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拇指姑娘（1）

　　从前有个妇人非常希望能有个小不点儿的孩子，但她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得到。有一天，她就去请教一位老巫婆：“我真是太想有个小不点儿的孩子了，你能告诉我如何才能得到吗？”

　　“哦！太巧了，我们这儿刚好有一个准备好的！”巫婆说。“把这颗麦子拿去。告诉你，这可不是长在农夫田里的或者用来喂鸡的大麦哦！你把它种在花盆里，然后就可以看到奇迹发生了。”

　　“哦！真是太感谢你了！”妇人说着，掏出一先令钱给了巫婆，作为酬谢。随后她就兴冲冲地跑回家，把大麦种到了花盆里。很快里面开出了一朵又大又美的花儿，有点像郁金香，不过它的花瓣还是紧闭着的，俨然只是花蕾。

　　“多么漂亮的花儿啊！”妇人惊叫着，而且高兴地亲吻着红黄相间的花瓣；谁知这时花儿竟然绽放开来。从外面看，它和别处的郁金香毫无区别，但花心上却坐着一位整洁美丽的小姑娘。她几乎只有半截拇指高，于是大家都叫她拇指姑娘。优美的核桃壳是拇指姑娘的摇篮，蓝色的紫罗兰花瓣是她的棉褥，一片玫瑰叶成了她的被子。晚上她就在摇篮里休息，可是到了白天她就满桌子地玩耍。在桌上，妇人还放了一个碗，并且用花环围着，花茎浸在水里。碗当中漂着一朵巨大的郁金香花瓣。拇指姑娘时而坐在花瓣上，时而从碗的这一边游到另一边，时而用双桨划着白色马鬃做的独木舟。这一切看上去真是美妙极了！拇指姑娘唱的歌，既轻柔又甜美，人们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的歌声。

　　有一天晚上，拇指姑娘躺在自己漂亮的小床上，盖着红玫瑰的叶子睡觉呢。一只老蛤蟆从窗玻璃的裂缝中爬了进来。这只丑陋笨拙而又脏兮兮的蛤蟆，一下子蹦到拇指姑娘待的那张桌子上。

　　“她正好可以做我漂亮的儿媳妇了。”老蛤蟆想着，便驮上拇指姑娘和核桃壳，又从裂缝里爬出蹦到了花园里。

　　花园里有一条宽宽的溪流，岸边光滑潮湿。老蛤蟆和它的儿子就住在这里。啊！小蛤蟆长得与老蛤蟆一个样：又丑又脏。一见到核桃壳里美丽的拇指姑娘，它就只知道“呱，呱，呱”地叫喊。

　　“别这么大声嚷嚷，不然你会吵醒她的。”老蛤蟆提醒它。“她甚至现在都有可能逃掉。既然她这么轻巧，我们就赶紧把她送到小溪中的大睡莲上吧。对又小又轻的她来说，那可真算得上是小岛了。这样她就没办法逃跑，同时我们还可以在家里装饰一下迎宾室。”

　　外面的小溪中布满睡莲，宽大的绿叶看上去仿佛在水里游泳。

　　最宽的那张睡莲离岸也是最远的。老蛤蟆背上睡着拇指姑娘的核桃床向大睡莲游去。

　　第二天清晨，拇指姑娘很早就起床了。她看到自己被困在水中央巨大的睡莲上，无法上岸，只好伤心地哭起来。

　　此时在溪流深处的家中，老蛤蟆正忙着用泛黄的灯芯草和万寿菊装饰房间，准备欢迎未来的儿媳妇呢。随后它就领着丑陋的小蛤蟆，扑通扑通地游向拇指姑娘睡的那片睡莲。老蛤蟆希望在拇指姑娘嫁到自己家前能够先把她的核桃床搬到那儿。在水里它对着面前的拇指姑娘鞠了鞠躬，说道：“这是我的儿子。你必须嫁给它，然后和我们一起生活在小溪深处的豪华别墅里。”

　　“呱、呱、呱！”小蛤蟆就知道乱叫。于是它们推着小巧的核桃床往家里游去。可怜的拇指姑娘孤零零地坐在大睡莲上伤心地抽泣着，因为她根本就不愿和脏兮兮的老蛤蟆住在一起，更不愿嫁给那个丑陋的小蛤蟆。水下游动的小鱼，清楚地看到老蛤蟆所做的和所说的一切，于是它们纷纷冒出头来看看这位小姑娘。当发现拇指姑娘如此漂亮时，它们感到非常难过——和小蛤蟆生活简直会让她伤心欲绝的。不行！一定要阻止这种情况发生！因此它们围着拇指姑娘身下睡莲的茎，一点一点地咬断了它。结果睡莲顺着水流，载着拇指姑娘漂到了老蛤蟆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拇指姑娘坐在睡莲上，一连穿过了好几个城镇。休憩在矮树林中的小鸟，看到她连忙唱道：“多么美丽的小姑娘！”睡莲越漂越远，拇指姑娘就这样离开了故乡。

　　一只漂亮的白蝴蝶在她头顶上来回飞舞，然后落在了睡莲上。拇指姑娘让蝴蝶感到高兴，而且想到两只讨厌的蛤蟆再也抓不到自己了，她也觉得非常开心。她路过的地方真是美极了——阳光照射到水面，使它看起来犹如最光亮的银子，银波闪闪。她解下自己的腰带，将一头系到蝴蝶身上，又把另一头拴在睡莲上，以便让睡莲跟着蝴蝶漂得更快！

