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西格德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北部有个国王，他打赢过许多战役，但是现在他已经老了，虽然他刚刚新娶了妻子。一个王子曾经想娶这个姑娘，这会儿带兵打来了。

　　老国王带兵出去，打得非常英勇，但是后来老国王的短剑断了，他受伤了，他的士兵四处逃散。晚上，这场战争结束了，老国王年轻的妻子出来在尸体中找他，最后找到了他，问他还能不能治，他说：“不能了。”他的运气结束了，短剑断了，他必定要死了。

　　老国王告诉妻子，她会有个儿子，儿子是个伟大的勇士，会为他报仇。老国王叫她收好断剑，为儿子铸一把新剑，这把剑的名字叫革兰。

　　老国王死了。他的妻子把侍女叫过来，说：“我们换下衣服，你用我的名字，我用你的，别让敌人发现我们。”

　　她们藏在树林里，有些陌生人看到了她们，把她们带上船，带到了丹麦，带到了国王面前。

　　国王觉得侍女看上去像王后，王后却像侍女，他问王后：“你在黑暗的晚上，怎么才能知道快到清晨了呢？”

　　她回答说:“我知道，我晚上得起来生火，这种时候我醒着呢。”

　　“奇怪的王后，还要起来生火。”国王想。

　　然后他问那个穿得像侍女的王后：“你在黑暗的晚上，怎么才能知道快到清晨了呢？”

　　她回答说：“我父亲给了我一枚金戒指，天快亮时，它就在我指头上变凉了。”

　　“侍女都戴金首饰，还真富。”国王说，“你可不是侍女，你是国王的妻子。”

　　于是他以王族的方式接待她。

　　日子慢慢过去了，她生了一个儿子，叫做西格德。一个漂亮而强壮的儿子。

　　西格德有一个家庭教师。有一次，老师叫他找国王要一匹马来。

　　“自己挑一匹吧。”国王说。

　　西格德到树林里，碰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说：“来吧，帮我挑一匹马。”

　　老人说：“把所有马都赶到河里去，选那匹游过河的马。”

　　西格德把马都赶进了河，选了一匹。这匹马的名字叫格兰尼，是世界上最好的马，有欧丁神的血统，快得像风一样。

　　一两天后，老师又对西格德说：“离这儿不远的地方藏着一个宝藏，你去了，就是你的了。”

　　西格德回答说：“我听说过这个宝藏，我知道巨人法夫纳在守护它，巨人很邪恶，没人敢走近他。”

　　“他不会比别的龙大。”老师说，“你要是有你父亲那么勇敢，你就不会怕他。”

　　“我可不是胆小鬼。”西格德说，“你为什么想让我去和这只巨龙斗？”

　　他的老师说，这些宝藏曾经是他父亲的，他的父亲有三个儿子，一个叫法夫纳，是龙形的巨人，第二个叫奥塔，有的时候会变成水獭，第三个就是他自己，叫雷金，是个做铁剑的铁匠。

　　矮神安德瓦纳住在瀑布下面的一个池塘里，在那儿他藏了许多金子。有一天奥塔去那儿钓鱼，钓到一条鲑鱼，把它给吃了，就像水獭一样睡在了石头上。

　　有人来了，扔了块石头砸死了奥塔，把他的皮扒了，带到奥塔父亲的家里。这下，他父亲知道儿子死了，为了惩罚这个杀死儿子的人，他叫这人把儿子的皮里塞满金子，用纯金盖上，否则就对他不客气。

　　这个人抓住了矮神，把这些珠宝都拿了过来。矮神当时戴的戒指都给拿走了。

　　可怜的矮神气极了，诅咒说这些珠宝将会给拥有它的主人带来噩运。

　　奥塔的皮里塞满了金子，浑身盖满了金子，有根头发是可怜的矮神最后一枚戒指盖着的。

　　但珠宝可没给谁带来好运气。开始是法夫纳，这位龙形巨人杀了自己的父亲，走了，沉迷在这些金子里，一点儿也不分给他的弟弟，也没人再敢走近他。

　　西格德听了这个故事，对雷金说：“给我铸把好剑，我去杀掉这头龙。”

