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奇怪的卫斯理叔叔 (2)

　　“害怕他知道我在这里就不肯出来了──害怕！”松鼠说道。

　　“如果他是我们叔叔，就肯定会出来的。”爱丽丝说，她们俩拒绝在外面喊他。于是松鼠说，噢，好吧，他去试试。

　　“我们先躲起来。”爱丽丝说，“卫斯理叔叔在女士面前总是很有风度的，我们可不想让他对你有多客气──你都那样讲他了。”

　　“喂，卫斯理！老家伙，你在哪里啊？”松鼠喊道。

　　爱丽丝高兴地碰了碰姐姐：“他对卫斯理叔叔这么无礼，看他等下得有多后悔！”

　　“我为那只可怜的松鼠感到难过又难过，”艾玛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灌木丛里沙沙响了几声，很快，一只骄傲的白鸭子摇摇摆摆地走了出来，这就是卫斯理叔叔，没错。

　　“喂，喂，鲁迪，近来还好吧？”他说，“又拿面包皮来找我换了？不好意思，手头没有山胡桃了，不过今天早晨找到了几个上好的松果。”

　　“松果！”松鼠叫道，“上好的坏松果吧，还有干瘪了的山胡桃──你卖的都是这种货色。上次的一打里，有半打是坏的，你要赔给我，马上。否则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哎哎──别着急呀年轻人，”卫斯理叔叔朝后退了几步，“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尽管说嘛，别这么嚷嚷呀。”

　　“好，现在就拿出来放好！”松鼠命令道，“六个，个个都要脆脆的。你这个强盗！”

　　“好的好的，别发火呀！”卫斯理叔叔嘎嘎叫着，“不过恐怕现在拿不到，目前没什么一等一的坚果库存哪，你要是过两天再来……”

　　爱丽丝和艾玛互相看着对方，大惊失色。“我们的卫斯理叔叔怎么会这样！”艾玛说，“他就算面对一头狮子，也不会让对方这样放肆啊！”

　　那边争吵还在继续，松鼠的嗓门越来越大，卫斯理叔叔接连往后退去，最后松鼠失去了耐心，跳上去一把推倒对方。鸭子扑扇着翅膀避让，往岸边一滑，跌落到水里。

　　“好了，好了──够了！”爱丽丝和艾玛从藏身之处冲了出来，扑向松鼠，又拍又咬地把松鼠赶进河里，跌落在她们叔叔的身后。她们俩高傲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挣扎着爬起来，喘着粗气抖落身上的水，而卫斯理叔叔站在河对岸，机警地看着这一切。

　　“你还是回家去吧，一点儿都没有家教。”爱丽丝厉声说道。

　　“我要我的坚果。”松鼠说着哭了起来。

　　“我们的卫斯理叔叔才不是强盗咧，”艾玛说，“他要是欠了你的坚果，肯定会给你的。卫斯理叔叔，”她叫道，“你能处理一下这事吗？”

　　“哎呀，我亲爱的侄女！”那鸭子叫道，“可把我给乐坏了！这真是个惊喜啊！当然，当然，我这就来。”他说着消失了。

　　不一会儿，他用一片大树叶包着六颗坚果回来了，松鼠抽抽噎噎地接过来回家去了。

　　鸭子说：“哎哎，亲爱的，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呀？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这个回头再说。”爱丽丝说，“现在，我们想要你跟我们一起回家去。卫斯理叔叔，我们想念你。你离开了之后，连鸭塘都不像个鸭塘了。这几年，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天哪，天哪，那个鸭塘！”卫斯理叔叔感伤地说，“唉，这事说来话长了，我是想好好跟你们说说来着。你们能不能在我这间小小的森林小屋里住上几天呢？”

　　“非常愿意，”爱丽丝说，“可我们现在急着要走呢。”

　　“哎，就坐一下吧。”卫斯理叔叔说，“这条小溪后面还有一摊小水洼，那里凉爽又舒服。希望你们别这么急着赶路。老天爷，”他说着摇摇头，“希望刚才那只无耻的松鼠没有吓到你们。也许我对他太容忍了，我早就应该把他扔到小溪里去，而不是站在那里听他废话，火气还大得不得了。不过，我向来不喜欢对小动物用武力。”

　　“可是……可是卫斯理叔叔，是我们把他扔到小溪里去的。”艾玛说。

　　“是啊是啊，是你们，我亲爱的，”他又摇了摇头，“啧啧，啧啧，你们俩有点儿没规矩了啊。分别这么久，我不想一见面就教训你们，可是这样有点儿不淑女了，嗯？真希望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还没忘记礼貌──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们俩还好吗？”

　　姐妹俩互相看了看，这个才是她们熟悉和敬仰的那个卫斯理叔叔。可他在那松鼠面前为什么表现得那么软弱？她们俩好生疑惑。可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说了一些农场的新闻，跟他讲了这次旅行的事，并且再次劝他跟她们回家去。“我们总觉得，”爱丽丝说，“突然离开我们，也不是你的本意。你那天早上起来就不见了，什么都没跟我们说。我们担心得要死。”

