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法力大展

　　一

　　李水夫妇喝完喜酒从马家返回，他俩在雪地里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一边走还一边兴奋地谈论着马家的财大气粗。

　　不知不觉中，他们回到自家门口。两人同时发现门口的雪地上，有父亲留下的拐杖印和脚印，他俩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不舒坦藏在心里--这冰天雪地的，他来干什么呀？将屋里踩脏不说，还得把热炕头让给他睡，或许还要给他烧茶煮饭……他想得倒美！

　　老婆使劲地跺脚，向李水发出了暗示：告诉你啊，我可不伺候那老头儿，你自己看着办！

　　李水心里明白她的意思，可怎么把老头儿轰走呢？李水还没进屋就开始发愁了。

　　夫妇二人走进房门，迎面与端着酒具走出来的兰兰撞了个满怀，酒具从兰兰手里掉落，撒了一地。

　　“谁来咱家了？”李水的老婆脸色不悦，明知故问说。

　　兰兰虽然看出了妈妈不高兴，可她还是呈上一张开心的笑脸，回答说：“爷爷来了。”

　　李水没有吭声，但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像猪肝一样难看了。他站在老婆身后，头都没有抬。

　　“哼！”李水的老婆用目光冷冷地扫了女儿一眼。兰兰闪开身子，弯腰去捡地上的餐具。

　　兰兰耳闻目睹了爸妈进屋后的冷面孔和问话，心里开始嘀咕，原来爸妈根本不喜欢爷爷，她以前还真没看出来。爷爷一个人住在村头的老房子里，孤苦伶仃，够可怜的，可爸妈从来就没有去看望过爷爷，也没有请爷爷来过家里。今天，爷爷好不容易才过来了，可看他俩这副模样，倒像是仇人相见。天底下有这样的事吗？

　　爸妈怎么会是这种人呢？兰兰一时想不出恰当的词语，来形容同自己一起生活了九年的父母。总之，兰兰对他们很失望，感觉他们很虚伪，很自私，很冷酷，甚至开始怀疑他俩平日里对自己表现出来的溺爱，是否真心。

　　妈妈的言行，尤其让兰兰无法接受。她那满脸的杀气，能把人吓死，那种气氛，像是家里闯进了一个强盗，要面临一场生死大战似的。

　　此刻，老人正在热炕头上打盹，他还没有发现儿子和儿媳妇已经回来。而一旁的魔杖，却时刻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李水夫妇。

　　李水见父亲居然睡着了，他僵硬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而老婆则像被雷击了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冲着女儿大吼：“兰兰！兰兰！”

　　在屋门口收拾杂乱东西的兰兰吓了一大跳，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于是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进屋来。

　　二

　　老人也被儿媳的吼叫声惊醒，他迷迷糊糊中，隐约感到大事不妙了。

　　李水的老婆用手指着老人，大声质问兰兰：“是你把他领回家来的吗？”

　　兰兰瞅着被妈妈吓呆的爷爷，无奈地苦笑道：“妈，2您咋这么健忘，他是我爷爷呀！”

　　“爷爷？我不认识，叫他滚！”妈妈一点面子都不给。

　　兰兰几乎哭了出来，她幼小的心灵，实在无法接受妈妈这么狠毒的话。

　　老人清楚了，儿媳不欢迎他。他哆嗦而快速地溜下炕沿，拿起墙角的魔杖，瞅了一眼冷冰冰的儿子李水。老人倍感绝望，含着无可奈何的泪水，脚步开始向门口挪动。

　　李水竟然还埋怨说：“爸，您还有三个儿子，咋就偏来找我呢？您也知道，不是我要轰您走，而是我不敢招惹老婆啊！”

　　老人不愿回头，伤心让他差不多要吐血了，隐隐约约，耳边又响起大儿子李木的声音：“爸，您还有三个儿子呢……”老大老二像商量好了似的，都拿这句话来搪塞他，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年就不生他们。

　　这时，李水的老婆发现老人身上竟然穿着老公的棉袍子，她的火气再次升起，冲着女儿兰兰怒吼：“兰兰，你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把你爸的棉袍子给他穿上呢？”

　　同时还发现老人的破棉袄放在她家的炕沿上，她像见了瘟神似的，一下飞过去，抓起那件破棉袄，就往老人背上扔，嘴里还嚷道：“你还想把身上的虱子传给我们吗？！”

