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南锡与耐廷盖尔

　　当晚，汤姆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夫人会将事情和盘托出，那非叫索菲亚伤心不可。这时，贝拉斯顿夫人不请自来，她衣着凌乱，神色慌张。

　　汤姆见她一来就心生畏惧，说：“夫人，您赐予我的恩惠，我一生都会感激不尽的。”

　　夫人很生气，大声说：“感激?你就只会对我说这种冷冰冰的话语吗?”

　　“对不起，我究竟做了什么叫您这般生气?”

　　她立马转而微笑说：“我是带着怒气冲天进来的吗?”

　　“夫人，就我的信誉而言，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是按您的要求赴约的。”

　　“别说这些了，我问你，你没有把我们认识的事情告诉她吧?”

　　“夫人，我发誓我没有说。”

　　突然，巴特利奇也跑了进来，说：“先生，昂诺尔来找您，看来就要找到她小姐了。”

　　“你去将她挡一挡，”汤姆急了，说，“夫人，请您躲一下吧。

　　可千万不能让她看见。”

　　“真倒霉。”夫人不得不躲到了床幔后面。

　　昂诺尔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说：“哎呦，琼斯少爷，您那下人拦着我不让我上来，是不是又在跟哪个女人约会，怕被人瞧见啊?哈哈哈……您大概想不到我会来吧，我家小姐给您写了封信。她可是位好小姐，如果您做了什么负心事啊，老天爷都不会饶了您的。”

　　“轻点儿，如果这样，我们的话都被隔壁的客人听去了。”汤姆担心夫人在里面全听着了。

　　“怕什么，难道还有人来造我的谣。我敢说就连那个贝拉斯顿夫人也不是个正正经经的女人，宅里的人都说她有着一大帮的情人呢。”

　　昂诺尔永远也改不掉她那多嘴的毛病。

　　“那些佣人尽会造谣，整天没有事情做就会饶舌。”汤姆此刻多么希望昂诺尔赶紧地离开啊。

　　“我可相信那是真的，要不然她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约会，不去正正经经地谈情说爱呢。”

　　“求你就别说了，她可是索菲亚的恩人。”

　　“好吧，我也该走了。这是小姐的信。”昂诺尔拿了汤姆给她的小费很快离去了。

　　怎么来描述贝拉斯顿夫人此刻的气愤都是不过分的，她指着汤姆气愤地说：“你看看，为了你，我居然受了这样的侮辱。可是你呢?

　　为了个乡下姑娘，居然敢来怠慢我。”

　　“我没有什么地方怠慢您啊。”

　　“如果要我相信你愿意放弃她，那就将信给我看。”

　　“夫人，这可不行。就算您怎么说都行，这事我恕难从命。”汤姆很坚决。

　　夫人见此也不再强求，二人最后商定，汤姆可以常常去她府上见索菲亚，只是对二人相识的事情装作没有，并约好次日就来造访。

　　汤姆在夫人走后小心翼翼地拆开索菲亚的信，里面写着：

　　先生：

　　在您走后，我对夫人撒谎说自己并不认识您，所以深夜给您来信，望您切不可贸然来访。我担心夫人已经起疑，请您看在为我着想的分上，再次请您不要轻举妄动。我们的事情应该耐心等候。

　　你的朋友索菲亚

　　夫人要他明日去造访，而索菲亚又叫他别来。汤姆考虑了整整一夜，他只好决定装病，拖延兑现夫人的邀请。

　　他去写信告知夫人，自己的身体欠佳，不能如期前往。

　　一早，米勒太太就走进来，她面带怒颜地说：“先生，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您一下，昨晚上您在这里接待了两位女客，这对我的旅店的影响是很大的，而且对我女儿的声誉是有损的。虽然我很感激您的帮助，但是我也愿意得罪您说这些话。”

　　“太太，这件事不是您想的那样。”

　　米勒太太说：“不是我想的那样就最好。可是谁家的女子深更半夜到这里来待上几个钟头，而且我一眼就看出那女人是哪路人了。您可是个有身份又体面的青年，可不要将前途毁在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手里。您为人宅心仁厚，跟奥尔华绥先生对我讲的一样，可是您涉世不深，怎么能看得清那些人心里在盘算些什么。先生，虽然我很敬重您，可替我的女儿想想，我希望您能换个住所。请原谅我这样的无理请求。”

　　汤姆听她说奥尔华绥先生的名字，大吃一惊，考虑下说：“太太，我绝没有给您府上添污名的想法，昨日实在是冒犯了，我会尽可能早早搬走的。”

　　米勒太太有些不好意思，说：“先生，希望您不要生我的气，我也是为我的女儿着想，否则我绝不会得罪奥尔华绥先生的亲戚。”

　　“太太，您放心，我没有生气。只是想问您是怎么认识奥尔华绥先生的?”

