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羊 (2)

　　“噢!不。”美兰达说。“我只是不习惯和会说话的妖精和绵羊生活在一起，这里的一切都让我害怕。你好心把我带到这里来，但如果你把我重新带回世界我甚至会更加感激你的。”

　　“别害怕，”神妙的羊说，“我请求你忍耐一下，听听我不幸的故事吧。我从前是个国王，而且我的王国在世界上也是最好的。臣民们热爱我，邻邦却妒忌并且害怕我。我受到所有人尊敬，据说还没有一个国王有过如此殊荣。

　　“我非常喜欢打猎，有一天，在追逐一只雄鹿的时候，我把随从们远远抛在了后面。突然我看见那只动物跃进一个水塘，于是急切地策马跟上去，但还没走几步我就感到格外发热，而不是感到水的那种清凉。然后池塘干了，我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渊，火焰从里面窜出来，我无能为力地掉在一个峭壁底部。

　　“我觉得这下完了，但不久一个声音说道：‘忘恩负义的王子，即使是这火焰也不足以温暖你那冷酷的心!’“‘谁在这个令人丧气的地方抱怨我的冷酷?’我喊道。

　　“‘一个绝望地爱着你的不幸者。’那声音回答。与此同时火焰开始摇曳着，并停止了燃烧，然后我看见一个妖精，自从我能记事起我就认得她，她那丑陋的容貌一直令我毛骨悚然。她靠在一位相当年轻美丽的女孩的手臂上，女孩手腕上戴着金链，显然是她的奴仆。

　　“‘唉，瑞加特，’我说，因为那个妖精叫这个名字，‘这一切是什么意思?是你安排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吗?’“‘这又是谁的错呢，’她回答，‘你直到现在才了解我?虽然你自认为是一位伟大的国王，但像我这样一个威力强大的妖精一定得屈尊俯就，向你这样一个并不比一只蚂蚁好的人解释我的所作所为吗?’“‘你喜欢怎么说我都行。’我不耐烦地说道，‘但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的王冠、城市还是珍宝?’“‘珍宝!’妖精轻蔑地说，‘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会让任何一个我的厨房男佣比你更富裕更有势力。

　　我不想要你的珍宝，但是，’她温柔地继续说，‘如果你把你的心给我——如果你跟我结婚——我会在你已有的那个王国的基础上再加上20个王国，让你拥有100个装满黄金的城堡和500个装满白银的城堡，简单地说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瑞加特女士，’我说，‘当一个人身处深渊之底时，他所等待的只有被活活烤死，这时他是不可能向你这么美丽的人求婚的!我请求你把我放了吧，然后我希望会适当报答你。’“‘啊!’她说，‘你如果真的爱我，就不在乎身在何处了——山洞，树林，狐狸洞，沙漠，都会同样让你高兴。不要认为你能骗得了我，你想要逃走，但我肯定地告诉你你会在这里留下来，我让你做的第一件事是给我放羊——它们是非常好的伙伴，完全像你一样会说话。’“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把我带到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平原上，并把她的羊群指给我看，不过我对羊群或对她都不屑一顾。

　　“说实话，我深深地迷恋着她那个美丽的奴仆，把其他一切都忘掉了，残暴的瑞加特察觉到了这一点，转身用狂怒可怕的眼光瞪了她一眼，她就倒在地上死了。

　　“看到这一可怕的场面，我拔出剑向瑞加特砍去，要不是她施魔法用锁链把我固定在了站的位置，我肯定砍下了她的脑袋。我极力想挣脱铁链，但没用，最后当我绝望地倒在地上时，她带着轻蔑的微笑对我说：

　　‘我打算让你体会体会我的魔力。现在你似乎是一头狮子，我想让你成为一只绵羊。’“说着，她用手杖碰了碰我，我就变成了你看见的这个样子。我并没有丧失说话的能力，也还能感觉到自己目前的痛苦。

　　“‘在五年时间内，’她说，‘你都将是一只绵羊，并且是这片乐土的君主，而我再也不能看到你那张我深爱着的面容，我会更加憎恨你——你也应该受到憎恨。’“说完她就不见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太不幸，对一切都不在乎的话，她走了我会感到很高兴的。

　　“那些会说话的绵羊让我成了它们的大王，说它们也是不幸的王子，以不同的方式得罪了那个复仇心极强的妖精，于是就被弄到她的羊群里来有好几年了，有的多几年，有的少几年。的确，时时会有一个人恢复了自己的原貌，回到上界里属于自己的地方。但你所看见的其他羊则是瑞加特的对手或敌人，尽管它们最终也能回去，但妖精已把它们监禁100年左右了。我说过的那位年轻奴仆就是其中之一，我经常看见她，觉得那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她从不跟我说话，并且如果我离她近一些，我知道我会发现她仅仅是一个影子，那会让我感到很烦恼的。

