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松偷吃小蛋糕和甜饼

  小家伙早晨醒来时,卡尔松已经不见了。布赛的睡衣团在地板上,窗子敞开,小家伙明白,卡尔松已经回家。屋子里空荡荡的,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也不错。现在包克小姐没什么可吵的了。根本不需要让她知道,卡尔松曾经睡在小家伙的房间里。不过总有些奇怪,卡尔松一走一切都变得平静、忧伤和苍白。尽管他在的时候很难保持整洁有序,但是他们俩不在一起的时候,小家伙总是想念他,此时他感到一定要对卡尔松送个小小的问候,因此他走过去,拉了三次藏在窗帘后边的通话铃的绳索。这是卡尔松为小家伙有事通知他而架的通话线。拉绳索的时候,屋顶上卡尔松那里的铃就响,卡尔松自己规定不同的铃响有不同的含义。“响一下,意思为快来,”卡尔松说“响两下,意思为千万不能来,而响三下,意思为多好啊,世界上有一个英俊、不胖不瘦、绝顶聪明、勇敢、十全十美的人,就是你,卡尔松。”小家伙此时要对卡尔松说的正是后一种。因此他拉了三下,想听一听屋顶上的反应。他确实得到了回答。屋顶上手枪响了,他听到卡尔松在唱“乒乒乓乓,乓乓乒乒”,尽管声音很轻,距离很远。

  “哎呀,卡尔松,哎呀,卡尔松,”小家伙小声说。愚蠢的卡尔松,他跑,到屋预上又放枪又喧哗!飞勒和鲁勒或者其他什么人发现他,把他捉住,卖给报社,赚一万元钱,还不是易如反掌。

  “不过到那个时候他只得自作自受了。”小家伙对躺在篮子里的小狗比姆卜说,它好像什么都明白。小家伙穿上衬衫和裤子,然后跟此姆卜玩了一会儿,他等着家里逐渐热闹起来。

  朱利尤斯叔叔显然还没有醒,至少他的卧室里还没有动静,但是从厨房里渐渐地传来煮咖啡的香味,小家伙走过去,想看看包克小姐在干什么。

  她大模大样地坐在那里,正在喝每天第一口咖啡,奇怪的是她不反对小家伙也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看不见粥,相反,放着今天她很早就起来烤好了的面包。案板上放着两篮又热又香的小蛋糕,还有很多被她放到桌子上的面包筐里。小家伙拿了一块小蛋糕和一杯牛奶,然后坐在那里,他和包克小姐安静地吃、喝。直到包克小姐说:“我不知道弗丽达在家怎么样!”

  小家伙若有所思地看着牛奶杯,想想看,包克小姐那么想念弗丽达就像他和卡尔松不在一起时他想念卡尔松一样!

  “包克小姐,想念弗丽达了吧?”他很客气地问。

  这时候包克小姐发出刻薄的笑声。

  “你不了解弗丽达,你!”

  实际上小家伙对弗丽达怎么样了不感兴趣,但是包克小姐肯定愿意讲一讲关于她的事情,因此他问:“弗丽达小姐跟谁订婚了?”

  “一个坏蛋,”包克小姐加重语气说。“啊,我知道他是一个坏蛋,因为他骗弗丽达的钱,这我很清楚。”

  包克小姐想到这一点就咬牙切齿,现在她开始把心里话讲出来。“真可怜,她肯定没有很多人可以谈心,因为对一个小孩子她都要跟他讲弗丽达的事情,”小家伙想。她很想讲。小家伙只好坐下来,听她讲关于弗丽达和她的菲利普的事情,讲自从菲利普奉承她有美丽的眼睛、美丽动人的鼻子以后,弗丽达怎么样受折磨,菲利普说她是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信赖的一个人。

  “美丽的鼻子,”包克小姐冷笑着说,“对,很清楚,如果人们认为在脸中间长一个中等大小的土豆鼻子很动人的话……”

