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边

  海 边

  小钻石和他一妈一妈一坐在沙滩边的乱草上。当他们眺望东方时,太一一正好过了最高点,不直照他们的眼睛。一温一和的微风在他们的左边吹,让一妈一妈一感到舒服却不让她知道是什么使她舒服。他们面前是一片闪闪烁烁的汪洋,每一个波一浪一对着大太一一报以喜悦的闪光,太一一从它蓝色的苍穹用它沉默庄严的脸看着它这些闪光的孩子。海岸左右两边朝外伸出来合抱,形成一个小海湾。这里不像过去的北边南边那样,没有白色的峭壁,十分单调,可是天空更靠近它。看不见房屋,看不见动物。他们的脚旁是沙子,沙子上是些细草,这贫瘠的海岸就只能长出这些东西。"噢,亲一爱一的!"小钻石的一妈一妈一深深叹了口气,"这世界真悲哀!"

  "是吗?"小钻石说,"我倒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呢,孩子?我相信你给照顾得太好了。"

  "噢,是的,我是给照顾得很好,"小钻石回答说,"对不起!我以为你也受到了照顾。我以为爸爸照顾你。我要问问他。我想他一定忘记了。"

  "亲一爱一的孩子!"一妈一妈一说,"你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想也是!"小钻石得意地回答说,"一定是的!......那么,他没把你照顾得很好吗?"

  "不,不,他照顾得很好,"他一妈一妈一哭起来说,"不过谁照顾他呢?如果他自己没有东西吃,他又怎么照顾我们呢?"

  "噢,天啊!"小钻石喘着气说,"他没有东西吃?噢,我得马上回家到他那里去。"

  "不,不,孩子。他还 没到这地步。可我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样。"

  "你很饿吗,一妈一妈一?篮子在这里,我想你在里面放了些吃的。"

  "噢,我亲一爱一的小傻瓜!我没说我肚子饿。"他一妈一妈一回答说,眼泪问露出微笑。

  "那我就一点不明白你的话了,"小钻石说,"请一定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

  "世界上有人没有东西吃,小钻石。"

  "那我想他们就活不下去了。他们......他们......这个字你们怎么说的......死......他们要死对......对吗?"

  "对,他们要死。你高兴这样吗?"

  "我不知道。我没试过。不过我想他们到能找到东西吃的地方去。"

  "那还 用说,反正他们不要死。"他的一妈一妈一生气似的说。

  "那就没事了。"小钻石说,我想他心里想的比说出来的多。"是吗?可怜的孩子!你知道的事情太少了!科尔曼先生失去了他所有的钱,你的爸爸没有活干,我们要好多日子没有东西吃了。"

  "真的吗,一妈一妈一?""什么真的?"

  "我们真的没有东西吃。"

  "不,谢谢上帝!我说不准。我希望这不是真的。"

  "那我就不明白了,一妈一妈一。我知道篮子里有一块姜饼。"

  "噢,你这小家伙!你不比一只麻雀有更多头脑,它要什么啄什么,从来不想到冬天和霜雪。"

  "啊......对了......我明白了。不过鸟还 是把冬天过了,对吗?"

  "不过其中有些掉在地上死了。"

  "它们什么时候也总要死的。它们不会喜欢永远做鸟。你会喜欢吗,一妈一妈一?"

  "多么怪的孩子啊!"他一妈一妈一想,可没说出来。

  "噢,我现在想起来了,"小钻石说下去,"那天爸爸和我一起上埃平森林,他对我说,蔷薇树丛,山植树丛,还 有冬青树丛,都是小鸟的谷仓,因为这里有蔷薇果、山楂果和冬青果,可以过冬。"

  "对,一点不假。因此你看,鸟有东西吃。你我就没有这样的谷仓了,小钻石。"

  "没有?"

  "没有。我们得干活挣面包吃。"

  "那就让我们去千活吧。"小钻石站起来。"没有用。我们没有活。"

  "那我们就等吧。""那我们要饿死了。""不会的。有这篮东西。一妈一妈一,你知道的。我想我可以把那篮子叫做谷仓。"

  "它太小了。等到它空了--我们上哪里找吃的呢?""大一姨一妈一的柜子。"小钻石马上回答。

  "可我们不能把大一姨一妈一的东西吃光,让她挨饿啊。"

  "不能,不能。我们在这之前回爸爸那里去。那时候他会在什么地方已经找到一个餐柜。"

  "这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连个餐柜都没有,可一直有许多东西吃。我有时候听你说,我吃得太多了。"

  "我这么对你说,因为我有一个餐柜是给你的,孩子。""等到你的空了,大一姨一妈一打开她的。"

  "可不能这样下去啊。"

