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刑架之我出售了我
- 2021-02-22 18:53
- 长篇鬼故事
- 作者:小编
- 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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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诚勿扰,庸人勿扰,穷人勿扰!
此信息绝非炒作,媒体勿扰!
第一章卖身救爱
1
这种怪异的情形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
每天午夜,他都会抱着妻子的遗像,盘腿坐在我家门外。他不哭,不吵,不闹,不按门铃也不敲门,甚至不发出一丝声音。他只是静静地坐着,默默地注视着,注视着我家那扇墨绿色的防盗门,注视着门上摇摇欲坠的福字,注视着猫服里散发出的那粒微弱光点。他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光着脚悄悄走到门口,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轻轻趴在门内的猫眼上窥探他,他只知道,我一定会在某时某刻那么做,于是他时刻准备着,准备着与我隔着猫眼来一次令人心悸的、想象中的对视。
当然,他也并非完全安静,偶尔也会发出一声叹息,哀怨的,悠长的,似要将五脏六腑里的愤懑都化作气流呼出来,于是那叹息就有了颜色和温度,鲜红的,温热的,顺着门缝缓缓流进来,带着触目惊心的腥咸。
严格来说,他这种行为应该算是“扰民”吧?起码他影响了我的生活、我的睡眠、我的精神和情绪,但我却不能报警。因为他虽然坐在我家门外,却也是坐在他家客厅里。他租下了对门的房子,每晚坐在客厅和走廊的边缘,与我家门一米之隔。就算是警察也不能阻挡人家敞开门坐在自家门口吧?更何况我们之间还有那样惨烈的关系。
我永远记得与他第一次相遇的那个清晨。
那个清晨的前一晚,下着雪,不大也不小,像是谁家的泡沫箱子碎了。小小的雪花在夜风里轻飘飘地飞舞着,地上铺了一层浅浅的白。我裹着羽绒服气喘吁吁地奔上那座鲜红色的桥,是的,鲜红色。在我的记忆里,那座桥就是鲜红色的,永远是。
白色轿车歪歪斜斜地横靠在桥栏杆上,雪花落在车轮下那一片鲜红里,黯然融化。徐策蹲在车边,抱着手机瑟瑟发抖。他看见我,站起来,动作迟缓,每一个姿势都像慢镜头。他说:“双双,我杀人了!”
“人呢?”我将他拥进怀里,闻到了淡淡的酒味儿。
徐策颤抖着指了指桥下——车头附近的栏杆被撞坏了,河面结了冰,冰上落了雪,雪上一片殷红,殷红之中躺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从模糊而凌乱的长发来判断,应该是个女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他额头的伤口,轻轻说:“跟我走。”
说罢,我夺过他的手机摔碎在车边,然後用鞋底抹乱足迹,那些被抹乱的痕迹上很快就又落了浅浅一层雪,明早,这些足迹应该会彻底消失。这座大桥本来就偏僻,再加上这么糟糕的天气,别说人影儿,附近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应该不会有什么该死的目击者。
我将徐策带到一个隐秘的路口,然後回家给他拿了醒酒药和漱口水,“你现在就向市区附近的街道走,要捂着受伤的额头,步履蹒跚,看到有人经过就立刻晕倒,懂吗?第一次没人管就晕第二次,我相信一定会有好心人送‘晕倒的你’去医院,到了医院也要继续‘昏迷’,一直‘晕’到明天清晨,然後报案自首。”
徐策喏喏地点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
于是,翌日清晨。我在事故现场附近的河岸见到他,那个死去的女人的丈夫。
他始终低着头,微微耸动着肩膀,泪珠融化了地上的积雪。我拍拍他的肩膀,企图安慰他,或者道歉,或者随便说点什么,但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抚平他的悲伤。
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
2
那个男人叫莫建平,徐策撞死了他的妻子何美,和他未出生的孩子。
徐策作为交通事故当事人,因手机被撞坏无法立刻报警,为了求救而离开事故现场,晕倒在途中。因此未能及时报案,这并不构成肇事逃逸,待到他清晨“醒来”报案後再作酒精测试时,酒精度为零,没有人能证明他出事时喝了酒,因此也不构成酒驾。
