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蝴蝶

  (一)

  这应聘也是个力气活儿啊。胡小蝶从华新公司出来,感觉像被人抽了筋一样,浑身酸软无力。她看不远处有个花坛,就从包里翻出张报纸,垫到花坛的石沿儿上,坐下来休息。

  看看四下无人,她就抬起手来,把手指放进嘴巴里,轻轻一咬,手指上的血就流进她的嘴巴里。她贪婪地吮吸了两口,脸色就逐渐好过来。

  这时,一个俊秀的男人从华新公司的大门里跑出来,看到她,就急切地大喊了一声:“胡小蝶,你等一等!”她记得男人就是华新公司的人力资源部经理,这次招聘的主考官,冯毅楠。冯毅楠跑到她跟前,笑一笑说:“幸好你还没有走远。我想和你谈一谈。”

  胡小蝶妩媚地一笑。她知道她的笑有多魅惑,也知道她的笑有多邪恶。冯毅楠看到她的笑容,果然呆了一呆,眼神儿也色了一色,然后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虽然你不适合这次招聘的岗位,但我觉得你应该留在我们公司。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看你愿不愿意到别的部门工作?”

  胡小蝶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只是说:“那我就听你的。”这句话,立刻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正像她预料的那样,冯毅楠约她吃顿饭,好继续商量一下。胡小蝶爽快地同意了。

  那顿饭吃得很舒心,很惬意,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

  出门的时候,胡小蝶一个趔趄,冯毅楠忙着扶住了她,担心她独自回家会遇到危险,主动提议送她回去。胡小蝶爽快地同意了。送到她家才知道,原来她就一个人住。他的胆子就大起来。先是拥住了她,然后就朝着她吻下去。

  胡小蝶半推半就地就从了他。

  他的舌头伸进胡小蝶的樱桃小口里,感觉到一阵凉,心下暗暗吃了一惊,正愣怔间,胡小蝶的利齿却咬了下来。他想叫,嘴巴却被堵住了,想退出来,却被胡小蝶死死地咬着。他想推开她,却不知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把他紧紧地箍在怀里,她那两条细弱的手臂,竟像钢筋般坚硬。

  他慢慢没了力气。

  冯毅楠委顿地倒下去,看到的最后一眼,就是胡小蝶把他放倒在地,拽出他的舌头,对准了伤口,拼命地吮吸着。但这时候,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二)

  第二天的晨报上,本地报纸登出了这样一条新闻:在郊区一条偏僻的马路边,发现一具男尸。该男尸身上没有伤痕,只是舌头被咬掉半截。根据舌头上留下的齿痕判断,应该是女人咬的。法医初步推断,该人是流血过多死亡。

  虽然报纸上没说这个人有可能是在对过往女人进行性侵犯时被咬掉了舌头,但看到的人都会这么想,还会蹦出一个词来:活该!像这样一条新闻,除了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快就会被人忘记的。

  胡小蝶看着报纸,笑了笑。

  她知道,那个男人叫冯毅楠。现在,她的身体里,正流动着他的血液。

  她把报纸翻到招工招聘那一版,又仔细地看起来。然后,她的目光就定格在成成公司的招聘信息上。招聘信息上写着:本公司诚聘管理人员,要求:女性,年龄在二十三岁到二十五岁之间,容貌端庄,气质优雅,大学以上学历,能够胜任夜班工作。她细嫩的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圈儿。

  她顺利通过了面试,但笔试这一关,却卡了壳。她轻轻叹口气,折上试卷,慢慢地走出了考场。她正要下楼,一个小伙子追上她来,热切地说:“胡小蝶,请你等一等!”

  胡小蝶回头看去,见是一个瘦高的小伙子,不很帅,但很机灵的样子,眼睛贼亮。他笑着对胡小蝶说:“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我要下班才能走,你能不能到我的办公室里等我一下?”胡小蝶点点头,就跟着他紧了他的办公室。小伙子又忙着去监考了。

  她从桌牌上得知,他叫徐亚斌,是公司的人事主管。

  他们来到一家餐厅里。她点了几样小菜,一瓶红酒。一杯酒下肚,徐亚斌望着她,感叹地说:“胡小蝶,你真美。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子。”胡小蝶笑笑说:“你不是为赞美我才来的。说正事吧。”

  徐亚斌点了点头,然后定定地望着她,问她:“上周五下午,你到华新公司应聘去了吧?晚上,是不是和冯毅楠一起吃饭了?”胡小蝶点了点头,妩媚地笑着:“是啊。那又怎么样?”徐亚斌望着她的笑容,张着的嘴巴就说不出话来。他看到一丝丝甜蜜的香气从她的笑容里冒出来,涌进他的鼻腔里,他就沉醉了。他忘了要说什么,只顾端起酒杯来喝着。

  晚上十点,他们两个人才醉醺醺地从餐厅里出来。

  徐亚斌要义不容辞地送她回家。

  进了她家门,把她扶坐进沙发里,他给她沏了一杯浓茶,给她醒酒,然后就要告辞。胡小蝶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陪我说说话吧?我一个人,好寂寞。”徐亚斌留下来。他看到她家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只美丽的蝴蝶,红红的,异常妖艳,但却少了一截翅膀。徐亚斌好奇地问她:“这蝴蝶怎么少了一截翅膀啊?”

