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猫群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动物也能讲话。在离一个大城市不远的一所废弃的房子里，住着一群猫。他们过着安逸舒适的生活，吃得好，住得好。如果碰巧有倒霉的老鼠闯进他们的领地，他们就把它抓起来，他们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吃老鼠，而是为了过把抓老鼠的瘾。据城里的老人们说，他们的父母们曾经给他们讲过，有一段时间，整个国家到处都是老鼠，田里找不到一粒粮食。多亏了猫群把整个国家从这场灾难中解救了出来，他们的祖先才得以过上安宁的日子。现在，谁也不知道生活安逸的猫群哪儿来的钱支付费用，谁也没在意这件事，可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很富裕，请得起用人。虽然他们在一起过得很开心，和人类一样又会挠又会抓，可是他们自己不会干家务，因为怕吃生食，他们总是喜欢请人来帮他们做饭。因为他们对家务活儿要求很高，很多妇女又不喜欢长期和猫生活在一起，所以用人在他们那儿，都不会待太久。于是，城里有句俗话，当哪个女人没钱的时候，她会说“我要去和猫生活了”。很多穷苦的妇女就是这么做的。

　　如今利齐娜在家很不开心，因为她的寡妇母亲只偏爱自己的大女儿，她这个小女儿可遭罪啦，连一顿饱饭也吃不到，而姐姐帕皮娜却要啥有啥。利齐娜要有一句抱怨的话，等待她的就是一顿暴打。

　　终于有一天，利齐娜忍无可忍了，她对母亲和姐姐说：

　　“既然你们这么讨厌我，没有我，你们一定会很开心，所以，我决定去和猫生活了。”

　　“滚吧！”她母亲一边叫，一边从门后面抓起一个旧笤帚。可怜的利齐娜没等母亲说完，马上就跑了出去，她一口气跑到了猫洞门口。正好，猫的厨师今天早上和主人吵了一架，眼睛差点儿被抓了出来，正满脸抓痕地离开猫洞。新来的利齐娜于是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她一进门就开始准备做饭，一点儿也没在意猫洞里的怪味儿，也没去考虑自己会不会让他们满意。

　　利齐娜在厨房走来走去干活儿的时候，身边总是有猫围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跑来检阅这位新来的厨师。有一个在她的脚前面，另一个站在她坐的椅子背上看她择菜，还有一个坐在她身旁的桌子上，剩下的在靠墙的锅盆间跑来跑去。房间里回荡着他们的叫声，似乎他们对这位新来的厨师非常满意。利齐娜虽然还没有学会他们的语言，不明白他们要她做什么，可是，善良好心的她主动把跌倒在地的小猫扶起来，把吵架的双方劝解开来，还把一个花斑猫放在自己腿上，给他喂食——这个瘸了一条腿的花斑猫是猫群里最年长的。利齐娜的好心给猫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等她习惯了他们的言行，他们对她的印象就更好了。房间里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饭菜做得那么可口，病猫们也得到了精心的照料。过了段时间，有个老猫来拜访，这个被他们称做父亲的猫自己住在山顶的一个谷仓里，他时不时地会下山来看看自己的猫群。这位父亲也非常喜欢利齐娜，他问猫群：“这位有着一对和蔼的黑眼睛小女孩把你们照顾得好吗？”猫群异口同声地回答：“很好，伽托爸爸。我们从没见过这么好的用人！”

　　每一次来访，孩子们的回答都一样。可是过了段时间，细心的老猫发现这个小女孩越来越伤感了。一天，老猫发现小女孩在厨房里哭，就问她：“你怎么啦，是不是我的孩子们对你不好啊？”女孩哭得更伤心了，她抽泣着说：“不是的！他们都对我特别好。可是，我想家了，我想见我的妈妈和姐姐。”

　　老猫伽托非常通情达理，他理解小用人的感受。“你应该回家，”他说，“如果你不高兴，就不用再回这儿来。不过，你把我的孩子照顾得这么好，应该得到奖赏。跟我到内室的地窖里去吧，你肯定从没去过，这儿的门我经常锁着，钥匙也只有我自己有。”

　　利齐娜跟着老猫来到厨房下面一个拱形的地窖里，惊讶地望着四周。她看见两个陶器水坛子，有一个里面是油，另一个里面是金子一样闪光的液体。“你想让我把你浸在哪一个坛子里？”伽托爸爸问，他笑了笑，露出尖利洁白的牙齿，脸两侧的胡须笔直笔直的。小女孩眨着长长的眼睫毛，仔细地看了这两个坛子后，她羞怯地说：“就这个油坛子吧。”

　　伽托爸爸说：“噢，不！你配得上要更好的东西。”说完，他用自己粗壮的爪子抓住女孩的手把她扔到那个有液体黄金的坛子里。奇迹发生了！当利齐娜从坛子里爬出来时，她浑身上下闪着金光，像夏天里天空的太阳一样耀眼。要不是她粉红的脸颊和长长的黑头发还保持着原样，她真的就像一尊纯金雕塑。伽托爸爸满意地大声叫起来。“回家去吧，”他说，“去看你的妈妈和姐姐吧。你一定要记住，听到公鸡叫的时候，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如果听到驴叫，千万要选另一条路。”

　　小女孩感激地吻了吻老猫的白爪子，就动身回家了。靠近母亲家的时候，她听到了公鸡叫，于是连忙朝着声音走去。这时，她的额头上立即出现了一个金色的星星，衬得她的黑头发更美丽了。这时候，驴子叫了，利齐娜不敢看篱笆那边驴子吃草的地方，低头走了。站在家门口的母亲和姐姐看见她，又羡慕又惊喜，她们哭得比利齐娜还伤心。利齐娜一掏手绢，一把金子掉了出来。