这只是一场因为雨雪天气而造成的重大交通事故而已,只要我们态度诚恳,真心悔过,并且愿意赔偿死者家属,得到谅解,刑罚就会判得很轻,一般情况下根本不用坐牢,最坏的情况,也顶多只是判三年,还能缓刑。
莫建平一直保持着哀伤的平静,这种平静不是妥协,而是固执。虽然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但他就是坚信,是徐策亲手杀死了何美。他坚信我与徐策同谋掩盖、歪曲事实,逃避法律制裁。他言之凿凿,甚至连我如何把手机捧成“撞坏”的样子都知道。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晓这些细节的,如果当时他在场的话完全可以成为目击证人。可事故发生时,他分明和一群人在K歌;如果是有其他目击证人告诉了他,那么为什么那个目击证人不肯出面作证呢?像他现在这样,说得再怎么恳切,也不过被警方当成猜测而已。
莫建平之所以每晚抱着遗像静坐在门外。就是为了给我添堵。他可以原谅徐策酒驾撞死了妻儿,却无法原谅我们在事发後所做的一切,这是他始终不肯与我们达成民事赔偿协议的原因。
我透过猫眼偷偷望着他,在惨淡的节能灯的映衬下,他面色苍白,脸颊深陷,目光空洞,比遗像中那个微笑着的女人更像~个死人。我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时间能不能磨灭他的仇恨和愤怒,我只知道,他的目光透过防盗门,将我看到了骨子里。衣服、皮肤、骨肉在他那样凌厉的目光下形同虚设。我灵魂中的丑陋赤裸裸地摆在他眼前。
我认输了,我再也无法忍受他这样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我打开门,诚恳的、用几乎哀求的语气问他:“你想要多少赔偿才肯罢休?”
他开出了一个天价,一个我卖房卖车倾家荡产也凑不出的数字。
但,我没有拒绝,没有讨价还价,我说:“好。”
因为莫建平和他的律师死咬不放,徐策至今仍在拘留所受苦,我不想再拖下去了,拖得越久越容易节外生枝,我无法保证我们那晚所做的一切是毫无破绽的。我只想早点画上句号,况且,两条鲜活的生命的价钱,多高的数字都不为过。
天价不怕,就怕没有价,就怕他不肯开价。
存款、房子、车、股票、基金林林总总加起来,肯定不够。我和徐策的父母只是普通的退休工人,他爸爸还有心脏病,我们根本不敢告诉他们这件事。
不怕,我还有一项值钱的东西,那就是我。我所有财产中,最值钱最具有升值潜力的,就是我。
我的虚拟身份。
3
你愿意出多少钱买一个名字,一种身份?你愿意出多少钱成为你羡慕、甚至仰慕着的那个人?你愿意出多少钱变成一个被众多星星追捧着的月亮?
我不知道,不知道“第五仙仙”这个名字能卖多少钱。我姓第五,真名双双,“第五仙仙”是我虚拟身份的名字。
当初在各大论坛发布出售信息时,我一度自信心爆满,觉得“第五仙仙”这四个字是无价之宝,万金难求。可是现在,越靠近和买家约定的咖啡馆,我越不确定,越觉得这四个字没那么金贵,我甚至开始觉得,“第五仙仙”对于除了我以外的人来说,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当我推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时,已经彻底失去了底气,觉得这四个字一文不值。
我们特意选了一家偏僻冷清的咖啡馆,位置不佳、装修简陋、服务一般、茶点难咽,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它叫“第五咖啡馆”。连命运都在取笑我吧?“第五仙仙”就和“第五咖啡馆”一样。就算转让,也不会有人开出好价钱。
咖啡馆已经被买家包下了,其实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就算他不包场,应该也不会有别的客人。老板见我进来,问了来意,懒洋洋地指了指角落里的包间。
推开包间门的那一刻,我和买家都愣住了——命运是讲冷笑话出身的吧?它绝对是个变态的幽默大师。我和莫建平愣愣地对视着,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打破僵局。
许久以後,我说:“我想卖掉‘第五仙仙’来支付你要的赔偿金。”
他说:“想买‘第五仙仙’的人就是我。”
那么,成交!
没有想象中的讨价还价,没有想象中的智斗勇,没有想象中的唇枪舌战,甚至我们根本没有坐下来认真讨论,“第五仙仙”就成了徐策重见光明的筹码,成了莫建平妻儿的卖命钱。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我问他:“你是我的……哦不,你是第五仙仙的粉丝吗?”
