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是豹还是虎(2)

　　埃米尔·阿里坐下来定了定神，发现旁边有个脚镯。很显然，这是从老巫婆的脚上掉下来的。这时候暴风雨已经过去了，他把脚镯放进自己的口袋回到王宫里，把事情的经过一一向国王作了禀报，并从口袋里掏出那只脚镯，把它交给国王。国王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脚镯上那些华丽的宝石感到惊讶。埃米尔·阿里自己也大吃一惊，他是在黑暗里将脚镯放进口袋里的，后来也没有拿出来看过。国王很喜欢这只漂亮的脚镯，他夸奖和赏赐了埃米尔·阿里，然后把这只脚镯给了女儿——一个娇生惯养、骄傲自大的公主。

　　王宫里女人们住的地方挂有两只笼子，一只笼子里住的是只鹦鹉，而另一只笼子里住的是一只八哥，这两只鸟都会像人一样地说话交谈。它们都是公主的宠物，公主经常亲自给它们喂食。第二天，当她戴着那个脚镯得意扬扬地走过来走过去的时候，听到八哥对那只鹦鹉说“噢，托蒂（这是那只鹦鹉的名字），公主戴了新脚镯，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鹦鹉正在气头上，因为今天早上没人给它洗澡。它没好气地说道：“我觉得她看上去像洗衣妇的女儿，一只脚穿鞋，另一只却光着脚丫子。她为什么不两只脚都戴脚镯，却一只脚装饰得漂漂亮亮，而另一只脚却空空的什么也不戴呢？”

　　听到这些话，公主气得大哭了起来，她派人把自己的父王叫来，要他再去弄一只一模一样的脚镯来，好戴在另一只脚上，不然她会羞愧死的。于是国王立刻叫人把埃米尔·阿里找来，限他在一个月之内找到一只和这只脚镯一模一样的脚镯，否则就把他吊死，因为要是找不到另一只一模一样的脚镯的话，公主会失望而死。

　　国王的命令让可怜的埃米尔·阿里觉得十分苦恼，不过他想无论如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完成任务，他立刻出了王宫，到处打听哪里可以弄到最好的珠宝。尽管他日夜不停地到处寻找，却一直没有找到可以和那只脚镯上相媲美的珠宝。最后只剩下一个星期了，就在这一筹莫展的时刻，他想起了森林仙女，决定立即就去找她。经过一天的行程，他来到了森林里的那间小屋前，站在当初那位老妇人喊他时站的地方，开始喊：“森林仙女！森林仙女！帮帮我！帮帮我！”

　　话音刚落，门口便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就是上次在这里见过后他心里一直在惦记着的那位姑娘。

　　“什么事？”她问道，声音是那么的甜美，他一时呆住了。她不得不重复了一次，埃米尔这才回过神来，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姑娘走进屋去，拿出两根木棍并端了一锅开水出来。她把两根木棍插在地上，相距大约有六英尺左右，转过身来，对他说道：

　　“我躺在这两根木棍之间，你用剑砍掉我的一只脚。砍下后，马上把那只断脚拿到那口锅上面，滴进水里的血滴就会变成一颗颗珠宝，然后你把两根木棍的位置调换一下，原来插在我头上的那根换到脚下，插在脚下的那根换到头上，再把砍下来的断脚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它就会自己长好，我就会和原来一样了。”

　　最初埃米尔·阿里说什么也不肯，并说宁肯自己被吊死二十次也不愿这么残忍地对待她；不过她最终还是说服了他按照她说的去做。他横下心来把她的脚砍了下来，看见她就像死掉了一样躺在那里，吓得都快晕倒了。接着他把砍下的那截断脚拿到锅的上面，当他看到滴下的每一滴血在水里立即变成一颗颗晶莹的珠宝时，他顿时就有了信心和勇气。很快，锅里就有了很多宝石，他赶紧把两根木棍的位置调换了过来，把砍下的那截断脚接到伤口上去，脚立刻就恢复为原来的样子。姑娘睁开眼睛站了起来，披上面纱跑进屋里去了。她再也没有出来，也没有和他再说一句话。他等了很久，她还是没有露面。于是，他只好把这些珍贵的珠宝收集起来，回到王宫去。很快他就找到人对这些珠宝进行加工，这些珠宝不仅可以做成一只，甚至可以做成三只珍贵漂亮的脚镯。就在国王规定的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他如期把这些脚镯献给了国王。

　　国王热烈地拥抱了他，还赏赐他很多东西。第二天爱慕虚荣的公主每只脚上都各戴上了两只脚镯，神气活现地在自己房间的一排镜子前走过来走过去，自我欣赏着。

　　“喂，托蒂，”八哥问道，“咱们公主戴着这么多漂亮的珠宝脚镯，现在你觉得怎么样啊？”

　　鹦鹉气冲冲地“呸”了一声，每天早上它的脾气总是很不好，要到吃过午饭后才会好起来。“她把所有的漂亮东西全都集中在脚上，要是她在自己的脖子和手腕上戴上这么一些漂亮的便宜货，看上去可能会好一些。在我看来，现在她这副样子倒像是一个把自己打扮起来的洗衣妇的女儿了。”

　　可怜的公主！她又哭又闹的，直到最后把自己弄得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她告诉自己的父王，除非有与脚镯相配的手镯和项链，不然她就要去死。

