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冬天到了

　　冬天到了，森林里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鹅毛般大雪。一夜之间，大树变得雪白雪白，好像长满了白色的树叶，开满白色的花朵；大地也变得雪白雪白，好像铺上了一床白被单。森林里所有的路，都被大雪埋住了。

　　大清早，森林之王——老虎一觉醒过来，抬头瞧了瞧四周，便赶紧下了一道紧急命令：森林里所有的居民马上全部动员起来，清除道路上的积雪！

　　老虎大王猛吼一声，它的“飞毛腿”传令兵——羚羊，便马上闻声跑过来伺候。老虎把写好的紧急命令交给了羚羊，叫它立即出发，把命令传达给森林里的每一个居民。

　　为了表示这个任务的紧急，老虎大王还特地用红笔在命令上加写了四个大字：“十万火急！”

　　羚羊不敢怠慢，把命令往文件袋里一塞，撒开四腿就飞奔起来。

　　羚羊习惯地、熟练地按照平时投递公文的路线，首先来到老鹰家里。因为老鹰是百鸟之王，只消把命令向老鹰传达了，就不必再挨个儿向每一只鸟儿传达——老鹰大王会派它的传令兵小燕子去传达的。

　　在平时，每当羚羊一念完老虎大王的命令，老鹰大王总是立即“刷”地一下立正，喊一声：“遵命！”然而，这一次当羚羊念完了老虎大王的命令，老鹰大王却出乎意料地用懒洋洋的声调回答说：“亲爱的传令兵阁下，请您传告老虎大王，我不能遵命。”

　　“什么？你竟敢违抗老虎大王的命令？”羚羊感到十分吃惊。

　　“不，不是我有意违抗命令。”老鹰大王连忙解释道，“请你转告老虎大王，我的部下——大雁、杜鹃、天鹅、仙鹤，早在秋天的时候，就请‘避寒假’，飞到遥远而温暖的南方去了。就连我的传令兵——燕子，也一起飞走了。它们直到明年春天，才会回来。我的另一部分部下——麻雀、喜鹊、啄木鸟、鹦鹉，虽然没有请假，可是它们很怕冷，只能躲在家里。所以，我的鸟儿不能遵命前往扫雪，请老虎大王原谅。”

　　羚羊听了老鹰大王的话，觉得它说的也有道理，便说：“反正我已向你传达了老虎大王的命令，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你听不听命令，随你的便，跟我不相干。”

　　羚羊撒开“飞毛腿”，又奔跑起来。它气喘吁吁跑到一个大树洞跟前——大黑熊的家。还没进门，羚羊便听见一阵阵雷鸣般的鼾声。羚羊把头伸进树洞里一瞧：哟，大黑熊正在那里大睡特睡哩！

　　羚羊气坏了，使劲儿扯了扯大黑熊的耳朵。过了半天，这笨头笨脑的黑熊才像说梦话似的，迷迷糊糊地讲道：“谁呀？是谁在胡闹呀？别打岔，别打岔，我正在冬眠哪！”

　　羚羊趁这个时候，赶紧打开文件袋，念起老虎大王的命令来。可是，还没等他念完，大黑熊的鼾声又呼噜呼噜地响了起来。

　　这一回，羚羊可没工夫再去扯大黑熊的耳朵了，它自己安慰自己嘟囔道：“反正我已向你传达了老虎大王的命令，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你听不听命令，随你的便，跟我不相干。”

　　接着，羚羊跑进蝙蝠家——一个大岩洞里。一进门，哟，里头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羚羊左寻右找，在岩洞里找不到蝙蝠。

　　后来，羚羊偶尔一抬头，嗬，这才算看到了蝙蝠：原来，这家伙的脚抓住洞顶上的一根草根，倒吊着身子，正在那里睡大觉哩！

　　羚羊看看蝙蝠睡觉的这副怪模样，又好气又好笑。羚羊正想叫醒蝙蝠，打算向它宣读老虎大王的命令，这时由于羚羊的眼睛已逐渐适应洞里黑暗的环境，看到岩洞的墙壁上似乎写着什么字。它走近细看，原来是这么几个字：

　　冬天到了，我要冬眠了。在冬眠期间，我拒绝接见任何客人。如果有谁无理取闹，把我从冬眠中叫醒，由于我受不了严寒，将会有生命危险，因此而产生的一切严重后果，均应由无理取闹者负全部责任！

　　羚羊看了，不禁吐了吐舌头，心想：“幸好，我总算没有冒冒失失地叫醒它。要不，我可负不了‘因此而产生的一切严重后果’的‘全部责任’。”

　　羚羊离开了蝙蝠的岩洞，撒开四腿，跑到一棵大松树下——松鼠家里。虽然看上去松鼠们住的那个大树洞冷冷清清，但总算还好，羚羊看到门口有一只把门的小松鼠。羚羊一见到这只小松鼠，就非常高兴地对它说：“赶快进去把你爷爷叫出来，我要向它当面宣读老虎大王的紧急命令。”

　　“得了，得了，我爷爷叫我在这儿看门，嘱咐我不准放进任何来访的客人。”没想到，小松鼠居然一板一眼地冷冷答道。

　　“哼，摆什么臭架子，小心点！要知道，这是老虎大王的紧急命令哪，你敢不服从？”羚羊生气地大吼道。

　　“不管大王还是小王，不管紧急命令不紧急命令，我全都不理！”小松鼠回答道，“在秋天，我爷爷便带领我们，在森林里采集了许许多多松果，搬回去藏在家里。一到冬天，我们全家就在树洞里吃着松果过冬，什么地方也不去。你要想我们出去，除非到了明年春天！”

　　“废话！到了春天，雪都化了，还要你们来扫雪？”羚羊又碰了一鼻子灰，没办法，只好背着文件袋，继续在森林中跑。虽然它挨家挨户都跑到了，然而，真正服从老虎大王的命令去扫雪的，却只有狐狸、豹、狼、野猪和梅花鹿这么寥寥几个。

　　当羚羊在傍晚回到老虎大王的大本营时，四只脚像筛糠似的不住地发抖：这倒不是因为它跑累了，而是因为害怕没有很好地完成使命，会遭到老虎大王的训斥。

　　1962年9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