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小龙

    还记得《美人树》中可爱善良的土豆吗?土豆用真诚和宽容融化了冬小青那颗冷漠的心,最终还帮她扬起了理想的风帆。
    可是,这回土豆闯祸了,她惹怒了她亲爱的弟弟——小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1,有个会讲故事的姐姐多么好
    “土豆,我想听故事。”
    “睡吧,我困,一个故事也没有。”
    “可是……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我也想不出故事。”土豆敲敲脑壳,表示里边空荡荡的。
    “你就讲‘土豆’的故事,用你的名字讲一个吧!”
    “土豆?土豆……嗯,好吧,让我想想。”
    小龙喜欢听土豆讲故事,总是想听。土豆编故事超级厉害,全是自己瞎编的,想到什么讲什么,讲到哪里算哪里,讲着讲着前后矛盾了,讲着讲着跑到十万八千里外了,都没事儿,反正她怎么讲,小龙都爱听。
    这世界上,小龙最崇拜最喜欢的就是土豆。土豆是他姐姐,他爱直呼她的名字。
    愤怒的小龙
    “土豆,想好了吗?”
    “想好了,从前地底下有一个土豆……”
    “它一定很大吧?”
    “是的,它很大,有你的两个拳头那么大。和其他的土豆不一样,它不想被人从地底下挖走,洗干净了放到餐桌上,被吃到肚子里;它想永远待在地底下睡觉,睡一百年,睡一千年……”
    “它不会烂吗?”
    “不会,我说过,它是个不一样的土豆。只要它愿意睡觉,它就不会烂掉,反而会越长越大。”
    “有多大?”
    “太大了,无法想象。可是,秋天到来的时候,一个扛着锄头的农民来了,他是来收土豆的。他用锄头把一个一个土豆挖出去。这个不一样的土豆很着急,它憋足了劲儿,让自己深深地往下陷。它用的力气太大了,拉断了连着身体的根须。就在这时,和它挨在一起的那些土豆被根扯着,哗啦从泥里被揪了出去。后来农民走了,它还留在土里,它真高兴啊!”
    “我也很高兴。”
    “现在,这片田里,就只剩它一个土豆了。它呼呼呼地睡觉,呼呼地睡。睡着睡着,有一只爪子在摇它,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地鼠。它正在卖力地建造它的家。
    ”地鼠说:‘土豆妹妹,你看起来真漂亮,我把你推到我家去吧,你正好可以给我做个伴。'
    “土豆坚决地说:’不。‘
    ”地鼠说:’你做我的土豆吧,我会好好对待你。‘
    “土豆说:’你怎样好好对待我呢?‘
    ”’我陪伴你,保护你,你知道地底下有很多虫子,我不让它们咬你。‘
    “土豆确实很怕虫子,扭来扭去的很恶心。它想了想说:’好吧,那你把我推到你家里去。‘它需要被保护。
    ”地鼠把它推到家里以后,起先还算客气。土豆每天睡自己的觉。地鼠有时候给它讲讲外面的事情。土豆觉得它是只好地鼠……“
    讲到这里,土豆打了个哈欠,她困极了。
    ”后来呢?后来呢?“小龙急切地问。
    土豆困得不想讲了,只想快点儿把故事结束掉:”可是有一天,地鼠说它很饿,便咬了土豆一口。
    土豆大声骂它:’你这个骗子!‘后来地鼠把土豆全吃进了肚子。“
    ”完了?“
    ”完了。“
    ”土豆就这样被吃掉了?这真令人伤心。“小龙抽了抽鼻子,恳求道:”能不能不被吃掉啊?“
    ”好吧,好吧,地鼠刚吃完土豆,肚子就疼了,好疼好疼啊!它疼得打滚,滚啊滚,滚啊滚,滚着滚着,从它的嘴巴里滚出一个土豆来。“
    ”姐姐,是整个儿的土豆吧?“
    ”是的,整个儿的,一口都不少。“
    ”那地鼠呢?“
    ”地鼠被这个神奇的土豆吓坏了,一溜烟逃走了,再也没有回这个家。土豆长啊长啊,长得很大很大,最后从泥土里拱了出去,大到像一座房子。后来它成了一个小男孩的房子。它和小男孩都很快乐。“
    小龙听得眯起眼睛,他很喜欢这个故事。
    ”现在可以睡了吧?“
    ”我还是睡不着。“
    ”那我不管你了。“
    ”你也给我编个故事吧,编个’小龙‘的故事,听完这个,我保证睡觉。“
    土豆无奈地说:”好吧好吧,你可真烦人哪!从前,有一条小龙,它本领大,也很强壮,谁也欺负不了它。当然,它从不做坏事。它全身是红色的,会喷火。它只是喷火玩,不烧坏任何人的东西。它还能飞来飞去。它最喜欢吃柿饼。“
