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莫提 (2)

　　你肯定想象不到客栈里的人们醒来后，发现一只老虎（虽然被打得奄奄一息，但终究是只老虎）被牢牢地拴在他们和他们的牲畜中间，他们是多么恐惧！人们三五成群，又是高声谈论，又是尖声喊叫，责备客栈老板不该把这样一头危险的野兽放进客栈来。老板也跟其他人一样惶恐不安。老虎惨兮兮地看着人们，眨巴着眼，而莫提却伸直了身子，鼾声如雷，躺在那里。谁都不敢靠近那个地方。

　　最后，莫提用马换到一只活老虎的消息传到了国王的耳朵里。他对这个传闻半信半疑。于是这位君主亲自前去察看是否真有其事。终于有人叫醒莫提，告诉他国王陛下驾到了。他打着呵欠坐起来，不久就兴高采烈地讲述起自己的经历，炫耀起他的新财产来。然而国王却根本没有分享他的快乐，而是叫来一名士兵，射杀了那只老虎。除了莫提之外，客栈里所有的住客都大大地松了口气。如果说国王以前相信莫提是个最聪明的人的话，那么他现在更是相信莫提是个最勇敢的人了。他把他的薪水增加了一百倍，让我们这位主人公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这一事件发生一两周之后，国王派人来请莫提。莫提到了王宫，发现陛下非常绝望。国王解释说，邻国有位君主向他宣战，他的士兵比自己多得多，自己已经无计可施了，既没有钱去疏通，又没有足够多的士兵去迎战。究竟该怎么办呢？

　　“要是没别的事情，那么您就用不着烦恼，”莫提说， “把您的人召集起来，我要和他们一起奔赴前线。我们不久就能让这个强盗清醒清醒。”

　　听了这些充满希望的话，国王重新振作起精神，把莫提带到马厩里，叫他为自己挑选一匹喜欢的马。马厩里有许多马，让国王吃惊的是，莫提挑选了一匹用来为其他马匹运送草料和饮水的像只小老鼠似的可怜的矮种马。

　　“你为什么要选那匹马呢？”国王说道。

　　“啊，您瞧，陛下，”莫提回答道，“我很有可能从马背上跌下来，所以要是选高头大马的话，我就会从很高的高度上跌落下来，那样或许会摔断腿或者胳膊，要不然就会跌断脖子。要是我从这匹小马背上跌下来，就不会受什么伤了。”

　　莫提骑着那匹马去打仗的时候，样子非常滑稽。他携带的唯一的武器是他那根手杖，他在自己两只脚踝上各拴了一块大石头，帮助他在马背上保持平衡。当他跨上那匹小马时，石头都快碰到地面了。除他而外，国王的骑兵并不很多，但他们穿着盔甲，骑着高头大马，昂首阔步地向前行进。他们后面紧跟着一大队装备着各种各样武器的步兵，非常紧张和不安的国王和侍从们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后。就这样，这支部队出发了。

　　他们要赶的路并不很远，但莫提那匹小马驮着一个沉重的人和两块大石头，所以不久就掉到骑兵队伍后面去了。步兵们只不过并不想过早地投入战斗，因而迟滞不前，给他留出了很多时间，才没有使他掉到步兵后面去。小伙子越走越慢，直到那匹马慢得让他实在不耐烦了，便狠狠地打了它一手杖，使得那匹马彻底地发起脾气，飞跑起来。先是一块石头松开了，激起一股灰尘，滚到路边去了。莫提也几乎掉下马来，但他勇敢地抓住战马乱蓬蓬的鬃毛，扔掉手杖，拼命地搂住了战马。接着，另外那块石头幸好也从他另外那只脚上掉了下去，轰隆轰隆地滚到附近的一条山谷里去了。跑在前面的骑兵几乎还没来得及让到一边，莫提就恶狠狠地大声威胁着那匹小马冲了上来：“你等着让我抓住你！我要活活地剥了你的皮，拧断你的脖子，打断你每一根骨头！”骑兵们以为这些可怕的话是说给敌人听的，因而对他的勇气充满了钦佩。嘶叫着从马队中飞驰而过的这阵旋风使很多战马都受了惊。过了几分钟，在一阵短暂的奔突、嘶叫和踢打之后，整个部队便紧跟着莫提向前猛扑。

