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骨

   (一)

  小宝从小就和爷爷生活在一起,他是个聪明活泼的孩子。小宝的父母工作在外,即便过节也难回家几趟,小宝也就认定了爷爷。

  爷爷是位年近七旬的老人,鹤发童颜,清瘦的脸上却也有苍劲的轮廓。在说话的时候眯缝起小眼,眼角处几条深深的皱纹就会缓缓地跳动起来。他很喜欢小宝,在晚年的时候让孙子陪着,老人高兴极了。爷孙俩在一起过着简单快乐的日子。

  令小宝好奇的是,爷爷的腰边挂着一样东西,像鸟蛋,可又有石头一般坚硬。那东西一面光滑如玉,有奇异的花纹镶嵌,花纹是由米黄色和深褐色交错排列;另一面带着一排小刺,有些粗糙,上边还有几个小孔,从孔眼望进去,里面空空的,还附着一层薄薄的细尘。爷爷是用细红绳从小孔穿过系在了腰间,爷爷把它当成了宝贝。有一次,小宝想拿下来玩,却被爷爷骂了一顿。小宝本来被那个东西奇异的样子吸引了,爷爷地举动更让小宝对它好奇。

  (二)

  盛夏的傍晚,炽热的空气仍没有散去,爷爷拿着蒲扇在院里纳凉。这时候,小宝就会偎在爷爷的身边,缠着爷爷给他讲故事。爷爷的故事可多了,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小宝听的很认真,他最爱听爷爷讲过去日本打鬼子的故事,每每在爷爷讲到高潮的时候,小宝就好似一个小英雄,站起身,攥起小拳头,恨不得揍鬼子一顿。

  夜深了,爷爷的口讲干了,沉沉的咳嗽几声,意思是让小宝该睡觉了。可小宝还没有尽兴,他噘着小嘴,眨巴着小眼睛。他瞅到了爷爷系在腰间的那个东西,便指着那个东东问:“爷爷,那个滑溜溜的是什么呀?”爷爷告诉他:“这是个平安符,它可有灵性呢。”爷爷给小宝讲了它的故事。

  传说蛇神为了拯救遭受灾难的百姓,将自己的身体化成无数只骨块分散给了大家。从此,百姓们拿到蛇神恩赐的蛇骨,就再也没有受过灾害。爷爷现在的那个正是流传下的其中一枚。

  爷爷说,有了它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当年和鬼子拼刺刀,爷爷都没有留下半点伤。蛇骨成了爷爷的平安符,带着爷爷平安的走到了现在。只是有一点,爷爷说蛇骨要尽忠地陪一个人走完一生,它才可以传给后人,否则会有大难降临。爷爷说他很信这个,小宝看着爷爷严肃的样子,竟对那个东西产生了几分畏惧。

  (三)

  小宝最听老师的话,他的学习成绩也很好。每天他都自觉的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在学校完成,然后才回家,这样他就安心回去听爷爷讲的故事了。

  今天,他依旧一个人留在教室写作业。过了许久,他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寻声望去,雨点正在敲打窗户,而且越来越疾。“唉”,小宝叹口气,他无奈的起身走到窗前。闪电像发着寒光的屠刀,将夜空割宰成两半,震耳的雷声接踵而至,好象要把教室给震塌。小宝胆颤地退后几步,紧接着又一个闪破空而现,把窗户映的煞白煞白。小宝看到窗户反射一个白色的影子,漂浮进教室。小宝打了一个寒颤,半晌他回过神,他慢慢地转过头,方才宁下神来,原来是班主任李老师。小宝的鼻尖上渗出细小的汗珠,显然,刚才那阵让他吃惊不小。这个李老师是刚刚分配到这的女教师,可她本事大着呢,她的学生都听她的话。

  “李老师,你怎么也没有回家呢?”小宝问。

  “老师在备课,现在好了,小宝可以陪老师聊天了”,李老师堆着一脸的笑容。

  “好呀”,小宝痛快的答应了,刚才他还因为不能回去担心,现在就不想了。

  小宝在聊的时候,把爷爷讲的关于蛇骨的故事讲给了老师。“那可是迷信,小宝要热爱科学,不相信那些东西”,李老师嗔怪他,可是她又说:“小宝,可不可以把那个东西带来让老师看看呀?”尽管李老师说让小宝不要相信迷信,可心里却惦记那个蛇骨真的那么神吗?

  晚些时候,雨停了,小宝告别了老师向家奔去,他想,爷爷一定急坏了。果然,老人准备好饭菜,等着孙子回来,急死了。现在,他看到小宝回来了,自然神情也放松了许多。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宝记着老师的话。他想在大清早,在爷爷醒来之前拿到蛇骨。一切很顺利,早上爷爷的鼾声震耳,小宝的心塌实多了,他很容易的就得到了那枚蛇骨。

  (四)

  和往常一样,中午,小宝回家了,他记得要把蛇骨还给爷爷,爷爷一定很着急。他小心翼翼的把蛇骨揣进兜里,进了家门。小宝没有看到爷爷,“嘘”,他长出一口气。

  小宝有些口渴,他去打开冰箱,“呵”,冰箱的冷藏室被冰棒塞的满满的。他很纳闷,爷爷平时很少买这些东西,他怕小宝吃了凉的肚子疼,怎么还买了这么多。他没有管那么多,叼起一支就出门了。他想,爷爷也许在后院晒阳阳呢。后院没有爷爷的影子,小宝着急了,爷爷这个时候不会不在家呀。院里呆了大半天,他又回到了家。“呀”,小宝的心强烈的震了一下,他看到爷爷坐在沙发上,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他嘴里咬着一支冰棒,露出孩子一样贪婪的神情。小宝叫着爷爷,爷爷才慢慢的回过神。

  他好象有些不高兴:“小宝,你怎么才回来,爷爷等你好半天了。”

  “爷爷,小宝早就回来了,可是没有看见你”,小宝连忙辩解。

  “怎么会呢?爷爷一直坐在这里”,爷爷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看着小宝,嗓音沙哑着:“爷爷有些不舒服,口干的很,心里很热。爷爷发现冰棒是个好东西,吃着很过瘾。”他对爷爷今天的反常心存余悸,见爷爷这么说,小宝也就不再多问了。

  (五)

  爷爷今天没有提起蛇骨的事,小宝也就心安的揣着它,他想第二天一早再把它放回去。

  这个夜晚,不知道为什么,小宝的心里很不塌实。爷爷房里的灯已经熄了,可是没有传来爷爷的鼾声,小宝以前很讨厌爷爷打鼾,因为老吵他不能好好睡觉。现在,屋子很静,静的有些可怕。

  清晨,小宝没有忘记要把东西还给爷爷,他悄悄地走进爷爷的房间。很静,难道爷爷没有睡,他不敢看爷爷,因为怕爷爷会责骂他。小宝把蛇骨系在床尾爷爷的裤腰上,缩手缩脚的退出门外,关门的瞬间,他把目光朝爷爷的脸扫去。“啊”,小宝发出一声尖叫,爷爷的脸惨白,眼睛是睁开的,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好可怕,小宝推开了门,扑倒在爷爷面前。爷爷已经不能动了,他的身体僵硬,耳朵里流出的血浆沾满了枕巾……

  (尾声)

  验尸证明,爷爷是突发性脑出血。爷爷就这样走了,小宝失去了最亲的人。他恨自己,为什么要偷那块蛇骨,一定是蛇神的报复。小宝流着泪,拿起了蛇骨狠狠的抛出去,抛了很远……他喃喃的叫着:“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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