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残像

  1

  六月十日,晴,商学院

  唐哲死的前一天我们还在避风塘喝茶,商讨最新一轮的辩论赛,我和唐哲是一所商学院学生会的成员,唐哲是组织部部长,我是文宣部部长,我们共同打造的商学院辩论赛因为题材新颖,又有大胆的创新而被很多人熟识,唐哲更被大家认为是下一任学生会长的首要候选人。

  唐哲是被人杀死的,在学校外不远的小公园里,尸体被肢解。因为他的通话记录中我是最后一个,所以警察首先找到我进行调查,说明当天的情况。我的证人充足,唐哲死的时间是在二十二点到二十三点之间,而女生宿舍二十二点关闭楼门。我也并没有杀人动机,所以很快就被排除了嫌疑。

  因为唐哲是学生会的干事,学生会长展文轩和我决定去一趟唐哲的家,安慰唐哲的父母。

  让我没想到的是,向来是名牌傍身的唐哲竟然来自这样一个家庭,郊区的小院里,唐哲年老的母亲抱着儿子的遗像抽泣,唐哲早嫁的大姐领着女儿也默默地流着眼泪,而唐哲的父亲还在村口的修车摊子修着车。

  唐哲的大姐说:“我妈知道小弟被杀,都快把眼哭瞎了,可怜我的弟弟了啊……”说着也抹起了眼泪。

  唐哲的家里并不富裕,父母都是农民,大姐没什么文化,为了供唐哲念书十八岁的时候就嫁给了本村的一个鳏夫,因为家里人都对唐哲抱以厚望才塑造出了唐哲贵公子一样的形象。

  回去的路上我看着车窗外朴实无华的街道,离开唐哲家的时候,唐哲的妈妈还在说:“学校一定要找到凶手呀,我们哲子死得冤啊。”

  我安慰老人家别着急,要照顾好身体。

  我对展文轩说:“唐哲一直说他父母是医生,真没想他的家庭条件会是这样。”

  展文轩笑了笑,完美的侧脸带着一些嬉闹的感觉:“很庆幸没有答应唐哲的追求吧。”

  我惊讶地回过头,展文轩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他怎么会知道唐哲追求过我。

  从大二开学唐哲就开始追求我,只是我始终唐哲一直都没有好感,所以我一直都没有答应人啊,直到发生惨死事件。

  “展会长,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因为有你我才不接受唐哲的。”我笑嘻嘻地对展文轩说。

  展文轩一笑,淡淡的笑脸带着一股邪气:“别闹了,回到学校你尽快写一篇大学生如何保护自身安全的大字报,并且发到每个宿舍楼,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乡村的景色很美,窗外的春花都开了。

  2

  回到学校,天已经黑了,展文轩回了宿舍,我和宿舍的人一起去吃饭。

  学校外面的眉州,我们经常一起开玩笑,在那里吃上一顿饭下个月真的没粥喝了。

  这顿饭是李珊珊新交的男朋友请的,这是女生宿舍的规矩,如果有人新交男朋友都要宰一顿,这样分手以后才不觉得亏本,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李珊珊传说中多金又帅气的男朋友,之前宿舍的人就说这男孩超有钱,每次都送李珊珊淑女屋的衣服或者名贵的皮包,几乎把她当公主养着。

  只是在我看来这个男孩并不好看,还有些呆。

  男孩看到我的时候眼神中有一丝躲闪,我没理会继续吃着好吃的栗子焖肉,毕竟这么大方的男人还是少有的。

  一顿饭吃去了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男孩丝毫不眨眼睛地埋单,打车送我们回去的路上,李珊珊跟男孩说:“你什么时候买车呀?”

  我看着窗外嘴角不觉挑起一丝讥笑,一顿饭要一千五百块,一辆车要多少个一千五百块。

  男孩回过头道:“我车本还没下来呢,下来就买。”

  李珊珊道:“你可真笨,一个车本学了一年都没有学下来,马上就要到夏天了,挤车回家多麻烦。”

  男孩没有说话,也许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下车的时候李珊珊献上了道歉的一吻。

  3

  六月十一日,晴,商学院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晚上都会八卦夜聊,躺在床上聊完李珊珊那个有钱的男朋友,晓漫问我:“对了,微微你前几天去唐哲家了,他父母还不追究学校的法律责任?”

