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恐怖传说

  谢振午想要见鬼的怪异癖好,其实早在他念小学的时候,就有那么点儿迹象。

  当时,他所就读的小学盛传着一个恐怖的传说——

  在日落黄昏之际,如果在操场的中间挖个半径十公分、深三十公分的坑洞,然后在洞口上放置一块透明的玻璃片。窥看之前,要先在玻璃片上放上一撮自己的头发,焚烧后,将玻璃片擦拭干净,再从玻璃片上往洞内窥看,心里默念着往生亲人的名字,就能看见往生亲人的鬼魂。

  一开始,谢振午对这档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后来纯粹是因为他所心仪的女生赵慧安想用这个方法再看她往生的妈妈一眼,他才勉为其难地陪她去做这件事。

  两人来到操场,谢振午不费吹灰之力,很快就在操场上找着了几个挖好的洞口,显然这个传闻已经吸引了不少人来试探真假。

  谢振午和赵慧安相视一笑,选了其中的一个洞,将预先准备好的玻璃片铺放在洞口,分别用剪刀剪下了一绺头发,各自捏在自己的手上。

  “我先来好了。只是,该看谁才好呢?”谢振午嘀咕着,“算了,随便哪个人都行,就……外婆吧!”

  打定主意之后,谢振午把捏在手里的头发摆在玻璃片上,点火将头发焚化。

  头发瞬间焚烧成灰,玻璃片模糊成一片。

  谢振午将玻璃片擦拭干净,趴下身体,在心里默念着外婆的名字,并使尽目力瞪视玻璃片。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眼睛阵阵发酸,眼泪几乎就要流了出来,玻璃片还是玻璃片,并没有出现任何影像。

  “什么嘛!根本看不到我外婆,一定是骗人的!”

  谢振午不禁出声埋怨。

  “你看不到吗?那换我来看好了。”

  赵慧安拉了拉谢振午的衣袖,示意换她试试看。

  谢振午应声挪至一旁,赵慧安则依样画葫芦,焚烧掉她自己的头发,并擦拭干净玻璃片,俯下身去看。

  “喂,看见什么没有?”

  “没有啊,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赵慧安边看边说,正讲着,忽然脱口惊叫,“咦?等一下,好像有人,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真的还是假的?让我瞧瞧。”

  谢振午兴奋地挤了过去,探出头凑近赵慧安的脑袋,试着瞪视玻璃片。

  冷不防,赵慧安发出一声惊呼,陡地撑起身体,后脑勺不偏不倚撞中谢振午的门面。

  谢振午被撞得眼冒金星,鼻中一阵酸热,差点儿没痛得晕厥过去。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谢振午正想出声痛骂赵慧安一顿,却发现赵慧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天色渐暗,偌大的操场里,透着一丝诡异的空寂感。谢振午一头雾水,全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状况。

  该不会……赵慧安真的看见她妈妈的鬼魂了?

  可是,她怎么会吓跑了呢?

  心念一转,谢振午狐疑地弯下腰,再次凑上前瞪视那块玻璃片。看了半天,依旧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真是见鬼了!”谢振午啐了口口水,决定明天再向赵慧安问个清楚。

  当天晚上,谢振午便做了一个噩梦。

  他仿佛置身在游乐场的鬼屋里,放眼望去,四周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一条微亮的狭窄走道,看不见尽头地往前延伸。

  黑暗中,阴风惨惨,冷得犹如千年冰库,带着些微的怪异臭味,用力注视,可以发现两旁隐隐有人影晃动,却又看不分明。阵阵的哀号及呻吟声,由远而近,一波接着一波汹涌而至,好像有很多人正遭受着极为痛苦的折磨,不能自已地发出绝望的惨叫。

  谢振午无法遏制内心的恐惧,惊骇地往前奔逃,越往前跑,哀号声越加响亮。

  也不晓得跑了多久,最后,谢振午终于筋疲力竭,一跤摔倒在地上。

  忽然,他发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轻轻地对着他招手。

  他一骨碌从地上站起身,大声对着那个人求救,并大步往前疾奔过去。

  奇怪的是,谢振午身形一动,那个人也跟着拔腿疾走,任由谢振午怎么拼命使劲往前追赶,就是无法追上那个人。

  追了一阵,谢振午突然觉得那个人的背影很眼熟,再仔细一瞧,咦?那不是赵慧安吗?她怎么也在这里?

