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狐狸和狼

　　很久以前，在连绵的高山下有个小村庄，不远处是个岔路口，一条路向东，另一条路向西。村民们都是安静、勤劳的人，他们整天在地里辛勤劳作，直到傍晚小教堂的钟声响起时才回家。在夏天的早晨，他们赶着羊群到牧场，从日出到日落都那么快乐和满足。

　　一个夏天的夜晚，满月高悬，皎洁的月光如同白霜一样撒在路上，一只老狼从阴暗的角落窜出来。

　　“回家前我一定要饱餐一顿，”狼自言自语地说，“我差不多一个星期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虽然从我的身材可能看不出来！当然，山里是有很多兔子，但只有猎狗才有本事抓住他们，而且我已经不再有当年的身手了！真想念半个月前见到的那只狐狸，她蜷起来睡觉的样子真像个美味的肉球，要是我能吃了她，就别无所求了。那时我本来可以吃了她的，可是我运气不好——她老伴就睡在她旁边，而且谁都知道，狐狸不管大小，跑起来都快得像阵风。看样子除了我的同类，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动物是可以让我吃的了，但是俗话说‘狼不咬狼’。现在，我要看看这个村子里有什么可以吃的，我已经饿得不行了。”

　　正当狼这么想的时候，他脑海中的那只狐狸正在另一条路上飞奔着。

　　“我整天都听见这个村子的母鸡在‘咯咯’叫，我实在忍不住了，”狐狸边跑边喃喃自语，脚步像风一样轻快，“如果你喜欢吃鸡肉和鸡蛋，那叫声就是最美妙的音乐。我今晚一定要吃那些鸡，我已经瘦得跑起来骨头都能碰得咣当作响了，我的孩子们也正哭着要吃东西。”正说着，她来到了一小片草地上，这是两条路的交会处，那儿有一棵树，她便倒在树下休息片刻，心里盘算着她的计划。这时，狼也来到了这里。

　　他一看见那只狐狸躺在那儿，口水就流出来了。可当他注意到狐狸骨瘦如柴时，满心的欢喜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虽然狼的脚底像天鹅绒一样的柔软，狐狸灵敏的耳朵还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她转过头，彬彬有礼地对狼说：“是你吗，我的邻居？居然在这样一个陌生地方碰面了！你还好吧？”

　　“我的身体还可以，”狼回答说，眼睛闪着贪婪的光，“饿了这么久还能保持这样算不错了。可是你怎么了？半个月前你还是非常丰满的啊！”

　　“我病了，病得很厉害，”狐狸说，“你说得对，和我比起来，蚯蚓都显得胖了。”

　　“没错，但对我来说，你还是一顿美餐，因为‘对饥肠咕噜的人来说，再硬的面包都能吃’。”

　　“哎呀，你总爱开玩笑！我敢肯定你还没有我一半那么饿！”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是谁更饿。”狼说着就张开了他那张大嘴，做出要扑过去的样子。

　　“你要干什么？”狐狸一边惊叫道，一边往后退。

　　“我要干什么？我要把你当晚餐一口就吃掉，比公鸡‘喔喔喔’还快。”

　　“哟，你在开玩笑吧。”狐狸轻声说着，眼睛一直看着狼。这时，狼发出一声大吼，露出所有的牙齿，说道：

　　“我不想开玩笑，只想把你吃掉！”

　　“但是就算你把我吃得一干二净也还是会感觉肚子空空的，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

　　“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也总是最饿的。”狼回答说。

　　“啊，对极了，但是——”

　　“我才懒得听你说什么‘虽然’、‘但是’的废话，”狼粗鲁地打断了狐狸的话，“让我们直截了当吧，我只想吃掉你，不想和你说废话。”

　　“难道你对一位可怜的母亲毫无同情心吗？”狐狸问道，同时把尾巴伸到眼睛前假装擦眼泪，但其实正狡猾地偷偷看着狼。

　　“我快要饿死了。”狼固执地说，然后咧嘴笑道：“你也知道，只有舒舒服服的时候才会讲仁慈。”

　　“你说得对，”狐狸回答说，“我没有理由反对你用我来填肚子。但是，如果我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来满足你的话，我想以一位母亲的身份向你提出最后一个请求。”

　　“那就快点吧，别浪费我的时间，我等不及了。你有什么要求？”

　　“你知道吧，”狐狸说，“这个村子里有个有钱人，他在这个夏天做了很多奶酪，够他吃上一年那么多，就藏在他后院的一口枯井里。井边有一根柱子，上面挂着两个水桶，那是以前用来打水的。有好多次我在晚上偷偷地到那里，爬到水桶里到井底去，然后偷走足够的奶酪回家去喂我的孩子。我想求你的就是陪我去那儿一趟，不是要偷鸡，而是让我临死前饱餐一顿奶酪。”

　　“可是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吃完了？”