他淡淡地说:“是。”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吧,因为现在他就是第五仙仙。
第二章第五仙仙
1
莫建平终于结束了他的静坐行动,但他并没有搬走,依旧住在我的对门。
也许是因为达成了赔偿协议,也许是因为我们之间那场特殊的交易,我和他的关系似乎有点微妙的变化,起码不再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偶尔在走廊里遇见,还会礼貌地点头微笑。
徐策被判了半年,缓刑。
这场车祸完全地改变了他。他不再乐观。不再豁达,不再饱满,不再硬朗,他变成了干瘪的酸梅干,敏感,懦弱,没有主见……原来埋藏在他骨子里的所有弱点。全部都大摇大摆地冒了出来。他每晚都做噩梦,梦到自己腹胀,沉坠。阵痛,然後下身波涛汹涌,最後湿淋淋地醒来。
湿并不是因为汗,而是,他尿床了。
当从未有过、也不可能有过流产经历的他,向我描述他梦中的感觉时,竟那么真实。我想,那场车祸一定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因为女人在被撞到桥下後并没有当场死亡,而是因为流产死去的。当然,这不是徐策的责任,他去“求救”了,但“晕倒”了。
“你说……我会不会被她附身了?”他站在“嗡嗡嗡”的洗衣机旁,眼光里充满了恐惧。自从开始尿床後,他就与洗衣机形影不离了。
我担忧地说:“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不!”他突然抬高了音量,语气里带着毫不迟疑的决然。
“为什么?”
“因为……”他目光躲闪着,“你不再是第五仙仙了,而我目前的状况也无法工作,我们暂时都没有收入来源。虽然你的虚拟身份冲抵了大部分的赔偿金,但打官司、请律师、支付罚金等等也不少钱,连我们住的这套房子都卖了,若不是买家人好没逼着我们搬出去,只怕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了,所以还是省着点比较好。”他一口气说完了所有话,似乎生怕我打断,生怕我觉得他的理由不够充分。
“别担心,”我宽慰他,“实力在那儿摆着呢!这次我打算用真名发表作品,相信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我原本以为,就算莫建平购买了“第五仙仙”,也不可能连同第五仙仙的学问、思想、文笔和个人魅力也一同买去。那些挑剔的读者和粉丝们很快就会发现第五仙仙实力大跌。当他们对“她”彻底失望之後,就会转移阵地。而这时,我再凭真才实学将那些本来就属于我的粉丝们拉拢过来,第五双双自然就会声名鹊起。
显然,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莫建平。
第五仙仙卖给莫建平之後,不但文风、语感与我相似,连文笔都毫不逊色。不仅如此,在构建小说框架和情节方面,他更胜我一筹,每一篇小说都极具真实感,字字写进读者的心坎里。很多读者都说,第五仙仙太厉害了,这篇小说的情节几乎和我的亲身经历一样啊!
我不知道深居简出一直宅在家里的莫建平是怎么做到的,他几乎能把握住每一种人的心态,并将他们栩栩如生地刻画出来。更不可思议的是,短短两个星期,第五仙仙微博的粉丝数量一下子从几百万飙升到一千多万,这种成倍翻番的速度太不正常了。很多人酸溜溜地怀疑,第五仙仙一定是花钱买粉丝了吧?可官方网站相关部门介入後,证实“她”的每一个粉丝都是货真价实的。
名气一路飙升的不仅仅是作为文艺小说作家和评论家的第五仙仙,身为“仙仙网游公会”会长的第五仙仙,几乎算是打造了一个奇迹。莫建平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投资人,将仙仙网游公会公司化运作,一跃成为国内最大、最专业、最有实力的网游公会。只要有仙仙公会进驻的游戏,必定人气爆满!因此很多游戏运营商主动找仙仙公会洽谈合作,单单是游戏评测这一项业务,就盈利丰厚。
相比之下,我这个第五双双投出的稿件只能被编辑们当做候补备用,因为“模仿”的痕迹太重了。就算偶尔发表,也会招惹骂声一片,甚至会引来第五仙仙的粉丝们的攻击——太不要脸了。不但名字模仿我们家仙仙,连风格和语感都模仿!嘁!就算再怎么像,也比不上仙仙!真是东施效颦!