  “不知道。他父母好像没有追究的意思。”翻看着手里东野圭吾的小说,我静静地道,相比很多国内的悬疑推理作家,我更喜欢这位日本作家的作品,我喜欢他写作的手法,往往都是把真相留在最后一行。

  躺在对面床上的顾晓曼道:“要是死的是我儿子,我才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非让学校赔个百八十万的。”

  开着台灯的李珊珊呵呵地笑了起来,一边涂新买的安娜苏的魔幻果萃指甲油一边道:“你以为学校那么傻,再说唐哲怎么死的还不知道呢,百八十万,你见过百八十万多高吗。”

  听李珊珊如此说我皱了皱眉头,李珊珊的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好,靠着男朋友过着优越的生活,她这种傲慢的态度我向来不喜欢,但是从没说过什么,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宿舍里也只有顾晓曼热衷和她斗嘴,晓曼不甘示弱地道:“我是没见过,你见过,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不靠男人你穿得起淑女屋,喷得起三宅一生?”

  “哎呀。”李珊珊突然叫了一声,“真倒霉,指甲油都洒了。”

  我淡淡一笑合上书躺在床上,不知为什么竟然睡不着,对宿舍这样的吵闹已经习以为常,你看她不顺眼她自然也就看你不顺眼。只是我不明白,展文轩他怎么会知道唐哲喜欢我,难道唐哲和他说过?

  因为第二天没有课,所以大家聊了很久才睡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我才想起来约了展文轩要把最新的宣传样本给他看。

  跑到学校的食堂时,展文轩已经在那里等我了,看我疯疯癫癫地跑过来笑道:“这么着急,下次要是晚了,通知我晚点再来就可以。”

  我一笑:“这怎么行,你那么忙。”

  展文轩一笑,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眼中带着几分优雅与浅淡,他指了指我的脚下笑道:“那也不用这么赶。”

  我的脸一下就红了,因为出来的太过匆忙,所以我穿着拖鞋,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

  我和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研究最新的宣传资料,他帮我要了咖啡。展文轩和我同级不同系,听说他父亲是东都医科大学的权威教授,对这样家世好又帅气的男孩我不能说不动心。

  谈完相关的事情已经十一点多了,展文轩要请我吃饭,因为和宿舍的人已经约好,所以被我婉拒了。李珊珊常说一句话,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

  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开始穿衣打扮,看我回来催促我快点,我忙去又洗了脸,上床化妆的时候看到对床的李珊珊还没起来,随口问道:“李珊珊,你不去啊?”

  睡得不亦乐乎的李珊珊摇了摇头:“不去,那种地方的衣服怎么穿。”

  听她这么说,晓曼骂了一声:“装清高。”

  换完衣服,宿舍的人一起去了离学校不远的一个服装市场,大学女生都爱漂亮,我们几乎一个月就来买一次衣服,反正都很便宜,买回去大家一起穿,搭配着玩,而李珊珊一直都是我们之中的异类。

  我并没想过,那会是我们见李珊珊的最后一面。

  展文轩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试一条仿韩版的裙子,柔软的下摆可以衬托出柔美的曲线。

  帮我拿着衣服的晓曼道:“快,是展大会长打来的电话。”

  接过电话,展文轩的声音有些沉重:“你在哪?”

  “在买衣服。”

  我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怎么了?”

  “李珊珊死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距离我们和李珊珊最后一次见面只有短短的四个小时,而此时的她却躺在学校的小树林里,全身被泼上了重度硫酸。

  法医是个十分年轻的女人,秦蓉,我常在电视里看到她,她是当今法医界的鉴定翘楚,她转到东都的时候,市电视台曾跟踪采访。

  离开的时候秦蓉对调查的警官说:“应该是晕倒以后或者没有相应反抗的行为能力时遭到硫酸毁容,并且承受了巨大痛苦之后才死亡的。”

  “是活着的时候被泼的硫酸。”调查的警察有些难以置信,毕竟那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秦蓉脱下手套点头道:“对,按照硫酸的灼伤强度看,她的皮肤是在相对放松的情况下遭受的侵蚀。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十二点到十三点之间。”

  展文轩在超市外等我的时候,晓曼打来电话:“李珊珊真的死了?”

