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鬼有术

  上庄村有个巫婆姓黄,自称是观音菩萨转世,经常有人向她求吉凶问祸福,偶有灵验,就被炒得远近闻名,于是人们送给她一个绰号“黄半仙”。这“黄半仙”成名以后,前来求签算卦的踏破了门槛,黄半仙因此获利颇丰。

  下庄村有户姓王的人家,近两年祸事不断,先是王老汉染病身亡,之后仅有的一个儿子又出车祸死了,另外两个闺女在婆家也是三天两头挨打受气。一家子只剩下老王太太孤零零一个人,她悲痛叹息之余心里就常琢磨,肯定是家里什么东西冲撞了哪路神仙,以致祸不单行。

  这天,老王太太打听着来到黄半仙家,但见屋内乌烟瘴气,烟雾缭绕,佛道儒三教九流各类神像罗列林立。黄半仙盘腿坐在莲花宝座上,闭目听老王太太将家里前前后后发生的祸事诉说完后,连连打了四、五个哈欠,再看她双手合十,肥厚的嘴唇上下翕动,口中念念有词……老王太太也听不清楚她叨唠些什么,只是伏身洗耳恭听。

  突然,黄半仙霍地从莲花宝座上一跃而下,抄起神案上串儿铃不像串儿铃腰鼓不像腰鼓的玩意儿,在屋中娴熟地舞起了“8字舞”,并且开始唱了起来:“哎——我本是……我本是观音菩萨的一个屁,只因在紫竹林中染了神气,下降凡间欣赏影视剧,偶尔路过你家里,本想在你家锅里弄点好吃的,灶火反倒烧了我一层皮。伤筋动骨我躺了三个月,忍饥挨饿你怎么都不急,一气之下我申告玉帝,玉帝急忙给我解难题,把你老头拉到阴间做苦力,罚你儿子给我做奴隶,还要千方百计折磨你的俩闺女。老王太太呀!如果你再执迷不悟,下场也不怎么地……”

  老王太太听到这里,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忙“扑通”跪倒,连连叩头说:“大仙,我该死!我该死!怪我肉眼凡胎,不识真神……求大仙饶了我们一家吧——”

  黄半仙趁热打铁,继续唱道:“看你十分有诚意,死罪就此可免去,但你定要给我补上那层皮,我方可腾云驾雾上天去,要问补皮何物最合适,一千人民币不能少一厘!”

  到此,黄半仙的唱声嘎然而止,同时也停止了手舞足蹈,又带死不活地盘腿坐在莲花宝座上,长嘘了一口“仙气”,慢慢睁开了那双母狗眼。她见老王太太还跪在地上,故作惊讶说:“哎哟——大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刚才我都做了些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说着,起身上前将老王太太扶了起来。

  老王太太避祸消灾心切,正所谓病急乱投医,由于来时身上只带了一百多块钱,忙告知黄半仙要回家取钱去。她一路小跑回到家,从衣柜中取出一个裹了千层万层的布包,里面是她近些年来辛辛苦苦从鸡屁股里抠来的鸡蛋钱,零零碎碎数出一千块,连口水也没喝,就脚下生风朝上庄村而去。

  烈日炎炎,半路上老王太太只顾忙着走,冷不丁跟迎面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凝神一看,原来是在北京上大学放暑假回家的侄子王充。王充擦擦脸上的汗,说:“这不是婶子吗?这么急,您干什么去?”老王太太吭吭哧哧地说:“没事没事,充儿回来啦,有空到家去玩啊……”话还未说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从上庄村到下庄村至少有十里地,一刻不歇地步行打个来回,就是年轻人都吃不消,甭说老王太太这把年纪的人了。这不,当天傍晚她就因感风寒发起高烧,躺在炕上迷迷糊糊说胡话。恰好,侄子王充来看望她,见情况不妙忙将她送到了乡卫生院,幸好得到及时治疗,病情好转了许多。老王太太躺在病床上见王充对自己嘘寒问暖,伺候周到,胜过亲生儿女,感动得老泪纵横,就把去找黄半仙花钱消灾的事给他说了。王充听罢叹息一声说:“婶子,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东西能有真的吗?都是些骗人钱财的把戏!”老王太太听了悔恨不已,一千块钱就这样打了水漂儿,她真是心有不甘,可是自己一个孤老婆子又能奈何,何况又是自己主动找上门去的。

  且说黄半仙这天又在装神弄鬼。原来是上庄村赵大妈的女儿小翠,结婚都一年了,还没怀上身孕,在迷信的赵大妈撺掇下来找黄半仙祈子。黄半仙眯着眼张启朱唇露黄齿说:“你们算来对了,以我和送子观音的交情,保证没问题,你们就等着抱大胖小子吧!”说罢,起身在屋内焚香烧纸,假托观音菩萨之名舞弄唱和了一番,最后赵大妈将200元钱放在香案上,领着小翠心满意足地回去了。此时,已是晚上十点钟。

  黄半仙见时候不早了,就哼着小曲将今天蒙来的钱收好,准备回里屋睡觉。忽听窗外地上落叶哗啦哗啦响个不停,黄半仙暗暗纳闷道:并没有刮风呀——莫不是有贼!她顿时提高了警惕,顺手拣起根铁棍子,蹑手蹑脚地来到院中。

  黄半仙前脚刚跨出门槛,就听她“妈呀——”惊叫了一声,随即就像软面条似的瘫软在地,差点昏死过去。月明星稀,只见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槐树上吊着的一个白衣女子,正从半空中缓缓下降。黄半仙体若筛糠,吓得成了哑巴。

  白衣女子终于落了地,接着月光,黄半仙见白衣女子手执杨柳净瓶,头挽纱巾,慈眉善目,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是大慈大悲南海观世音菩萨么?!黄半仙忙跪走上前,叩首如捣蒜地说:“不知菩萨驾临寒舍,有什么吩咐?弟子一定尽力办好!”

  再看这位观音菩萨眉头紧蹙、怒气冲冲道:“你这婆娘!假借我名,骗人钱财,你可知罪!”黄半仙支支唔唔,正欲狡辩,不料菩萨一声令下,不知从哪来了个面目狰狞的鬼卒,将吓得要死的黄半仙捆了个结结实实,并把寒光闪闪的鬼头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黄半仙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涕泪交流地向菩萨告饶。菩萨说:“要想饶你也不难,你把以前骗人家的钱如数奉还人家,从今以后休得再玩这种把戏,如有违抗,定将你打入18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黄半仙听罢如坠万丈深渊,绝望地垂下了头……

  没过几天,老王太太跑到侄子王充家,兴冲冲地告诉他说,黄半仙已将那一千块钱还给了她,还向她道了歉,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王充听着,只是在一旁抿嘴直笑。

  原来,黄半仙所遇到的什么观音菩萨、鬼卒都是王充跟几个好朋友合演的一出好戏,目的就是想惩治惩治骗人血汗钱的黄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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