　　雷金做了把短剑，西格德拿一块铁试了试，剑断了。

　　又做了把剑，又断了。

　　西格德去找他的母亲，要来了父亲的断剑，交给了雷金。雷金用它铸成了一把新剑，这把剑锋利无比，看上去就像有火焰在刀沿燃烧。

　　西格德拿了个铁块试剑，没断，铁块被切成了两半。他扔了一把羊毛在河里，羊毛顺水流到剑边，被划成了两半。

　　西格德说，这把剑可以了。在他去和龙交战之前，他带部队去找那个杀死他父亲的人，报了仇，带走了所有的财富，回家了。

　　在家待了几天，他就和雷金骑马走了。到了巨人常常躺的石南丛边，看见巨人到悬崖喝水时留下的一串印记，印记就像河水冲过流下的山谷一样大。

　　西格德继续往深处走，一路走一路挖了许多陷阱。他在一个陷阱里躺下，握着他的短剑，等着。

　　突然，土地开始摇晃，巨龙爬过来喝水了，鼻子里喷出一阵阵毒液，要是站在他面前，他就死定了。

　　西格德一直等到巨龙的一半身体都已经爬过了陷阱，才抽出短剑，正中巨龙的心脏。

　　巨龙甩尾巴，甩得石头粉碎，树干断裂。

　　然后，他说：“不管是谁杀了我，这宝藏都会毁灭他，毁灭一切拥有宝藏的人。”

　　西格德说：“我没有宝藏又不会死。就算是死，勇士也不会让死亡阻止他的愿望。你去死吧，法夫纳。”法夫纳死了。

　　西格德搜集了法夫纳的毒液，剥了他的龙皮，回去了。

　　他碰见雷金，雷金叫他烤法夫纳的心脏，雷金想尝尝。

　　于是，西格德把法夫纳的心脏摆在树桩上烤，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心脏，烫伤了。

　　他把手指放在嘴里，尝了尝法夫纳的心脏。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懂了所有鸟儿的语言。

　　他听到啄木鸟说：“西格德在烤法夫纳的心脏，他吃了以后会拥有所有智慧的。”

　　第二只鸟说：“雷金躺在那儿，打算背叛西格德了，西格德那么信任他。”

　　第三只鸟说：“让他把雷金的脑袋砍掉，一个人把金子拿走。”

　　第四只鸟说：“然后他骑马到希德菲去，布琳希尔德在那儿睡觉呢。”

　　西格德全听到了，雷金打算怎么背叛他。他用剑砍掉了雷金的脑袋。

　　然后鸟儿们一起欢唱：“有个漂亮的姑娘，漂亮的姑娘在梦中，西格德啊不要怕，西格德啊去赢了姑娘的心，永远都有财富陪着你啊。高高的希德菲啊，红红的火苗儿飞，姑娘就住在那里呀，她会爱上你，等你驯服她，她在那儿睡得香哪，去把她叫醒吧，现在就起来跑吧，艰难和险阻都不怕啊，你们海誓山盟永不分离。”

　　西格德想起来了。在很远的一个地方，有个漂亮的姑娘叫布琳希尔德，她被下了咒，一直睡在城堡里，身边都是火海，如果有一个武士穿过火海，叫醒她，她就能醒来，否则就得一直睡着。

　　他决心去那儿。他先沿着法夫纳留下的印记走。法夫纳住在一个地洞里，地洞有一个铁门。洞里全是金手镯、王冠、戒指。西格德还发现了一个金头盔，戴上它就能隐形。他把珠宝包裹起来，放在马背上，就往南到希德菲去了。

　　已经是晚上了，在山顶上，西格德看见红红的火海在半空飘浮，火海中有一个城堡，城堡最高的塔楼上挂着一面旗帜。

　　他驱马往火中冲去，马轻松地跳了过去，就像跳过石南丛一样。西格德到了城堡门口，看见一个人在睡觉，全身穿着盔甲。他摘下了头盔，看见了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

　　她醒来了，说：“哦！是西格德。你打破了咒语，来叫醒我了？”

　　很久很久以前，她得罪了欧丁神，他惩罚她，就让荆棘刺破了她的手，她开始长睡不醒。

　　她发誓永远不嫁给知道害怕的男人，他们不敢穿过火海来救她。她自己就是个女战士，希望像男人一样冲上战场。现在，她和西格德相爱了，发誓要相互真诚，他送了她一枚戒指，就是矮神安德瓦纳的最后一枚戒指。