　　“哦，他是个大好人，曾经无私地帮助过我们一家，他每次到伦敦都会到我的旅店来住。我很敬重他，也敬重您。”米勒太太说道。

　　米勒太太走后，汤姆决定收拾收拾东西去找个住所，这时，耐廷盖尔先生进来找他了。

　　他说：“听说你昨晚接待了两位女客惹得米勒太太不高兴，她要把你赶走，有这事吗?”

　　“是的，平心而论，她在这件事上做得非常恰当。”汤姆继续整理东西。

　　“朋友，要是这样，你愿意跟我住一家旅馆吗?因为我也想赶紧地搬走，但是不能叫他们知道。”

　　“你做什么坏事了?”

　　“没有，只是住腻了罢了。”

　　汤姆问：“那何必隐瞒?”

　　“这不好说，但我绝不会赖掉房钱的。”

　　“我知道为什么，你一离开，准有人会伤心落泪的。南锡小姐，我真替她难受。我早就看出来，南锡为你害了相思病。”

　　耐廷盖尔说：“那我也不能因为她得了相思病，就要跟她在一起啊。”

　　“那你又为何与她谈情说爱呢，我看到好多次了。你已经把南锡弄得神魂颠倒了，她对你动了真情。难道你是随便玩玩的吗?”

　　汤姆见他没有回答，继续说：“我希望你不是存心来扰乱这位姑娘的生活的，希望你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才干这等事的。你拿她来消遣时光，可是别人却会把你看得很重要，那可就是在伤害人了。”

　　“汤姆，我保证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我也相信你没有存心要败坏这位姑娘，然而你却挑动了她的爱情。”

　　耐廷盖尔说：“这我不否认，我想分开一段时间后，她定会将我忘记的。告诉你，我是真心喜欢南锡的，可是我父亲已经为我安排下了另一桩婚事，并命令我尽快去向那女子求婚，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偷偷搬走的原因。”

　　“我真是打心眼里替你们难过。”

　　“如果我有一笔钱的话，就不用叫南锡难过了，我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最后，汤姆答应他，为他搬走的事保密。

　　意想不到的事情总是会一件紧接着一件而来，而且会以最让人想不出的方式降临。

　　第二日，汤姆被楼下歇斯底里的声音惊醒了。巴特利奇跑上来说，南锡小姐晕倒了，她母亲正哭得死去活来。

　　“出了什么事，巴特利奇?”

　　“额……这怎么说呢，反正是好事，南锡小姐就要生小孩了。”

　　“啊?”汤姆大吃一惊，跳了起来说，“你怎么可以开这种玩笑呢。”

　　“没有，绝没有。”

　　汤姆穿上衣服立即去找米勒太太，只见她两眼汪汪，哭个不停。

　　“太太，这事不会是真的吧?”

　　米勒太太哭着说：“琼斯先生，您真是世上最好的人了。您总是可以帮助别人，可是这事您是没法保全我女儿的名誉了。我的孩子啊!

　　她这辈子就这么被毁了!我的孩子……”

　　“太太，但愿不是什么坏人……”

　　米勒太太哭得更凶了，痛心疾首地说：“啊，就是昨天晚上偷偷搬走的家伙，就是他，是他糟蹋我女儿啊!那个耐廷盖尔真是人面兽心，他……他……现在我女儿怀孕了，他竟一走了之。那没有良心的家伙留了封信就走了，叫我们怎么办啊!”

　　汤姆拿了信看：

　　亲爱的南锡：

　　我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说我不能与你在一起，因为我父亲给我安排了一桩婚事。他是个严厉的人，我只能唯命是从。今后再也不能来见你了，我与你是一样地伤心。请你尽早忘了我吧，你还有更好的生活在等待你。

　　“太太，别这样伤心了，为了南锡的名誉，别这样声张了。”

　　米勒太太说：“先生，她的名誉早丢尽了。她看完信就晕倒了，客店里的人都见到这信了。出了这种事可叫我怎么办啊，这可真是要我的命啊。将她们抚养长大，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有什么苦就叫我承受好了，为什么降在我的南锡身上，她的路还长着呢，而我却是命不久矣。”

　　米勒太太的哭声叫汤姆心中甚是不好受，说：“太太，一切都会好转的。”

　　“都是我的错。我总以为南锡长得漂亮，在她身上抱着巨大的奢望，可是到头来竟是害了她。那人来向南锡献殷勤，我还以为是真正的爱情呢，虚荣心蒙蔽了我的双眼，一心希望她能攀上高枝。都是我的错，怎么就没有料到他是居心叵测呢。我可怜的孩子啊。”

　　汤姆说：“太太，我知道耐廷盖尔先生在哪里，我替你们去找他。

　　我相信他绝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他是喜欢南锡的，他对南锡的爱情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你们先宽宽心，我这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