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的铜盆

　　1

　　米兰是县里的小学老师，同时也是县长夫人。她的老公李建军，大学毕业后就选择来到这个曾经的山区贫困县，甘愿当上这里的第一位大学生村官，一直做到现在，并当上了县长。这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米兰，原来也是一名大学生，是城里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的独生女，为了爱情义无反顾的跟着老公扎根在这个山区的县城里。他们现在有一个三岁的儿子，聪明可爱。一切看起来很幸福。

　　这天下班后，米兰的同事兼闺中密友，陈凤把米兰拉出办公室，轻声问道：“米兰，下班后有事吗？”看上去有点神秘。“没事啊，”米兰说，这段时间孩子都在婆婆家。“什么事啊？这么神秘。”“下班后跟我去个地方。”陈凤继续神秘。“去哪儿？”米兰问。“去了你就知道了！”

　　2

　　这是县里一条很旧的小巷，一直往里走，就走到了一个山坡上，米兰看到在树丛里有一栋老式的房子。她们走了进去，房里很昏暗，傍晚的阳光从窗户透到房间里，使房子变成昏黄色的了。客厅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观音像，观音像前面是个神台，神台上有佛像，蜡烛，香炉，米兰看到这些，心里开始犯怵。桌子两边摆着两张老式红木高背椅子，房子两侧也各摆着两张，两张椅子间摆着张小桌。这时，陈凤才告诉米兰，这里是县里一个很有名的神婆的家。米兰“啊”的一声，想要退出去，但被陈凤一把拉住了。“米兰，我有问题想请教她呀，你就当陪陪我吧。这个神婆很厉害的，很多人都找她算命，我好不容易才约到她！”

　　说着话，一个50岁左右的妇人从里屋走了出来。看上去，她没什么特别，微胖的身材，头发有些花白，神态自若。面容还算慈祥，走路有些缓慢。她在神台旁边的椅子坐下。米兰有点不情愿，但是出于礼貌和好奇，就和陈凤一起坐了下来。“您好，”陈凤说。“我就是早上打电话给您的陈小姐。我是想来问问我的儿子今年高考结果的。”神婆看看陈凤，就起身走进里屋。一会儿，她从里屋出来了，只见她手里端着一个装着水的铜盆。神婆把它放到了陈凤面前的桌上。陈凤和米兰都疑惑的望着铜盆。“你会在水里看到结果的。”神婆开腔了。“啊，真的吗？”陈凤惊奇的叫了起来，然后往盆里瞧了瞧，马上又缩了回来，怀疑的望着神婆。搞什么嘛，让我来看这些装神弄鬼东西！米兰心里忿忿的骂着陈凤。

　　只见神婆闭上眼睛，双手放在铜盆的边上，开始前后摩擦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但不知道她在念什么。米兰在一边冷眼看着。“啊！看啊！”陈凤叫了起来。米兰急忙跑过去，她往盆里一看，天啊，在水里竟然显出一张纸，纸上还有字。米兰和陈凤都睁大眼睛，努力去看那上面最大的几个字。终于看清了，是“录取通知书”！过了一会儿，画面就在水里消失了。

　　陈凤既兴奋，又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她马上对着墙上的观音像和桌上的佛像，双手合十，双腿跪下，磕了三个头，嘴里轻声念道：“多谢菩萨显灵，多谢菩萨保佑！”说完，她往桌边的功德箱里塞了一叠钱。陈凤站起来，对米兰说：“真的太厉害了！百闻不如一见！米兰，你也来问问吧！”米兰沉浸在惊奇中，她还没缓过来。“我问什么呢？”米兰茫然的问。“就问我们女人最关心的吧，婚姻！”陈凤建议。这个建议不错，米兰想。“好吧，就问婚姻吧。”米兰跟神婆说。

　　神婆把那个铜盆端到米兰这边，然后重复做了刚才的动作。米兰紧张的盯着水里，水面开始颤动，渐渐的，水里隐隐约约有东西出现了！这是什么呀？米兰疑惑的看着。这时陈凤也凑了过来。画面越来越清楚，“脚趾？！”米兰和陈凤几乎同时叫起来。还没等米兰反应过来，水里又出现了一样东西，“剃刀？！”米兰和陈凤更惊讶了。他们想再看清楚，水又恢复平静，什么都没有了。脚趾？剃刀？这是什么意思呀！米兰茫然的望向神婆。只见神婆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里屋，再也没出来。

　　米兰和陈凤从老屋子走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那双脚趾是个女人的，但肯定不是我的，米兰边走边嘀咕，上面涂着粉色的脚指甲油，米兰是不涂脚趾甲油的；而那把剃刀，却是见过的……米兰心里一直在想着刚刚看到的东西，一阵冷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冷战。陈凤安慰了她几句，就回家去了。

　　3

　　第二天，米兰照常上课，谁都没发现她的魂不守舍。下午，米兰说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了。