　　“我知道你们肯定要担心的。”卫斯理叔叔说，“可我也没法让你们知道啊。那天早上，我出去散步，就被一只老鹰给抓住了。他肯定以为我是一只普通的家禽，一下都不会反抗的。”卫斯理叔叔大笑，“当他发现自己抓住的是一个什么角色的时候，是多么的吃惊啊！我作出了他没有预料到的抵抗。当然，压倒性的体重和力量是他的优势，可勇气和能力才是制胜的关键，在此也是同样。我狠狠地打击了他，最后他尖叫着逃走了。可是他把我带到了天上，一路打一路飞了好远，等我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了。呃，当时要回家是不可能的了，我掉到地上的时候扭伤了脚脖子。我找来找去，就找到这样一个愉快的小地方落脚。我爱死这里了。这里比比恩农场热闹多了，周围有这么多小动物来来往往！你们不觉得吗？”

　　“呃，这里是挺好的，”艾玛说，“可你真的不想回家吗？”

　　“想回家？我当然想了。可是人生就是这样，一天天地待下去，总是对自己说：‘哎，明天我就回家去。’亲爱的，不指望你们能理解了。你们一直过着备受保护的生活，说起旅行和探险的乐趣，会吓到你们的。而我的内心，始终涌动着一腔探险家的热血、吉卜赛人的精神。啊，历险，乡间小路，激动人心的危险……”

　　“住在树林里这么安全隐蔽的一间小屋子里，”爱丽丝说，“有什么历险的？”

　　“我们也不像你以为的那样怕这怕那了，”艾玛说，“卫斯理叔叔，还以为你会为我们出来旅行而高兴呢。”

　　“哎哟，哎哟，我亲爱的，”那鸭子严厉地说，“不要跟叔叔顶嘴。我这么长时间不在，你们俩变得有点儿不淑女了啊。但是，我们很快会把这个改过来的。你们俩别再说什么回去比恩农场的话了，我一点儿都不想听。从现在开始，你们就要跟我住在这里。”

　　爱丽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没有说一个字；然后她又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我们想要你跟我们一起回家。”

　　“妹妹！”艾玛惊愕地叫道。卫斯理叔叔挺直肚子，收起下巴，盯着她，这辈子头一回，爱丽丝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卫斯理叔叔，你看，”她说，“你离开之后我们也许是变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刚才十分钟里，我们的变化比过去的这半辈子都要大。这个暂且不提了。一直以来，我们都深深地仰慕着你，你叫我们往东，我们不敢往西。你跟我们说，你的职责就是保护我们两个可怜弱小的女性，避免一切危险和争斗。而另一边，你又说，你，天生就勇敢而热爱冒险。如今，我们仍然愿意相信你还是如此，我们仍然愿意相信正是你的榜样激励着我们踏上了这趟气球旅行。可是，如果你连两只可怜弱小的母鸭子都不害怕的一个历险都要拒绝，那我们还怎么相信你？姐姐，你说是不是？”

　　艾玛疑惑地看看叔叔：“噢，卫斯理叔叔，原谅我，可我……我同意。”

　　卫斯理叔叔盯着她们俩好一会儿，转过身去，低下头：“我只要还有一口气活着，就要看看，”他悲痛地说道，“我的两个亲侄女，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两个……”

　　“胡扯！”头上的树顶里传来一声大叫，他们抬起头，看见是那只松鼠从上面望下来。

　　“姑娘们，别理他了，”松鼠说，“我太了解他这种人了。在家里对着女眷就狠得不得了，出了门见着谁都点头哈腰。我敢说，出了什么事肯定都叫你们担着，跟你们就吹自己比狮子还厉害。你们什么时候见他厉害过？我想没见过吧。切，一只蛤蟆都能把他推倒。”

　　“你──你这个大无赖！”卫斯理叔叔暴跳如雷，“你──胆子不小。你给我下来，我倒要让你知道这里谁做主。”

　　“好啊，老英雄。”松鼠说，“我这就来。”

　　“喂，你走开吧。”爱丽丝说，“不需要你在这里。”

　　“好吧，女士们，”松鼠说，“这里你们做主。对了，别忘了──嘿，瞧那位老家长呀。”他说着，朝卫斯理叔叔扔了一颗坚果，叔叔朝河边退去。松鼠甩了甩尾巴，跳上另一棵树，消失不见了。

　　“不可理喻的家伙，”卫斯理叔叔说，“对付这种卑鄙小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别睬他。他们……”

　　“你到底跟不跟我们一起走？”爱丽丝打断他的话。

　　卫斯理叔叔严厉地看看爱丽丝又看看艾玛，看看艾玛又看看爱丽丝，最后挺直了腰杆，作势发出一阵热忱的大笑。“叔叔开个小玩笑都不行吗？”他说，“没有什么──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和你们一道分享这趟历险。我或许仅仅是想确认一下，经过了这么多年之后，你们真的还想要叔叔回去。”他犹豫了一下，她们俩没有说话。“咳，咳，”他紧紧接上，“那还等什么呢？不要退缩，不要被眼前的艰苦吓退一点点，而你们的老叔叔──我想你们心中现在对他有一点儿不信任了──就是要给你们看看什么叫历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