东施是我,西施本来也是我,我成了我的模仿者。
2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莫建平的人生彻底交换了。以前是他坐在门口“监视”我,现在是我躲在猫眼後偷窥他。靠着门盯着猫眼似乎成为我人生中唯一的姿势,我时刻盼望着莫建平从那扇门中走出来,奢望从他的神情和动作中,窥探到些许成功的秘诀。
但他一直在闭门造车,几乎从不出门,似乎只要有一根网线,他就能掌控起整个地球。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亲自拜访一下他,但始终拉不下脸面。直到有一天,徐策给了我一个不得不按响他门铃的理由。
那天,徐策突然捧着手机从洗衣房冲出来,被噩梦折磨得瘦骨嶙岣的他惊声尖叫着,像极了没有血肉的干尸。他将手机塞进我的手里,颤抖着,喃喃着:“怎么办?怎么办?”
那是一段视频,发件人是一串乱码。
视频以仰角镜头记录了徐策杀人灭口的全过程。没错,不是他撞车过程,而是杀人过程。飘雪的夜色里,他连滚带爬地冲出车门。当时那女人并没有死,她紧紧抓着损坏的栏杆的边缘,低声求救。徐策慌张地四下看看,然後戴上棉手套,一根一根地把女人的手指掰开……
原来,那夜徐策说“我杀了人”,并不是因为内疚自责认为自己撞死了人等同于杀人,而是他真的杀了人:原来,徐策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是害怕在医生的“谆谆善诱”下透露出真相i原来莫建平之所以坚信妻子不是死于车祸真的有依有据,也许正是拍下这段视频的人告诉了他一切。
显然,他们并不打算把我们交给法律制裁,否则这段视频就不会传到徐策手机上,而是直接交给警方。他们想勒索,想把我们榨得干干净净。我决定开诚布公,找莫建平谈谈,就算他不是录视频的人,也一定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必须保护徐策。虽然他已经和以前判若两人,但当最初的吸引变成爱情,当爱情变成习惯,他就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何况,木已成舟,如果现在他被抓获,为他出谋划策隐藏事故真相的我,也难逃干系。
门铃只响了一声,门就打开了。莫建平微笑着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部黑色的智能手机,似乎他早就候在这里,专等我缴械投降。
莫建平利用第五仙仙赚得金银满钵,但他家的装修和摆设并没有任何改变,简陋,质朴。当然,也许他早在别处购置了豪宅,这套房子不过是他租来的。
他为我端上一杯咖啡。坐在我对面,双手摆弄着手机,等待我开口。
“谢谢你,我没有选错买家,你比我更适合成为第五仙仙。”我打破僵局,思量着如何引入正题。
他略带羞赧地笑着,“我本来就是第五仙仙的铁杆粉丝,当然会好好看护‘她’。”
“第五仙仙为你赚了不少钱吧?”
“嗯,没错。”
我极力掩盖着内心的嫉妒和五味杂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而且,我相信以後‘她’还会为你赚更多的钱,‘她’不是一笔财富,而是资本,可以带来无穷财富的资本。你已经拥有了聚宝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放过我们。”
莫建平愣了愣,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只见他低下头点开手机不知给谁发了一条短信,在得到对方的回复後,他长长叹了口气,诚恳地说:“你没必要总是替徐策善後,他不值得你这么做。你可以不管他,就让视频曝光,就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你虽然也有错。但请个好律师的话,不会坐牢的。”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用你操心。”我盯着他的手机,“你刚才是给录视频的人发短信吗?”
“是。”莫建平倒也坦诚。
“他要多少钱?”
莫建平充满怜悯地望着我,不说话。
“只要能保住徐策,你让他开个价,一次性的,我可不想总是为这件事纠缠不休。”
莫建平问:“你还给得起吗?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要我一句话,你立刻就会被赶到大街上!”
“什么?”
莫建平笑笑:“你卖掉的房子。是我买的。车也是。”
我愕然,这个男人是真的打算成为我,才买走我的一切吗?
这时,莫建平的手机响了,他一边“嗯嗯”地点头回应,一边望着我。接完电话後,他的神情里似乎有了一丝落寞,那感觉就像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他说:“你还有一样值钱的东西。”
“是什么?”