　　魔杖忍无可忍了，它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该出手时必须出手。

　　魔杖一把挑起飞过来的破棉袄，让它在空中迅速地飞旋起来，从侧面看，就像一把撑开的雨伞。

　　李水夫妇见到这样的情形非常吃惊，他俩仰着头张望，眼睛都顾不上眨。魔杖刚松手，那破棉袄“呼啦”一下，就扣到了李水夫妇的头上，无论他俩怎么撕扯，都无法将其从头上揪掉。这下，夫妇二人都蒙着头，像驴子拉磨一般，在屋里转起了圈来。

　　魔杖看着他俩的狼狈表演，捂着嘴，“嘿嘿”地笑开了花。

　　兰兰虽然对爸妈的行为很不满，但见到他们这般模样，也不知所措，急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魔杖不愿伤害这个善良可爱的小女孩，于是回过头来，将破棉袄挑了出去。

　　魔杖跟着棉袄跃到外面，可他又想，不能便宜了李水夫妇。于是，他从地上抓了一把积雪，念了念咒语，照着门楣撒了过去。

　　李水夫妇好不容易从破棉袄里解脱出来，却不肯善罢甘休，咬牙切齿地追出门。只见那破棉袄像一只雄鹰飞向天空！夫妻二人看得瞠目结舌。

　　不料，空中突然飞过来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还没等他俩仔细辨认，那一团黑东西已经包围了他俩。一大群黄豆粒大的黑虱子，铺天盖地地瞬间爬满了他俩的头、脸和身子，咬得二人“哇哇”直叫。

　　与此同时，魔杖伸出细长的手臂，从李水家的厨房里拎出一篮白白的馒头，还警告说：“你们夫妇太没有人情味儿了，连自己的老人都不孝敬，与其留着你们吃，还不如拿去喂老黄猫。”

　　魔杖说完就飞远了，那馒头筐在他的胳膊肘上舞蹈着。

　　李水夫妇被那些黑虱子咬得满地打滚，像两只肥胖的花豹。兰兰忙取来一把笤帚，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扫掉一只黑虱子。

　　她看着受罪的爸妈，感叹说：“都是你们不好，非要把爷爷轰出家门。这么冷的天，爷爷多可怜啊！看，老天在惩罚你们吧！”

　　兰兰没有办法，只好找援兵去了。

　　三

　　李木夫妇听了兰兰的讲述，满脸惊惧。李木的头脸仍然肿胀，像个大南瓜。

　　李木的老婆把手伸出来给兰兰看，兰兰似乎明白了许多，不只是爸妈不孝敬爷爷，原来伯父伯母也差不多。

　　不管怎么说，兰兰来求援，伯父伯母总得有所回应，便跟着兰兰去看看兄弟那两口子。

　　这时，正巧豆豆从外面回来了，他一听全都明白了，突然捧腹大笑起来。

　　儿子不会精神不正常吧？李木老婆吓得有些发抖，她连忙说：“儿子，怎么啦？你可别吓唬我呀！”

　　“没事儿，我只是觉得好笑，一定是二叔二婶不愿收3留可怜的爷爷，才遭如此报应的。”豆豆心里知道，肯定是魔杖在捉弄他们。

　　兰兰用异样的眼神瞅着豆豆问：“你怎么知道？”

　　“你没看见眼前活生生的例子吗？”豆豆手指着自己的爸妈说。

　　兰兰沉默不语了……

　　李水夫妇终于得以回到屋内，他俩已经被折腾得疲惫不堪，全身被那些黑虱子爬得严严实实的，怎么抓、怎么挠都不管用。他俩蓬头垢面，一脸惊惧地坐在地上。

　　这时，兰兰领着大伯一家三口回来了。

　　李木一行进屋看到李水夫妇的狼狈相，哭笑不得。但几个人谁都不敢上去帮他俩，只能围在四周束手无策。

　　此时，豆豆看见从门外伸进来一只手。他认识，那是魔杖的手，没错，手上还戴着雪白的手套。

　　豆豆笑嘻嘻地冲他摆手。

　　“豆豆，你在干什么呢？总是让人不省心。”李木老婆一直盯着豆豆，他的一举一动总是逃不出妈妈的视线。

　　“我没事儿。”豆豆嬉皮笑脸地回了一句。

　　“没正经，都啥时候了！”妈妈横扫了他一眼。

　　豆豆仍然朝魔杖打着手势，意思很直白：为了兰兰，3就饶了她的爸妈吧。

　　魔杖伸进头来，向豆豆微微一笑，答应了。接着，他朝李水夫妇一挥手，那些黑虱子就即刻不约而同地飞到天花板上。

　　李水夫妇在大哥大嫂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望着天花板，往门外挪去。

　　李木夫妇一直把李水夫妇搀到院里，他们不明白，那些黑虱子已经不纠缠了，李水夫妇为什么还这么恐惧呢？

　　兰兰提醒说：“瞧啊，那些黑虱子都爬到天花板上了。”

