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姑娘换心

  这还是老早先的事了。有座山脚下,住着一个小石匠。小石匠,真正苦,年过二十五,衣破无人补,茶饭没人煮,早上出门一把锁,晚上进门点着火。又要做饭,又要洗衣,忙煞了。唉!人穷了!娶不起老婆,孤零零地一个人过。

  小石匠欢喜花,栽花、画花,还在石器上雕花。那些石磙、石磨、石碾、石槽,做得又好看,又合用,大家都夸他好手艺。小石匠孤寂孤寞好难受,他想:用石头雕刻一个姑娘吧,不会说话,看看也好嘛。小石匠满山找,找到一块雪白雪白的石头,这就忙起来了,笃笃笃,叮叮叮,早上凿,晚上凿,起早带晚不停手。

  这时候,山路上走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爹爹,肩上背着工具包,手里握着一把大锤。他对小石匠说:“孩子,我也是个石匠,我老了,这些打石头的家伙用不着了,传给你吧。”说着放下手中的锤子、凿子、錾子。

  小石匠跪下磕头,感谢老爹爹。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啊!奇怪,老爹爹已不见了。地上留下的打石家伙一闪一闪地发光。小石匠就用老爹爹给他的家伙来錾石头,这可省力多了。

  叮叮叮!当当当!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小石匠雕起了一个俊姑娘:鹅蛋脸,一双大眼活溜溜,抿着小嘴笑,两个小酒窝,头上梳的飞云髻,髻上插着玫瑰花,衣服上也雕着花,真像活人。小石匠心里话:这石姑娘跟我一样,也是一个石匠多好啊!他就在石姑娘的手里又安上石匠的工具:锤子和錾子。

  这天,小石匠又在整修石姑娘,修修修,啊呀,不在意,划破了手,他的血流在石姑娘的脸上,他连忙去揩,咦!奇怪!石姑娘的脸本来是白苍苍的,这下有血色了,白里透红,像朵牡丹花,真好看。小石匠笑啦,跟后又叹了口气,说:“唉,你要是个活人多好啊!”

  这天早晨,小石匠要上山去采石头了,他把石姑娘留在家里,锁上门走了。晚上,小石匠回来了。啊!跷蹊,锅里的饭煮好了,桶里的衣裳洗好了,地上未凿好的石滚子、石磨、石槽也都做好了,还在上面雕着花哩。

  “啊?这是谁帮我做的呀?真奇怪。”

  第二天,小石匠拿起工具要出门去干活了,对石姑娘说:“石姑娘,你看家,我到山里去采石头。”石姑娘不说话,只是眯眯笑。

  小石匠假装锁上门,躲在门口望着。啊!只见石姑娘动了。她走到石磨前,挥起铁锤,打起凿子,叮叮叮,当当当!小石匠欢喜疯了,一头冲进门去。

  石姑娘低着头,轻言慢语地说起话来了:“你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小石匠竖起大拇指连声说:“好好好!”

  小石匠有了伴儿,身边多一个人做活了,他们的日子过得真舒心。

  再说,山上有个野狼精,看到石姑娘,口水滴滴地流下来,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把她抢过来!”

  这天,野狼精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白脸小后生,身上穿着绫罗绸缎,手里抱着一个布包子,一摇三摆地来到了小石匠家里。这时,石姑娘正在家里锻石磨。那小后生笑嘻嘻地说:“姑娘,你好。”

  石姑娘问:“你有什么事?”

  “我要买盘石磨,要多少钱?”

  “小磨二百四十文,大磨三百六十文。”

  “只要手艺好,我出双倍钱。”

  石姑娘摇摇头说:“多一文不要。”

  那小后生笑嘻嘻地说:“姑娘手艺好,只是太辛苦了。”

  石姑娘说:“干活挣的钱,吃穿心里甜。”

  那小后生说:“手像葱管子,整天拿锤子,尽是茧花子,真是个苦桃子。”

  石姑娘望望手上的茧花子说:“勤劳巴掌硬如铁,靠人养活软如根。要买石磨就付钱,不买请你莫乱缠!”