  “那菲利普长得怎么样呢?”小家伙饶有兴趣地问。

  “上帝保佑,我一点儿也都不知道,”包克小姐说。“你大概不敢相信,弗丽达根本不让我见他。”菲利普做什么工作,包克小姐也不知道,但是他有一个同事叫鲁道夫,弗丽达讲过。

  “弗丽达说,他跟我可能挺合适,但是她说,他不想要我,因为我不漂亮……啊,没有动人的鼻子,也不迷人。”包克小姐一边说一边冷笑起来。但是后来她突然站起来,到衣帽间去取什么东西。就在她离开厨房的那一瞬间,卡尔松从窗子飞了进来。

  小家伙真地不高兴了。

  “哎呀,卡尔松,我曾经请你一定不要飞,免得包克小姐和朱利尤斯叔叔看见……”

  “因此我也不愿意飞,免得包克小姐或者朱利尤斯叔叔看见,”卡尔松说。“实际上我连面也不想露。”他一边说一边钻到餐桌底下。当包克小姐取了毛衣回来,卡尔松坐在那里,严严实实地藏在垂下来的桌布底下。

  这时候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拿了一小块蛋糕,然后继续讲。

  “像刚才说过的……漂亮、动人的土豆鼻子我不敢说。”

  这时候她听到一种声音,像隐形人的奇怪声音,但不知道来自何处,那声音说:“不,你有一个像黄瓜似的鼻子,上面长着刺。”

  包克小姐一惊,手里的咖啡都洒出来了,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小家伙。

  “是你坐在那里捣鬼?”

  小家伙脸红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对,”他结巴地说,“我觉得是人们在听收音机里的蔬菜节目,什么西红柿,黄瓜之类的东西。”

  这是他编出来的,很巧妙,因为斯万德松家的厨房经常可以听到邻居家收音机的声音,包克小姐本人过去发现过,也抱怨过。

  她嘟囔了几句,但是没有再多想,因为朱利尤斯叔叔正好走进厨房,要喝咖啡。他步履蹒跚地围着桌子转了几圈,每走一步都要呻吟。

  “这一夜真难过,”他说,“圣贤耶利米保佑,这一夜真难过!我过去身体僵硬,但是这床,这被褥,哎呀!”

  他沉重地坐在餐桌旁边,眼睛向前看着,他好像在想什么特别的事情,小家伙觉得他有些反常。

  “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很感谢这一夜,”朱利尤斯叔叔最后说。“他使我变成了一个新人。”

  “真不错,因为人老了确实需要不断更新。”

  那个奇怪的声音又说起话来,包克小姐又吓了一跳,她不满地看着小家伙。

  “还是林德贝里家的收音机……现在他们在听有关老汽车的节目。”小家伙结结巴巴地说。

  朱利尤斯叔叔什么也没发现。他陷入沉思当中,既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什么。包克小姐给他倒咖啡,他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拿小蛋糕。但是他还没拿到就有另一只手 ——一只小胖手伸到桌子边上,把那块蛋糕夹走了。朱利尤斯叔叔根本没发现。他只是想啊,想啊,直到他把手伸进滚烫的咖啡里时才从沉思中醒来,想起来手里没有蛋糕去泡。他吹了吹手,有些生气,但是又陷入沉思。

  “天地间还有很多事情我们一无所知,这一夜我才明白这个道理。”他严肃地说。同时他伸出手,去拿蛋糕。这时候那只小手又伸过来,把他要拿的那块蛋糕拿走了。但是朱利尤斯叔叔还是没有发现,他只是想啊,想啊,直到他把手伸到嘴里咬得生痛的时候,他才从沉思中醒来,知道他咬的不是蛋糕。这时候他确实有些生气,但是很明显,新的朱利尤斯叔叔已经不同于昔日了,因为他很快平静下来。他已经不想再去拿面包,只是在深深的沉思中喝咖啡。

  所有的蛋糕还是都没有了,它们一个接一个地从面包筐里消失,只有小家伙知道它们的去向。他默默地冷笑着,小心翼翼地把一杯牛奶放到餐桌底下,免得卡尔松吃蛋糕时噎着。

  这就是卡尔松说的“蛋糕若(惹)人”!

