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永别了妈妈 1

　　十永别了妈妈

　　天色黄昏，这是妈妈的最后一个黄昏了，妈决定领我和李雨辰飞一次。这也是李雨辰的心愿。

　　妈妈把她的手伸给我，可我就是伸不出我的手来，我想起了可怕的事。妈垂下头，想了想，去阳台上拿了一根竹竿来，让我和李雨辰亠人抓住一头，她自己在中间拉着，这样，我就不用拉她的手也可以飞了。

　　可李雨辰不明白，妈就对她说：“这样才能带两个孩子飞。

　　我们三个人，从客厅打开的窗子飞了出去。

　　李雨辰“哇”地大叫一声，一半是害怕，一半是激动。

　　妈马上说：“别叫，看让别人听见。”

　　可还是晚了，陕西路南京路甲上的那个黑脸警察还是听到他头顶上有声音，他马上抬起头来看。他这次是真的看到我们了，他开始准备要骂人的，后来他伸手挡了挡脸，我想他以为我们会摔到他头上，所以要挡一下。然后，他惊呆了。他发现我们是在飞，而不是跳楼自杀。

　　他“嘀”地吹了亠下哨子。

　　他一定是急得不知遭干什么好，天上有孩子在乱飞，这算不算是违反交通规则呢？

　　可南京路上的20路电车却面对黑脸警察乖乖停了下来。司机以为警察的哨子是要他停车。

　　黑脸警察指着我们，又“嘀”地吹一声哨子。他大概还是不知道要干什么，可一定得干点什么。这一下，陕西路上的车也都停了下来。他这时认出我来，我就是那个天天放学在他眼皮底下过马路的小姑娘啊，我们还打过交道呢。我小时候，他常常来拉我过马路，因为车太多，我太小了。后来我想快点过马路去，就在车子中间穿来穿去，他还在马路中间大声骂过我。他总是大叫：“你不要命啦！”他一旦大声叫起来，可把南京路上所有的车子声音全都盖去。

　　这时候，他又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大吼：“你不要命啦！下来！”

　　他不明白，这是在飞啊，为什么要下来。

　　我们顺着南京路的梧桐树赶快就飞走了。

　　我看到南京路上的车子，已经排队排到上海电视台

　　那儿了，后面一辆出租车上的司机干脆熄了火，对客人

　　说：“前面出事了，听说陕西路口有个警察发疯了。”

　　那个客人说：“要是让我天天站在这种地方指挥交通，我早就发精神病了，哪会等到今天。”

　　那个司机说：“是啊，警察也是挺可怜的，大家一样吃马路饭的。”

　　飞到圄际饭店那儿的时候，妈带我们下下子飞得很高很高，她怕下面的人再看到我们。然后对我们说：“你们不好再惹祸啊，不然我就不能带你们飞了。”

　　我们就说：“好的好的，我们再也不说话了。”

　　可这时候，我们听到一个小孩子叫：“哈罗哈罗。”

　　然后，我们看到在最高一层楼的窗台上，趴着一个金发的小孩子，他在向我们招手。

　　他小心地问：“你们中间谁是彼得潘？看起来全是女的。”

　　我和李雨辰都是对着蚂妈发了誓的，所以我们闭着嘴，什么也不说。

　　妈妈说：“彼得潘在英国，太远子，他飞不过来。”

　　妈认识的童话人物还真的不少。

　　那小孩点点头说：“难怪我到中国以后，一次也没有见到他了。他答应领我飞一圈的。你帮我告诉他，等我回家再说吧。爸爸妈妈忙着挣中国钱，我们一时还回不去。”

　　妈点点头，说：“好的，我一定告诉他。”

　　“还有丁克铃，那个小仙人。她常常做错事，可我还是原谅她的，因为她的心好。她第一次要死去的时候，太小了，因为恨她而没有为她鼓掌，所以她得到的掌声少了，虽然活过来了，可身体一直不好。现在我想了想，觉得对她很抱歉，请你告诉她，对不起。”

　　妈应着说：“她一定会明白你的心思的，她也一定会为自己做的错事羞愧，觉得你是一个正直的好孩子，不记你的仇。”

　　“你说的是真的？”那孩子高兴地问。

　　“是的，我敢保证。”妈妈认真地说。

　　那小孩郑重地点点头，说：“谢谢，我就不跟你握手了，我怕自己会摔下去，这里太高了。”

　　妈笑了：“好的，乖。”

　　我们飞走的时候，那个小孩还跟我们招了招手。

　　天开始暗下来，我们看到地上到处都是刚刚亮起来的灯光，因为不那么黑，所以看起来它们有一点朦朦胧胧的，很漂亮。会动的是汽车，会闪的，是商店里的霓虹灯。一条南京路上，完全被灯光串了起来，像一根闪闪发光的棒子上样，一直通到江边。更远的地方，是亮闪闪的大桥和东方明珠塔，我们从来还没有想到，从天上看，原来上海是很好看的地方。京路上的车子慢慢顶着白灯向这边开，拖着红灯向那边去。现在交通很好，也许路口的那个黑睑警察已经清醒过来了吧。其实他一直就是清醒的，只是没人相信他。

　　妈望着南京路，说：“我真的是喜欢这地方，我们去看看那个红教堂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