  胡小蝶半醉半醒地说:“我还没有画完呢。”

  徐亚斌兴奋起来:“你画的啊?”他凑近了仔细观瞧,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胡小蝶过来挡住了画儿:“等我画完了你再看吧。”说着,她就伸出胳膊,要搂抱他。徐亚斌却把她扶到沙发里,拿了一床毛毯给她盖上,轻轻地拍了拍她说:“喝多了,别做傻事。”他就在另一只沙发上躺下来,对她说,有事叫他。

  胡小蝶愣了愣,眼角上渐渐地挂上了泪花儿……

  (三)

  早晨,胡小蝶醒过来。

  徐亚斌已经走了。

  她挥挥手,挥去了他的影子,然后又拿出一份报纸,看着招聘信息。很快,她就选中了一家公司。她正按照那家公司的要求打扮自己,电话忽然响了,是徐亚斌打来的,告诉她说早餐做好了,放在厨房的案板上了,只要她稍微热一下就好了。胡小蝶扑进厨房,看到案板上放着几片炸馒头片,两个煎蛋,还有一杯牛奶,忽然掉下泪来。

  她吃了早餐,把报纸仍到一旁,就坐在沙发里想着心事。

  快到下班的时间,她就给徐亚斌打去电话,问他晚上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度过。徐亚斌爽快地答应了。那天晚上,他们居然去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就在街上散步。临到分手的时候,徐亚斌拉着她的手说:“小蝶,你脸色很差,注意休息啊。”

  胡小蝶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天晚上都和他一起度过。

  但她的精神却更差了。她只好又买来一份新报纸,找到招聘信息,然后用细嫩的手指在选中的那条上画了一个圈儿。她从网上查到那家公司的情况,然后就开始准备功课。

  第二天一早,她就赶去应聘了。

  晚上,一个男人送她回家。

  刚走到楼道里,那个男人就忍不住了,从后面抱住了她。她轻轻推开他,柔声说:“别急,别让人看见。”说着,她就掏钥匙开门。这时,却见徐亚斌从楼上冲下来,一拳砸在那个男人的面门上,那男人立刻鲜血长流。徐亚斌红着眼睛怒吼:“流氓,你给我滚,滚!”那男人揩一把血,仓皇逃窜。徐亚斌又冲着胡小蝶怒吼:“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说着,他也冲下楼去。

  胡小蝶一把拉住了他,也急了:“少给我装蒜!你接近我,还不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徐亚斌望着她,痛苦地摇了摇头:“我接近你,原来是想调查冯毅楠的真正死因。但我发现我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你了,只是想好好地爱你。你却……”徐亚斌说不下去了,转身下楼。

  胡小蝶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她正躺在自家的床上,徐亚斌正在一旁照顾她。看她醒了,徐亚斌忙着问她到底有什么病,用不用请医生。胡小蝶摇摇头,说她没病,只是一直没找到工作急的。徐亚斌温言安慰着她,话语中透出意思,就是再走投无路也不能出卖自己。胡小蝶岔开了话题,问他怎么会调查冯毅楠死亡的事。

  徐亚斌这才说,他原来和冯毅楠是同学,那天被临时拉去帮着他做了一次招聘,结果晚上就出了那事。他知道这个同学比较好色,可能会借着招聘的机会占女孩子便宜,想想那天他看到胡小蝶时那心神不宁的样子,就胡乱地猜测到了胡小蝶身上。他盯着胡小蝶,问她:“那天晚上,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胡小蝶点了点头说:“在了。”

  徐亚斌焦灼地问:“那后来呢?”

  胡小蝶艰难地笑了:“你猜呢?”

  徐亚斌望着她。胡小蝶轻轻抓过他的手,放在唇边。她咬了咬牙,只是在他的手上吻了一下,忽然流下泪来:“我要睡觉了,你走吧。”徐亚斌难过地点了点头。他走到门口,胡小蝶忽然虚弱地喊他:“亚斌——”

  徐亚斌走到她跟前。胡小蝶又拉住了他的手,含泪望着他:“亲我一下吧。”徐亚斌笑了。他轻轻抱住了她,在她唇上亲着。她热烈地吻着他,好一会儿,这才放开了他:“我睡一觉儿就好了。明天早晨,等我电话。”徐亚斌点点头,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胡小蝶幽幽地叹了口气,抬起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贪婪地吮吸着自己的鲜血。她稍稍有了一点精神,就支撑着走到窗口,看着徐亚斌离去的身影,又默默地流下泪来……

  (四)

  胡小蝶靠在窗边,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还在望着。怎么早没遇到这样的男人呢?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墙边,摘下那幅画来。她咬破自己的手指,想让鲜血把那截翅膀画上,但她的手上却滴不出血来了。

  那些血,都是男人们的血啊。

  她抱着画儿,奋力地爬上窗口,打开窗子。夜风吹来,她迅速地枯萎下去。她的颜容迅速衰老,脸上布满了皱褶,血肉也在干化,很快就瘦成了皮包骨头。她抱紧那幅画,眼睛一闭,跳下楼去。

  没有一滴血。

  身下,压着那幅断翼蝴蝶……

  徐亚斌还是放心不下。他感觉胡小蝶就是得了病。在她病情最严重的时候,自己却走开了,也太不够意思了。他又折回身来。

  他快步走进楼去。但就在他走到楼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头上传来风声。他正想抬头看去,却见一个黑影忽然从楼上跳下来,正砸在他脑袋上。他只觉得脑袋一蒙,就晕了过去。

  他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一个老太太躺在他身上。

  他扒拉开老太太,站起身来,才发现老太太穿着胡小蝶的衣服。他不觉一愣。再一看,看到了老太太手里抱着的那幅画。那是一只血色的蝴蝶,那蝴蝶的翅膀画上了,用的是他的鲜血。他看到他头上的鲜血挂在老太太的脸上,一点一点流进老太太的嘴里。老太太咂了咂嘴,缓缓地睁开眼睛。她又吃了一点血。她的颜容又开始变得年轻俏丽。

  “妈呀——”徐亚斌惨叫一声,一头扎进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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