莫建平指着我:“你,你就是作为销毁徐策杀人证据的筹码,他要你。”
我愤怒地站起来,本意是准备严词拒绝,可话到嘴边却不争气地变成:“让我想想。”
3
男人就像内衣,好看的不一定舒适,舒适的不一定好看,又好看又舒适的都穿在金枝玉叶们身上,诸如我辈这般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顶多只能在专柜打折时买个折扣品来满足自己卑微的虚荣心。
残忍点说,徐策最初就是我用来满足虚荣心的打折品,名校毕业,高大帅气,挽着他的胳膊走在大街上总能引来其他女孩子嫉妒的目光,每当听到她们用愤愤的语气说“好汉无好妻”时,我都十分得意。我身材不如她们,脸蛋不如她们,但偏偏有她们垂涎不已的帅男人爱我,气死你们!
我和徐策的爱情就是在这种心态下开始的。虽然他有点孩子气而且胸无大志,喜欢享受却不肯努力,但在我看来,帅能弥补一切。他不努力我可以努力啊,他不能挣我可以挣啊,爱人之间不就应该这样互补吗?
“怎么样?视频是他发的吗?他要多少钱?”我刚回家,徐策就焦急地缠着我,看我低着头不吭声,他顿然六神无主,慌乱地喃喃着:“是不是我们出不起?是啊,我们已经一无所有……怎么办啊?”
我疲惫地望着他,“你当初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要杀人啊!”
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我害怕!酒後驾车肇事,不但终身禁驾,还要被判刑的啊!那、那是犯罪啊!”
“那你杀人就不是犯罪了吗?”我大吼。
徐策不再吭声。默默地蜷缩进沙发里,像个受尽委屈的小猫。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不禁又心疼起来,轻轻坐到他身边,将他拥进怀里,“如果我遇到危险,你会不顾生命来保护我吗?”
“当然会!”徐策诚挚地说。
“谢谢你。”我悲悯地望着窗外,有那么一秒,我的整个灵魂都被一种伟大的、高尚的情怀包裹着,我觉得自己即将成为为国捐躯的烈士,“为了救你,我也会不惜一切的。”
“不,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要你牺牲。”徐策抬起头,眼睛在他那张瘦削的脸上异常明亮。于是,我瞬间便被这明亮融化了。我突然意识到,勒索者通常都是没有信誉可言的,他们在初次得逞後,只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不,我不能离开徐策,不能成为别人的人!
“我们去自首吧,我陪你。要坐牢就一起坐!”我站起来。
徐策拉住我,眼睛里的明亮化作深深的绝望:“他们真的开出了我们给不起的价钱?”
我说:“不是给不起,是不能给。他要的不是钱,是我。”我指着自己,“不是虚拟的我,是站在你眼前的这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我。”
徐策愣住了,但他的眼睛恢复了明亮。
他不安地摩挲着双手,微微颤抖着嘴唇,吞吞吐吐地说:“双双,你刚才不是说,为了救我。你可以不惜一切吗?”
“嗯,我说过。”我点点头。
“双双,我好害怕,我不想坐牢……”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
天塌了,地陷了,整个世界崩溃了……
第三章傀儡人生
1
莫建平很守诺,他当着我的面销毁了所有的视频和证据,说:“从现在起,你是他的了。”
“我是他的什么?老婆?情人?女仆?”我一时无法理解“我是某人的”真正含义。
莫建平解释说:“你不会成为他的老婆、情人,不会以任何形式成为他的女人。你只是他的物品,就像房子、车子,是他的财产,他的傀儡。至于具体应该做些什么,你慢慢就懂了。”说罢,他郑重地把他用过的那部手机和一个信封塞进我手里。
我不放心地问:“徐策安全了吗?你们用什么保证永远不说出这个秘密?”
莫建平笑了笑,一脸释然。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遗像,轻轻抚摸着相片中的妻子,然後转过身,微微躬着身子,抽搐着。
血,滴在地板上;他,倒在血泊里。
“我、我叫救护车!”
“不必了。”他虚弱地微笑着,“你相信我永远不会说出这个秘密了吧?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徐策知道他杀人的秘密。”
只有我和徐策?那个录制了视频并勒索我的家伙,不算人吗?