  “嗯。”

  顾晓曼轻笑了一声:“活该。”

  挂掉电话看着面前一排的方便面,我突然有种凄凉的感觉,也许是对我自己也许是对李珊珊,毕竟死后还被人拍手称快,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4

  六月十八日,阴,避风塘茶楼,李珊珊头七。

  东都有习俗,人死头七是大祭,李珊珊头七宿舍的人都去了,李珊珊的家和想象中的一样,干净中透着一种贫寒,祭祀的人很多,李珊珊的妈妈因为她的死哭去了半条命。走的时候李珊珊的妈妈拉着班主任的手说:“学校一定要找到凶手呀,我们珊珊死得冤啊!”我一直觉得这句话很熟悉,直到离开李珊珊的家,我才想起来,这句话,唐哲的妈妈也曾说过。

  表姐打来电话约我出去的时候,我正好从李珊珊的家出来,赶到避风塘的时候表姐已经在等我,一身浅紫色的套装使她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知性。

  家里的人说起表姐都会加上一个好字,而对我这个忤逆家族传统的人总是劈头盖脸地埋怨。我表姐不是别人,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法医官,秦蓉。

  秦蓉帮我点了奶茶,在她面前不管我长到多大仍然是个孩子。

  “最近还好吗?”秦蓉看着我笑道。

  我淡淡一笑:“现在想起我来了,还不错,你呢?”

  秦蓉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道:“我还好,上个月才回国就被调到了东都警察局。你们学校的案子可是我来东都的第一个案子。你可得帮我,这可关乎我的升迁。”

  “很不幸,这个案子貌似还很困难。估计你升迁无望。”秦蓉比我大七岁,可是我对她的感觉一直都很怪,像是朋友又像是家长,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定义。秦蓉看着我笑道:“我才知道商学院死的女孩和你同宿。”

  “怎么,怀疑我,才来找我的?”饮了一口茶,我看着秦蓉,以我对秦蓉的了解,如果她怀疑我是绝对不会来找我的。

  “坏丫头,我就不能来看看你?我只是顺便了解一下死者的一些情况。”秦蓉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她常说:一个法医官的判断力和推断能力间接影响案子的发展,所以不能忽略尸体的每一个细节。

  喝着奶茶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反问她道:“你知道李珊珊的男朋友是谁吗?”

  秦蓉看着我道:“谁?难道你怀疑是她男朋友杀了她?”

  我白了一眼秦蓉:“你满脑子都是案子,你想都想不到那个男孩是谁。”

  秦蓉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其实那天进包间的时候我就有些微微的惊讶,我认识李珊珊的男朋友,以前李珊珊打电话的时候叫那男孩小冬,说他是某个领导的儿子,有钱有势,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她也不会委屈地和一个貌不惊人的男孩恋爱。

  宿舍人都对这样的李珊珊有些不屑,但是我看得却很开。毕竟,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可我却没想到请我们吃饭,并且选了校园附近最贵酒楼的竟然是他。

  “她男朋友是郭冬。”

  听到郭冬的名字,秦蓉的表情比我想象中的还惊讶,因为父母工作忙,秦蓉和我小时候是在外婆家长大的。外婆家是典型的老北京胡同里的四合院,那时候郭冬的家就住在胡同的末尾。

  “怎么会是他?”秦蓉的口气有些惊讶:“调查上说,死者的男友是个十分有钱的人,性格木讷,因为没有直接作案动机所以早已被排除了嫌疑。怎么会是郭冬?”

  也不怪秦蓉这么惊讶,就连我都很难相信这个对女朋友大手大脚,给她买最漂亮的衣服和最昂贵的化妆品的竟然会是郭冬。郭冬的家庭并不富裕,母亲长期有病,父亲是钢厂的轧钢工人,每月靠着政府不多的低保过日子,但是对于这个考上大学的儿子几乎付出了全部的爱,可是谁又想得到儿子却用他们辛苦赚来的钱讨好女朋友。

  其实我知道那天我进饭店的时候他就认出了我,但是他怯懦的眼神分明是要我不要拆穿他,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和秦蓉说了郭冬和李珊珊恋爱的事情,秦蓉皱着眉,她向来讨厌用父母的钱去讨好女朋友的人,更不屑李珊珊这种傍大款的心理。

  离开避风塘,秦蓉送我回学校,回去的路上秦蓉说:“有兴趣做我们的线人吗?”

  我皱着眉头看着窗外,窗外闪烁的霓虹有种颓废的美感,东都警察局办案的时候会利用很多以之相关的大众作为线人,因为案件发生在校园,警方直接介入调查会造成不良的影响,所以很多类似影响面较大的案子取证调查都由有经验或者直接接触案子的线人来完成。

  见我没有回答,秦蓉道:“我可以给你最直接的线索。”

  我转头看着秦蓉,她完美的侧脸带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笑意,“什么线索?”

  秦蓉一笑:“我就当你答应了,东都两起凶杀案现场都留有相同的字迹。”

  “什么字?”