　　莫提远远地在前面继续疯狂地飞奔着。不久，他跑到一大片蓖麻地里。那些蓖麻有10到12英尺高，高大茂密，却又翠绿柔韧。莫提想从那匹烈马背上跳下来，因此在飞奔过程中，顺手抓住一棵蓖麻，却把它连根拔了起来。他挥舞着紧紧抓在手中的那一整棵小树一样的蓖麻，继续向前冲去。

　　敌人列着战斗队形，在草原上前进着，他们的国王信心十足，兴高采烈地率领着他们。就在这时，一名骑手突然没命地从前面狂奔而来。

　　“陛下！”他叫道，“快跑！敌人来了！”

　　“你是什么意思？”国王说道。

　　“噢，陛下！”那位探子气喘吁吁地说，“赶快逃吧，没有时间可浪费了。跑在最前面的那个敌人是一个发了疯的巨人，正狂奔而来。他把一棵树当成一根棍子挥舞着，怒气冲冲，一边呐喊，一边往前冲：‘你等着，让我抓住你！我要活活地剥了你的皮，拧断你的脖子，打断你每一根骨头！’其他人骑着马紧跟在他后面。您最好是在这阵毁灭性的旋风袭来之前撤退。”

　　就在这时，莫提冲出一团飞尘，远远地冲过来，比起他骑的那匹小马来，他看起来确实像个巨人，他挥舞着那棵蓖麻，远远看去就像是在挥舞着一棵橡树一般，而且他的辱骂声和吼叫声随风传来！在他身后，那股飞尘伴着雷鸣般的马蹄声滚滚而来，里面不时闪耀着钢刀的寒光。那情景、那声音使国王胆战心惊，他掉转马头，以最快速度逃跑起来，心里总觉得一大群巨人在怪叫着，向自己扑来，整个部队都跟着他没命地逃跑起来。一个胖军官跟不上那种疯狂的奔逃，当莫提飞奔着追上来时，他被吓得跪倒在地上。对莫提那匹兴奋不已的小马来说，这种刺激实在是太过火了。它突然惊退了几步，使莫提像一枚火箭一样从它头上飞了出去，正好落在那个胖子敌人身上。

　　莫提飞快地爬起来，在自己头顶上挥舞着那棵蓖麻喊道：

　　“你们的人都跑到哪里去了？把他们带上来，我要把他们通通杀掉。我的部队！跟上来，你们全都跟上来！你们的国王在哪里？把他带来见我。我的精兵强将全都上来了，我们每一个人都能把树连根拔起，把你们全都打倒在地，把你们的房屋、城镇和其他任何东西都夷为平地！快说！”

　　那个可怜的胖军官除了跪在地上，紧握着双手喘粗气以外，什么也干不了。最后，他终于喘过了气来。莫提便派他去把他们的国王带来，并让他告诉国王，要是他通情达理的话，就饶了他的性命。可怜的人领命而去，等到莫提这边的部队已经赶了上来，排出阵势，让己方看上去强大无敌时，胖军官带着他们的国王回来了。那位国王非常恭顺，满怀歉意，答应永远也不再挑起战争了，并同意支付一大笔赔款，总而言之，征服者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就这样，双方的部队都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这一事件的确让笨拙的莫提发了家。他寿命很长，除了亲戚外，他设法让每个人都把他当作智慧、勇猛和谨慎的源泉而予以敬仰。他的亲戚永远也弄不明白他到底做了哪些事，竟然让人们认为他比别人都要聪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