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肢

苛刻的条件

  “你面泛桃花,唇现朱色,看样子今天会有艳遇。”烟囱捧着郝亮的脸仔细端详着,“如果我没走眼,你的桃花运来了。”

  “一边去,就我这副德行谁会看上我?”郝亮伸手扇走扑面而来的烟味,脑子里却不由地闪出一个靓丽的身影。难道说他和那个拒绝他N次的美女还有戏?

  烟囱姓严,年纪不大却嗜烟如命,平时还总爱研究易经、卦象之类不着边际的东西,所以,暗地里朋友们给他起了这么一个绰号。

  烟囱的话郝亮并没有放在心上,那小子信口开河是出了名的。记得有一次,烟囱煞有介事地和他说:“只要你出门往西走一定会有财运。”郝亮信以为真,往西直奔到一个大商场门口,在那里,看到了被踩得面目全非的一元钱。他拨开人群直冲过去,可捡起钱来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摸口袋,钱包居然不见了。郝亮欲哭无泪,在那之后,他决定再也不信烟囱的鬼话了。

  说归说,放学后,郝亮和那个美女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叫方语馨,皮肤白皙,脸蛋精致,一身洁白的连衣裙衬托得她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你有事儿?”方语馨察觉到背后的火辣目光,转过身,冰冷的眼神,冰冷的声音。

  “没事儿……我只是……想约你去喝……”郝亮涨红了脸,语无伦次。

  “好呀!”

  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方语馨就一口答应了,甚至还大大方方地走到郝亮面前,露出一个足以迷死人的微笑:“你是不是还想让我做你女朋友?”

  郝亮不敢看那双眼睛,局促地低下头,目光在美女白色裙摆下露出的红色鞋子上游移着。

  “说呀,是不是?”方语馨不依不饶,她提高了声音,立刻吸引了周围的目光。

  郝亮木然地点点头,霎时有点找不着北了。

  “你听着,只要这次大考你能拿第一,我就答应做你的女朋友。”方语馨美丽的嘴角划出狡黠的笑。

  话音刚落,周围立即传来了一片哄笑声。大家都知道,郝亮的成绩出奇的差,每次考试排名都要倒着数,要是让他考第一,无疑是痴人说梦。

  也许是众人的嘲笑刺激了郝亮,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方语馨鄙夷的眼神,一字一顿道:“我只要拿到第一,你就做我的女友,是不是?”

  方语馨没料到他会答应,慌乱过后很快镇定下来,她看了一眼周围,大声说:“大家做个见证,如果这次考试郝亮得第一名,我就做他女友,可是,你要做不到呢?”

  周围的同学也乐得看这出好戏,跟着起哄:“对呀,做不到怎么办,你说呀?”

  一瞬间,郝亮只觉得血往上涌。

  “如果做不到,我就去死!”

  周围静寂片刻后又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围观的同学们一个个摇着头四散开去。大家无疑都把郝亮的话当成了一个笑话,然而,这真的只是一个笑话吗?

  夜盗

  离考试来临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平时不学无术的郝亮想临时抱佛脚肯定来不及了,可郝亮有他自己的一套办法。他把平时积攒下来的零花钱都取出来,并在市内教育网站上匿名发布了一条招聘信息。信息很简短,只有一句话:诚聘代考者一名,薪金一万。

  是的,他想找一个枪手。

  这里有必要说明一点,N市一共有两所重点中学,郝亮所在的是一中,还有一所为附中,两所学校实力相当,历年来的高考状元都在他们当中产生。

  帖子一经发出,后面留言者无数,有骂他投机取巧不学无术的,有滥竽充数直奔奖金而来的,总之,靠谱的不多。郝亮忙了一下午,逐个筛选。最后,一个叫刘杰的附中学生浮现在他的眼前。

  调出来的资料显示:刘杰是个复读生,本来在去年就有机会拿到高考第一,考进重点大学,可不走运的是考试前却生了一场大病,耽误了前途。

  郝亮眼前一亮,就目前来看,显然刘杰是最佳人选。

  郝亮很快约刘杰见了面,可任凭他软磨硬泡,对方就是不肯答应,郝亮知道像这种只会啃书本的书呆子,骨子里有一种别人难以理解的清高。

  可郝亮也是个犟种,他每天定时定点守在附中的校门前,只要一见到刘杰的身影,就咬住不放。

  “大哥,你就帮帮我吧!我在全班同学面前发过毒誓的,要是这次考不好我真的没脸活下去了。”郝亮拿出一副可怜相,恨不得给眼前这个书呆子跪下,而刘杰仍然默不作声。

  郝亮急得把刘杰拉到一旁的酒馆里,三瓶啤酒下肚再加上一番阿谀奉承,刘杰终于答应了帮助郝亮。不过,他推推眼镜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我帮你,你得先帮我做件事儿,但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郝亮心中一惊:做什么事需要胆子,难道是杀人放火?