  “赵慧安,不要走,你等等我……”

  那人闻声回头,果然就是赵慧安。

  可是赵慧安并没有因此稍停脚步,反而面无表情地将头转回,继续轻飘飘地往前疾走,一晃眼,便走进一扇门里。

  谢振午随后跟上,那门却紧紧闭合,不管谢振午如何拍擂、连踢带踹,就是没有办法让那扇门敞开一道缝来。

  他绝望地靠住那扇门,不觉两脚发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无助地抱住头。

  这时,身后突然伸出两只手臂,将他紧紧搂住,同时有颗头轻轻地倚靠在他的左肩上。

  谢振午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却是他一直追不上、刚刚走进门内的赵慧安。

  问题是,他就靠在那扇门上,赵慧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正想着,赵慧安竟将他的身体慢慢拉进那扇门的门板……

  隔天上学,赵慧安没有出现。

  再隔一天,班导师才难过地宣布,说赵慧安在前两天的晚上,忽然得了急病暴毙。

  谢振午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吓傻了。

  赵慧安为什么会突然暴毙身亡?和他们去见鬼有没有关系?

  赵慧安究竟在玻璃片上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当时会吓成那个样子?

  那个噩梦又代表着什么?赵慧安是来道别的吗?

  那个鬼地方到底是什么场所?会是阴间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其实都得不到答案。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念念不忘的,就是希望能见到鬼,最好是能见到赵慧安的鬼魂,好让他问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碟仙

  “振午,要不要玩碟仙?”

  周展元兴冲冲地冲进屋内,手里拿着一盒东西,向谢振午扬了扬。

  谢振午考上了大学,住进了专门租给学生的公寓。他们这层楼住了六个人,周展元是紧邻他隔壁的室友。

  一听有碟仙可以玩,几个待在房内的室友全都围拢过来。

  谢振午从书堆里抬起头,见众人自纸盒内取出一张纸,平铺在餐桌上,吱吱喳喳研究起了游戏规则。

  “你们会玩这玩意儿吗?”

  谢振午丢下书走向他们,只见那张纸上一圈又一圈写满密密麻麻的黑字,正中间则画了个红圈圈,圈圈里有张鬼脸。

  “我特地去借来的,反正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打发时间吧!”

  周展元从纸盒里翻出一只瓷碟,将瓷碟亮给大家看——瓷碟内侧用朱砂画着一张鬼脸,外侧边缘则有道箭嘴。

  “待会儿呢,每个人伸出食指,轻轻放在瓷碟上,就可以开始请碟仙了。”

  说完,周展元将瓷碟覆盖在红色圈圈当中,并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放在瓷碟上。

  几个室友同声附和,不由谢振午分说,便拉着他的手,一起将右手食指按在瓷碟上。

  “碟仙、碟仙,请降临……”

  过了一阵子,瓷碟果真缓缓移动起来。

  众人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看着瓷碟在纸上慢慢绕着圈子。

  “周展元,你别闹了,是你在用力对不对?”

  谢振午直觉认为这是人为的操纵,其中最有嫌疑的人,就是提议玩这个游戏的周展元。

  “没有啊!不是我,不信的话,我把手拿开给你们看!”周展元大声喊冤,一脸无辜地移开手指。

  瓷碟仍缓缓地转动着。

  “要不要把手指全部移开,看它还会不会转?”谢振午突然异想天开,提出这个建议。

  “不行,绝对不行!”周展元大叫,“那样做的话,碟仙会脱离瓷碟,附在我们其中一个人的身上,成为它的替身!”

  众人面面相觑,谢振午忽然觉得有点儿意思,催促大家继续玩下去。

  “碟仙、碟仙,请问贵姓?”

  “徐。”

  “是男是女?”

  “女。”

  “几岁?”

  “十九。”

  “住哪儿?”

  “本地。”

  “死因?”

  “水。”

  “哪里?”

  “桥。”

  一伙人不知天高地厚地乱问一通,谢振午灵光一闪,脱口说了一句话:

  “碟仙、碟仙,你在哪里?”

  “屋里。”

  “屋内哪里?”