    ”哈哈,我也喜欢吃柿饼。接下来呢?“
    ”接下来,喷火的小龙……“土豆没声了,因为她已经睡着了。小龙摇摇她,遗憾地叹口气,把自己的脑袋紧紧贴到姐姐耳边,也闭上眼睛。有个会讲故事的姐姐,一定是世界上最棒的事情吧!小龙满足地想。
    2,小龙不知去向
    今天讲一点儿,明天讲一段,”小龙“的故事越讲越长,好像一株藤蔓,一直不停地生长。故事的长短完全取决于土豆,只要她愿意,可以把故事讲得比一条河流还长。
    故事里,小龙喷火了,找到宝藏了,被人抓住关在笼子里了,生病了,打败三个妖怪了,遇到好朋友了,飞到月亮上了,变成一颗水珠了,遇到危险了,死了,又复活了……
    ”后来呢?后来呢?“小龙好喜欢”小龙“的故事,他希望土豆永远不把它讲完。哈哈,只要小龙不厌倦,土豆当然不会把它讲完的。
    然而,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无法预料的。
    一天清晨,小龙失踪了。也许是夜里就失踪了,只是家人发现时,已到了早上。
    在他失踪之前,他已经整整发了五天烧。
    五天里,他歪躺在床上,脸对着墙壁,背冲着外面,浑身滚烫。那不是一般的烫,无论谁的手只要在他皮肤上多停留一会儿,都会被烫出水泡。他像一截燃烧的木炭那样愤怒和灼热。
    他紧紧闭着双眼,一张脸烧得通红通红,烧到耳朵和脖颈,每天勉强喝一点儿水和稀饭,并且拒绝听土豆讲故事。
    ”我接着给你讲小龙的故事吧……“
    ”我不听!“
    村里的医生给他吃了草药,也打了针。他依旧滚烫,越来越烫,露在外面的手和脚也烧成红色的了。
    村医让爸爸妈妈赶快把他送到县城的大医院去。
    可是就在他们要把小龙送去医院的那天早上,他不见了。
    本来,小龙和土豆是睡在一张床上的。爸爸妈妈一屋,爷爷一屋,他们姐弟俩一屋。但在七八天前,小龙不愿意和土豆一屋了。他自己抱了枕头睡到小屋子里,那儿有张小竹床,是夏天搬到院子里纳凉用的。
    独自在小屋里待了两天后,小龙就发起高烧来。那简直不像是发烧,倒像是被火烤着似的。
    然后,就在要被送去医院的那天早上,他像颗水珠一样蒸发了。
    那天,院子里的公鸡打完鸣,妈妈走进小屋子,发现小龙不在床上。她以为他病好了,有力气了,从床上爬起来到外面玩儿去了。可是等到中午,也不见他回来。土豆一开始就有不好的预感,满村子找他。夜幕降临,满天星星,还是没见着小龙的影子。一家人心急火燎地找寻,村里人也帮着找。
    从村头到村尾,从村东到村西,一夜无眠,哪儿都找过了,哪儿都没有。南霞村各家各户的灯亮了一晚上。
    小龙是在和大家玩捉迷藏吗?
    土豆把家里的柜子一个一个打开,床底下,门后面,院子的水缸里,甚至猪圈和鸡窝……所有以前弟弟躲藏过的地方,都没有。
    漫无目的地又找了几日,大家才敢相信,小龙是真的不见了。
    他睡过的小竹床上,留下一片烧焦的痕迹,墨黑墨黑,长条形的。自上而下一束光,正落在这墨黑的痕迹上。顺着光的源头,可以看见,屋顶的瓦片不知何时破了个碗口那么大的洞,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那里钻了出去。
    小龙到底去了哪里?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凭空地消失?
    爸爸妈妈认定,小龙准是在半夜里被谁带走了。他们发誓要找到他,无论他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一年找不到,找两年,十年找不到,找二十年。
    ”土豆,我们要去找你的弟弟,你和爷爷在家里,行吗?“
    ”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在家守着,别给大人添乱!“
    小龙失踪后的第六天,爸爸妈妈离开村子,留下土豆在家守候。
    3,小龙变成了小龙吗
    小龙到底去了哪里?爸爸妈妈能不能把他找回来?
    土豆从早到晚坐在家门口的石头上等待。爷爷喊她吃饭,她胡乱吞两口;爷爷喊她睡觉,她躺下了,半夜里又爬起来坐回石头上。爷爷在一旁叹气:”这孩子,小龙如果不回来,她的魂也不会回来了。“
    小龙会回来吗?