  刘杰看出他的担心,笑了:“我不会让你去犯罪,只是想让你帮忙取一件东西。”

  “是什么?”郝亮来了兴趣。

  “一截黑木头。”

  “黑木头?去哪儿取?”

  “它就在你们学校附近的天安墓园里。”

  “在、在坟墓里?”郝亮端着的酒杯差点掉到地上。

  “对,你只需要把那截木头找出来交到我手上。办成这件事儿,我不但分文不取,而且可以保证你这次大考一定拿第一。”

  这个交易似乎很划算,送走刘杰后,郝亮就一直在琢磨,埋在坟墓里的“黑木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无疑这东西对刘杰很重要,可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取呢?他试过问刘杰这个问题,可那小子不肯再多透漏半个字,只叫郝亮按他的话去办,还要保密。

  背人没好事,好事不背人。可眼下大考在即,郝亮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他犹豫再三,最后决定试试。

  入夜,月光皎洁,万籁俱寂。

  郝亮带着早已准备好的工具,悄悄地潜入了天安墓园。手电筒散发出微弱的光,扫过一个又一个白森森的墓碑,最后在一个坟冢前停了下来。

  “谷峰。”郝亮仔细确认着墓碑上的名字,看来,他已经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墓碑上的照片里是个大男孩,苍白的脸,嘴角挂着勉强的笑。

  郝亮不敢和那双眼睛对视,他恭恭敬敬地对着墓碑拜了几拜,便放下手中的东西,对着后面的坟冢抡起了镐头。外层的青砖很快被破坏掉,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棺木。棺木很结实,也没腐烂,说明死者埋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

  郝亮一面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面把撬棍插进棺盖与棺木之间的缝隙里,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吱嘎”,一声怪晌,郝亮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把棺木翘出了一个缝隙。几乎是同时,他忽然看见一个拳头大小的黑乎乎的东西从棺木中探了出来,郝亮腿一软,摔倒在地。

  等了半天,四周没有一点动静,那黑影也不见了。郝亮仗着胆子爬过去,手电筒幽暗的光顺着缝隙照进了棺木里。

  棺木里空荡荡的,在一端角落的位置,有一个篮球大小的匣子,匣子旁是一块褪了色的卷成一团的红布。郝亮又仔细照了照,棺材里除此之外,再别无他物,根本没有什么黑木头,看来那个刘杰根本就是在耍他。郝亮沮丧到了极点,他刚要缩回头,却猛然发现,棺材里的匣子动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匣子里蹿出来,顺着他的胳膊飞快地爬到了棺外,四散逃去。

  “妈的!”当郝亮借着月光看清了那居然是几只老鼠时,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此时,他明白了,那个匣子应该是死者谷峰的骨灰盒,但那些老鼠此时却把它当成了安乐窝,人死了都得不到安宁,讨厌的老鼠真是可恶。

  棺内的老鼠都跑光了,郝亮却发现原来卷在一起的红布被仓皇逃窜的老鼠蹬开了一角,露出里面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什么?郝亮伸长胳膊把它取了出来。

  展开红布,一截漆黑的木头出现在郝亮眼前。

  难道这就是刘杰让他来找的黑木头吗?

  郝亮用手摸了摸,顿时一股锥心刺骨的冰冷从指间传来,他手一抖,几乎把那东西掉到地上。

  这玩意儿怎么会比冰块还凉?

  “谁?”

  在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喊声,继而几道手电筒的光柱向这边扫来。

  郝亮暗叫不好,一定是被墓地管理员发现了,他手忙脚乱地抬起背包,向墓园的更深处窜去。

  状元枝

  走到清冷的大街上,天已经蒙蒙亮了,仓皇逃离的郝亮从墓园的方向隐隐听到警笛的声音。看来守陵人已经发现那座被挖开的墓,并报了警。

  一路小跑,翻过学校的围墙,寝室已经在望,郝亮才稍稍安心。可他回头张望时,却猛然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躲在树后,好像正窥视着他。郝亮紧张了,这么早按理说学校不会有人,白影会是谁呢?

