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波莉到来（2）

　　“你和我都不介意潮气。你来接我真是太感谢了！”

　　波莉说这些话时态度很真诚，汤姆能感觉得到。他脸上一红，削短的红头发和波莉那浅黄的卷发相映成趣。他只不过是帮她拿了几步路的小包，她就这样诚恳地谢自己。这让他很感激，凭着忽然来的一股勇气，汤姆想从裤兜里掏出一把花生递给波莉。他习惯在自己的兜里装上一些可口的零食，不管走到哪儿，都有可能留下他吃零食剩下的壳儿之类的痕迹。

　　当他就要掏出来的时候，忽然想起芬妮曾说过的话，芬妮说吃零食很不雅，认为他那样做让家里人丢人了。想到这些，汤姆便把头伸出了窗外，很长时间没有动。这让波莉感到很奇怪，问他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噗，谁在意像她这样的乡下人！”汤姆自语道，显得很像个小男子汉，但马上内疚、痛苦的感觉又征服了他。

　　“他醉得很厉害，但我想他能管得住他的马。”这个满脑子坏想法的男孩儿说，脸上一副沉静的表情。

　　“这个车夫喝醉了吗？哦，天啊！我们赶紧下车吧，这些马也不行吗？这里的路很陡峭，你认为我们坐这样的马车安全吗？”可怜的波莉喊道，由于她身旁半开着的窗户的挤压，她那顶小海狸三角帽也被挤歪了。

　　“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路上这么多人一定会帮我们的。不过，如果我出去和车夫一起坐的话，可能会更安全一些。”汤姆一想借此机会可以出去透透风，不由心中窃喜。

　　“噢，如果你不害怕的话，就出去坐吧！我想要是我发生什么意外，妈妈肯定非常担心的，我离家这么远！”波莉喊道，心情很是沮丧。

　　“你不用担心。我会看管这个车夫和那两匹马的。”说完，汤姆打开车门，高高地坐了上去，留下可怜的波莉独自在车厢里担惊受怕，而他却在车厢外和车夫并排坐在那里自由自在地嗑花生。

　　当汤姆把波莉接回来的时候，芬妮飞也似的冲下了楼来迎接她“亲爱的波莉”。而汤姆在把波莉交给妹妹之前，还神气活现地说道：“我接到她了！”俨然是一个勇敢的猎人捕获猎物时那种胜利的神情。波莉下车后立即和芬妮奔上了楼，还兴奋地房间门口的垫子上跳起了双人舞。汤姆说完则赶紧回到了餐厅，一下子吃了半打饼干，算是补充刚才消耗的元气。

　　“你累坏了吧？不想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吗？”芬妮坐在波莉房间的床头亲切的问道。她热情地和波莉交谈着，同时还仔细打量着朋友身上佩戴的每一件饰物。

　　“一点也不累。一路上很顺利，没有什么麻烦事。只不过那个醉汉车夫让我担心了，是汤姆出去和他一起驾车回来的，所以我也不是很害怕。”天真的波莉回答说，并脱掉了身上那件粗重的大衣，摘下了头上那顶朴素得连一根羽毛也没有的三角帽。

　　“简直是胡闹！他根本不是醉汉，汤姆只是借口出去坐而已，他不喜欢和女孩子们呆在一起。”芬妮说道，好像她很什么也知道的样子。

　　“不可能吧？为什么呢，我还以为他是个热情友好的人呢！”波莉睁大眼睛，一副惊讶的表情。

　　“他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亲爱的。如果你和他一起做点什么事的话，他会烦死你的。男孩子们都很可恶，但他是我见过的最可恶的一个。”

　　芬妮在一所很时髦的学校上学，在那里年轻的姑娘们都忙着学习外交用的法语、德语、意大利语等语言，反而没有时间好好学习英语。波莉感到自己的原来的想法在动摇，便不想谈论有关汤姆的事，想转换话题，所以她四处打量着这间华丽的房间，羡慕地说道：“这房间多好啊！我从来没有睡过带围帘的床，也从来没用过这么好的梳妆台。”

　　“我很高兴你能喜欢它，但我得告诉你，你可别在别的朋友面前说这样的话。”芬妮回答道，心里希望波莉也像其他女孩儿那样带着耳环什么的。

　　“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呢？”她不明白乡下人在城市里，看到别人家漂亮的东西，羡慕和夸奖也有错吗？

　　“噢，哪怕你有一点点的古怪她们都会嘲笑你的。你说那样的话不文雅。”芬妮没有说“老土”两个字，但她的意思很明显是。波莉听她这么说心里很不舒服，所以她默默打开自己黑色的小围裙，心想自己以后尽可能不要提起自己寒酸的家。

　　“我身体不大好，妈妈说你在的时候，我不必每天都准时去学校的，一周只去两三次，把我的音乐和法语学好就可以了。如果你乐意，你也可以去。爸爸这么说的，那该多好玩啊！”芬妮喊道，波莉没想到自己可以去学校，这让她很是惊喜。

　　“如果学校里所有的女孩子都像你一样穿得那么好，又懂得那么多，我很担心自己不行。”波莉答道，并开始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羞愧。

　　“噢，傻丫头，你不必担心那些问题，我会照顾你的，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那样你看起来就不会那么古怪了。”

　　“我古怪吗？”波莉问道，“古怪”这个词让她很意外，她希望不是所有的事都那么糟糕。

　　“你比去年夏天会打扮多了，只是你生长的环境和我们不同而已，所以你的行为方式和我们不同，你明白的。”芬妮觉得很难对此解释清楚。

　　“有什么不同呢？”波莉问道，她喜欢刨根问底。

　　“比如说，你的穿着像个小女孩儿，这是一方面。”

　　“我本来就是一个小女孩儿，为什么我就不能穿得像小女孩儿呢？”波莉疑惑地看着镜子里自己样式简单的蓝色美利奴呢绒上衣、灰色的靴子和一头短发。

　　“你已经十四岁了，这个年龄可以被认为是妙龄女郎了。”芬妮接着说道，眼睛望着自己前额的那绺刘海儿，她那波浪式的长发披肩垂下，穿着红黑相间的套裙，佩戴着长长的腰带，另外还穿了一条小巧的撑裙，饰有闪亮的纽扣和玫瑰饰花等等，天知道都是些什么名堂。另外，她的脖子上还佩戴着项链、耳朵上缀着耳环、手腕上戴着手表和链子，几个戒指还套在她那用香皂水保养的纤纤玉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