贮魂镜

  兼职厨师的宠物蛇井绳在厨房忙碌着,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橙子和橘子两人也难得地没有出门。

  白柔坐在餐桌边,品尝井绳刚刚做好的小菜,称赞地点了点头:“啧啧,真不错,看不出小蛇有这手艺呢。”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白柔对面,手里的筷子也是没停:“嗯,好久没吃过了……小橘子呀,你也闻闻。”

  橘子趴在盘子变,边嗅边诉苦道:“林叔,我想要个身体,有办法么?”

  林叔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难哪!我活了这么久,也只见过一次,那是好久好久前的事情了。”

  橘子立马来了精神,坐到林叔面前道:“说说,说说,讲不定我也能呢?”

  “好,那我就说说……鬼故事

  那时候似乎是唐朝,我还很年轻,被种在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子里,伸展着我的树枝,每天看着人来人往。

  那家姓沈,有个小姐,叫屏娘,二八年华,明眸皓齿。只是轻吟浅笑,便叫许多人朝思暮盼,来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

  可屏娘孩子心性,爱恶作剧,总把前来提亲的媒婆整的够呛。对此,沈老爷虽是头疼,却也不忍心责骂这个最疼爱的女儿。

  沈老爷觉得屏娘还小,过两年就好了,可是我知道,那小丫头早熟着呢!

  唐朝在中国古代来说,算是一个非常开放的朝代,人的思想还是蛮前卫的。所以像屏娘这种小姑娘,也吵吵着恋爱自由。

  就像现在的电视里常演的,屏娘爱上了一个人,一个并不门当户对的人。

  他叫黍离,屏娘第一次见到他时才十二岁。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的枝叶都被雪覆盖住了,但我还是感受得很清楚。

  十二岁的屏娘娇俏可爱,穿了件雪白的短裘,披了貂毛的披风——话说那个时候还没人抵制皮草。屏娘一早就站在我的树下,堆着雪人,不时地望向门外。

  到了中午,门外才传来一阵嘈杂,沈老爷从外地回来,身边跟着两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儿。虽说是男孩儿,但那个时候,十五岁的男子便可以娶亲了。

  屏娘见沈老爷回来,忙跑了过去,拉过沈老爷右边的男孩儿,笑道:“二哥,我要你带的礼物呢?”

  二哥沈熙点了点她的鼻子,嗔怪道:“就知道礼物,爹爹才进门也不知道拜见。”

  屏娘这才走到沈老爷对面,撒娇道:“屏儿拜见爹爹,爹爹不要怪罪。”屏娘抬头,却看见站在沈老爷身侧的黍离,修长的手指垂在两侧,不低眉顺眼,也不傲然而立。最令人记忆深刻的还是那双眼,那是我见过的,最为清澈的眼睛,银白的雪景都在他眼里失了光辉。

  黍离见屏娘看着他,微微点头,拱手微笑道:“三小姐,我叫黍离。”

  屏娘还是愣愣地,又看向沈老爷,沈老爷这才道:“他是我在路上收的,这孩子聪明得很,从今天起就和你哥哥一起学习,今后可掌一铺面。虽说如此,你也不得把他当下人使唤,就当多了个哥哥罢。”

  屏娘虽被黍离吸引,但她不是扭捏作态的小女孩儿,随即走到黍离身边,拉起他的衣袖,撇撇嘴道:“我才不会,来吧,我带你参观参观。”

  屏娘和黍离走得急,却都没听见身后的耳语。二哥沈熙皱眉:“爹,这样妥么?黍离已经十五,都到了能娶亲的年纪了,屏娘再过两年也能嫁人了。这样亲近……”

  沈老爷摆了摆手:“没关系,若屏娘真能换得他的真心,倒也是件好事。就怕……就怕啊……”

  沈老爷怕什么,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但我知道,黍离得到了屏娘的真心,可黍离的真心,屏娘恐怕都找不到他的心在哪里。

  屏娘和黍离在一起的四年,是她最快乐的四年,也是最寝食难安的四年。她总是想方设法地探求黍离的态度,而黍离却总是避重就轻,若即若离。屏娘聪颖顽皮,可就是拿黍离没有办法,黍离就像一汪深潭,不管投入多少石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深。

  黍离的确很优秀,文武双全,沈老爷对他很是栽培,虽然我总是看见沈老爷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不知道屏娘有没有发现,每当沈老爷偷偷看着他们的时候,黍离便会和屏娘亲近一些,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眼里的爱意。但沈老爷一走,黍离又会变得彬彬有礼,眼神清冷……

  屏娘不知从哪里听闻:在月圆的时候,把自己的头发和对方的头发用红绳系起,埋在一颗老树下,便会和心爱的人一生一世。而我,就是那颗老树。

  屏娘埋好东西,许了愿,蹬脚越到了我的枝干上。不一会儿,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翻墙而出。屏娘就着月光看得清楚,那人正是黍离,略一踟蹰,便跟了上去。

  沈老爷不教女儿功夫,但屏娘的轻功是极好的,打不过还能跑么。屏娘跟了一路,却发现黍离翻进了将军府。将军府不是能擅闯的地方,屏娘很清楚,只是轻轻地跃上屋顶,小心翼翼地看着。鬼故事