莫建平塞给我的信封里有两封信,一封是他的遗书,证明他的死与任何人无关,完全属于自杀。
另外一封,是写给我的。
2
仙仙:
我知道你的真实姓名叫双双,但我还是喜欢叫你仙仙,因为我是你的铁杆粉丝。曾经是,现在是。永远是。在那场惨烈的车祸发生前,我从不敢奢望我们的生命会有交集,而且,还是这样可悲的交集。
我深深地知道,徐策根本配不上你,他不值得你爱,不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但是我从未问过你为什么爱那样一个男人,为什么愿意为那样一个男人付出一切。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毫无道理地、深深地爱着某人,并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那个人就是何美。
在我的世界里,何美是一位美丽高傲的公主,无论走到哪里都像珍珠一样散发着光芒,她永远被优秀的男孩们包围着,而我只是角落里卑微的尘土,就连靠近她都是一种亵渎。我从未奢望过拥有她的爱,只要她能对我笑一笑,就已经是命运对我最大的眷顾了。因为我只是个相貌平平的穷小子,没有财也就罢了,连才都没有。囊中羞涩,脑中空空,胸无点墨。除了全部的爱,我什么都不能给她。
是他改变了一切。
很抱歉,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样子。甚至连他到底是不是人类都无法确定。他自称绞刑架,是一个有智慧的病毒。当然,我一直怀疑,他不过是个喜欢故弄玄虚,喜欢玩弄别人人生的变态黑客而已。
某天在网吧上网时,他莫名出现在我的QQ里,我以为他只是我无意中加的一个网友,就与他聊了起来。当他知道我梦想着拥有何美时,突然说:“我已经厌倦了在网络上四处游荡的生活,我想体验一把真实的人生。我们做一笔交易吧,我会让你成为有钱人,让你拥有追何美的资本,作为报酬,你能把你的人生让给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在我看来,只要能拥有何美,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更何况,“人生”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交易呢?就算我肯,也是没办法真正实现的吧?
绞刑架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在他的帮助下,我很快成为一个卖粉商人。
别误会,所谓卖粉并不是贩毒,而是售卖粉丝。
每个人潜意识里都有被关注的欲望,粉丝的数量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博主的人气和受欢迎程度,对于名人们而言,这个数字不但代表了虚荣心,还能成为他们抬高身价的筹码。而对于普通的网民而言。他们面对海量的信息会有被淹没的无助感,他们也需要粉丝数来撑门面,来满足小小的虚荣。
你也有微博,你懂的。
绞刑架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制造大量的僵尸粉(微博上的虚假粉丝,花钱就可以买到“关注”,是有名无实的微博粉丝),而且是优质僵尸粉,有头像,有资料,能发微博,能转发,能评论,IP地址各不相同,和真实的微博用户并无二异,就连各大微博网站联合清剿僵尸粉时,它们也都安然无恙。它们关注你,奉承你。让你沉迷其中,活在极高人气的幻象里。
由于我出售的粉丝十分具有真实感,因此就算价格很高,也照样备受青睐,许多名人都是我的主顾。他们为了那点可怜的虚荣不惜一掷千金。1500块历粉丝,每个粉丝都有自动转发和评论的功能,绝对不会被官方或任何人看出破绽。有些人看到同行或竞争者的粉丝数超过自己。很不甘心,于是他会购买更多的粉丝;而最初的购买者见自己被反超,会再次成为我的顾客,成倍购买。在这样的攀比中,我的客人越来越多,每天都会接到数以百计的单子,卖出数百万粉丝,你敢算算我的收入吗?
其实你不知道,你那好几百万的粉丝中,有一多半都是我,当然,是我免费赠送的。因为你的许多同行都是我的顾客,作为你的忠实粉丝,我怎么忍心让你的粉丝数落于人後呢?