  包克小姐上次在他们家里领教过。

  “通过吃他们的蛋糕可以把他们若(惹)得发疯。”卡尔松说过啊,他知道这个字应该读作“惹”。但是他说读作“若”能更让人发疯。

  卡尔松又搞了一次使人发疯的蛋糕若(惹)人,只是包克小姐不知道,而朱利尤斯叔叔对此更不懂。他没有发现比惹人更令人发疯的蛋糕若(惹)人,他只是想啊,想啊。但是他突然抓住包克小姐的手,用力握着,好像他要请求帮助。

  “我必须要和谁谈谈这件事,”他说。“我知道,包克小姐,这绝不是什么发烧时的幻觉,我头不晕,我看见了睡神雍·布隆德!”

  包克小姐瞪大了眼睛。“这可能吗?”

  “真的,”朱利尤斯叔叔说。“因为我已经是新世界里的一位新人。包克小姐一定知道,这是一个虚幻世界,正是它在夜里向我八面洞开。如果现在雍·布隆德确实有的话,为什么女妖、魔鬼、幽灵、河神、精灵和童话书中的其他鬼神不能存在呢?”

  “也可能有会飞的间谍。”包克小姐附和着说,但朱利尤斯叔叔不这么看。

  “蠢话,”他说。“报纸上写的这类废话是不足为信的。”

  他靠近包克小姐,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

  “请记住一件事,”他说。“我们的祖先信妖魔、精灵、女妖和其他鬼神,我们为什么兜圈子,老是不承认它们的存在呢?难道我们的眼光比我们的祖先更敏锐,对吗?不,只有那些傻瓜才会有这类想法。”

  包克小姐不想被当作傻瓜,所以她说:“女妖可能比我们所知道的还要多,如果我们留意的话,可能也会有很多妖魔和其他鬼神。”

  但是此时朱利尤斯叔叔决定不再考虑这些事情,因为他已经和医生约好时间,他该上路了。小家伙很有礼貌地跟他到衣帽间,还有包克小姐。小家伙递给他手杖,包克小姐帮他穿上大衣。他确实显得很疲倦,可怜的朱利尤斯叔叔,他很有必要去看病,小家伙一边想一边不安地抚摸他的手。包克小姐也显得很不放心,因为她不安地问:“感觉怎么样?先生真的不舒服吗?”

  “我还没有去看医生,我怎么会知道呢?”朱利尤斯叔叔不客气地说。

  “对,是这样,”小家伙想。昔日的朱利尤斯叔叔的怪脾气还有一点儿,尽管虚幻世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他敞开。

  朱利尤斯叔叔走了以后,小家伙和包克小姐又回到厨房。

  “现在我要再喝点儿咖啡,吃点儿蛋糕,舒舒服服地呆一会儿。”包克小姐说。但是随后她就叫了起来。因为烤箱上的蛋糕一块也没有了。那里只剩下一个大纸口袋,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

  拿走了很多蛋糕,必须去请整个虚幻世界。

  用·卜龙特

  包克小姐一边念一边痛苦地皱起眉头。

  “谁也别让我相信,雍·布隆德会偷蛋糕,即使他真存在也不会,他是非常体面的,绝对不会做这种事,不会,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谁呀?”小家伙问。

  “准是那个讨厌的胖孩子,叫做卡尔松或者别的什么名字。厨房的窗子都开了!他站在外面听我们说话,趁我们到衣帽间去的时候,他溜了进来。”

  她气愤地摇着头。

  “用·卜龙特?啊,挺好听的。连字都不会写,还想嫁祸于人!”

  小家伙不想谈论卡尔松,所以他只是说:“我觉得还是雍·布隆德!过来,比姆卜!”

