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惊人的发现

　　第六章　惊人的发现

　　“别哭别哭，镇静些，慢慢说，告诉爸爸，究竟发生了什么？”安森叔叔的声音。

　　“爸爸，他去爬了！我只想逗逗他的，没想他当真了！我怎么拦他都拦不住！”跑回家的艾达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伊甘爬了什么了啊？”

　　“噢，爸爸，都是我的错，我不小心把他逗急了，他正在爬尼瑙克山呢！”

　　“我的老天！”安森叔叔惊讶得屏住了呼吸。葛楚德姨妈听了，一下子晕倒在地上。

　　伊甘爬过了岩石丛生的地方，爬过了草地，爬过了树丛，时不时停下来等等贝贝。贝贝没有他爬得快，累得舌头都伸了出来，呼呼直喘粗气，可眼睛里闪着快乐的光。雨越下越大，伊甘不得不靠在一棵树旁歇歇脚，贝贝于是就趴在他身旁。伊甘正轻轻抚摸着贝贝的耳朵，突然从山顶传来了一声巨吼。因为是在半山腰，所以吼声显得特别大。接着，吼声越来越尖，成了哀号声。伊甘的手放在贝贝的头上，一动不动。他有些害怕了。

　　人们听到怪兽的吼声，终于不再嚷嚷了。怪兽醒了！人们又紧张又激动。有人甚至激动得冲出帐篷，站到雨中侧着耳朵听。

　　脚背村热闹起来了：只见安森叔叔手提着灯笼，挨家挨户地敲门。“快！到我家集合！我的外甥一个人上山去了！我们得马上拦住他！啊？你说什么？这么做太危险了？危险就危险吧，我们一定要拦住他！不能让他白白去送命啊！”

　　过了一会儿，安森家就聚集了一群人，艾达还 在边哭边抽鼻子，葛楚德姨妈则忙着给邻居们端咖啡喝。

　　一个人说：“安森，那个男孩子不会去爬尼瑙克山的！肯定是去别的地方了吧？”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去爬？他刚来咱们村，哪里知道这么多啊！”安森说。

　　“可是，你不是真的让大家去爬尼瑙克山吧！”

　　“就是要去爬尼瑙克山，去拦住孩子呀！我能不管吗？你听，怪兽醒了，它在吼叫呢！叫得多响啊！不能让孩子白白去送命啊！”

　　一个人埋怨说：“我们可不想去山上送死。”

　　安森说：“那孩子是犯傻了。我一定要去救他。要是我弟弟奥特在的话，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去救他的。我这就走。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去的。太太，我的帽子呢？”

　　一个人说：“等等，我也去。”

　　另一个说：“我也去。我还 带了铃铛。”

　　于是几个人在安森的带领下开始爬山。从山顶传来的哀号声此起彼伏。

　　伊甘比他们早半个小时爬的山。他身轻如燕，爬得很快。害怕了一阵以后，他又攥紧了拳头，瞪起了眼睛。他还 在树丛里找到了一根长长的木棍儿，准备用作武器。“上面小心吧！”他冲雨中喊道：“我来啦！”

　　他又继续攀登，贝贝费劲地跟在他后面。

　　这时候山脚下的人们已经开始爬山了，而伊甘眼看就要爬到山顶了，周围一片云雾缭绕。

　　有那么十多分钟，伊甘一直没听到怪兽的吼叫声，只有雷声隆隆。他周围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他感觉就像在梦中一样。他抬起头，发现天上的月亮的轮廓也模糊了，看不到月亮的形状，只能看到一个白白亮亮的点。他还 模模糊糊地看到在一棵树上，有那么一只火红的尼瑙克鸟，正发出沙沙的响声。朦胧月光下的这一切让伊甘迷惑不解，他渐渐放慢了脚步。贝贝则耳朵竖得高高的，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突然从山顶又传来了低沉沉的哀号声。贝贝循着声音跑去。伊甘开始追贝贝，就这样终于到了山顶。

　　安森叔叔一伙人到了半山腰。有个人说：“雨停啦，看，月亮也出来啦！怪兽这下不叫了。”“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往上爬了。那孩子也许就在附近呢。”又一个说。安森叔叔说：“是啊，有可能。那我们分头找找吧！实在找不到，我还 是要继续上山找。”人们提着灯笼，开始四处寻找起来。

　　在山脚下屋后的花园里，葛楚德姨妈不停地搓着手，坐立不安的。她能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驱赶怪兽的铃铛的声音，也能听到丈夫闷声闷气呼喊伊甘的声音：“伊甘！伊甘！你在哪里？外甥！伊――甘！”

　　来脚背村的人们也都听说了这件事：“你说的是一个小男孩？去爬尼瑙克山了？”

　　“什么？一个孩子，居然敢去爬尼瑙克山！”

　　“天啊，肯定是怪兽引诱小男孩上山的。”

　　“小男孩的妈妈哪里去了？怎么没拦住他，让他去做这种傻事呢？”

　　“正有一伙人提着灯笼在半山腰找那个孩子。看，那一点一点发光的就是灯笼！”

　　“看来这些大人也不要命啦！”

　　“能不能平安下山，可真说不准喽！”

　　伊甘在山顶上可听不见大人们的呼喊。他像个梦游者走在通往山顶的最后一段多石的山坡上。走着走着，他觉得比刚才暖和多了，而且，他还 闻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接着，他听到正前方低沉沉的吼叫声。

　　他手里攥着木棍儿，心怦怦跳得飞快。他蹑手蹑脚地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心里想着：啊，可以看看怪兽究竟长什么样儿了！然后我要把它杀死！

　　这时候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回像是在小声说话。

　　伊甘又走近了些。这时他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哦，贝贝，我可爱的贝贝！”