  那小后生说:“一手凿子一手锤,两个膀子像酸梨,天天干活苦又累,真是活受罪。”

  石姑娘说:“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家穿的绫缎纱,吃的鱼和虾,住的高楼房,黄金白银动车拉,可真享福啦。”

  “你到底要想干什么?”

  “我来买磨子,我来谈交易。”

  “要来买磨子,等石匠回来,请你走吧。”

  那小后生留下那个鼓鼓的布包子,放在桌上说:“这是定钱。”一摇三摆地走了。

  石姑娘把布包撂下地,又踢了一脚,布包子滚到床底下去了。

  小石匠回来,石姑娘说了这件事。

  第二天,小石匠又出门干活了,石姑娘留在家里,拿起锤,凿打石头,打得很起劲。这时候,对面山上刮起一阵黑风,飞砂走石,黑云里有个声音在说:“收下我的钱,就是我的人。”

  那野狼精又变成白脸小后生,冲进石匠的家,背走了石姑娘,匆匆忙忙进山洞,洞口外排下石姑娘一只鞋。

  野狼精心里话:“哼!叫你永远忘记那个小石匠。”

  野狼精笑着说:“来来来,来吃酒。”它把一碗迷糊甜毒酒灌进了石姑娘的嘴,石姑娘昏过去了。野狼精拿来一把刀,剖开石姑娘的胸膛,塞进一些臭烂泥和金箔纸,再把心口缝起来。

  石姑娘醒来的时候,睁开眼来,糊糊涂涂,昏昏迷迷,她看到野狼精洞里一堆堆金银,高兴极了。她想:这下我从糠箩里跳到米箩里了。手上没有茧花,照样有钱来花,这真是舒服啦!日子真比石匠家好多了。她已忘记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中午,小石匠来家了,不见石姑娘,以为她去采石头了,就背起干粮到山里找她。找找找,找了两天没找到。小石匠急死了。

  这天,小石匠来到一处地方,看到一个山洞,洞口外有只鞋子,正是石姑娘的。他就向洞里走,走走走,走到了尽头,看见了石姑娘坐在山洞里。他连忙跑过去,高兴地说:“我找得你好苦啊!快回家,快回家!”

  石姑娘向石匠望了一下,冷冰冰地说:“废话,我不认识你!”

  小石匠心里起了疙瘩:“啊?你怎么疯了,是什么迷住你的心,是什么蒙住了你的眼?”

  小石匠背起了石姑娘跑出了山洞,跑呀,跑呀!这时候,刮起了一阵黑风,野狼精追来了,高声喊道:“留下人来,留下人来!“石姑娘连声说:“放下我,放下我!“就从小石匠的背上挣下来,立脚不稳,骨碌碌地滚下山沟。

  小石匠看到了野狼精,心已里火冒三丈,拿起錾子向野狼精一抛,呼!红光一闪,戳瞎了野狼精的眼睛。野狼精咬牙切齿,向小石匠扑来。小石匠拿起凿子向野狼精一抛,呼!红光一闪,戳破了野狼精的肚子,肠子拖下了一大片。野狼精拼命地向小石匠扑来。小石匠又拿起锤子向野狼精砸。呼!红光一闪,砸碎了野狼精的脑袋,它的脑浆冒了出来,倒在地上,爪子乱抓,死了。

  小石匠到山沟里去找石姑娘,找找找,找到了石姑娘,只见她胸口渗着血。小石匠随即解下腰带。替石姑娘包扎起来,把她背回家。

  石姑娘躺在床上眼光发呆,不说话,也不向小石匠望一望。小石匠说:“你瞧,这是你给缝的衣裳。”石姑娘不作声。

  小石匠说:“你瞧,这是我们做活用的锤子、凿子。”石姑娘还是不作声。小石匠叹了口气。

  石姑娘胸膛的伤口在流水,还冲出一股臭气,她渐渐地合上了眼。小石匠解开她的衣裳,帮她包扎,见她心里揣的是臭烂泥。小石匠揭去她心上的金箔纸,用清水冲去她心里的臭烂泥,划开自己的手指,把血滴进她的胸膛。

  石姑娘慢慢地睁开眼来,望望小石匠,眼泪扑簌簌地拉着小石匠的手说:“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我真对不起你!”

  从此,他们又恩恩爱爱地在一起过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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