种事呢，这完全是为了屠杀而屠杀呀！

　　回来的时候，他顺利地渡过了那片沼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