　　然而我注意到，我那些不幸的伙伴当中有一个人对这个小幽灵也非常殷勤，而且我发现他曾是她的恋人，很早以前就被残忍的瑞加特从她身边带走了。从那以后，我便只关心或只思考自己如何才能恢复自由。我经常待在森林里，那就是我遇见你的地方，可爱的公主，有时你用全世界最优雅熟练的动作驾着你的马车，有时骑马追逐一匹精力充沛的马——似乎除了你没人能驯服它——而有时你和宫廷里的其他公主在平原上赛跑——你跑得如此轻快，得奖的总是你。噢!公主，我爱上你很久了，然而我又怎敢告诉你我对你的爱呢!对于像我这样一只不幸的绵羊来说，哪有什么希望可言呢?”

　　听到这一切，美兰达又吃惊又迷惑，几乎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绵羊王才好，但她还是努力说了几句简短的话，那些话当然不会让他断绝希望。她说她现在再也不会害怕那些影子了，因为知道它们总有一天会复苏的。“啊哟!”她继续说道，“我可怜的贝蒂贝特，亲爱的格莱布金和漂亮的小丁丁都因为我死去了，如果他们也过得一样好，我在这儿也就没别的希望了!”

　　尽管绵羊王是个囚犯，但他还是有一些势力和特权。

　　“去，”他对马官说道，“去寻找黑人小女孩、猴子和狗的影子，它们会让我们的公主高兴的。”

　　片刻后美兰达看见它们向她走来，虽然它们不能走近得足以让她触摸得到，但它们的出现给了她最大的快乐。

　　绵羊王非常仁慈而有趣，并且那样深情地爱着美兰达，使她最终也爱上了他。

　　像这样一只漂亮的绵羊，如此的文雅和体贴，因此不能不讨人喜欢，特别是当你得知他是一个真正的王，并且他那不可思议的监禁生活不久就要结束的时候!所以公主等待那快乐时刻到来的这段时间，她过得极其快乐。绵羊王在羊群的帮助下，举办了舞会、音乐会和狩猎聚会，即使是那些影子们也参加了各种娱乐活动，并相信它们又回到了真正的自我。

　　一天晚上，当信差们到来时(绵羊王十分谨慎地派它们去打探消息——而它们总是带回来最好的新闻)，它们宣称美兰达公主的姐姐准备和一位大王子结婚，而且不会有什么能比为这场婚礼准备的一切更为壮观的了。

　　“啊!”小公主叫道，“看不到那么多漂亮的东西，我是多么不幸啊!我被关在这地牢里，除了绵羊和影子外一个朋友都没有，然而我姐姐却被打扮得像一位王后，被所有爱她、钦佩她的人簇拥着，并且除了我以外，每个人都能去祝愿她快乐!”

　　“你为什么抱怨呢，公主?”绵羊王问，“我说过你不能去参加婚礼吗?你高兴什么时候去都行，只是要答应我一定得回来，因为我太爱你了，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

　　美兰达非常感激它，并且真诚地承诺说世上没有什么能让她不再回来。绵羊王命令为她准备好与她身份相应的侍从队伍，她把自己打扮得非常华贵，没有忘记任何一样能使她更加美丽的东西。她的马车是用珍珠母制成的，由六只从世界另一面带来的暗褐色的狮身鹫首拉着，而她则由很多穿着华丽制服的侍卫护送着。所有侍卫至少有八英尺高，他们从四面八方选来，骑着马行进在公主的队伍里。

　　结婚典礼刚刚开始的时候，美兰达就到了父亲的宫殿，她进入殿内，人人都为她的美丽和她那些耀眼的珠宝感到吃惊。她听到四处响起了赞美之声，而那国王——她的父亲非常专注地看着她，使她害怕他会认出自己。但是国王确信她已经死了，根本没想到她会是自己的女儿。

　　然而，由于担心自己到时候无法离开这里，所以她在婚礼结束前她就离去了。

　　她匆匆忙忙地走出去，把一个镶嵌着翡翠的珊瑚色珠宝箱留在了那里。珠宝箱上用色蓝童话书童话书童书钻石拼写着几个字“送给新娘的宝石。”他们一发现这只箱子就把它打开了，里面似乎装满了无穷无尽的漂亮东西。国王本来希望结识一下这位自己不认识的公主，弄清她是谁，但她却突然消失了，使他很失望，于是发出命令，说她一旦回来就要把门关上，这样就不会轻易让她走掉了。虽然美兰达离去的时间不长，但绵羊王觉得好像过了100年似的。他正在密林深处的一口山泉边等着她，地上摆满了他准备送给她的精致礼品，以表达自己对于她的归来是多么快乐和感激。