  白影也发现了郝亮已经注意到她,竞身形一闪,轻飘飘地拐进了一旁的角落里。

  借着不算明亮的天光,郝亮这回看清了,对方是个女人,一头黑发,看不清脸。只是离开时,她那飘起的白色裙摆下,竟荡起了一抹猩红。

  难道她没有脚?还是被砍断了脚?

  郝亮想再仔细看时,白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室友们一片震耳欲聋的鼾声中,郝亮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铺,可他刚躺下来,就看到上铺突然垂下来一张脸,郝亮忙捂住嘴,把破口而出的尖叫声憋了回去。

  “烟囱,你想吓死我呀?”

  烟囱没吭声,盯着他的脸打量半天,才幽幽地说:“你印堂发暗,双目无光,该不会是沾上脏东西了吧,你刚刚去哪儿了?”

  郝亮一怔,猛然想起刚才看到的白色身影,难道去了趟墓地,真的把鬼召回来了?他心里虽紧张得要命,嘴上却压低了声音说:“我能去哪儿,去网吧玩了一夜,你他娘的别乱说,赶紧睡觉。”说完,他再也不敢看烟囱,把身体缩进了被子里。

  刘杰很守时,第二天中午,郝亮刚到达那家小酒馆,就看见他已经坐在那里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东西拿到了吗?”

  郝亮假装无奈地摇摇头,表示没有得手。他多了个心眼,看来刘杰很重视那块黑木头,说不定那个东西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一定要先把事情弄明白,-否则贸然把东西交给刘杰,被骗是小事,万一那家伙来个杀人灭口,自己的小命都有可能没了。

  “我挖坟的时候,守陵人报了警,不但没拿到东西,还几乎被逮住。”郝亮撒了个谎,继而,他假装好奇地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呀,很重要吗?”

  刘杰叹了口气:“拿不到那块黑木头,看来你也没办法考到第一了。不过,看在你甘愿替我去冒险的份上,我就把黑木头的事告诉你。”他顿了一下说,“但你要保证决不能说出去。”

  在郝亮的再三保证下,刘杰推了推眼镜,目视远方,开始了他的讲述:

  “一年前,我的成绩很好,几乎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那时候放眼市内能与我抗衡的只有一个人,他就是谷峰。”

  “谷峰?”郝亮头皮一奓,昨晚他挖的那座坟的墓碑上不就是刻的这个名字吗?

  刘杰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高三时,我和谷峰凑巧分在一个班级,平时总在一起复习,关系还算不错,但我清楚,彼此间都有一份仇视埋在心底。事情出在大考来临的前一天,谷峰给我发来信息,约我去他家小聚一下,以便相互打气。我赶到时,他人却不在,只看到他的女朋友在他家里。那女孩说谷峰出去买东西了,让我稍等会儿,还顺便打开咖啡冲了两杯。我当时多了个心眼,心想会不会有什么猫腻?于是,等女孩喝完我才喝了那杯东西。可我只喝了两口,就看到女孩口吐白沫,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腹中传来一阵绞痛,我强忍着拿起电话拨了120……”

  “咖啡里有毒,是谁下的,谷峰吗?”

  刘杰并没有回答郝亮,反而问:“你知道拿到大考第一的意义是什么吗?”见郝亮摇头,他解释说,“全市第一不仅仅是一种荣誉,它还会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学校和政府的奖金不算,单是各大企业的赞助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可以说没等你步人大学校门时,就已经成了一个小富翁。”

  “可是仅仅为了争第一就去害人,这也太离谱了吧?”郝亮问。

  刘杰摇摇头:“警方后来调查却排除了谷峰的嫌疑,医生也只是说我喝了过期的咖啡导致了肚子疼,我虽然一直怀疑,但没办法。不管怎么说,这场病还是让我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当然,大考也错过了。更惨的是那个女孩子,后来我听一个同学说,那个女生进了抢救室就没再出来,你说,一杯过期的咖啡至于要人命吗?”