  不一会儿,将军府的内院传来一阵打斗声,还有人高喊着抓刺客。屏娘暗道一声糟糕,扯了衣服蒙了面便向内院跃去。刚到内院,便有一黑衣人跃上屋顶,刚刚站稳,又倒了下去,显然受了重伤。屏娘看得清楚,黑衣人分明就是黍离,来不及思考来龙去脉,赶上几步架起黍离便外府外奔去。

  屏娘知道不能直接回家,否则会把追兵引来,在外面转了一大圈,为黍离止住了血才把他背回了院里,放在我的躯干边靠着。

  我能感受到他的虚弱,他撑不了多久了。屏娘叫来沈老爷,沈老爷并不吃惊,吩咐沈熙道:“去请徐大夫,路上小心,不要惊动任何人。”

  “爹,可靠么?”

  “放心吧,徐大夫是我的人,快去快回。你们两个,把他抬去我房里。”沈老爷吩咐着,走到黍离身边,叹道:“你终究还是做不了黍离……”

  屏娘忍着一肚子疑问,跟着沈老爷进了房。沈老爷给黍离上了药,坐在一边,对屏娘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来说吧。你知道沈家是做什么的么?”

  “衣食住行、古董玉器,市面上有的生意,沈家都做过。”

  “其实这些都是幌子,或者说,是为我们真正要做的事服务的。沈家是为帝王之家做事的,我们从各种渠道收集情报,哪些人贪墨,哪些人结党营私,哪些人密谋造反……我们沈家是偷盗之人,偷取各种信息,再通过密途呈给皇上。你又知道,他是谁么?”

  “他是……黍离……”

  “唉,我也希望他是黍离,可他自己不愿。他是皇子,黍妃的孩子。四年前,皇后的党羽将黍妃秘密处死,杀死她的正是今天他去行刺的将军。事发前,黍妃想办法把黍离送了出来。皇后四处搜捕,最后还是我先找到了他,他给自己取名黍离。”

  “皇上既然知道,为何不处置皇后和将军?”屏娘问道,爱怜地看了黍离一眼。

  “哪有那样简单,皇后在朝中有着她的势力,不然你以为,她只是凭着圣宠登上后位的么。皇上纵然生气,也只得以大局为重,让我找到黍离,让他像个普通人一样长大。”

  “所以……沈大人……甘愿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交予我这个亡命之人……”黍离断断续续地说着,把屏娘惊了。

  “你别动呀,好好休息,大夫一会儿就来了。”屏娘捏了捏他的手,我在院里都能感到她散发出来的担心。

  “屏娘,让我说完……沈大人……我知道您的苦心,让屏娘陪着我,甚至不介意我的身份,默认屏娘对我的感情,想让我过上正常的生活。可是我实在忘不了啊,杀母之仇,我不报怎能心安!”黍离又看着屏娘,愣愣地不能出声,良久才道:“是我辜负你了……如果有下辈子……我……”

  黍离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闭上了眼睛,气若游丝。徐大夫赶来把了脉,摇了摇头道:“没办法……”鬼故事

  屏娘抓着徐大夫的衣袖:“怎么会没办法!我不准他死!”

  “屏娘!”

  听到沈老爷的低喝,屏娘也委顿了下来,掩面啜泣:“让我和他再说两句也好……就两句……”

  哭了会儿,屏娘突然跑了出去,取了面镜子又跑了回来。沈老爷和沈熙均是大惊,连忙拦住屏娘。“你疯了,这是你保命的宝贝!那位活神仙说了,你要一直带着,不能解开和它的联系呀!”沈熙吼道,想要把东西抢回来。

  “爹,二哥,没了这贮魂镜,我还能活多久?”

  “四年!”沈熙道。

  “要是我不用贮魂镜救他,他还能活多久?”

  “……不过一刻”沈熙说着,手上的劲道却松了下来。

  “他要是死了,我照样解了和贮魂镜的关联,我还是活不过四年。爹、二哥,他活着,我这四年起码是快乐的。”屏娘说完,一双泪眼盯着沈老爷。

  沈老爷垂下手,叹道:“沈熙,随她吧。”

  屏娘用针刺破无名指,滴在镜面上,那镜子波光一闪,立刻恢复了平静。用针取了黍离的眉心血,涂在镜面,再将镜子放入黍离怀中。做完这些,屏娘的脸色一阵发白,好一阵才恢复过来。

  过了两日,黍离才醒,一个月后,黍离带着屏娘离开了沈家,我再没见过屏娘。四年后,黍离一人回到了沈家,归还了贮魂镜,留下一滴指尖血,请沈熙在十日后解了他和贮魂镜的联系。沈熙知道妹妹已死,黍离也不再眷恋,只是想和屏娘葬在一处,伤心不已……”

  橙子听完皱了皱眉,道:“那贮魂镜在哪?”

  林叔又吃了口菜,叹了口气道:“后来沈家没落,贮魂镜流落在外。听说被些歪道利用,可困生魂于镜中,直到另一个人触发了镜子,生魂才能通过交换,进入另一人体内。”

  橘子看着橙子道:“橙子,我怎么听着耳熟啊?是不是说咱家镜子呢?”

  “好像是!”鬼故事

  两人对看一眼,嘿嘿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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