很快,我住进豪宅,开上名车,俨然成为城中新贵,何美自然也对我另眼相看,在我锲而不舍的追求下,她终于成为我的妻子。
粉丝可以同时关注许多人,是可以重复利用的。绞刑架不但免费送给我一千万个粉丝,还帮我完成诸如加关注、评论和转发等等具体操作。他包揽了一切工作,却只口不提“要走我的人生”这件事。
一年後,我已经对他形成依赖,离开他,我就会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直到那时我才发现,我的人生已经属于他了。为了让他持续为我赚钱,为了保住何美的爱,为了不断满足何美越来越奢侈的需求,我成了他的奴隶,他的傀儡。我吃他想让我吃的东西,做他想让我做的事。他利用网络,通过手机和电脑,完全操纵了我的生活,他已经变成了我。
渐渐的,问题出现了。
他并不爱何美,甚至还很反感她。但我为了把何美留在身边,又不得不听他的话。于是我和他之间、我和何美之间,都出现了矛盾。
直到那天晚上,怀孕的何美想让我在家陪她,而绞刑架却命令我去和他喜欢的朋友们K歌。于是何美赌气离家出走。越走越远,因此才会出车祸。
一直通过何美的手机监视着她的绞刑架告诉我,何美不是被撞死的,而是被杀死的。他通过她的手机“看”到了一切,但他却没有告诉我,他已经拍下了所有事。
他说:“租下他们对面的房子,每天静坐,威胁他们支付高额赔偿金,他们做贼心虚,你就尽管开价吧,他们肯定会满足你的。”
其实我并不缺钱,但我没有切实证据起诉徐策杀人,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惩罚你们。其实绞刑架当时只是抱着变态的、恶作剧的心态,想折磨你们,玩弄你们。直到当你在论坛上发布出售你的虚拟身份的信息後,绞刑架才萌生了抛弃我拥有你的念头。
没错,真正买下你虚拟身份的就是绞刑架,真正利用视频威胁你们的也是他。
因为他想拥有你的人生,他想成为你。
至于我,被绞刑架抛弃的我,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况且,没有了何美,我早已生无可恋。
我很庆幸,我终于解脱了。
祝福你,仙仙。
尾声我死了吗?
1
空旷的河滩周围,堆积着些许未来得及融化的积雪。河面上结着厚厚的冰,我和徐策的初遇,就是在这片笃实的冰面上。当时,我在滑冰时崴伤了脚,是他把我背到了河岸。
“再一起滑一次冰吧?”徐策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我宁愿相信他是因为不舍,虽然他不那么爱我,但总有点感情吧?
他温柔地替我穿好冰鞋,牵起我的手,像飞翔的天鹅,翱翔在冰面上。
突然,他松开了手,停在原地,我尖叫着滑到前方,脚下传出“咯嘣咯嘣”的声音……
原来,他早在这里布好了陷阱!
我紧紧攀着碎裂的冰沿,哀求道:“救我,救我……”
徐策冷冷地说:“你应该兑现你的承诺,把我的秘密带进棺材里,不是吗?”
“你怎么那么傻啊!你没有脑子吗?你忘记了吗?那个录到视频的人也知道啊!如果没有我,你知道怎么找到那个人吗?”
徐策愣了愣,似乎在衡量我的话。沉默了几秒後,他咬咬牙,“对你做出这种事,你一定恨透了我。就算现在拉你上来,你也一定会把我杀何美的事说出去的!少一个算一个!”
我想,我此生最大的悲哀,就是爱上了一个自私又愚蠢的男人。我为了他才会离开他,而他竟为了我的离开而杀死我,这是多么可悲的逻辑啊!
这时,远处隐约走来几个人影,徐策见状,假装哭喊着扑过来,却趁机推开了我攀着冰沿的手,我在刺骨的河水里。听到他大喊着:“快救命啊!救命啊!”
他一边喊着,一边将胳膊伸进水里,看似好像在拉我,其实是紧紧按着我的头,用力向下推……
我突然想起绞刑架那两声“嘿嘿”,对哦,他一直通过手机监视着徐策,一定早就察觉到他对我动了杀机吧?所以,他“嘿嘿”笑着,期待着这场好戏上演。
也许,他就像厌倦了莫建平的人生一样,也厌倦了我的;也许,他已经找到了新的、更有趣的傀儡;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像抛弃莫建平一样抛弃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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绞刑架是个守信用的人,或者病毒。他说销毁了视频,就真的销毁了视频。
不过,他又录了新的视频,视频里清晰而完整地展现了徐策谋杀我的全过程。以及我们所有的对话。
他把这段视频传到了网上,于是,每个人都知道,徐策不但杀了第五双双,还杀了何美。
当然,警察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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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双双死了,但,第五仙仙还活跃在网络上,“她”的小说越来越畅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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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我以前创作谈中说过的那句话吗?