  每天早晨小家伙和比姆卜都要去瓦萨公园,比姆卜认为这是一天中最有意思的事,因为那里有很多令人喜爱的狗可以用鼻子闻和交流。

  小家伙经常和克里斯特和古妮拉玩,但是今天他们没露面。小家伙想,他们可能已经到农村去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有卡尔松……当然还得有比姆卜。

  这时候来了一条大狗,想跟比姆卜较量一番,比姆卜也很强壮,它想教训一下那个愚蠢的家伙。但是小家伙不让。

  “别逞能,”小家伙说。“你跟那条大狗较量还太小。”

  他抱起比姆卜想找个空着的靠背椅坐下,好让比姆卜平静下来。但是公园里到处是人,大家都想趁好天气晒太阳,小家伙走了很远才在公园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个可坐的座位。但是那里已经坐了两个汉子,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瓶啤酒。他认出了这两个人!真的,坐在那里的两个人是飞勒和鲁勒。起初小家伙很害怕,想跑掉。但同时那张靠背椅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他很想知道飞勒和鲁勒是否还在追寻卡尔松,在这里可以探听到。再说他为什么要害怕呢?飞勒和鲁勒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所以没有认出他的问题,好,好极了!他尽量靠近他们坐下,这是人们在侦探小说里写的,要想探听什么情况,就要尽量安静地坐下来听。

  所以小家伙在靠背椅上坐下来,竖起耳朵听,但是他自始至终都在跟比姆卜小声地说些什么,以便迷惑飞勒和鲁勒。

  看来事情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容易。飞勒和鲁勒只是闷不作声地喝啤酒,好长时间他们不说话,不过最后,飞勒打了几个响嗝,随后说:“好啦,我们一定可以抓到他,我们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我多次看到他往那里飞。”

  小家伙听了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下子卡尔松可完蛋了,飞勒和鲁勒已经找到他在屋顶上的小房子,啊,这下子一切都完了。

  小家伙咬着手骨节,尽量不哭出声来,但是就在他竭力抑制自己的时候,鲁勒说:“对,我也多次看到他飞过去,好像……跟去年夏天我们去的地方在同一层。四楼十二号,门上写着斯万德松,我核对过了。”

  小家伙惊奇地瞪着圆眼睛,他是不是听错了?飞勒和鲁勒真地以为卡尔松住在斯万德松家?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幸运了,这意味着,卡尔松可以藏起来,在自己的房子里会很安全,飞勒和鲁勒还没有找到他的房子,真幸运!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除了扫烟囱的人以外,不管是飞勒、鲁勒还是其他什么人都没到屋顶上去过。

  尽管飞勒和鲁勒不知道他的小房子,但事情还是很可怕的。可怜的卡尔松,当他们认真追寻他的时候——傻乎乎的卡尔松并不知道躲藏。

  飞勒和鲁勒又沉默不语了,但是鲁勒忽然用低得小家伙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也许今天夜里!”

  这时候好像飞勒已经发现椅子上还坐着其他人。他对着小家伙高声咳嗽着。

  “好,也许今天夜里可以出去抓点儿蚯蚓,好吧。”他说。

  不过小家伙也不是那么好欺骗的。他很清楚,飞勒和鲁勒今天夜里想做什么。他们想,在他睡觉的时候设法抓住他,他们以为卡尔松会睡在斯万德松家。

  小家伙想,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卡尔松。我一定要尽快与他取得联系。

  但是直到吃午饭时卡尔松才露面,这一次他不是飞来的,而是用力按衣帽间的门铃。小家伙开了门。

  “啊,你可来了。”小家伙说,但是卡尔松不听他讲话,他径直走到厨房的包克小姐面前。

  “今天你在做什么辣味粥?”他说。“是通常那种嚼不烂的还是用一般的犬牙就可以吃的?”