  “少年残像。”

  5

  六月二十三日,阴,景天小区,两起凶杀案毫无线索。

  学校的主路上有一排梧桐树,夏天的时候有很多情侣喜欢在这条路上漫步,我举着伞顺着主路回女生宿舍,雨越下越大,我心里想的却是,秦蓉说的那四个字:少年残像。为什么会留下这样的字,凶手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是某种警示或者报复?

  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在。顾晓曼站在阳台上,见我回来指着楼下刚刚过去的警车说:“警察刚走,来问笔录,说是还会再来。真是的,死了还要给我们找麻烦。”

  把雨伞撑在地上控水,我对顾晓曼说:“好歹比不找麻烦直接带我们走的好。”

  百度搜索所谓的“少年残像”,得到的结果是,少年残像是一部由贵香织里所作的日本漫画,讲述了一个惩戒的故事。

  这和商学院的凶杀案又有什么牵连呢。惩戒,少年。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顾晓曼爬上我的床时,我已经关掉了页面。坐在我身边,顾晓曼道:“说,是不是有男朋友了,这两天老是早出晚归的。”

  看着顾晓曼,我笑道:“就我这样的,白送还得往外贴钱。”

  “别骗我了,谁不知道你一颗心都放在展大会长身上。”

  展文轩,我的确对他有种特别的感觉,格外关注,经常想念,只是所有女孩都会喜欢这样出众的男孩子,那些不喜欢的不是没有自信,就是眼高于顶。而这种感觉比起爱,更像是年少时的虚荣心所编织起来的大网。

  和顾晓曼说了很多话,从第一次见面,到李珊珊的死,我突然觉得我们经历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下楼买烟和泡面的时候雨还在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郁闷。

  走到五楼的时候,推开楼梯间的窗户,薄凉的小雨打在身上,点了一支烟,默默地看着窗外,也许就像秦蓉跟我说的:“有些人就是在故意挑战着我们的极限,极限的最后不是他的成功,就是我们的胜利。”

  在记忆里警察这个职业一直都是强者的象征,只是我从来不知道的是,每天在警局的刑侦档案里会有很多案子被盖上历史的印记,就此成了无头案,那些就是犯罪嫌疑人们的成功。

  烟雾缭绕中我仿佛看到了李珊珊狰狞的脸,她在雨里看着我,就像以前一样。我向来神鬼不信,灭了烟回了宿舍。

  因为唐哲和李珊珊都是他杀而且死相凄惨,搞得学校人心惶惶。学校严格规定了学生进出校门的时间,并且安排了学生会进行查寝。

  由于安全管理渐渐步入正轨,学校整整一个月都安静无事,只是秦蓉的案子还是没有进展,他们甚至向国外的专家组借来了案发现场还原专业的探员,终究还是没有什么结果。惨死的是在校大学生,所以社会关注度很高,这给东都警察局带来了不小的社会压力,社会舆论对天才法医官秦蓉也是褒贬不一。

  景天小区是东都的高端商务住宅之一,秦蓉自己住在这里。秦蓉开门的一刹那,真是把我吓了一跳,这是我第一次来秦蓉的新家,迎面是一具仿真尸骨,我记得秦蓉上大学那会我刚刚小学毕业,秦蓉给我讲她们学校的故事,为了了解尸体,每天晚上几乎都是抱着头骨睡觉,而且是不同程度损害的头骨。她说,只有这样对尸体的了解度才能加深。

  “有事?”秦蓉一身居家的衣服看着我。

  我躺在沙发上说:“我想看犯罪现场的照片。”

  秦蓉一笑,什么都不说就带我走向书房。她的书房不大,但到处都是书,还有很多案件的档案袋,来东都以前她一直供职于美国一家非官方的调查机构,那个机构有着所有法医官梦想的实验室,可她却放弃一切回来了。

  “你为什么回来?”

  秦蓉打开电脑回头看我:“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想知道,我记得你说,你在那里能有更好的发展,毕竟那里服务于世界,而且是法医官最完美的天堂。”

  秦蓉一笑:“去年迈阿密发生一起凶杀案,我们受雇介入调查,其实案子很简单,凶手也显而易见,我们用了三天时间就找到了凶手。凶手是个华人,我的老板当着很多人的面指着那个华人说,全世界只有中国人犯罪没有丝毫技术含量,也最没有大脑的。听他说完这句话,当着他的面我脱下了手套,把手套放在他手里,我对他说:‘对不起,我也是个中国人。’”

  “该死的美国佬!所以你就回来了?”