　　她一出现他就跑过去迎接她，像一只真正的绵羊那样欢跳着。他温柔地爱抚着她，跪在她脚下吻她的双手，他告诉她她不在这里时他是多么不安，多么焦急地等着她回来，那绝好的口才把她给迷住了。

　　过了一些时候，传来消息说国王的二女儿也准备结婚了。美兰达听到后，便请求绵羊王允许她像以前一样去参加婚礼。这个要求使他很悲哀，似乎预感到会有什么灾祸降临，但他对公主的爱胜过了一切，因此不愿拒绝她的要求。

　　“你希望离开我，公主，”他说，“这是我的命不好——不能怪你。我同意你去，但相信我，没有什么比我更爱你。”

　　公主向他保证，她只会像上次那样待很短时间，并且请求他不要焦虑，因为如果有什么事延误了她的归期，她也会像他一样忧伤。

　　于是她带着同一个队伍出发了，婚礼开始时他们到达了那座王宫。每个人看见她都很欣喜，她是那样的漂亮，以至他们都认为她一定是某个仙女公主，而那些参加婚礼的王子都不断地打量着她。

　　她又来了，国王比其他任何人都高兴，他命令把所有的门立刻关上并闩起来。

　　当婚礼快要结束的时候，公主飞快地站起来，准备趁别人不注意时混在人群里溜走，但是，她非常惊慌地发现每扇门都被闩紧了。

　　国王向她走来，并极其恭敬地请求她别这么快就跑了，至少应该看着他的面子留下参加为王子和公主们准备的盛宴，这时她才感到松了一口气。他把她领进一间堂皇的大厅，所有宫廷的人都聚集在这里。国王亲自端起一只装满水的金碗，递给她，让她把自己漂亮的手指在水里浸一浸。

　　对此，公主再也不能自制了，她一下跪在国王的脚下，哭道：

　　“我的梦终究变成了现实——在我姐姐结婚日子，您主动把水递给我，让我洗手，而这样做却没有让您生气。”

　　国王立刻认出了她——的确，他已好几次想到她多像自己可怜的小美兰达啊。

　　“噢!我亲爱的女儿，”他吻着她叫道，“你能忘掉我的冷酷吗?我命令把你处死，因为我认为你的梦预示着我要失去王冠。而事实确是如此，”他接着说道，“因为现在你的两个姐姐都结了婚，有了她们自己的王国——而我的王国则将属于你。”说着他把他的王冠戴在了公主的头上，喊道：

　　“美兰达女王万岁!”

　　宫廷内的人都跟着叫道：“美兰达女王万岁!”年轻女王的两个姐姐跑了过来，伸手搂着她的脖子，吻了她上千次，接着她们突然又是笑又是叫，又是说又是吻。美兰达感谢了父亲，然后问候起每一个人来——特别问起了那位侍卫队队长，她欠他太多太多了。但让她极其悲哀的是，她听到他已经死了。不久他们坐下来开始了宴会，国王要美兰达告诉他，自从他派侍卫队队长去接她出来的那个可怕早晨以后所发生的一切。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所有客人都屏住呼吸怀着极大兴趣倾听着。然而当她如此兴高采烈地和国王以及姐姐们在一起时，绵羊王却在焦急地等待着她回去的时刻。可是当这一刻到了又过去，但公主却没有出现，他万分焦虑不安，最后再也忍受不了了。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叫道，“我这张不幸的绵羊脸让她厌烦，而没有了美兰达，我还有什么呢?我是个多可怜的人啊!噢!狠心的瑞格特，给我的惩罚应该结束了。”

　　他为自己如此糟糕的命运悲伤了很久，这时看见天都快黑了，但仍然没有公主的身影，便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城市的方向出发了。到达王宫的时候，他要求见美兰达，但此时每个人都听说了有关她奇遇的故事，都不想让她再回到绵羊王的身边，于是他们断然拒绝让他见她。他恳求他们让他进去，尽管他的恳求能融化石头心，却还是没能感动王宫的警卫们，最后他的心碎了，一头栽倒在他们脚下死去。

　　与此同时，根本不知道王宫的大门外发生了这样一件惨案的国王，提议美兰达乘上马车绕城转一圈——他将被安放在窗户和阳台上以及所有大广场上的成千上万只火炬照得通明。但就在王宫大门口，她看到的是怎样一个场面啊!那里躺着她亲爱的、仁慈的绵羊，他毫无声息、一动不动躺在人行道上!

　　她从马车里冲出来向他跑去，痛哭起来，因为她明白由于自己不守诺言他才失去了生命。很久很久她都是那样痛苦，以至人们认为她也会死去。

　　所以你瞧，即使是一位公主也并不总是很快乐的——特别是当她忘记了要信守诺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