　　“多着呢，只要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狐狸笑着说，“就算被吃完了，你也还可以吃我啊。”

　　“好吧，我和你去，带路！但是我警告你，休想逃跑或者耍什么花招，别忘了，我的腿可不比你的短！”

　　村子里一片寂静，一点灯光都没有，只有夜空中明亮的月光。狼和狐狸蹑手蹑脚地走着。突然，他们停下来面面相觑，因为他们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但是本来睡着的狗也闻到了，贪婪地吠起来。

　　“你认为继续走的话安全吗？”狼低声问道。狐狸摇摇头。

　　“在狗叫的时候不行，”她说，“也许会有人出来看个究竟的。”她示意狼蜷缩在她的影子里。

　　大约过了半小时，也许是狗叫累了，又或者是烤肉被吃完了，没有香味去刺激他们，狗吠声停了下来，于是狼和狐狸跳起来匆忙跑到墙脚下。

　　“我比他轻，”狐狸心想，“要是我动作快点的话，可以先跳过这堵墙，等他吃力地跟着跳过去时，我应该可以再跳过对面那堵墙跑掉。”于是狐狸就加快了脚步。但是，狼虽然跑不快，却很能跳。他一跳就到了狐狸的旁边。

　　“朋友，你想干什么？”

　　“噢，没干什么。”狐狸回答说，对这次计划失败感到又急又恼。

　　“我想，要是我在你屁股上咬一口的话，你会跳得更好的。”狼说完就一口咬住了她，狐狸挣扎着向后退去。

　　“别这样，不然我就大声叫了。”狐狸生气地说。狼知道如果狐狸真的大声叫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所以他松开口示意狐狸跳上墙头，他自己也紧跟着跳了上去。

　　他们一到墙顶上就蹲下来四处观望。院子里既没有人也没有牲畜，在离房子最远的角落里有一口井，旁边的柱子上挂着两个水桶，一切正如狐狸之前所描述的那样。他们悄悄地跳下，沿着墙脚来到井边。狐狸在井口伸长了脖子，看见井底只有一点水，但足以倒映出天上那个又大、又圆、又黄的月亮。

　　“真幸运！”她对狼说，“井里有一块像水车轮那么大的奶酪。看呀！看呀！你见过这么美妙的东西吗？”

　　狼也靠近井口往下看，回答说：“从来没见过！”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他真的把月亮映在水中的倒影想象成一块大奶酪了。

　　狐狸轻轻地笑着说：“你刚才不信，现在有什么话要说啊？”

　　“你是个说真话的女人，哦，说真话的狐狸。”没等狼说完，狐狸就说道：

　　“好啦，那么，你就爬进那个水桶下去吃个饱吧。”

　　“噢，你要耍什么把戏吗？”狼咧着嘴巴笑着问，“不行！不行！应该进水桶下去的人是你!如果你不下去的话，我就让你的头下去！”

　　狐狸回答说：“我当然要下去的，巴不得呢。”因为她已经预料到狼会这么说了。

　　“你千万别把那个奶酪吃完了，不然你的下场会更惨。”狼补充说。这时狐狸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永别了，多疑的人！”她伤心地说完后就爬进了桶里。

　　一转眼她就到了井底，发现水很浅，连她的小腿都没有淹没。

　　“天啊，它比我想的还要大，还要厚。”她对着俯身趴在井口上的狼大声喊。

　　“那就快点把它带上来。”狼用命令的口气说。

　　狐狸说：“我怎么能带上去呢？它比我重多了。”

　　狼说：“既然那么重，那你就分两次带上来吧。”

　　“但是我没有刀，”狐狸答道，“你必须亲自下来，我们两个一起把它扛上去。”

　　狼问道：“那我怎么下去呢？”

　　“哎呀，你真笨！爬到另外那个水桶里，它就在你头顶附近。”

　　狼抬起头就看见水桶挂在那儿，他好不容易才爬进去。因为他起码比狐狸重四倍，水桶一下子就滑到了井底，而另外那个桶，也就是狐狸坐着的那个，一下子升上了井口。

　　狼顿时明白自己中计了，于是开始生气地大吼大叫，但一想起来他还有一个奶酪，他就感到有点安慰。

　　“但是奶酪在哪儿？”他问狐狸。这次，轮到狐狸趴在井口笑着看他了。

　　“奶酪？”狐狸回答说，“我现在就把它带回去给我的孩子们，他们太小了，还不能自己找吃的。”

　　“啊，你骗了我！”狼喊道，愤怒地号叫着。但是狐狸才懒得在那里听他的辱骂，她已经离开枯井去了隔壁家的鸡圈，前几天她就注意到那里有很多又肥又嫩的鸡了。

　　“可能我那样对他是残忍了点，”狐狸自言自语地说，“但天上的云好像多起来了，要是下场大雨的话，上面那只桶就会装满水，并沉到井底，那样他就可以上来了——至少有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