  秦蓉耸了耸肩,指着电脑里的文件夹说:“这就是两起案子所有的影像资料,你自己看吧。”

  秦蓉离开,我看着电脑里的照片,她的作风依然很美国派,要知道这样的照片算是一件案子的最高机密。

  离开秦蓉家时已经很晚了,秦蓉因为有报告会,所以送我回去的并不是她,而是她帅气的属下。

  下车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抬头一看是顾晓曼,趴在宿舍的窗户正往下看。

  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哄笑:“季微微,快交代,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还挺帅。”

  顾晓曼也凑过来笑道:“是呀,那天还说没有,装神秘。”

  我一笑:“我哪有男朋友,那是我姐的同事。”

  “啊,老少恋?”

  白了她们一眼,我笑着爬上了床,顾晓曼衬衣的后面有一小块水润的西瓜红色,很小的一块,却是很引人注目的那种红色,而李珊珊的指甲油就是这样的颜色。

  躺在床上我看着天花板,顾晓曼在我心里一直是有些没心眼的女孩,性格直爽,即使和李珊珊性格不合,也没有杀她的必要,到底是谁,如果不是顾晓曼,那她身上为什么会有指甲油?唐哲又是谁杀死的?

  教授在前面讲课,我看着窗外。进入六月,东都的雨格外得多,教授是经济学的权威,上课喜欢叫人回答问题,却是张冠李戴,指着你叫别人的名字,大家常常因此哄堂大笑。

  下课的时候雨还在下,我和顾晓曼一起去食堂吃饭。顾晓曼没有父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但是性格开朗也没有自卑感,所以人缘很好,有时候就连我都嫉妒她和谐的人际关系。

  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去杀人?

  6

  六月二十七日,阴,东都医院,案件进展程度不明。

  展文轩生病的消息还是别的社长告诉我的,忙完了学校的事情我独自去了东都医院看他,展文轩的病房很干净,而且给人一种亲和感,有些可怕的是,我竟然觉得那间病房有家的气息。病房里并没有别人,只有展文轩。

  展文轩看我进来眼里略带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你得的是什么病,还从耳朵里流血?”我放下带来的水果看着展文轩。

  展文轩一笑:“你说呢,我总不能跟你说我得的是中耳炎吧。”

  “没正经的。”我看着展文轩脸,竟然不知不觉脸红了起来。

  展文轩浅浅地笑着,说实话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只是在那满脸病容的脸上,那样的笑有些异样。

  在医院呆了一个下午,来看展文轩的人很多,下午五点我离开医院,走的时候展文轩说:“放心,我没事。”

  我一笑,回去的时候路过护士台,向护士打听展文轩的情况,护士说,这是病人的隐私不能透露。

  我悻悻离开,回到学校已经很晚了,顾晓曼不在,宿舍的人说我离开以后她就离开了,不知道去了那。

  再去医院看展文轩的时候他已经出院,护士说:“你说的是展医生的儿子吧,他病情稳定得很好,只是突发症,谁也不能预料以后的事。”

  我答应了一声才要离开医院,就听另外一个护士说:“你不知道就别乱说,展医生的儿子去年死在我们医院你不知道,这个不是他亲儿子,只是一个养子。”

  和我说话的护士不服气道:“养子就不是儿子了?”

  另一个护士没再说话,端着药离开了护士台,小护士道:“真是有病。”

  有病,我想真正有病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这些自以为聪明,却根本什么都不明白的人。

  秦蓉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因为凶杀案并没有太大进展,所以社会舆论很大,很多人都说东都警察局就是幌子,拿着纳税人的钱不干事,秦蓉的调查让我很意外。“顾晓曼并非孤儿,她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

  “她哥哥是谁?”我一直以为顾晓曼因为报复或者别的原因才会对李珊珊下手,或者至少是个帮凶,因为对顾晓曼的好奇,所以我要秦蓉帮我查了顾晓曼的身世,没想到她还有哥哥。

  秦蓉的声音有些嬉闹,电话那边,她翻动着纸张对我说:“有意思的是,她的哥哥你很熟悉。”

  一种不好的感觉席上心头:“是展文轩?”

  展文轩是展家的养子,那他就很有可能是顾晓曼的哥哥。

  秦蓉道:“对,现在的展文轩原名顾晓成,十三岁开始被展家助养,十八岁考入商学院,同年,真正的展文轩为情所困自杀,展文轩死后,展家收养了顾晓成,改名展文轩,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展文轩。”

  我听得迷迷茫茫的时候,秦蓉说:“他们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并没有什么隔代的仇恨。你怀疑顾晓曼?”