    土豆是这样害怕,她的脚指头都会怕得发抖。
    土豆是这样难过,难过得世界上就只剩难过。
    因为她确信,小龙是因为她而离家出走的。
    这是一个秘密,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在她小小的心脏里。她坐在家门口,眼睛一会儿看向左,一会儿看向右,一会儿又看看天上。她的眼前,不止一次出现幻觉——小龙从左边一蹦一跳地回来,小龙从右边飞奔回来,小龙从天而降。
    小龙,你回来吧,求求你快回来吧!土豆在心里恳求,是我不好,我对你做了那件坏事,我是个坏蛋。如果你能原谅我,你就快回来吧!以后我一定对你很好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那件事,也许用”卑鄙“和”无耻“来形容才够恰当。是的,卑鄙无耻,这是土豆送给自己的词语,她一遍一遍地斥责自己。难道每个人的心里真的藏着一个魔鬼,而她心里的魔鬼在那一刻苏醒了?小龙不会原谅她的,因为连土豆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害怕、担心,难过、悔恨,还有对自己深深的厌恶,让土豆受尽煎熬。她坐在门前的石头上,艰难地度过每一分每一秒。除了等待小龙回家,她的世界已经空无他物。心脏里的刺不停地扎她,土豆咬自己的手背,手背上一个一个的齿印,有的还红着,有的已经青了。
    她难受得快要死了。唯一能拯救她的,就是小龙回来。这是她短短十年人生里,做过的最大的一件错事。如果老天爷要用失去小龙来惩罚她,这实在是太残酷了。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谁料得到呢?
    也许,土豆注定要接受这样的惩罚。她只要想到这个,便浑身冰凉,并且颤抖起来。
    爸爸妈妈出门后的第三个晚上,大雨倾盆,雨点把土豆赶回屋子。土豆睡不着,她坐在小龙睡过的竹床上,轻声啜泣。小龙,你快回来吧!求求你,快回来!
    雨水从屋顶的破洞里落下来,恰好打在土豆的肩膀上,她没有移动身子。
    ”哼,我来了!“
    土豆的头顶,嗖的一股风,屋瓦的破洞里,蹿进来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绕着土豆,呼呼地转圈。土豆只看见它是红色的,长条形的。她仿佛被套进了一个火焰圈里。
    土豆一动不敢动。刚才她似乎听见了小龙的声音。
    ”坏土豆,坏土豆。“
    啊,就是弟弟小龙的声音!
    ”小龙,小龙。“土豆激动地喊,”你在哪儿?我看不见你。“
    ”坏土豆,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绕着土豆旋转的红色停了下来,缠在床架上,竖着脑袋,脑袋上一对角,眼睛瞪得圆圆的。
    土豆看清楚了——那是一条……小小的龙,真的是龙吗?土豆只在图片上看见过龙的样子。而且她知道,龙只存在于传说中,世界上并没有龙这种动物。但它和土豆想象中的龙是一样的,她给弟弟讲故事的时候,脑子里出现的龙就是这副模样。它只有小孩儿的手臂那么粗,一米多点儿长,浑身通红,红得像要燃烧起来。
    龙说:”坏土豆,我恨你。“
    弟弟的声音就是从它的嗓子里发出来的,难道……
    ”你是我的弟弟小龙变的?“
    ”坏蛋,就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的。你是世界上最坏最坏的土豆,我要报复你!“
    土豆又惊又喜,向它伸出手去。
    ”呼——“小龙嘴巴一张,朝她喷出一团火焰。土豆本能地躲开,火焰从她耳边擦过,由半空坠落到地上熄灭了。
    ”小龙……“
    ”别叫我名字,我讨厌你。“
    小龙继续向她喷出一团一团的火,一个个火团有拳头那么大,土豆慌乱地躲闪着,满屋子乱跳。
    ”哈哈哈,哈哈哈……“小龙在笑,”你看起来可真狼狈啊,坏蛋!“
    一团火在土豆的袖子上着了起来。土豆在惊恐之中抓起脚上的鞋子,好不容易才把火拍灭了。她疼得龇牙咧嘴,胳膊上起了几个豆子般的水泡。
    ”坏土豆,我还会再来的。我一辈子都恨你,我会没完没了地报复你!“嗖一声,小龙笔直往上,从屋顶的破洞里消失了踪影。
    土豆仰着脖子,呆呆地看着屋顶上的洞,雨水继续落下,打在她脸庞上。
    ”小龙……“
    小龙变成真正的小龙了,一如她讲的故事,一条会喷火的小龙。是在做梦吗?
    土豆低下头,看着竹床上那片烧焦的、墨黑的痕迹。弟弟是因为太恨我所以变成了小龙?他会怎样报复我?土豆打了个寒噤,不是害怕,是弟弟的仇恨令她意外。不是不能恨,是……这恨也太多了吧!
    小龙为什么要恨土豆啊?
    因为……柿饼……一句话两句话我也说不清,还是看儿童故事之家下期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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