　　第三天，陈凤发现米兰没来上班，心里正纳闷。

　　年级主任说：“米兰今天没来，大家帮忙安排一下代她的课吧。”大家正看自己的课程表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校长出现在门口，他走进来，表情凝重，在他的后面跟着三个警察。这四个人的到来，给办公室带来了一种不祥。

　　“老师们，这是县里公安局的警察。”校长有些迟疑的说，他声音低沉，速度缓慢。“他们今天带来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校长顿了顿，“我们的县长昨晚死了！”突然的静默，几乎连呼吸声都没有了！大家好像还没听明白校长的话，几秒钟后，有人发出“啊？”的一声。是陈凤发出的，“米兰呢？她怎么样了？”她紧张的问。校长点点头，似乎表示他接着就是要说米兰的：“今天警察来就是想问问米兰的一些情况，等会儿没课的老师，就到会议室去，警察会问你们一些问题。”

　　接着，陈凤和其他几个老师就到会议室去了。她很认真的回答警察问的问题，但是她并没有说出去找神婆的事。

　　接下来几天，陈凤的耳边全是关于县长之死各种消息，人们议论得最多的是，县长的死竟然跟米兰有关系，米兰已经被捉到了县看守所里。校长在学校会议上说：“大家不要再胡乱猜测，公安局正在进行调查，大家要专心工作！”

　　这时陈凤已经接收到很多关于案件的消息，这些从不同渠道得来的信息组合起来，事情的经过始末已经出现在陈凤的大脑里了。

　　4

　　那天晚上，米兰从神婆家出来，回到家里后，发现老公建军还没有回来，就继续自顾自想自己的事情。

　　第二天下午在学校里，米兰觉得头晕沉沉的，就提前回家了。

　　当她打开房门时，她就感觉到家里有些异样。米兰走进卧室，一眼就看到那一床凌乱的床铺，在床边的沙发上是一堆衣服。米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突然，只见建军从卧室卫生间走出来。他身穿着睡衣，头发很乱，他边说：“咦，你不上课吗？”边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我有点不舒服，请了假。你怎么在家呀？下午你不是要到城里开会吗？”米兰问。

　　“哦，会议取消了。我觉得有点累，就回来休息一下。”建军说。

　　米兰看看床，又看看建军，她走到还站在卫生间门口的建军面前，说：“你昨天晚上这么晚才回来，今天肯定累了。你还站这里干啥，赶快上床休息吧。”说着，就半推半扶建军往床边走，建军只好顺势躺到了床上。

　　米兰帮建军盖好被子，转身往卫生间走去，“米兰，你……”建军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想要拉米兰，但米兰已经走进卫生间，“咔哒”门已锁上了。

　　米兰四处望了一下，卫生间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但她感觉到了更强烈的紧张和不安，因为她闻到了一股比在外面更浓的香水味！

　　突然，米兰右手捂住了嘴巴，睁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浴帘下面，她看到浴帘下有一双脚趾！米兰的心怦怦直跳，她的手慢慢伸向浴帘，猛地把浴帘拉开，“啊！”里面一个女人尖叫起来。她的一双惊慌的眼睛瞪得好大，原来那双脚趾是这个身上几乎什么也没穿的女人的！“马利？！”米兰惊呼，所有的血液在往上涌，马利是建军的秘书！只见她只穿着文胸和内裤，手里抱着一团衣服，惊慌失措的站在浴室的一角，雪白的皮肤，吓成了苍白的。

　　这时，建军在卫生间外面拼命的敲门：“米兰，开门，开门！”

　　“你在这里干什么！”米兰仿佛听不见外面的喊声，她对马利怒吼道。

　　“嘭！”门被撞开了，建军一个箭步冲了进来。“米兰，听我解释！”建军一边喊着，一边冲到马利前面护着她。只见马利马上躲到了建军身后，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大眼睛慌张的眨着。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我们只是……”建军抓住米兰的一只胳膊。

　　“我不想听你解释！”米兰瞪大双眼，盯着建军。

　　“这么多年了，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米兰愤怒的说。“我牺牲了自己的事业，跟你跑到这荒山野岭来，我帮你生孩子带孩子，甚至难产让我落下一身的病！为了让你做好县长，我承担了所有家务，教育孩子，照顾你的父母！没有我，你哪有今天？现在我人老珠黄了，你就抱着这嫩白的小妞风流快活！？李建军，你太没良心了！”说到最后，米兰几乎是吼起来了！

　　“不，米兰你不要这样！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李建军几乎跪了下来。

　　建军没有注意到这时米兰已经没有望着他，米兰望着镜子，看到镜子里苍老的，泪流满面的自己，她垂下眼帘，看到了洗手台上的剃刀。

　　这时，马利一看，她趁着米兰没注意自己，想从建军后面往外跑。

　　米兰抬头，右手一把抓起剃刀，猛的往左边顺势划了过去……就在那瞬间，李建军喊了声：“不！”站了起来，想挡住马利。米兰一惊，但剃刀已经划过李建军的脖子，一道鲜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