  “头顶上。”

  众人脸色大变,不约而同仰头往上看。

  没有啊,天花板上除了有些污渍之外,并没有任何异状。

  几个人有点儿失望,但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谢振午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碟仙现身不可:“哼,少装神弄鬼了,如果你在这里的话,那就证明给我看!”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吓住了,紧张地左顾右盼,生怕身边忽然多出一个人来。等了一阵子,除了窗外呼呼作响的风声之外,压根儿没有异状发生。

  “哈,我就说嘛,哪有什么鬼?分明是……”

  谢振午的话还没说完,身上所穿的羽绒背心倏地膨胀起来,就像自动充气的救生衣一般,转眼间,整件羽绒背心就撑得满胀,似乎轻轻一戳,就会爆炸开来。

  一干人等吓得目瞪口呆,全都不晓得该怎么办。

  谢振午更是吓得脸白唇青,动都不敢动一下,害怕稍微一动,就会被背心炸个半死。

  “你快向碟仙道歉啦!”“有没有人身上带有护身符?赶快拿出来!”

  众人一阵慌乱,忘掉了不能全部松开手指头的规则,到处翻找护身符之类的东西,结果找着了一本白衣神咒。

  “没有护身符啦,念这个不知道有没有用?”

  周展元劈手抢来自衣神咒,对着谢振午一字一句念起来:“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

  周展元结结巴巴念了几遍,说也奇怪,那件鼓胀的羽绒背心竟渐渐消气,没多久,便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谢振午连忙脱下背心,用力摔到墙角,这才松了一口气,瘫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其他人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全都青一阵白一阵,个个心惊胆颤、发抖不已。

  直到大家的情绪平静下来,才发现瓷碟早已翻仰过来,露出画在碟底的红色鬼脸……

  “喂,你觉不觉得展元最近怪怪的?”

  “是啊,他最近讲话老是扭扭捏捏,像个女孩子似的,会不会有那种倾向?”

  “不会吧,以前他很男人的。”

  几个人坐在河边烤肉,望着周展元孤坐在桥上的身影,窃窃私语不已。

  距离上次玩碟仙之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这天是星期日,室友们觉得无聊,便一起到学校附近的水坝去烤肉。

  周展元原本和大家有说有笑的,不晓得为了什么,一走进水坝区,便沉默下来,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到架在水坝上的石桥边,对着桥上的飞瀑发呆。

  “别理他了,我们赶快生火吧!”

  “不理他怎么行?万一他突然跳下去怎么办?”

  谢振午担心地站起身,朝着周展元走去,想叫他回来一起烤肉。

  走上石桥,正要出声叫周展元,周展元却一脸凄苦地转过头来。

  就在那一瞬间,谢振午看见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叠在周展元的身上。他不敢置信地揉揉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定睛一瞧,却见周展元泪水盈眶,滚下脸颊,两眼流露出极其哀怨的眼神。谢振午心中一酸,几乎也要跟着掉下泪来。

  周展元的神情实在柔弱得令人望而生怜,一时之间,谢振午居然忘了周展元也是个男孩子,竟想把他紧紧搂进怀中,好生安慰一番。

  谢振午忘情地往前走了几步。周展元望了他一眼,脸上的哀怨神情陡地转为惊疑不定,扬起手做出推拒的动作,还害怕地凄声惨叫,同时身体往后翻倒,眼见就要坠桥。

  谢振午马上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拉住周展元。

  没想到周展元疯了似的,拼了命乱踢乱咬,不断发出惊人的尖叫声。

  谢振午无可奈何,伙同闻声赶来的室友们,将周展元强行拖离石桥,一巴掌把他打晕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我看是中邪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不管吧?”

  “有了,山下有间神坛,上次有个朋友撞邪,被人带到那里被一个叫杜师姐的人治好了。照我看,还是把他送去那里驱邪吧!”

  众人议论纷纷,最后决定将周展元送往那间神坛。

  这时,周展元悠悠醒来,再无刚刚疯狂踢咬的举动,但也不理众人,只管低声啜泣,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柔顺地任由谢振午将他带上出租车。

  到了那间神坛外面,周展元一下车,立刻脸色大变,又开始疯狂地乱踢乱咬、尖声凄叫,抵死不肯进入那间神坛。

  众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架住了周展元,拉手的拉手,抱腿的抱腿,就这样将周展元抬进神坛里。

  “杜师姐、杜师姐在吗?”谢振午见神坛内没人,便大声叫嚷起来。

  神坛内室里走出一名中年妇女,一见犹自拼命挣扎、狂叫不休的周展元,登时目露怒光,转身自神桌上取来一只茶杯,将茶杯里的水一滴不漏地泼在周展元脸上,同时怒声低喝:“孽障!来到这里,你还不安分点儿吗?”

