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的回铃

对于白杉、麻五、万发这三个年轻人来说,人生的最大快事不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而是打麻将杠底开花;人生的最大不幸不是“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而是打麻将三缺一。

  三缺一,就得临时拉个人。甭看就这么一个人可真不好找。找外单位的人,怕领导发现了挨批;找本单位的同龄人,人家又都没这个爱好。三缺一可真让仨年轻人伤透了脑筋,实在没辙他们盯上了本单位的老刘。

  老刘今年奔60岁了,以前根本不知道麻将为何物,这几年看打麻将的人多了,见人家在牌场上“哗哗”洗牌那消洒的样子,手也痒痒了。打了几次竟上了瘾,只要有牌场就上,大有恨与麻将相识太晚的意思。现在这仨年轻人一叫,正中老刘下怀。

  不过时间一长,问题出来了。老刘年龄大了,不像年轻人左挎手机,右挎传呼机,裤兜里还揣着个小灵通,是时兴什么用什么。老刘没有手机,有时下班三缺一时和老刘联系,他不是出去散步,就是已和别的牌友摆开了长城。为解决这个难题,白杉出了个点子,对麻五说:“我们都有手机了,传呼机也用不上,你不是还有个传呼机吗?干脆让老刘用算了。到时我们一打传呼,他保证能一呼即来。”麻五听大哥这么一说,心想:“对呀!反正传呼机不用了,干脆给老刘,既解决了三缺一问题,又落了个人情。”

  老刘挎上了麻五的传呼机,只要白杉、麻五、万发用手机一打传呼,不出两分种,老刘准回电话。

  时间不长,本来就有心脏病血压高的老刘,由于日夜劳累突然患上了重病。白杉他们去医院看望老刘时,老刘半开玩笑认真地说:“我死后,可要把传呼机让我带走,你们要是三缺一,一呼我,我准回来陪你们玩。”

  一个多月后,老刘真就作了古。想着老刘生前没什么遗愿,老伴专门掏几十块钱买了两节进口的电池给传呼机换上,让老刘带到了地下。

  老刘走后,白杉这三个年轻人,每当三缺一时都念念不忘他在世时的方便。这天下午,天又阴沉起来,看看要下雨,没下班三个人就凑在一起商量着打麻将的事。他们抄起单位的电话一通联系,不是这个没空,就是那个有事,怎么也凑不齐四个人。三个人都心不甘,白杉说:“我就不信找不到个人,走,先吃饭,吃完饭再联系!”

  三个人随便找了个小饭馆,两杯酒下肚,万发的话就多了起来:“唉,要是老刘还在就好了,打个传呼随叫随到,也不用我们在这儿苦等。”

  说起传呼,麻五想想有点后悔,说:“我的传呼机买时可好几百块呢!就这样让老刘给带走了。”

  听着他俩的议论,白杉突然奇想:“老刘不是说过死后把传呼机带走,想找他玩麻将打个传呼随叫随到吗?何不给他打个传呼试试?”

  他把想法一讲,那二人一致同意马上给老刘打传呼。白杉说着掏出手机,刚要拨号,想想不对,要是老刘真的在天有灵,给自己回过来电话可怎么办,于是就假装惊讶地说:“我的手机没电了。万老弟,用你的手机打吧!”万发一眼就看穿了白杉大哥的心思,心想:“你不敢用自己的手机打,要用我的,我才没那么傻!”就接过话茬说:“巧了,我的手机也没电了。”

  麻五一看他俩推三让四的,就打圆场说:“干脆,去外边用公用电话打算了!”

  这时的天阴沉得快要挨上地面,大街上空荡荡的,显得死一样寂静。

  看着这天气,想着就要给死人打传呼,万发感到有点恐怖,嗫嚅地说:“老刘都死好几个月了,他的传呼机也不一定有电,我们还是别打了。”麻五此时兴头正浓,接过话说:“听说老刘的老伴给他买的可是好几十块钱一节的进口电池,这才几个月,准有电!”白杉这时也有点紧张,但主意是他出的,他又是三人当中的大哥,自己可不能服输,就故作轻松地说:“哪有什么鬼魂,我们只是打个传呼试试,马路对面就有IC电话,我就不信老刘真的能回过电话来!”说着大步走过马路。

  万发虽然害怕,可强烈的好奇心让他壮着胆跟了过去。

  看着麻五一下一下摁着电话键,白杉此时也真有点后悔:打麻将的活人多着呢,干吗非要给死人打传呼?真晦气,但愿打不通。

  谁知传呼一打就通,三个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白杉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话,心中默默数着:一、二、三、四、五……,心想只要到两分钟电话没响,就赶紧走人。可刚数到五十,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那铃声在阴沉的暮色里是那样的刺耳。万发一听铃声吓得“嗖”的一下钻到白杉与麻五身后。白杉拽拽麻五,示意让他去接,不想麻五此时也抖成一团,哆哆嗦嗦地说:“你是大哥,又是你的主意,还是你接吧。”

  电话铃一声接着一声,白杉壮壮胆走上一步,伸手刚要抓听筒,只见天空中“喀嚓”一个闪电,把白杉吓得一激灵,雨瓢泼般下了起来,紧接着又是一个闪电,借着白光,白杉觉得电话亭变成了老刘的模样,吓得他扭头就跑。

  白杉一口气跑回家中,顾不得擦干身子就钻进被窝缩成一团。他想不通,为什么老刘的传呼一打就通,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鬼魂?白杉躺在床上越想越害怕,翻来覆去,睁眼闭眼满脑子都是老刘的身影。

  到后半夜,白杉刚迷迷糊糊睡着就看见老刘来到身边,笑嘻嘻地对他说:“别害拍,我给你回电话可不是要陪你们打麻将。我到地府后这段时间又认识了许多牌友,从他们在阳世的经历我得出了个结论,贪于打麻将的人不长寿。我早就想把这个阴间的秘密告诉你们,可是阴阳两分隔。我发愁呢,刚巧你们打来传呼,我这才得以借着传呼的电波找到你们,谁知你们竟这么胆小,连个电话也不敢接,还说要和我打麻将,胆小鬼!”说着大笑起来。白杉吓得猛地坐了起来,可四周看看哪有老刘的影子,原来是南柯一梦。

  不过自此以后一个多月里,在麻将桌前再也见不到白杉、麻五和万发。听说,这哥仨同时趴了炕,不知道生了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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