  刘杰叹了口气,继续说:“后来,谷峰不负众望,拿了第一名,他还特意把我们这帮朋友约到一起,说是为了庆祝,其实就是显摆。酒过三巡,大家兴致来了,吵着去划船,在船上谷峰借着醉意居然跟我透漏了一个秘密。他说我根本没必要为没考上而感到憋屈,就算我考了,第一也还是他的。见我不服气,他居然从兜里掏出一截黑漆漆的棍子,说,‘这个叫状元枝,是古时候传下来的宝贝,我已经用自己的血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所以,第一名非我莫属。’当时,我以为是他喝多了,为了宽慰我说的醉话,便不再理他,跑进船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没过一会儿,耳边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像是有人落水了。我爬起来,就看到谷峰不见了,我慌了,忙顺着船边找他,可还没等看到他,自己却脚下一滑,栽了下去。好在我命大,扑腾了半天,总算爬上了岸,而谷峰,直到过了几个小时,他的尸体才被捞上岸……“谷峰很明显死于意外,可在我们学校还有个说法,说他的女友在另一个世界寂寞了,所以把他带走了。当然,这也许只是个谣言。”刘杰推了推眼镜,思绪回到现实,“那天你找到我,说让我帮你考第一,说实话,我也没这个把握,但我突然想起了谷蜂说过的那件事,我想那个黑东西要是真的那么灵,他的家人一定会把它陪葬在谷峰的坟墓里,所以,才让你去冒这个险。说实话,谷蜂的离开对我的打击很大,考第几名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否则我早就自己去了。不过,既然你没拿到那个东西,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权当听个故事。”

  原来那截黑木头居然这么神奇,虽然说冒了点险,但却得到了个宝贝,也算值了。但这连刘杰都说不准的事会是真的吗?郝亮压抑着内心的狂跳刚想离开,可突然间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那个谷峰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刘杰想了想,皱着眉头说:“我只见过她两次,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但我记得她总爱穿一身白裙子,脚上是一双红色的皮鞋。”

  郝亮的脑袋“轰”的一声就奓开了,他想起昨天挖墓回来遇到的那个“女鬼”,原来那个女鬼小腿下并不是流血,而是穿着一双红鞋。难道他真像烟囱所说,带回了什么鬼魅?

  但这只是郝亮感到恐怖的一个原因,真正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白裙子、红鞋子,没错,那个女孩就是这个装束。

  谁在说谎

  回到寝室恰逢大家都不在,郝亮放下窗帘,从床底下摸出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他想好了,不管谷峰的话是真是假,这东西既然在他手上,他就要试一试。

  锋利的刀片划开中指,郝亮颤抖着在那块黑木头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那块木头仿佛真的有灵性,瞬间就把滴上的血液吸了进去。郝亮只感觉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冷,不由地打了个激灵。

  名字写好后,他开始琢磨应该把这个“宝贝”藏到什么地方,可放在哪儿都觉得不安全,最后他把目光瞄到床铺上的枕头上。

  说来也怪,自从办成了这件事儿,郝亮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开始疯狂地痴迷上学习。从前那些一看就头疼的文言古语、ABCD,此刻对他仿佛有了致命的吸引力,他的话也渐渐少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便是一头扎进书里。

  这晚,他照例在自习室中奋战到深夜,等他打起哈欠意识到该离开时,整个教室里早就空无一人。这时,他看到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白裙子、红皮鞋。

  郝亮猛地一哆嗦。

  “郝亮,最近用功多了,真准备拿第一呀?”方语馨脸上挂着笑容,这是她第一次对着郝亮笑,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没……多学点东西总归没坏处。”郝亮不敢正视她的眼睛,语无伦次。

  “可我感觉你好像总在躲着我,为什么呀?”方语馨说着竞凑了过来,鲜红的鞋子正一步步靠近。

  郝亮没吭声,他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他安慰自己,这说不定是个巧合,方语馨只不过是喜欢这么打扮而已,眼前的这个漂亮女孩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鬼呀!

  “你认识谷峰吗?”郝亮突然问。

  方语馨猛地一震,脸色苍白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曾经是我的男朋友,不过已经死了。你问他千什么?”

  怀疑瞬间被证实,郝亮一阵眩晕,不过,他后退几步,很快冷静下来。既然眼前的方语馨不是“人”,那她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激自己立下那条恶毒的赌约呢?