  包克小姐站在炉子旁边往甜饼上刷奶油,朱利尤斯叔叔要吃点儿好嚼的东西,鸡肉太硬,当她听到身后卡尔松的声音时吓了一跳,一整勺奶油都洒在炉子上了。她转过身来,对着卡尔松。

  “你,”她喊叫着,“你……你真不知羞耻!你还有脸见我吗,你这讨厌的偷蛋糕的小偷。”

  卡尔松把两只胖手放在眼前,半真半假地通过手指缝向前看着。

  “啊,当然可以,只不过要加点儿小心,”他说。“你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不过我对什么都习以为常了,所以还可以。最重要的是你很友善……请你给我几块甜饼!”

  包克小姐恶狠狠地看着她,随后转向小家伙。

  “喂,你妈妈说过我们一定要给这个讨厌的孩子饭吃吗?真的要让他在这里吃饭吗?”

  小家伙像平常那样结巴起来。“妈妈认为,不管怎么说……卡尔松……”

  “回答是,还是不是,”包克小姐说,“你妈妈说过卡尔松要在这里吃饭吗?”

  “妈妈希望,无论如何他……”小家伙转弯抹角地说,但是包克小姐用斩钉截铁的口气打断他:“回答是,还是不是,我已经说过了!对一个简单的问题回答是还是不是大概不困难!”

  “你说,是,”卡尔松插嘴说。“我给你提一个简单的问题,你自己看怎么回答。听着!你上午是否已经喝香槟酒了,是还是不是?”

  包克小姐喘着粗气,她真的要气死了。她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

  “啊,怎么啦?”卡尔松说。“你上午是否已经不喝香槟酒了?”

  “对,她不喝了。”小家伙高兴地说。他确实想帮助包克小姐,但是这下子可把包克小姐气疯了。

  “我当然还在喝。”她疯狂地喊叫着,小家伙被吓坏了。

  “没有,没有,她还没有禁。”小家伙信誓旦旦地说。

  “真让人伤心,”卡尔松说。“酗酒会误事的。”

  这时候包克小姐叫了一声,就瘫在椅子上了。不过小家伙总算找到了正确答案。

  “她还没有禁,因为她从来没喝过,这回你明白了吧。”他用责备的口气对卡尔松说。

  “我说过她禁了吗?”他一边说一边转向包克小姐:“你真愚蠢,你看到了吧,不能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回答是或者不是……快给我几块甜饼!”

  但是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事包克小姐最不想做,那就是给卡尔松甜饼。她怒气冲冲地跑过去,把厨房的门敞开。

  “滚,”她喊叫着。“滚!”

  卡尔松走了,他带着高傲的表情朝门走去。

  “我走,”他说。“我才不稀罕呢。除了你,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会烤甜饼!”卡尔松走了以后,包克小姐静静地坐了很长时间,但是随后她不安地看了看钟。

  “朱利尤斯叔叔怎么还不回来,”她说。“想想看,他要是迷了路怎么办!他对斯德哥尔摩不熟悉。”

  小家伙也不安起来。

  “是啊,他找不到家怎么办。”

  正在这时候衣帽间的电话铃响了。

  “可能是朱利尤斯叔叔,”小家伙说,“他打电话来,大概想告诉我们他迷了路。”

  包克小姐去接电话,小家伙后边跟着。

  但是当小家伙听到包克小姐以极具挖苦的语调说话时,小家伙立刻明白了,不是朱利尤斯叔叔。

  “啊,是你,弗丽达?你好吗,鼻子还在?”