　　西格德骑马走了，他来到一个国王的宫里。他有个漂亮的女儿，名叫古德龙，她的母亲是个巫婆。古德龙爱上了西格德，但是他却总是提起布琳希尔德，说她有多漂亮，她有多可爱。

　　后来，古德龙的妈妈就在魔杯里放了罂粟和遗忘药，骗西格德对他的健康有好处，叫他喝。他喝了，立刻忘记了可怜的布琳希尔德，爱上了古德龙。他们高兴地结婚了。

　　巫婆，也就是古德龙的妈妈，叫她的儿子贡纳娶布琳希尔德，叫他和西格德一起去，向她求爱。

　　他们骑马到了她父亲的宫里。

　　西格德喝了酒之后，已经完全忘记了布琳希尔德，但她仍然爱他。

　　她的父亲告诉贡纳说，她只嫁给能跨过她门口火海的人。他们去了，贡纳驾着马到了火海前，马却连看也不敢看。贡纳试着骑西格德的马格兰尼，但贡纳在它背上，格兰尼动也不动。

　　贡纳这时想起了妈妈教他的魔法，用魔法他让西格德变成了他的模样。然后西格德上了马，马立刻就跳过了火海，西格德走进去，看见了布琳希尔德，当然他不记得她了。

　　这下，布琳希尔德没办法了，只好答应嫁给贡纳。变成贡纳的西格德给了她一枚戒指，她也送了他一枚戒指，是他以前送给她的那枚。然后，他就骑马出去了，他们回了宫里，西格德把戒指给了自己的妻子古德龙。

　　布琳希尔德去找她父亲，说有个叫贡纳的人跨过了火海，她得嫁给他了。她说：“我还是觉得，除了西格德，没人能做得到。他才是我真正的爱人。但是他忘记了我，我得遵守自己的诺言。”

　　于是，贡纳和布琳希尔德结婚了，尽管根本不是贡纳跨过了火海。

　　当婚礼结束时，巫婆的药力从西格德的脑中消失了，他想起了一切。他想起来是自己解除了布琳希尔德的咒语，他爱着她，又忘记了她，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又帮另一个男人娶了布琳希尔德。

　　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让大家不高兴。他也没摆脱那个让拥有宝藏的人倒霉的咒语，还有那个招致不幸的金戒指。

　　咒语很快就来了。一天，布琳希尔德和贡纳去洗澡，布琳希尔德走到了远处，说是要让贡纳看看她比他勇敢，就算她的丈夫曾经跨越过无人敢面对的火海。

　　贡纳气极了，说是西格德跨过了火海，拿到了那枚倒霉的戒指，不是他贡纳。

　　然后，布琳希尔德看见那枚戒指在古德龙手上。她全知道了，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回家了。一个晚上都没说话。

　　第二天，她对贡纳说，他是个懦夫加骗子，自己不敢穿越火海，就叫西格德帮他，还假装是自己。她说，他永远别指望在有他的地方看见她的笑脸，她不喝酒，不下棋，不绣花，不说好话。然后，她把所有的刺绣都撕成碎片，大声地哭了，每个人都听到她哭了，她的心和骄傲同时都被粉碎了。

　　她失去了真爱西格德，那个杀巨龙的勇士，却嫁给了一个骗子。

　　西格德来安慰她，但是她哭个不停，她说她希望短剑扎在他心上。他回答说：“你不用等太久了，我死了，你也不会活太久的。亲爱的布琳希尔德，活着，快乐些，爱贡纳，爱你的丈夫，我把所有从巨龙那儿得到的财富都给你。”

　　布琳希尔德说：“太晚了。”

　　西格德的悲伤溢出了胸腔，把盔甲都崩裂了。

　　西格德出去了，布琳希尔德把狼肉和蛇毒混在一起，给了丈夫的弟弟，他尝了一口，疯了。然后，他去了西格德的房间，西格德在睡觉，他一剑就把西格德钉在了床上。

　　西格德醒了，抓起短剑，革兰刺伤了他的手，他想跑，被西格德扔来的短剑劈成了两半。

　　西格德也死了，这个杀死巨龙的人，如果公平对打，十个人也杀不了他。

　　然后，古德龙醒来，看见西格德死了就大哭起来，布琳希尔德听见了，大笑。那匹忠诚的好马格兰尼也悲伤地倒地死了。然后，布琳希尔德就哭了，一直哭到心脏碎裂。

　　后来，人们给西格德穿上了他的金盔甲，在他的甲板上堆了大量的木头。晚上，他们把死去的布琳希尔德和西格德、格兰尼放在船上，点起了火，让船下了水。

　　风把火焰吹到了海面上，在黑暗中燃烧。西格德和布琳希尔德死在了一起。矮神安德瓦纳的预言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