  “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能说说吗?”郝亮压抑着紧张,试探着问。

  方语馨在他不远处坐了下来,缓缓地点点头,接着眯起眼睛,思绪仿佛飘进了回忆里。

  附身

  破楼里,刘木满脸羞愧地对方语馨说:“真是对不起,上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不是活人了,甚至还教唆郝亮去对付你……”

  方语馨摇摇头:“这不怪你,我刚见你时也吓了一跳,以为是见了鬼,说起来,这一切都是这个坏东西的阴谋,他才真的该死。”说着狠狠地踢了烟囱一脚,地上立即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刘木俯身拾起状元枝,皱着眉头问:“那这个东西呢,怎么处理?要不送给我吧,我也想尝尝当第一的滋味!”

  方语馨笑了:“那根本不是什么状元枝,也不是骨头,它只是我送给谷峰的一截普通香木,是利用它的清凉来帮助谷峰清醒头脑的。谷峰大概是因为怕你高考失利影响情绪,才编出了状元枝的事来安慰你。可没想到就是这一个善意的谎言,却断送了他的性命。”

  “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状元枝,如果有,也只是在故事里。”方语馨神色黯然,“还好,幸亏这一切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吗?”

  几个人突然发现,一直沉默的郝亮口中忽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但那声音好像不是他的,听上去既陌生又熟悉。

  大家疑惑间,郝亮已经拿起了墙角的水桶,掀去盖子,接着将透明的液体向几个人身上泼去。

  “郝亮,你干什么?”

  刘木躲闪不及,被淋得满身都是,霎时,一股浓重的汽油味弥漫在空气里。

  “他不是郝亮,”淋得落汤鸡一样的方语馨突然张大了嘴巴,一宇一顿,“我记得这声音,他是谷峰。”

  郝亮咧开嘴笑了:“亏你还记得我,你以为把我的灵魂封在香木中我就会永世不得超生吗?你个贱女人,你早就想我死了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高考前一天我摩托车刹车失灵就是你搞的鬼,你早就勾搭上了别人对不对?其实想分手直接和我说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害我呢?还有你,刘木,人面兽心的家伙,居然寄给我放了泻药的咖啡。没想到吧,害人终害己,说起来多亏你叫那个傻乎乎的郝亮去挖我的坟墓,我才得以借助他的身体重见天日……”

  地上的烟囱早就痛得昏死过去了,刘木和方语馨还想解释什么,但他们好像没有机会了,因为郝亮已经按燃了打火机。

  一串愤怒的火苗在几个人绝望的眼神中不住地跳跃着,跳跃着……

  尾声

  几天后高考结束了,成绩出来后,榜单第一位的位置上赫然写着郝亮的名字。

  “没想到你真考了第一,恭喜你呀,哥们儿!”刘木拍着郝亮的肩膀,满脸钦佩。

  “恭喜就免了,一会儿一起陪我去医院看烟囱吧。”郝亮笑了,“至于我为什么能考第一呢?是因为我有这个……”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截黑乎乎的木头一样的东西,“看到了吗?状元枝!”

  接着,郝亮转过头,拉住了身旁一个漂亮女生的手:“语馨,现在可以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吧?”

  女孩娇羞地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能否告诉我,现在同我讲话的,是郝亮呢,还是谷峰?”

  郝亮咬着那截木头,目光忽然变得无比阴森,他张开嘴,露出惨白的牙齿,继而缓缓吐出三个字:“你猜呢?”

  她和谷峰是两年前认识的,谷峰比他高一年级,那时他们郎才女貌,很快成了同学们眼中羡慕的一对。高考前一天,她特意买了礼物去给谷峰打气,可谷峰没在家,电话也打不通。原来,谷峰在骑摩托车去接同学的路上出了事故,刹车突然失灵,撞到了树上,好在人没事儿。可当时方语馨并不知道,后来,谷峰的同学来了,两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喝了过期的咖啡,双双入院。那次,方语馨直到一个月后才恢复,等到她再回到学校时,谷峰已经拿到了高考状元。

  “你住了一个月院?”郝亮突然插嘴问。

  “没有,”方语馨被问得一愣,“只住了一周,然后就回家静养了。”

  郝亮没说什么,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但郝亮心里已经明白了,方语馨和刘杰当中肯定有人在撒谎。

  “事情过了不久,郝亮的一个同学提议要为我的康复和谷峰的高考搞个庆祝,我那天喝了不少洒,所以后来的划船我就没去,可谁知他们却出了大事。据说当时船划到湖心时,那个姓刘的同学突然摇摇晃晃地走向船头的边缘,伸开双臂想学泰坦尼克号的主角,谷峰怕他出事赶忙跑过去拉他,不料脚下一滑,两人竟双双跌进水里。等到救援人员赶到时,打捞上来的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淹死了两个人?”郝亮又一次陷入震惊当中,他冷静了一下,又问,“除了谷峰,死的另一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叫刘木,就是和我一起住院那个。”

  “刘木……刘木……”郝亮低喃着,瞬间他猛然醒悟,落了水的“木”不就是“杰”吗?难道说,刘杰才是真正的鬼?