　　这一喊不要紧，那些黑虱子又齐刷刷地一下飞离了天花板，冲出房门，向天空飞去。兰兰长出了一口气。

　　魔杖朝豆豆扮了个鬼脸，也笑嘻嘻地飞走了。

　　四

　　几个人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团黑虱子突然变成一条长蛇，向云端飘去。

　　他们这才多少有了些安全感，慢慢恢复了平静，开始说起话来。

　　李水的老婆问李木：“大哥，你得的啥病啊，头怎么肿成这样了？”

　　李木的老婆立刻插话说：“哪有什么病？你再看看我的手掌！”边说边伸出血肉模糊的手，给弟媳看。

　　李水夫妇大吃一惊，以为大哥大嫂打架了？可夫妻一场，怎么能打成这副模样呢？有多大的过节啊？

　　“干啥呀，打得也太狠了吧？”

　　“想到哪儿去了，我们怎么可能打架呢？都是那个老鬼干的好事。”李木的老婆把老公公恨得咬牙切齿，连说带骂道。

　　豆豆听了很不高兴，他冲着妈妈吼道：“您怎么骂我爷爷呢？什么老鬼老鬼的，他是长辈，您得尊重些，给嘴上留点德！不然魔杖一会儿就会来‘拜访’，到那时候，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豆豆，你说啥呀，什么魔杖？他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都没看见呢？这孩子尽说胡话，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李木打断豆豆的话。

　　豆豆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魔杖的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天机不可泄漏。于是他嘿嘿地傻笑着，不再吭声。

　　“真有点奇怪，我看咱爸身上带着股邪气。那天他去我们家，就把我们两口子折腾成这副模样。”李木继续说。

　　“大哥，你说的是！我看，就是那老头子给我们带来的灾祸，以前哪有这种邪事呢？”李水的老婆忙随声附和。

　　豆豆站在一旁不乐意了：“我才不信是爷爷给你们带来的灾祸，爷爷要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他会饿着肚子来求你们吗？这都是老天爷在惩罚你们！”

　　兰兰觉得豆豆的话有道理，她也跟着说：“出了事情，就知道怪罪爷爷，你们谁管过爷爷的生死？你们的心也太狠了吧，入冬以来，你们谁去看过爷爷？豆豆哥说得对，是老天爷在惩罚你们。”

　　兰兰的妈妈闻声立刻厉声制止：“兰兰，小孩子不懂事，不许胡说！”

　　兰兰生气地看了妈妈一眼，不高兴地走出了房门。

　　李水的老婆觉得很没面子，大声抱怨说：“如今的孩子真不懂规矩，没办法！”

　　李木的老婆趁机补了一句：“他婶啊，你就别说了，瞧瞧我家豆豆，不也是这个德行嘛！你说他一句，他能回你三句，一点规矩都不懂，哪里还知道尊重父母。”

　　“你们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们对我爷爷做了什么？”豆豆反问着妈妈和婶婶。

　　李木心里正上着火儿，他指着儿子的鼻尖说：“豆豆，你越来越放肆了，竟敢跟你妈顶嘴！”

　　豆豆并不买账，他冲着爸爸讥讽地说：“爸，您真是我的好榜样啊！您现在不管我爷爷，将来我长大了，同样也不认您这个爸了。”

　　李木一听火冒三丈，他大声咆哮说：“逆子，给我滚出去！”

　　豆豆冷笑着回答：“这句话，您应该留到将来到了爷爷的岁数说才对，爷爷的今天就是您的明天！”

　　李木的老婆越听越觉得儿子过分，她从炕上抓起笤帚，就往豆豆身上打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那把笤帚在空中划了个圆圈后，翻转过来，正巧打中了李木的嘴角。这一下打得可真够狠的，李木翻了一个白眼，嘴里流出鲜红的血来。

　　“哎哟……”李木惨叫一声，痛得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魔杖倒吊在门框上，嘿嘿地乐着，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豆豆也看见了魔杖，他兴奋地跑出了房门。

　　在场的李水夫妇吓得胆战心惊，看来害他们的魔鬼还在屋里。他俩见李木旧伤上又添了新伤，都没敢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