  我一愣,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我只是怀疑顾晓曼有杀人嫌疑,只是她和展文轩为什么会是兄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他们都像是陌生人一样地生活着?按照心理学的推断,没有父母相依为命的人更重视彼此的亲情。

  电话那边的秦蓉翻看着什么东西,久久才对我说:“你知道真正的展文轩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我现在的脑子乱死了,所有的东西都因为他们的关系打乱了。

  “他相恋了三年的女朋友为了出国名额和他分手,跟另外的男孩出国了,他因此自杀,而那个女孩在半年前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死于非命,到现在还是无头悬案。不过手法与商学院的凶杀案几乎相同。”

  还没等秦蓉说完,我就道:“等一下,秦蓉,难道你没发现什么吗?”

  “被害人几乎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虚荣。”秦蓉也发现了这一点。

  “对,唐哲为了追求女孩塑造了自己完美的家世,李珊珊根本就是在和钱谈恋爱,还有已经死掉的真正的展文轩的女朋友,为了出国的名额可以放弃一切,他们都充满了虚荣心。”说到这里,我突然愣住。

  “天那,秦蓉你到底做了什么?”

  电话那边,秦蓉哈哈大笑:“这只是引导着你的侦破潜能。”

  挂掉电话准备回宿舍的时候,一个声音把我吓了一跳,那是顾晓曼的声音,她站在我身后已经多久了,是不是已经听到了我和秦蓉的对话。

  回过头的时候,顾晓曼看着我笑道:“还以为你去哪了呢,快点,一会该打不上水了。”

  她是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她又听到了什么,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因为顾晓曼心里有些毛毛的感觉,只是她依旧像往常一样并没有像我想象中会和我说什么,也许一切只是我太多心了。

  晚上没有吃饭,冲了一杯麦片,喝下去身体都是暖的,只是终究想不明白,顾晓曼和展文轩为何隐藏关系,展文轩又和案子有没有直接关联?

  只是很多问题对我来说有时间想,可对有些人来说,却是没有时间等。

  7

  六月三十日清晨,阴,东都医院,被害人季微微。

  睡了很久,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四周充斥着一股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突然灯亮了,高高的天花板上一片惨白,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灯又灭了。

  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恐惧感,会是谁,我现在又在哪里。就在这种感觉蔓延全身的时候灯又亮了……

  过了很久熟悉的笑声才响了起来。

  秦蓉举着苹果道:“还生气呢?不至于吧,和你开开玩笑。”

  我没理会她,转头看向了窗外,天已经差不多亮了。

  秦蓉放下苹果道:“都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为什么?难道我是意外昏倒在宿舍?”我的口气带着不屑,只是为什么会在医院,而秦蓉还在我身边,这让我很好奇。

  秦蓉道:“你差一点被杀,只有一点点。”

  “我?”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秦蓉,秦蓉点了点头,用手捏着自己的唇:“就这样被活活窒息而死,你的身体旁边也将写上那四个字。”

  “少年残像。”

  就在我惊讶得不知所措的时候,秦蓉开始对整件案子作简单的陈述。

  其实秦蓉早就怀疑我们宿舍的人和李珊珊的死有关,不然她也不会找到我。她回到东都这么久都没有和我联系,因为案子她才联系到我,因为我对她来说是个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的线人。

  我看着秦蓉,声音有些清淡:“你可以直接说你在利用我。你为什么会怀疑李珊珊的死和同宿舍的人有关?”

  秦蓉一笑:“经过尸检,李珊珊死前服用过安眠药,按照药效和死亡时间推测,应该是在被害前的晚上吃下的安眠药,经过对你们水壶和杯子的化验,李珊珊的暖壶里含有大量的安眠药成分,这就证明她的死肯定与你们宿舍的人有关。”

  “为什么一定是我们宿舍的人干的?”

  “你们学校的暖壶没有名字等记号,一个外人很难在众多的同样的暖壶中找到哪个是李珊珊的,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外人。”

  “这件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牵扯到我?”

  秦蓉看着窗外道:“唐哲和李珊珊的凶杀案与半年前展文轩女友惨死案有着诸多相似。经过我们推断,杀害展文轩女友、唐哲和李珊珊的凶手都应该是一个人,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三个毫无相关的人,他的下一个目标又是谁,后来在案件还原上,我们找到了三起凶杀案的共同点。那就是被害人的虚荣,三个人都间接地伤害过别人或者抛弃过别人,凶手的目的仿佛是在惩戒什么,或者秉承着一种变态的正义感才去杀人,如果是这样,三个毫无相关的人被杀就说得通了,所以……”

  “所以,你就开始引导我,把一切疑点摆在我面前,让我去查这案子,引起凶手的注意,你给我买衣服,约我喝茶,让帅气的手下送我回学校,在引起凶手的注意后你把一个虚荣的我呈现在了凶手面前,引起凶手的犯罪心理,对吗?”