　　伊甘终于看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头发乱蓬蓬的人，一边笑一边抚摸着贝贝。伊甘想：他肯定是奥特叔叔！

　　伊甘惊讶得张大了嘴。这时，贝贝扭过头来看了看躲藏着的伊甘。“孩子，过来，你叫什么名字啊？”抚摸着贝贝的那个人问道。

　　伊甘壮了壮胆子，回答说：“如果您是安森叔叔的弟弟的话，那我想我就是您的外甥。您是奥特叔叔吗？”

　　“是啊！”奥特叔叔惊讶地说，“噢，你就是安森太太的姐姐的儿子喽！咦，你干吗到这儿来呀？”

　　“我――”伊甘迟疑了一下，说，“我是来杀怪兽的。”他想，奥特叔叔一定会笑话他或者训斥他。可是奥特叔叔什么也没说，却点了点头。伊甘急切地问道：“怪兽在哪里呀？这里怎么热烘烘的呀？”

　　奥特叔叔站起身，抖抖掉到身上的树叶。“我来这里也是为了找怪兽的。”他一脸深沉地看着伊甘，说：“孩子，听我给你讲。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怪兽。从来也没有过。只是人们这些年把有怪兽的故事说得跟真的似的。其实，什么怪兽也没有。跟我来，我带你看个究竟。”

　　他俩走到了一个山洞前。山洞口雾气浓极了。而且这雾气热烘烘的，闻起来有种奇怪的味道。对，刚才伊甘闻到的就是这种气味！

　　“到底是什么味道啊，这么难闻？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似的！”伊甘说。

　　“哦，不是不是。这儿有一个含矿物质的喷泉，是硫磺一类的化学物质。气味确实不好闻。”

　　“啊，喷泉？喷泉怎么会是热烘烘的呢？”

　　“有些喷泉是热的。这座山是很久很久以前火山喷发形成的。地球内部的岩浆从这个口流出来，所以是热乎乎的。空气一遇热，就形成了雾。每到下雨天，有雨水流进山洞时，就会产生更大的压力和更多的蒸汽。蒸汽喷出洞口时，就会形成这种呜呜的声音，有时尖尖的，有时低沉沉的，有时像号叫，有时又像什么东西在呻吟。就像烧开的水壶。洞穴的回声使这种声音变得更大。这种呜呜声就是人们一提就心惊胆战又兴奋异常的所谓‘尼瑙克山怪兽之吼’。”

　　伊甘听了恍然大悟：“我能进去看看喷泉吗？”

　　奥特叔叔说：“别去。里面太热了！只有一个喷泉口，周围都是热腾腾的岩浆。”

　　于是，他俩离开了山洞口。伊甘说：“奥特叔叔，我们这就下山，把事实真相告诉脚背村的人们吧！您回到家还 住您的屋子，我和贝贝睡在地板上就行。”

　　“噢，不不，我不想回脚背村了。我和贝贝重新团聚已经很高兴了！谢谢你把贝贝给我带来了！我要从另一侧下山。”

　　“您一直待在山上吗？”

　　“是啊。我上山的时候，以为没多久就会回去，所以就没带贝贝。贝贝老了，我怕她爬山不利索。我到了山顶，才发现这里湿润暖和的空气很适合我――你不相信吧，在山顶我的气喘病都给治好啦！真是个奇迹！你瞧，现在我再也不气喘啦！可以正常呼吸了！真是太神奇了！”他做了几次深呼吸以证明他所言不虚。“不过，现在我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了。”

　　伊甘忽然灵机一动：“那天晚上是您吧？是您敲的窗户吧？”

　　奥特叔叔窘迫地一笑，说：“真不好意思。我以为我可以敲敲窗户，把贝贝叫出来呢！结果没想到，你姨妈突然走进屋子，尖叫了起来。我不得不赶快走了。吓到她了吧？真过意不去。”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不进屋子呢！白天，您完全可以进屋来带走贝贝呀！”

　　“我不愿意进屋。因为我懒得跟他们解释。”

　　伊甘一脸迷惑地问：“是因为怪兽吗？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他们害怕怪兽害怕得不得了，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不知会有多高兴啦！”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我一直在想，该不该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奥特叔叔悲哀地说，“到底是像国王那样什么都懂，还 是像白痴那样什么都不懂好呢？哪一个更快乐呢？”

　　“国王与白痴的故事！”伊甘说。

　　“没错。我猜你一定是读了我写的诗了！好多年来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我就遇到了这么一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坐到地上，托起下巴，眼睛望着山里浓浓的雾，接着说道：“我一直想凡事探个究竟，做一个明白人，一个聪明的人。可是我也没有因为获得事实真相或真理而快乐多少。脚背村的人们一直生活在怪兽的故事中，他们都认为山上有怪兽，可他们照样生活得快快乐乐的。我不想去告诉他们山上没有怪兽，不想打扰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他站起身，接着说：“这种想法挺不可思议的吧。不回去告诉他们真相，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好了，我该走了。贝贝，走吧。谢谢你，我的外甥。再见啦！”

　　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冲伊甘说：“我突然来灵感了。我给你即兴作一首诗吧：

　　猫撞倒了一根弹簧，

　　于是用嘴叼着它，

　　一直运到了火炉旁，

　　扔在那儿不管它。

　　猫路过客厅的时候，

　　我忍不住说：‘猫先生，

　　您嘴里叼的东西

　　是弹簧而不是老鼠啊！’

　　我告诉了它真相，

　　可它丝毫不领情。

　　可能，可能是这样，

　　它一直心知肚明。”

　　“好了，就是这些。不论好坏，姑妄听之。我真的要走了。”奥特叔叔笑了笑，带着贝贝，渐渐消失在迷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