　　母亲和两个女儿一起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因为除了那件她自己也脱不掉的金衣服，利齐娜把得到的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她们。她的姐姐发疯似的忌妒她的财运，她想尽办法想得到那颗金星，不料金星和衣服一样，摘不下来。利齐娜口袋里的金币全进了母亲和姐姐的腰包。

　　“我也要去，看看能从猫那儿得到什么，”一天早上，大女儿帕皮娜一边说，一边拿起利齐娜的篮子，还往裙子里绑了些口袋。“我要到猫那儿给自己弄些金子来。”她一边想，一边走出了母亲的家门。

　　猫群再也没请别的用人，他们知道，没有人能替代利齐娜，他们一直为失去她而伤心。听说帕皮娜是利齐娜的姐姐，他们都跑出去迎接她。“她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利齐娜。”小猫们窃窃私语道。

　　“嘘，安静！”大一点儿的猫说，“并不是所有的用人都很漂亮。”

　　毫无疑问，她一点儿也不像利齐娜。很快，连最通情达理，最大度的猫也承认了这一点。

　　第一天，她就把一只喜欢看利齐娜干活儿的公猫关到了厨房门外，一只年轻调皮的猫从厨房的窗子跳进来蹦到桌子上，她用钉子刺得他尖叫了一个小时。

　　一天天过去了，这个猫家庭越来越感到了不幸的降临。

　　用人脾气很坏，活儿也干得很差。屋角堆满了尘土，蜘蛛网从屋顶挂到了窗玻璃上，床铺乱七八糟。自从利齐娜走后，没人抖过老猫和病猫最喜欢的羽毛床。伽托爸爸再来看望时，见整个猫群一片骚乱。

　　“卡伊萨的一只爪子肿得快断了，”一个猫说，“帕皮娜用大木鞋踢了他。海科特的背上长了脓疮，那是帕皮娜用木椅子砸的；阿格利皮娜的三个孩子死在母亲怀里，因为帕皮娜忘了他们在阁楼里，没有给他们送吃的。我们再也不能容忍这用人了——让她走吧，伽托爸爸！利齐娜不会怪罪我们的，她一定很了解她姐姐的为人。”

　　“你过来！”伽托爸爸语气威严地朝帕皮娜喊道。他把她带到地窖里，也给他看了那两个坛子。“我应该把你浸在哪个坛子里的液体里呢？”他问道。帕皮娜连忙回答：“金坛子吧。”她既不善良，也不和蔼，当然也不会客气啦。

　　伽托爸爸的黄眼气得直冒火。“你不配它，”他冲着帕皮娜吼道，然后，他抓住帕皮娜，把她扔进了油坛子里，差点没把她呛死。她一边尖叫，一边挣扎着爬出油面，复仇的老猫又抓住她，让她在灰堆上打滚儿。等她两眼如盲，脏兮兮地站起来时，老猫把她推倒在地上，说：“滚吧，等你听到驴叫声，就顺着走过去。”

　　愤怒的帕皮娜跌跌撞撞地往家走，碰巧在路边找到一根棍子，支撑着自己。当她看见母亲的家时，右边草地上的驴忽然大声叫起来。她立即掉头朝着声音走去，可是，她一摸额头，额头上长了个驴尾巴。她又愤怒，又绝望，连忙跑回母亲家。

　　利齐娜花了两个小时，用了一大锅热水和两块肥皂才把伽托爸爸给帕皮娜抹的灰尘洗干净。可是，那个驴尾巴却怎么也取不下来；它像利齐娜额头上的金星一样，牢牢地粘在帕皮娜的额头上。母亲非常气愤，她残忍地用扫帚把利齐娜暴打了一顿，然后把她放进一口井里，让她一个人在井里痛哭求救。

　　在此之前，国王的儿子经过此地，他曾经见过利齐娜在客厅里缝纫，王子被利齐娜的美貌深深打动了。来过两三次以后，他终于大胆地走近窗子，声音轻柔地问：“可爱的少女，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吗？”那女孩回答，“我愿意。”

　　第二天早上，当王子来领新娘时，他发现新娘被一个大白面纱裹得严严实实。

　　“我们的习俗是这样才能把未婚女子从父母这里接过去。”新娘的母亲解释说，她想让王子把帕皮娜当做利齐娜娶回去，于是就把帕皮娜额上的驴尾巴缠在头上，蒙在面纱下面。年轻而腼腆的王子丝毫没有起疑心，他让帕皮娜和自己并排坐进马车里。

　　他们的马车经过猫群住的老房子，猫群全部站在窗子上，因为到处都传开了这个消息：王子要娶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那个女孩头上有颗金星，猫群知道，那女孩只能是他们心爱的利齐娜。马车经过老房子门前时，所有的猫都聚集起来，他们齐声唱起了歌：

　　“喵，喵，喵！王子王子，回头瞧！井里的美人，才是利齐娜，您娶的是帕皮娜。”

　　王子的车夫理解了猫群的话，他停下车，对主人说：“殿下，您知道猫群在唱什么吗？”这时，歌声又响了起来，声音比原来还大。

　　王子回过头来，转身揭开了面纱，露出帕皮娜那臃肿的脸，那根驴尾巴还在头上摇晃呢。“噢，妖孽！”王子大叫一声，命令马车立即回头，他气得浑身发抖，驾车把大女儿送给那个骗子母亲。王子手握着剑柄，语气威严，要求母亲交出利齐娜。母亲赶忙跑到井边，把囚禁在那里的利齐娜放了出来。当王子把利齐娜带到自己父亲——国王面前的时候，利齐娜那闪烁的衣服和金星把整个王宫都照亮了。第二天，他们就举行了婚礼，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猫群在伽托爸爸的带领下，也参加了他们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