  秦蓉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变聪明了,微微,这在美国是很正常的引导犯罪,我通过给你案件的所有线索,引起你对案子的关注度,以你吸引凶手的注意,给犯罪嫌疑人明确的信号,在监视你的同时引诱着凶手。所以在凶手对你下手的时候我们才能取到确凿的证据,并且对你没有任何伤害。

  见我没说话,秦蓉又道:“如果没有我们对你二十四小时的监控,你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了。”

  没有说话,我看着窗外静静道:“可是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陷入危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但是,我记得父亲和我说过,一个好警察不仅要维护社会的治安,还要努力地揭露那些令人不安的东西。而秦蓉只是利用我揭露了那些让人不安的东西。

  我转头看着秦蓉道:“谁,到底谁是真正的凶手?”

  “我们本来只确定顾晓曼,但是你引出了另一个凶手……”

  顾晓曼并不惊讶,口气淡淡地道:“我并不想要维持什么所谓的正义,我和我哥哥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我们懂得珍惜生活,我们懂得感恩这个社会,只是为什么他们不,他们有着幸福的人生,只是他们不珍惜,想要得到更多,正是因为他们的虚荣心才会让我们这些人受到伤害。季微微对你的伤害我很抱歉,但是杀死他们我并不后悔。他们不懂得珍惜这些生活,我们懂得却得不到老天的眷顾,为什么幸福的人可以拥有更多的幸福,而不幸的人只能承受更多的不幸呢?”那口气有些略微的伤感却还是一样的坚定,就像我以前认识的顾晓曼,做了的事情就不后悔。

  离开的时候我问顾晓曼:“什么是少年残像?”

  顾晓曼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明白所谓的少年残像是什么,也许就是我们之中那些不懂得珍惜,残缺着良知的人。”

  离开刑讯室,我看着外面的天空,阴霾的天空酝酿着一场暴雨,我想也许真的是我们不懂得珍惜,才让两个原本优秀的人以这样的方式清理这个社会。

  一瞬间雨落了下来,瓢泼大雨,仿佛要淹没整个世界。

  9

  七月十三日,晴,少年残像

  结案新闻发布会后,秦蓉因为愧疚带我去海边度假,展文轩的案子给秦蓉带来了无数的荣誉,天才法医官的报道占据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她大胆地引诱犯罪开辟了国内案件调查新方式的先河,顺利升迁,只是我总觉得有很多东西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案子结束后展文轩被转往警备医院,顾晓曼因涉嫌故意杀人等待法庭宣判,秦蓉为顾晓曼申请了在展文轩身边陪护的特赦,而我躲在海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五天以后,我坐在藤椅上看着窗外,秦蓉接电话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有些倦意,她说:“展文轩脑出血今天凌晨死在了医院,顾晓曼用展文轩的刮胡刀片在病床前割了自己的大动脉,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了。”

  我看着面前的大海问秦蓉:“秦蓉,你说展文轩和顾晓曼所说的少年残像到底是什么?”

  秦蓉坐在我身边翻着法医鉴定的书,口气有些略微清淡地说:“也许就是你们的年少无知吧。”

  年少无知……

  看着远处的大海,我说:“也许吧,可是这样的年少无知的少年,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我想我们和那些已经成为大人的人所追求的是一样的,我们追求物质上的虚荣,他们所追求的是精神上的虚荣,而真正的少年残像成长以后又会变成什么?

  我抬头看秦蓉,秦蓉看着我,我在秦蓉眼里看到了以后的我,而秦蓉在我眼里看到了曾经的她。

  8

  七月三日,阴,东都警察局审讯室,案件嫌疑人。

  警察局的刑讯室里,展文轩坐在椅子上,眼里带着些说不清的浅淡,他看着我道:“我真没想到你会是个警察的女儿。”

  “我也没想到,你会是这么多起谋杀案的凶手。”因为是受害者,所以我被允许和嫌疑人对话。

  展文轩浅浅一笑,像是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秦蓉所说的另一个凶手,正是展文轩。

  我看着面前的展文轩,从查这个案子开始我从来没有怀疑的只有展文轩,就连我知道展文轩并非展家的亲生孩子之后,我也没有怀疑过他,而那样的坚信建立在我对他最基本的信任之上,或者说建立在一种模糊的爱上。

  展文轩看着我笑道:“季微微,你也喜欢我是吗?”