  小家伙不想听别人打电话,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坐下来读书,但是能听到大厅里模糊不清的电话里的谈话声,这声音持续了至少有十分钟。

  小家伙饿了。他希望这谈话声快点儿结束,希望朱利尤斯叔叔赶快回家,好一起吃饭。他希望马上就能吃上饭。

  包克小姐一放下电话,他就跑到大厅,告诉她想吃饭。

  “好好,马上就吃。”包克小姐慷慨地说,她先于小家伙走向厨房,但是在门口她站住了。她健壮的身体堵满了整个门框,所以小家伙什么也看不见,他只听见她愤怒地喊叫着。当他好奇地把头从她的裙子后边伸出来想知道她为什么喊叫的时候,他看到了卡尔松。

  卡尔松坐在餐桌旁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甜饼。

  小家伙担心包克小姐会打死卡尔松,因为看样子很危险,但是她只是跑过去,去夺甜饼盘子。

  “你……你……你这个可恶的孩子!”她喊叫着。这时候卡尔松轻轻地在她手指上拍了一下。

  “别动我的甜饼,”他说。“这是我从林德贝里家花五分钱买来的!”

  他张开大嘴,把一串甜饼塞进去。

  “像我说的那样,除了你还有很多人会烤甜饼,缺了你这个臭鸡蛋,就做不了槽子糕啦。”

  小家伙真有点儿同情包克小姐,因为她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那……那我的甜饼哪儿去啦?”她一边结结巴巴地说一边看着炉子。那里放着她的甜饼盘子,但是空空如也,这种景象把她又气疯了。

  “讨厌的小崽子,”她喊叫着,“你也把它们都吃了!”

  “啊,多亏我没有吃,”卡尔松不慌不忙地说。“不过你总是往我身上泼脏水。”

  就在这时候台阶上传来脚步声。这次总算是朱利尤斯叔叔回来了,小家伙感到特别高兴,一方面可以结束这场争吵,另一方面朱利尤斯叔叔在这座喧闹的大城市总算没有迷路。

  “好极了,”小家伙说,“他总算找到家了!”

  “多亏他沿着标志走,”卡尔松说,“不然他永远也走不回来!”

  “那些标志是我留下的,”卡尔松说。“因为我是世界上最善良的!”

  不过这时候衣帽间的门铃响了,包克小姐急忙去开门,小家伙跟在后边去迎接朱利尤斯叔叔。

  “欢迎回家,扬松先生。”包克小姐说。

  “我们以为你会迷路的。”小家伙说。

  但是朱利尤斯叔叔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怎么回事?”他严厉地说,“为什么整个房子里的每个把手上都挂着甜饼?”

  他用责备的目光看着小家伙,小家伙战战兢兢地说:“可能雍·布隆德……”

  但是他马上转身跑回厨房,想把事情真相告诉卡尔松。

  厨房里已经没有卡尔松了。那里只留下两个盛甜饼的空盘子、一块卡尔松坐过的油布,上面洒了一滩果酱。

  朱利尤斯叔叔、小家伙和包克小姐午饭吃了血肠,这种菜也很好吃。

  血肠是小家伙跑到楼下奶制品商店买来的。当包克小姐派他去的时候,他没有抱怨,因为他很想看一看门把手上挂着甜饼是什么样子。

  但是那里挂的甜饼已经没有了。他沿着所有台阶往下走,查看每一个门把手,但是他能看到的地方没有任何甜饼,他原以为是朱利尤斯叔叔编造的。

  直到他走到游廊才明白。在最后一个台阶上坐着卡尔松。他在吃甜饼。

  “甜饼真好吃,”他说。“现在没有路标他也行了,这位虚幻式的小朱利尤斯,因为现在他知道路该怎么走了。”

  随后他叹了口气。

  “她真不公正,长角甲虫!她说我吃掉了甜饼,我真像是一个无罪的羔羊。那我只好把它们都吃掉!”

  小家伙忍不住笑了。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甜饼美食家,卡尔松。”他说。

  但是随后他想起了什么,使他一下子严肃起来。他想起了飞勒和鲁勒讲过的可怕的事情。现在他总算可以跟卡尔松讲了。

  “我想,他们要在今天夜里捕捉你,”小家伙不安地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卡尔松舔干净油乎乎的手指,满意地叫了一声。

  “这意味着我们可以有一个快乐的夜晚,”他说。“好啊,好啊!好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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