  "你怎么知道呢?我想什么地方一定有个其大无比的餐柜,你知道,它里面出来的小餐柜都是满满的,一妈一妈一。"

  "那我真希望能找到那个大餐柜的门。"他一妈一妈一说。不过就在这时候她停了口,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我不知道小钻石是不是矢口道她在想什么,不过我想我知道。头一天她在教堂里听到些话,这会儿想起来了--大意是:不用为明天担陇,空想无益。因此她不再说话,伸手去拿篮子,和小钻石一起吃他们的饭。

  小钻石吃得很香。因为坐了车,呼吸到新鲜空气,他很饿了,他不像他一妈一妈一那样担心过了这一天,这个礼拜吃什么。事实是,他在北风背后什么都不吃也活了这么久,因此他很清楚。食物不是生存必不可少的;实际上是,在一定情况下,人们吃得不足也能活。

  吃饭时一妈一妈一没说什么。吃完以后她搀着他走了一会儿,可他不能多走,很快就走不动了。不过他并不苦恼。又晒到太一一叉吹到风,他太高兴了,并不为他不能跑来跑去而苦恼。他在千爽的沙上躺下来,他一妈一妈一给他盖上披巾。然后她坐在他身边,从口袋里拿出点活儿来千。小钻石很困,侧过身,睡意蒙胧地看着那片黄沙。离开几码。他看到什么东西在飘动。

  "那是什么,一妈一妈一?"他说。

  "只是一点纸片。"一妈一妈一回答说。

  "我想它飘动得不像纸片。"小钻石说。"你高兴的话,我去看看。"

  于是她起来走过去,发现他们两个都没说锴,因为这是本小书,部分埋在沙里。不过有几页在沙外面,风把它们吹来吹去。她把书拿出来,带回来给小钻石。

  "是什么啊,一妈一妈一?"小钻石问。"我想是些儿歌。"一妈一妈一回答。"我太想睡了,"小钻石说,"念点给我听听吧。"

  "好的,我来念,"她说着开始念其中一首......"太没意恩了!"她又说,"我来找一首好点的。"

  她翻着书找,可是风三次忽然吹起来,沙沙地把书页吹回原来那首诗上。

  "就念那一首吧,"小钻石说,他好像和风一样想。"它听上去不错。我断定这是首好诗。"

  于是他一妈一妈一想,虽然她觉得这首诗没什么意思,可是能逗他开心。她永远没想到,虽然她不明白这首诗,他却会明白。我不清楚这位一妈一妈一读的具体是什么,可这是小钻石听到的,或者是他听后想的。不过我说过了,他当时很困,当他以为他明白这首诗时,他可能只是在梦中听到一首更好的。这首诗是这样的:

  我知道一条河,它睡着了在流淌,流啊流,

  在浅滩间歌唱,在河谷里闭上口,沉沉大睡,睡得香。所有的燕子

  在河谷里,在浅滩里,浸浸他们的羽一毛一,

  在燕子中,他们最最快活。他们用自己做的泥块,

  洒上自己拿来的水,用自己的羽一毛一

  浅滩带来的水,用河谷带来的水,

  做他们的窝。

  这些窝非常牢固,

  经得住各种天气考验,因此这些燕子,

  是最快活的家伙,

  加上还 有最快活的孩子一大窝。

  他们身材那么细像些箭头一样,可以穿过空气,一直飞到这样的地方:

  那儿有最好的河水流淌,那儿有最好的土壤。

  他们每一只身材那么细,像个箭头一样,

  却又是一辆搬运车,运回自已做的黏土,做这些黏土用的是最好的水,

  那最好的土壤,运回来造窝,给他最一爱一的她,孩子们的一娘一,

  用太一一晒干的最好的土块,给他们快活的孩子造住房。

  孩子们都那么稚一嫩,他们的小嘴,

  张得老大,越张越大,等着他们的爸爸,

  等着他们的一妈一妈一。

  他们的爸爸一妈一妈一,带回来一只蜘蛛,或者一条一毛一虫,把它们从树上土里找来,

  让孩子们吃得嘻嘻哈哈。孩子的小嘴黄又黄,

  黄得像一毛一茛一样。

  一毛一茛长在那条河旁边,长在淙潦的水边上,一直长啊长,

  晃啊晃,

  尽管那些羊,

  它们有时醒,有时睡得香,尽管羊要吃它们,

  也不能停止它们生长,吃得快,长得快,

  长啊长,晃啊晃。还 有雏菊,

  那些可一爱一小白花也一样,它们长啊长,晃啊晃,张开它们的王冠,

  歌颂天上的太一一。等到太一一下去,

  他们歌颂收场,

  于是收拢它们的王冠,一个个睡觉睡得香,直到整个平原,

  又给太一一照亮,它们重新起来,歌颂又歌颂太一一,轻轻唱出歌来,没有人能听见,可是养育它们的太一一听得到它们歌唱。

  那些吃它们的羊,是最安静的羊,醒来或者睡着,发出最快活的咩咩声响。

  那些小羊羔,

  是最快活的羊羔,它们忘了吃,

  因为它们只顾着跳。

  这些小羊羔,还 有他们的一妈一妈一,是最雪白的羊,

  长着最浓密的羊一毛一,最长的羊一毛一,

  各自拖着最蓬松的尾巴一条。他们像雪般闪亮,

  在青草地上,

  青草长在淙淙河旁,河永远在吟唱,

  大羊小羊,永远欢畅,因为羊喝的是河水,

  这条河永远在欢唱。小羊羔和他们的一妈一妈一,浑身雪白,

  安安静静一性一子好,因为他们吃的,因为它们嚼的,是黄色的一毛一茛,是白色的雏菊,是绿色的青草。河水让草绿又绿,还 有风一温一柔地把它吻,把它摇。只除了在这里河谷,在河的旁边,这种事哪儿也看不到。所有的燕子,

  是最快活的家伙,用自己做的土块,做他们的窝,

  泥土在一一光中晒着,直到在风中,

  像骨头那么干,像大理石

  那么硬,

  泥里那些草也给风吹干,和泥紧紧地黏合。

  那最可一爱一的风,它在河边吹,河永远在流淌,可你永远不知道,风来自何方。

  它在河谷里,

  在浅滩上空吹拂,

  在燕子浸羽一毛一的地方,它轻快地吹,

  它所过之处,

  生命醒着或者睡得正香,它吹到河里

  河一面流淌一面歌唱。它吹到羊群那里,

  它们醒着或者睡得正香。它们有最浓密的羊一毛一,拖着的尾巴无比漂亮。风永远是那样

  一温一柔和凉爽,

  吹动羊一毛一,吹动青草,它们轻轻地飘动摇晃。当大羊小羊

  在草地经过的时候,用它们雪白的牙

  把草又拔又咬,哩哩啦啦,叽叽嘎嘎地响,然后用它们拖着的尾巴

  那么一扫,

  草又重新光滑,草又迅速生长。草在迅速生长,风在那里吹,吹拂那些燕子在河谷上空,

  在下面浅滩上,直到每一根羽一毛一都在抖抖晃晃,直到所有的羽一毛一都给吹到了一起。它把生命和快乐,吹到燕子身上。使它们充满生命快乐,

  掠过浅滩,

  生出孩子只只金黄。因为吹着的风

  是河的生命,河永远在流淌,当它流过时,冲洗那些青草,养育那些雏菊,那些美丽的小白花,

  那些漂亮的一毛一茛,它们那么璀璨金黄,带着一奶一油和蜜糖,使那些羊变白,它们醒着或者睡得正香,

  它们又啃又咬花草,长得白而又白

  快活安详,由于小河给了它们甜美的食品,

  它们永远被风吹得那/z,舒畅。吹拂它们的风。

  还 吹拂燕子,他们飞过浅滩,浸浸他们的翅膀,弄来河水,

  晒烤土块,风把土块,吹得像骨头一般硬,

  像石头一样干爽。一切离不开风,它从后面吹到这地方,

  一切离不开河,河永远在流淌,一切离不开草,离不开草,

  离不开白色的雏菊,离不开快活的羊,它们醒着或者睡得正香,

  一切离不开快活的燕子,它们在浅滩上空飞翔,

  一切离不开风,

  它从后面吹到这个地方。

  到这里,小钻石发现他一妈一妈一已经不再念了。

  "你为什么不念下去啊,亲一爱一的一妈一妈一?"他问道。

  "太乱七八糟,没有意思了!"一妈一妈一说,"我相信它要没完没了地说下去。"

  "它就是这样的。"小钻石说。"什么是这样的?"一妈一妈一问道。"怎么,河啊。它唱的一向就是这个曲子。"

  他的一妈一妈一吓坏了,她以为他又发高烧了。因此她没有反驳他。

  "这首诗是谁写的?"小钻石问道。

  "不知道,"一妈一妈一回答,"我想是哪个傻女人唱给她的孩子听的......然后以为好得可以写下来印出来。"

  "她什么时候一定到过北风背后,"小钻石说,"她在别的地方不会得到它。那里就是这样的。"他开始把这酋诗东唱一段西唱一段,他一妈一妈一什么也没说,因为怕使得他更糟。当看到她的姐夫赶着车过来时,她实在太高兴了。他们把小钻石抱上车,自己也上了车,在小钻石唱着"又回家了,又回家了,又回家了"的歌声中把车赶走。可是他很快就安静下来,还 没到桑维奇,他已经睡着了,梦见北风背后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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