  没有否决,我点了点头。

  展文轩笑了起来:“如果我不是展文轩,你就不会喜欢我。你们喜欢的只是展文轩,而不是那个没有父母靠别人接济的顾晓成。”那口气有种说不出的鄙视,而我也承认,的确,如果不是展文轩的性格与魅力还有他完美的家世,他的确不会这么吸引女孩子的目光。

  见我没有说话,展文轩又道:“李珊珊也是如此。只要我愿意,不管是李珊珊,还是你,都会为了我而抛弃别人,你们的内心都有极其虚荣的东西。”

  那样犀利的口气让我无话可说,而展文轩的眼中带着浅淡,仿佛这件事情将会为他带来什么都不重要了。

  看着展文轩我说:“是因为你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才决定要杀我们的吗?”

  展文轩看着我眼中丝毫没有悔意:“也许吧,我只是想,为什么这么珍惜生活的我要死,你们这些不懂得珍惜生活的人却可以无耻地活着。”

  走出审讯室,秦蓉跟我说:“他的脑垂体瘤已经到了末期,随时都可能死亡。”

  监控摄像里,顾晓曼一直低着头,什么都不说,直到秦蓉说:“你知道,展文轩的脑垂体瘤已经到了晚期,他随时都可能会死。”

  那个一直都很坚强的女孩哭了起来,看着屏幕上的那张脸,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顾晓曼说:“我什么都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在他最后的时间里,我要陪着他。”

  在顾晓曼的故事里,她和顾晓成两个人从小相依为命,生活一直很苦,为了报展家的资助之恩,十八岁的顾晓成成了展家的养子,并以此为要求让展家资助顾晓曼大学的学费。而顾晓成在展家过得并不快乐,展家人一直把他当成原来的展文轩来教养,让他看展文轩从小的日记甚至遗书,还告诉他展文轩临死前的仇恨,在这样的环境里顾小成渐渐有了展文轩的性格与喜好。他一直很痛苦,但并没有让顾晓曼知道,他们的关系也并没有公开,只是偶尔才会见一次面。半年前的一天,顾晓成约来顾晓曼,顾晓曼看到哥哥躲在桥下,问明了原因才知道哥哥杀人了。顾晓曼说:“那次杀人的并不是我哥本意做的,而是他身体里潜在的那个真正的展文轩,听到朋友议论女友回国之后,强烈的恨意使他代替了我哥的思想犯下了凶杀案。是展文轩,不是顾晓成!如果没有展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顾晓曼歇斯底里第喊着。

  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后,顾晓曼帮哥哥清理了一切,因为他们和死者没有直接关系,谁也不会想到顾晓成会因为人格分裂去杀人,所以他们根本都没有被警察怀疑过。

  后来因为唐哲知道顾晓曼是孤儿所以抛弃了她,而展文轩也被查出患了绝症,两个相依为命的人在感叹命运的不公时,决定以他们的方法报复这个社会。

  看着监控录像,秦蓉说:“从小生活在孤儿院或者在不正常的家庭长大的孩子,内心都有一种强烈的抵触感,这种感觉让他们觉得命运不公,很多生活不幸的原因都能被他们牵扯到他们的身世与悲惨的命运上,继而他们开始心理扭曲仇视社会,产生报复心理。”

  走进刑讯厅的时候,顾晓曼抬起头,看到我的时候眼里丝毫没有惊讶,寂静而平淡。

  “为什么要对我下手?”秦蓉说我是被顾晓曼用安眠药迷倒以后带出宿舍的,在学校的小树林,展文轩与她要执行对我的惩戒,而在她的笔记本里也记录着,我将是第四个将要被惩戒的人,手法已经被安排好,硫酸封喉,窒息死亡。在笔记本上我惨死的画像边上是四个大字,少年残像。

  “你也很虚荣不是吗,同样我们都没有父母,唐哲追求你你就不答应,可是对展文轩你一直都是很爱慕,家世好,样貌好的你就喜欢,其实你早就知道唐哲的家境不好,所以你不和唐哲恋爱,你想和有钱的男人谈恋爱,你穿别人给你买的名牌衣服,你和李珊珊没什么区别,你们虚荣,你们不懂得珍惜,不是你们我们怎么会活得这么悲惨,你们都该死。”顾晓曼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看着那样的顾晓曼我摇了摇头:“顾晓曼其实你错了,很多时候这个世界并不是你看到的,就是真的,我并不是没有父母,我的父母是警察,因为级别问题不能被记入我的档案,就像你看到的,你面前这个法医,是我的表姐,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她设计出来的假象,你根本没有看到事情的真相就盲目地杀人,你根本不明白你要维持的正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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