  说也奇怪,周展元被这水一泼,竟然发出一声惊人的惨叫,两眼翻白,马上晕了过去。

  众人将周展元搀扶至一旁的椅子上坐好,又惊又怕地问那中年妇女,周展元发生了什么事。

  “被女鬼附身了。”杜师姐看了周展元一眼,不禁摇起头来,“他最近有没有去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又或者是玩碟仙之类的召灵术?附在他身上的是水鬼,如果不是强制召灵的话,是不可能上他身的。”

  这番话讲得众人瞠目结舌,当下一五一十将之前召唤碟仙的情形说了一遍。

  杜师姐边听边皱眉头,听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狠狠训诫了众人一顿:“唉,你们这些小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怕惹祸上身?没事乱玩什么碟仙?你们请来碟仙也就罢了,怎么可以乱说话得罪人家呢?居然还要人家现身?当场没闹出人命来,就算你们走运了!最倒霉的人就是他了,那天你们没能请走碟仙,又念白衣神咒镇住了碟仙的魂魄,碟仙干脆附在他身上,等候时机跳水自杀,正好拿他来当替身,还好你们在他身边,要不然他怎么死的都不晓得。现在我要作法,你们抓牢他,我要逼走附在他身上的水鬼。”

  众人应声上前,紧紧抓住周展兀。

  杜师姐从神桌上取来数个茶杯,口中念念有词,一杯一杯将水洒在周展元的身上。

  没多久,周展元突地双眼圆睁,不断地发出怒吼,用力扭动身体。

  众人紧张地用力压制,使得周展元动弹不得。随着杜师姐喃喃的念咒声,周展元渐渐不再剧烈挣扎,狂叫声慢慢转为呻吟声,最后终于动也不动,安静下来。

  一干人等筋疲力竭、汗流浃背地瘫坐在一旁,尚未喘过气来,周展元又发出呻吟声,吓得众人纷纷站起身,准备冲上前按住周展元。

  “咦,你们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周展元睁开眼睛,见自己置身于一处陌生的神坛里,浑身上下都是水,而且众人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看,不禁发出疑问。

  “你还说?你被水鬼附身了,差点儿没跳水自杀!”

  谢振午抹去额头的冷汗,上前讲述整件事情的经过。周展元吓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赶紧向杜师姐道谢。

  “别客气了,虽然我帮你驱走了附身的水鬼,但这并不表示她就会这样放过你。回去之后,最好别再靠近那处水坝。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应该是在那里淹死的。还有啊,别再乱玩碟仙了!”

  众人尴尬地笑了笑,迭声称“是”,将杜师姐送给他们的护身符贴身藏好,这才如释重负地返回住宿的公寓。

  这次的事件虽然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可是却在谢振午的心中,投下了威力十足的震撼弹。

  后来想想,他在石桥上所看见的女孩,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想来应该就是附身在周展元身上的水鬼。

  为此,他特地跑去调查,证实几年前的确有个十九岁的徐姓女孩,因为和男朋友吵架,一时想不开,便在水坝的石桥上跳水自杀。

  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鬼的!谢振午想见鬼的诡异念头,就在这次的事件后,深深地种在他的心里。

  谢振午越叫越凄惨,最后竟然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推了田朗擎一把:“还不快逃?就要抓到你了!”

  田朗擎踉踉跄跄退了几步,满面惊骇地瞪视谢振午,见他好像中邪似的,又叫又跳地要自己赶快离开,不禁惴惴不安起来,便想拔腿逃离这里。

  没想到谢振午居然又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来不及了!他已经掐住你的脖子了!”

  田朗擎心头一惊,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一黑,便瘫倒在地上。

  其他几个人吓得面无血色,赶紧冲上前将田朗擎扶起来,却见他双眼紧闭、气如游丝,显然已经不省人事。

  众人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抬着田朗擎跌跌撞撞逃出坟山。直到冲出了坟山区,众人才如同死里逃生般蹲在地上猛喘大气。

  喘息了一会儿,众人的情绪稍稍平复,又开始担心起不省人事的田朗擎。

  “说实在话,你刚刚到底看见什么了?”