　　国王再次叫人把埃米尔·阿里叫来，命令他必须在一个月内找到和脚镯相配的项链和手镯，不然就用酷刑处死他。

　　王子再次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寻找珠宝，却一无所获。最后，他只好再一次去到森林的小屋前，站在那里喊：“森林仙女！森林仙女！帮帮我吧！帮帮我吧！”

　　听到他的呼唤，那个美丽的姑娘又出现了，问他需要什么。等他说完后，她说这回还得像上次那么做，不同的是这次他必须砍下她的双手和头。听到她的话，埃米尔·阿里吓得脸色都变白了，但她说她会跟上次一样不会受伤害的。最后他还是同意按她吩咐的那样去做。将砍下的手和头放在锅的上面，流下来的血在锅里变成了漂亮的手镯和一串串的红宝石、钻石、绿宝石和珍珠，远胜过人们之前的所见。

　　然后头和双手重新接了回去，丝毫疤痕也没有。埃米尔·阿里心里充满感激，想跟她讲几句话，可是她跑进屋里，再也没有出来。他不得不带着珠宝离开了。

　　到了指定的那天，埃米尔·阿里拿出了一条项链和几只手镯，件件都漂亮无比，件件都珍贵无比，国王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而公主则几乎乐疯了。第二天她戴上了所有的珠宝首饰，心想那只讨厌的鹦鹉这回总该对我的打扮不会找碴了吧，在急切地盼望中，她听到那只八哥说：

　　“哎，托蒂，现在你觉得我们公主看起来怎么样啊？”

　　“非常漂亮，没得说了。”鹦鹉咕哝着说，“可是就一个人穿扮得这么漂亮又有什么用呢？她应该有个丈夫——她为什么不嫁给那个为她弄来这些华丽饰品的男人呢？”

　　于是，公主就叫人去把自己的父王找来，告诉他说她想嫁给埃米尔·阿里。

　　“我亲爱的宝贝，”她的父亲说，“你真的很难满足，每天都想要些新的东西。当然，现在也该是你嫁人的时候了，要是你看中了这个男人，那他当然应该和你结婚。”

　　于是，国王派人叫来了埃米尔·阿里，告诉他说，在一个月内他将荣幸地与公主结婚，而且将成为王位的继承人。

　　听了国王的话，埃米尔·阿里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回答说，除了这件事情外，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他都愿意尽自己的所能为国王做事。国王一直认为能和国王的女儿结婚是任何一个男人的荣幸，埃米尔竟然不肯，他勃然大怒，公主则更为狂怒。于是，埃米尔·阿里马上就被关在最阴暗的监狱里，等国王有空的时候再来考虑该怎样处死他。

　　与此同时，国王决定无论如何都应该让公主马上结婚。于是，他派使者到所有的邻国，宣布说任何一位适合当新郎并继承王位的男子都可以在某一天来王宫参选。

　　到了指定的这一天，所有的求婚者都来了。人可真多，无论是老的还是少的，只要认为自己有机会得到公主和王位的男人都聚集在这里。国王坐下来后就命传令官把第一个求婚者叫上来。就在这时，一个站在前排的农夫喊着说他有个请求。

　　“嗯，快说吧！”国王说道，“我的时间很宝贵。”

　　“尊贵的国王陛下，”农夫说，“您在这个城邦里生活和执行正义已经很长时间了，您知道，老虎是兽中之王，只在森林里捕食，而豺呢，则是哪里有东西吃就往哪里跑。”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国王问，“那人一定是疯了！”

　　“不，尊贵的国王陛下，”老农回答说，“我只是要提醒您，今天这里来了很多豺，他们都是各个城邦派来的，想要夺取您的女儿和您的王国；他们都饥肠辘辘，虎视眈眈；可是，国王啊，您别弄错了，更不要将错就错，千万别再把豺的嗥叫当做老虎发出的声音。”

　　国王先是满脸通红，然后又苍白起来。

　　农夫继续说：“在森林里有一只具有王室血统的老虎，他才是第一位而且是唯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

　　“在哪儿？你是什么意思？”国王越听脸色变得越苍白，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在监狱里，”农夫回答说，“如果陛下您把宫廷的这些豺全赶走，我就会把一切都详细地向您禀报。”

　　“把这些人全赶出去！”国王下命。那些来求婚的人只好很不情愿地离开王宫。

　　“现在你可以把谜底告诉我了吧！”国王说。

　　于是，农夫把自己是怎样救了王后并把王子埃米尔·阿里抚养成人的整个经过讲述给国王和他的大臣听。接着，他又把等候在外面的王后领了进来。看到王后，国王倍加感到愧疚和自责，真希望重新再活一次，这样也就不至于娶那个骄傲公主的母亲，她直到死都一直在惹是生非。

　　“我的时代过去了。”国王说，他把王位交给了儿子埃米尔·阿里，埃米尔又一次回到森林去找森林仙女，希望森林仙女能够给他提供一个王后和他一起管理国家。

　　“我只要和你结婚。”他说。这一次那个姑娘没有跑掉，而是答应做他的妻子。于是他们很快就结婚了，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生活，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一起快快乐乐地管理着这个国家。

　　至于那个罐子被埃米尔·阿里打破的老妇人，她是森林仙女的教母，当森林仙女不再需要她照顾时，她就高高兴兴地返回仙国了。

　　后来再也没有听说过老国王和他妻子吵架的事发生了，每次他流露出有什么不同的看法时，她就会笑着对他说：

　　“是老虎呢，还是豺？”他就再也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