  郝亮的大脑因震惊而变得混沌,他觉得思维已经短路了。

  方语馨好像很忧伤,并没有注意到郝亮表情的变化,她继续淡淡地说:“这事也是后来一个在船上的男生告诉我的,当时其余的几个人都醉倒在船舱里,偏偏他又不会水。”

  “说起来,那个刘木也算罪有应得,后来查明我们喝的那些过期咖啡就是他送给谷峰的,里面还放了大量泻药,否则我们也不会病得那么重。估计他是嫉妒心在作怪,不想让谷峰参加考试。没想到害人终害己,只是可怜了谷峰,直到最后他还想着去救那家伙。”

  说到这儿,方语馨的眼圈红了。郝亮不确定她是不是在演戏,于是,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听说过状元枝的事吗?”

  “没有,什么状元枝?’

  尽管方语馨矢口否认,但从她闪烁的目光中,郝亮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不翼而飞

  虽然,郝亮仍旧对方语馨有所忌惮,但他仍然控制不了自己疯狂的学习状态,冥冥中似乎真的有一股力量在支配着他。也许他现在的目的已经不再是做方语馨的男友,或拿什么高考状元,他完全是不受控制地在学习。

  两周后的一天,郝亮的电话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打来电话的居然是刘杰。一直没联系,他几乎都快把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忘了,他会有什么事呢?一丝恐慌爬上了郝亮的心头。

  很快,在校外的咖啡馆,两人见了面。

  “你还想拿高考第一吗?”刘杰直入正题,天气并不热,他却穿了厚厚的风衣,还戴着墨镜。

  郝亮不置可否,他要看看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刘杰突然压低了声音:“刚才从你们学校门口经过,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

  “谷峰那个早己死掉的女朋友!都一年了,她还是那副装扮,我确定她是鬼!”刘杰见郝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接着说,“我虽然不知道她回到学校的目的,但她原来是谷峰最亲近的人,我想,那个状元枝一定落到她手里了。”

  “可我怎么对付鬼?”

  “我有办法,”刘杰说着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露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小刀,“这把刀开过光的,用它钉住鬼的后心,它就会无法动弹,只能乖乖就范。“

  “我不敢……”郝亮满脸惶恐,后退了几步。

  刘杰硬把那把小刀塞进郝亮手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拿着,干掉那个鬼,拿回状元枝,这次高考的状元就一定是你。”

  郝亮心一沉,幸亏他没把得到状元枝的事告诉刘杰,否则被这把小刀插中后心的有可能就是他了。

  那把刀仿佛真的有灵性,在郝亮的内衣兜里不但触感冰冷,而且好像随着他的心跳在动。郝亮捂着它,加快了赶回寝室的脚步,可他只顾低头走路,却几乎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书呆子,去哪儿了?大美女可等你半天了。”室友烟囱扯了下郝亮的衣角,眼睛却看向了操场的方向。

  郝亮看过去,绿荫下,一个白裙子、红鞋子的女孩正面无表情地朝这边张望着.

  怕什么来什么,方语馨又找他干什么?郝亮一边走过去,一边下意识地握紧了怀中的小刀。

  绿荫下的方语馨虽然依旧面容冰冷,但好像没什么恶意。

  “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说一件事儿,上次你提到了状元枝,我撒了谎,其实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儿。”方语馨叹了口气,重重地说,“那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见郝亮摇头,方语馨慢慢坐在他的身边,声音也变得飘忽起来。

  “据说,古时候有一位赶考学子进京考试,虽然他满腹经纶但却被拒在考场之外,原因是贫穷的他拿不出贿赂门官的红包。学子哀叹生不逢时,一气之下居然放了把火把自己烧死了。那把火很大,以至于家人替他收尸时,只找到了他的一截腿骨。后来民间传言,哪个学子拿到了这截腿骨,并用鲜血写上名字,就会高中状元,所以,它成了大家梦寐以求的宝物。”