  “一个人吐着长长的舌头,要去掐辅导长的脖子,难道你们都没有看见吗?”

  众人摇摇头,表示都没看见。

  “那就是鬼!一定是我先前做了伏地挺身,才看得到它!”“现在呢?那只鬼呢?”“不见了……咦?为什么又多出一个人来?”

  众人全都吓得立刻转头去看,果然有个人脸色苍白,怯生生地站在他们身后。

  “哦,他是刚刚装鬼的小兵!”众人抚着胸口,不经意地脱口说出这个秘密。

  “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这才将整人计划一五一十说出来。

  “靠,搞半天原来是要整我。”谢振午忿忿不平地破口大骂,骂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刚刚坐在坟头对我招手的人是你,对不对?”

  谢振午指着小兵,小兵点点头。

  “可是,掐辅导长脖子的人并不是他啊!所以我看到的,真的是鬼!”

  这时,田朗擎轻轻呻吟了一声,悠悠醒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在这里?”田朗擎茫然问道。

  众人七嘴八舌,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田朗擎一脸难以置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又不由得他不相信。

  “我们还是先回营区再说吧!”

  田朗擎苦笑着,没想到这次弄巧成拙、害人反害己,自己变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反倒是谢振午贼眉贼眼地笑着,很开心自己总算见到鬼了……

  活见鬼

  大学毕业后,谢振午当了兵。

  这天正值农历七月一日,也是俗称鬼月的第一天。

  晚点名后,营部连辅导长田朗擎忽然神秘兮兮地跑来找谢振午,满脸净是诡谲的神色:“今天晚上十二点,我们要去后山做一件有趣的事情,不晓得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什么有趣的事情?”

  “说出来,你可不要吓破胆哦。我们打算到后山的坟场去——见——鬼!”

  谢振午吓了一跳,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你说什么?去……去见……见鬼?”谢振午瞪大眼睛,眼瞳里闪烁着无比的兴奋,一时之间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望着谢振午兴奋无比的神情,田朗擎心里暗笑不已,知道谢振午已经笨鱼上钩,当下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出“活见鬼”的缘由……

  原来,他们营区后头有座鬼气阴森的坟山,由于年代久远,不时传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怪事,被当地居民视为厉鬼禁地,若非必要,绝不轻易踏入一步。

  正因为如此,才会悄悄流传着一则恐怖的传说——

  如果有人想见识一下鬼魂的长相,只要在农历七月一日开鬼门的子时,也就是半夜十一点至凌晨一点的这段时间里,潜进坟山深处做伏地挺身,就可以看见一辈子难以忘怀的景象。

  根据玩过者的说法,有的看见了漂浮不定的鬼火,有的看见幢幢的鬼影,最可怕的,当然就是清晰看见一些断体残肢、脑袋瓜飞掉一半、开膛剖腹之类的鬼魂。

  玩法很简单,只要事先选定坟山里的某座坟头,在上述的时间点里脱掉上衣、露出胸膛、打直身体,对着坟头深呼吸一口气,屏住气息,将胸部贴近地面约莫一个拳头的高度,然后用力撑住身体。如此静止不动,闭上眼睛,在心中自一默数至四十九,慢慢吐尽憋在肺里的废气,再度闭气,这时,徐徐睁开眼睛,仰起头朝坟头望去,就可以看见那些不属于人世间的骇人景象!

  为什么这样才能“活见鬼”呢?根据民间的传说,每个男人的胸膛里,都藏着充满阳刚之气的“内八卦”,可以防范邪物侵身。只有当胸部贴近地面时,阳气才会被引进地下,泄去“内八卦”的威力。