　　这时一只巨大的金龟子飞过。它看到了拇指姑娘，就用爪子搂住她纤细的腰，飞到了一棵树上。而那张睡莲则牵着蝴蝶，顺着溪水继续漂下去。蝴蝶由于被拴在睡莲上，根本没法挣脱掉。哦，天啊！看到自己被金龟子抓着飞到树上，可怜的拇指姑娘害怕极了！而她更为美丽的白蝴蝶感到难过，因为她把蝴蝶系得太紧了，如果蝴蝶挣脱不了就一定会被饿死的。而金龟子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它高兴地坐在树叶上，给她取来甜甜的花蜜。它告诉拇指姑娘，虽然她长得不像金龟子，但她真的非常美丽。没多久，住在同一棵树上的其他金龟子都纷纷过来打招呼。它们仔细打量着拇指姑娘，议论着：“为什么她只有两条腿呢？她真是太可怜了！”

　　“她还没有触角！”另外一只金龟子叫道。

　　“她可真丑！”其他所有的雌金龟子都嚷着——拇指姑娘事实上非常漂亮！

　　金龟子当初看到拇指姑娘时当然知道她很漂亮。可当所有雌金龟子都嚷嚷说她难看极了时，它居然也开始这么想了。于是它不愿再管她，随她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去。金龟子带着拇指姑娘飞下树梢，把她放在一支野菊花上。拇指姑娘想起金龟子因为自己丑陋竟然都不想管她了，坐在花朵上伤心地哭了起来。然而她才是你能想象出的最美丽的人儿，温柔而小巧，就像一片可爱的玫瑰花瓣。

　　整个夏天可怜的拇指姑娘只得单独生活在这片大树林里。她用草叶为自己编了一张床，然后把床吊在一棵苜蓿下面，这样就不会淋雨了。饿了，她就采些花蜜填肚子；渴了，每天清晨她就喝些树叶上的露珠。就这样夏天和秋天匆匆地过去了，可是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天随之到来。所有曾经为她欢唱的鸟儿都已经飞走了，绿树落下了枯叶，野花也纷纷枯萎。而拇指姑娘用来避风躲雨的苜蓿也打起了卷儿，它的花朵早已落尽，剩下的只有干巴巴的枝干。瘦小的拇指姑娘，感到寒冷难耐，因为她穿的衣裳早就褴褛不堪了。可怜的拇指姑娘啊！她快要被冻死了。

　　大树林外面有一块非常宽阔的玉米地，不过玉米早就被收割完了，冰冻的田地里只剩下光秃秃的干瘪的玉米秆子。拇指姑娘漫步其中，仿佛是在森林里探险一般。突然在一棵玉米秆的下面，她发现田鼠家的大门。田鼠住在温暖的家里面，不但囤积有满屋子玉米，而且为自己准备了豪华的厨房和餐厅。于是可怜的拇指姑娘径直走到门前，告诉田鼠自己已经整整两天没吃东西了，恳求能够得到一点大麦。

　　“可怜的小家伙！”好心的老田鼠同情道。“快到我温暖的屋里来！快来和我一起吃些东西！”

　　老田鼠喜欢拇指姑娘，于是它又说：“我愿意让你整个冬天和我住在一起。不过记住你一定要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你还要给我讲故事，我非常爱听故事。”

　　拇指姑娘按照善良的老田鼠吩咐的，把一切都做得非常好。“我不久要招待一位客人。”田鼠说。“每周我的邻居都会来看我一次。它的条件可比我好多了，有宽敞的房子，别致的晚礼服。如果你能够嫁给它，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可是它双目失明，因此你也要给它讲些最好听的故事。”

　　拇指姑娘当然不会费心去考虑它的，要知道它可只是鼹鼠。果然没过多久它就穿着黑色的晚礼服来拜访老田鼠。

　　“它不但富有而且多才多艺。”老田鼠向她介绍。“它的房子比我的大二十倍，它知识渊博。不过它忍受不了太阳和美丽的花儿，常贬低它们——事实上它从来没见过它们。”

　　拇指姑娘不得不为客人唱歌。于是她唱道：“瓢虫啊，瓢虫啊，快快回家！”她的歌声真是太动听了，来访的鼹鼠立刻爱上了她。不过它没有说出来——它可是一只谨慎的鼹鼠。很快它就挖好了一条连接自己家和老田鼠家的通道。然后它告诉老田鼠和拇指姑娘可以在通道里随意走动。不过它希望她们不要害怕通道上那只死掉的鸟儿——一只有喙和羽毛的鸟。它一定刚死去不久，此时就葬身在它挖出的通道里。鼹鼠嘴里叼起一块燃着的朽木，它走在前面，照亮了长长的暗道。他们来到了那只死鸟旁边，鼹鼠用它的大鼻子撞着顶部，撞出一个洞，让阳光照射下来。只见路中间躺着的那只鸟是一只死了的燕子，它美丽的翅膀紧贴在身上，头和爪子则藏进羽毛里。可怜的鸟儿一定是刚被冻死的。拇指姑娘喜欢所有的燕子，因此很是伤心。整整一个夏天它们动听的歌声都陪伴着她。然而鼹鼠却用它的罗圈腿踢了踢燕子，说道：“这家伙再也不能唧唧喳喳了。做一只鸟的命运可真悲惨！谢天谢地我的孩子们全都不是燕子——它们通常都会饿死在冬天。”

　　“是啊，说得有理。”老田鼠应道，“到了冬天，燕子除了唧唧喳喳，还会些什么呢？它肯定会被饿死或冻死的。我不得不说这就是它最好的归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