  “状元枝竟是人的骨头?”郝亮张大了嘴巴。

  “你怎么还不明白?状元枝其实本来叫‘状元肢’,因为腿骨也是人的肢体。”方语馨顿了顿,“它的可怕之处并不在这里,而是传闻腿骨上附着那个落第学子的恐怖诅咒。得到它的人,自然会高中状元,但不久后便会不得好死。”

  “这、这是真的吗?”郝亮的头上已冒出了冷汗,方语罄说得有板有眼,由不得他不相信。最重要的是此刻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去年的高考状元——那个淹死的谷峰。

  “真假已无从考证,但我劝你一定要离那个东西远一点儿,学习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只是传说而已,那件东西存不存在都不一定,更不太可能会落到咱们手里。”

  方语馨说得很真诚,郝亮一感动差点把状元枝在他手里的事说了出去,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据说所有的诅咒都有破解方法,不知道状元枝有没有?”郝亮紧张地咳了一下问,“我的意思是即能当上状元,又可以不死的方法……”

  “好像没有。”方语馨头摇得让人绝望,“那是个无比邪恶的东西,真希望它早就被毁掉了。”

  毁掉它?也许这就是个办法。郝亮眼前一亮,不管那个传说是真是假,但那个鬼东西却实实在在地浸过他的鲜血,他不在乎什么第一,但却不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必须趁大考之前毁掉它,他冒不起那个险。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后,郝亮飞似的奔回寝室,掀开被子,拽出枕头,可那软软的触感却让他目瞪口呆。

  他不甘心,用小JJ划破枕皮,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可哪还有那截黑乎乎的东西?

  状元枝居然不见了!

  “你说他们会来吗?”看着破楼里贴满的黄纸,郝亮依然觉得没有底气。

  “放心,一定会,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接近你的目的,但我敢肯定和那个状元枝有关,说不定鬼也想得到那东西!”烟囱边说着,边将一个水桶放到了角落里。

  事实证明烟囱的判断是错误的,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仍不见它们的影子。郝亮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刚想打个电话催催,突然脑后传来“砰”的一声,接着一阵剧痛袭遍全身,他都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就像根面条一样倒了下去。

  意识再次恢复时,郝亮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凳子上,在他身旁不远,烟囱正研究着手里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见他醒了,烟囱走过来,一根木棒搭上了郝亮的肩膀:“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如果你不想受皮肉之苦,就痛快告诉我这东西怎么用。”

  烟囱的脸上挂着阴冷狠毒的表情,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我说过,砸碎了吃掉。”郝亮艰难地说。

  “胡说!要真是那样,那这块骨头早就进了古人的肚里了,还会流传到现在?看来你还是不太老实!”

  郝亮的肚子重重地挨了一下。

  “你会遭报应的,一会儿那两个鬼就会来找你!”郝亮忍着痛叫。

  “鬼?哈哈……”烟囱居然狂笑起来,“只有你这个蠢猪才相信真的有鬼,不,你们都是蠢猪,都被我耍得团团转……”

  接着,烟囱炫耀般地讲出了所有的真相。

  原来,一年前在船上他听谷峰说起了状元枝的事时,就起了歹意,他趁大家都睡熟了,就偷偷地去翻谷峰衣兜想找到那个东西,谷峰惊醒反抗时,却被烟囱失手推进了河里。谷峰死后,他仍没有放弃寻找,他分析,最有可能得到状元枝的人就是谷峰生前最亲近的两个人——刘木和方语馨。

  那时,刘木已转学,而方语馨正在家养病。

  于是,他先后以谷峰同学的名义给两人传递了两个假讯息:方语馨得到的消息是刘木溺水而亡,而刘木却被告知方语馨已病死。烟囱本来的计划是让刘方二人相互猜忌,他在其中渔翁得利,顺藤摸瓜找到状元枝的下落。可不料郝亮却无意中卷了进来,并在谷峰的坟墓中盗出了那根宝贝骨头。之后,状元枝就顺利地落到了烟囱手里,可让他头痛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使用。

  “我本打算把你们三个都捆起来,挨个拷问,我想你们当中总有一个会知道的吧?可没想到他们两个胆子那么小,居然都不敢露面。没办法,兄弟,只能指望你了,你要是不说……”烟囱颠了颠手中的棒子,“我就活活打死你。”

  突然,烟囱发现郝亮绑在身上的绳子突然断了,愣神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已扎进了他的肚子里。

  郝亮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渍,看了一眼痛得满地打滚的烟囱,回过头喊:“你们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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