也许有一天,我死了,但小妖uU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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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第五双双重新成为第五仙仙,我重新拥有了我。
虽然莫建平的信中情真意切,但我有自信比他更懂得如何把握自己。我比他有本事有才华,就算绞刑架抛弃了我,我也有能力继续生存下去。因此,即便我现在按照绞刑架的命令生活着,但我的内心仍是我。我们通过手机和电脑沟通,吃他想吃的,喝他想喝的,做他想做的……
起先,我还坚持自己以第五仙仙的名义写小说、管理网游公会,但我很快发现,绞刑架比我更擅长这些。身为“网络病毒”或“电脑黑客”的他,不但比我更懂网络的生存规则。就连写小说也有独家秘籍。他能利用网络潜入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窥探不同人的人生故事,然後把那些故事创作成一篇篇贴近生活、感人肺腑的文学作品。于是後来,我干脆把公会、专栏和小说创作全部交给他,而自己就享受着由此带来的一切奢华。
绞刑架好像根本没有物质需求,他所要的,只是我,只是让我按照他想要的方式生活,并且保守关于他的秘密。渐渐的,他想吃的变成了我爱吃的,他想做的变成了我爱做的,他喜欢的人变成了我的朋友,甚至有时候,我根本分不清我到底还是不是我。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些,毕竟,和以前相比,我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我与绞刑架唯一的分歧,是徐策。
现在徐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爱我了,当然,以前也是我爱他多过于他爱我。他贪婪地享受着我给予他的一切的物质生活,却再也不肯吻我。就算是偶尔牵手,他的目光中也会显露出难以掩饰的厌恶。他自作聪明地认为,我之所以拥有现在的一切,是因为我与那个神秘的勒索者完成了一场肮脏的交易。
我无从解释,只能说这个男人头脑太简单了,他永远活在自己的“想当然”里。
我十分悲哀地知道,如果不是他贪恋我带给他的物质享受,如果不是我掌握着他那个要命的杀人秘密,也许他早就甩了我。可我就像莫建平一样,明知对方爱恋的不是自己本人,还是竭尽所能地满足他所需的一切,生怕他稍微不高兴,就会甩头离去。
正如监视何美一样,绞刑架也在徐策的手机里载入了病毒,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每当他出去偷腥时,绞刑架都会好心地告诉我。他希望我离开他,但我却卑微地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一次,绞刑架忍不住问我:“你爱他什么?”
我不知道,其实我连我是不是还爱着他都不知道。我就是愿意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我从未设想过没有他的人生。我想,一定也有别的女孩子像我一样,傻傻的、甚至像白痴一样爱着某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吧?
于是,和当初的莫建平一样,矛盾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绞刑架讨厌徐策,想让我离开他,但我舍不得,我办不到,我是爱情世界里的自虐狂。就像《肖申克的救赎》中的某些犯人,他们的灵魂已经被体制化,他们习惯了生活在高墙中,一旦走出高墙,反而会觉得无所适从。也许。我就是爱情的囚徒。是徐策的囚徒。
终于有一天,绞刑架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下出最後通牒:“如果你不离开徐策,我就彻底毁了他。”
“你不是已经销毁了视频吗?”
绞刑架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备份?就算我没有,还可以向警方提供另外一条重要线索。因为当初徐策在医院醒来後主动报案,并且悔过态度诚恳,所以警方没有认真调查这起事故,他们漏掉一件重要的事。只要他们稍微查一下事故当日徐策的电话记录,就会发现在车祸後他曾给你打过电话。这说明什么呢?”
我知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车祸发生後手机并没有坏,他没有求救,而是给我打了电话。如果警方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也许会在某个街道的监控录像里,发现我匆匆赶赴事故现场的身影。更何况,说不定绞刑架真的有备份……
“我会离开他的!”我大声说。
电脑音箱里传出绞刑架怪异的冷笑声。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徐策心底明明已经那么厌弃我了,却死缠烂打不肯分手。起初他还虚情假意地说爱我,但後来终于说出了实话:“我怎么知道分手後,你还能不能替我保守秘密?!”
“相信我,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我会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
徐策沉默了良久,说:“好吧。那么,分手前,我们来一次最後的约会吧,就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我低下头,用短信的方式问绞刑架:“可以吗?”
绞刑架说:“嘿嘿,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两声“嘿嘿”里,有着什么特别的含义,似乎他在期待着什么好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