  谢振午第一次听说有这种见鬼的方法,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日落西山、子夜降临。

  殊不知这完全是田朗擎精心策划的恶整行动。

  因为谢振午平时老是有意无意地说他对于见鬼很有兴趣,田朗擎便趁鬼月开鬼门的机会,打算让谢振午有个难忘的“活见鬼”经历。

  子夜十二点整,早就按捺不住的谢振午频频催促田朗擎他们上路。田朗擎一干人等贼眉贼眼对看了一眼,一声吆喝,各自收拾好东西出发。

  他们一行五人踏着晦暗阴沉的夜色,高一脚低一脚地跌跌撞撞走在营区后方的坟山上。

  这坟山在大白天看来,就已经颇让人觉得阴气森然,现在夜深人静、夜色凄迷,整座坟山更显得鬼影幢幢,仿佛旁随时都会冒出鬼来。

  来坟山之前,田朗擎他们已经做好防护措施,贴身藏有从庙里求来的护身符。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深夜里的坟山居然这么恐怖,令人心里一阵阵发毛,拼命暗念“阿弥陀佛”。

  谢振午被蒙在鼓里。虽然也觉得坟山充满了阴森的鬼气,但是好奇心远胜过恐惧感,加上人多势众,倒也没那么害怕。

  到了地头时,他甚至还自告奋勇,自愿第一个上阵“活见鬼”。

  对于谢振午的这个提议,田朗擎他们可是一点儿异议也没有。

  于是,真正“活见鬼”的游戏开始了。

  按照田朗擎的指示,谢振午闭着眼一连做了好几下伏地挺身,最后才放低胸部,慢慢吐光肺里的废气,然后屏住呼吸,徐徐睁开眼,费力地抬起头,像座雷达似的,缓缓地自左向右扫视。

  “咦,那是什么?”谢振午心头一个打突,脱口惊叫出声。

  黑蒙蒙的夜幕里,就在右侧不远处的一座坟头上,隐隐约约地出现一条白影。

  谢振午用力眨眨眼,极尽眼力望去,勉强可以辨识出那是个男人,孤零零地坐在坟头上。

  他心头一惊,正想向田朗擎他们示警,那只鬼似平察觉到谢振午注意到他的存在,慢慢转过头来,对着谢振午轻轻招手。

  谢振午心头一凛,一股寒意登时从胸前透上脊背,两排牙齿咯咯作响不已。他赶紧低下头,紧闭双眼,唯恐那只鬼上前来和他打招呼。

  那只“鬼”当然不是真的鬼,而是田朗擎吩咐跟随在后的小兵,趁着谢振午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坐上那座坟头,对着谢振午招手。

  田朗擎见谢振午中计,偷偷向那只“鬼”比了个手势,要他赶快消失,一面用脚踢了踢犹自伏在地上的谢振午,忍笑表达他的关切:“咦,你怎么啦?是不是看到什么东西了?”

  谢振午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又抬头望向那座坟头,只见坟头空无人影,刚刚那只“鬼”已经不见了。

  是错觉吗?

  谢振午宛如置身梦中,心里头茫茫然不太踏实,不过,他倒是松了一口气,一个挺身站起来,疑惑地说道:

  “我不太确定,刚刚好像有个人坐在那边的坟头上,不晓得是不是那玩意儿?”

  话才说完,谢振午忽然觉得怪怪的,眼前好像多了一个人似的。

  奇怪,我们不是五个人吗?为什么现在多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我从没见过?

  那个多出来的人就站在田朗擎的右侧,长相斯文,只是脸上没有血色,白惨惨的,让人看了不舒服。

  谢振午越看越觉得那个人不太对劲,似乎少了些人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且他对田朗擎好像特别有兴趣,一直盯着他猛瞧。

  刹那间,一股摄人的寒意迎面扑来,谢振午打了个哆嗦,原本要说的话哽在喉头,只能含混不清发出声音。

  田朗擎还以为吓到他了,暗笑不已。

  谢振午可就没这么轻松了,因为他看见那个人居然吐出一根腥红色的长舌头,颇有滋味地舔着田朗擎的右侧脸颊。

  谢振午几乎快晕了过去,用手指着那个人,想出声警告田朗擎,却仍然只能咯咯地发出怪声。

  谢振午惊惶失措的模样终于引起了田朗擎的疑心,转头向右看向身侧,然而,他却什么东西也没见到,身侧除了一个同连的排长之外,并无任何异样。

  话虽如此,但不晓得为了什么,田朗擎感觉到身旁有种怪异的气氛,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个时候,谢振午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快逃,那个人伸手要掐你的脖子!你快逃啊!”

  所有的人都被谢振午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了,个个张口结舌,不晓得该做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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