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这天晚上，在月亮和星星的照耀下，芙蕾雅躺在湖边草地上睡着了。是不是梦中仍在哭泣呢?金泪从轻阖的眼角滴落到柔柔的草叶上。

　　突然，一个黑色的形体来到芙蕾雅睡着的湖岸边，并且坐在她身旁，仲出双手紧挟着月光下美丽如画的女神面颊。这黑影原来是洛基!洛基在沉睡的芙蕾雅耳边，低声细说着可怕的话语：“如果不满意丈夫的话，就仅管去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吧!这才是最正确的路!芙蕾雅，只管想自己的美和漂亮的衣饰，不要再去想奥都尔了，这是最聪明的做法!你到侏儒之乡，得到了罕见的珍宝，所以，你的丈夫才弃你而去。但美丽的项链不是比那薄幸的丈夫更可贵吗?你为什么还要哭?芙蕾雅，你为什么这恐惧?”

　　芙蕾雅一面呻吟，一面扭动身体，想把脸挣脱这冰冷、可怕的手，但无谕如何都挣脱不掉，可怕的梦魇已压在她胸上。

　　“啊!项链要把我吸进去了!”

　　在梦中，芙蕾雅哭泣着，不断用小拳头捶打自己的胸部。这时，从遥远地底的侏儒之乡突然发出恐怖的笑声，在地底大洞窟的岩石圆顶上撞出回音，震动了芙蕾雅躺着的大地。洛基吓得跳了起来，在芙蕾雅睁开眼睛之前，迅速地消声匿迹。

　　已经是早晨了，芙蕾雅以湖水为镜，梳装之后，又开始她那遥远无尽的旅途。跟湖上的影子告别时，芙蕾雅突然喃喃自语：“项链的确很美，但有时却太沉重了!”

　　此后，芙蕾雅走遍了无数的都城、小镇与村庄，到处探问丈夫的消息。但在这广大无垠的世界里，没有一人告诉她丈夫的下落。寂寞的旅程好象永远没有尽头，现在，她决心到巨人之国去。这天，芙蕾雅来到了广大无边的铁森林，这是从人类世界到巨人国的道路之一。铁森林这名称一点也没夸大，高耸的大树，又黑又硬，好象要用那如饿爪般的枝叶，撕裂天空。

　　森林中坐着一个巫婆，她的背后是暗黑无边的森林，可怕的脸对着茫茫旷野。森林中，到处都是这妖婆的儿女，其中包括狼、熊、狐狸和巨身多头的大鸟。

　　芙蕾雅走下金车，颤颤兢兢地走近妖婆：“请问婆婆，请问你知道奥都尔在什么地方吗?”

　　妖婆用她那满布红丝、沌浊可怖的眼睛瞪着芙蕾雅，像吐什么东西似地回答：“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就是懂，我也没空回你的蠢话!”妖婆恶毒的话，像锋利的剑，剌穿了芙蕾雅的心，芙蕾雅已陉无力把剑拔出来了。她呆呆地站着，良久，血从心上的伤口处滴落下来。

　　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撕裂了冷泪纵横的脸，芙蕾雅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终于，妖婆嘶吼出声：“赶快走吧!哭什么!”芙蕾雅只好再坐上车，一直往西走去，继续无望的旅途。

　　这天，她又来到一片厚密的森林前，林中住着沉默寡言的威达尔。威达尔本来就有隐者之风，他不喜欢住在华丽的神国，因此，求得父神奥丁的允许，独自隐居在世界尽头的森林里。

　　威达尔是神族中的人，他一定会帮助我!

　　金车向一望无际的森林驰去好象微风拂过草叶一般，车轮没有发出一点声息。微弱的光线映出树木的轮廓，没有一丝声音，没有一点会动的影子。芙蕾雅怀抱着希望，迫不急待地催动金车飞一般驰去，终于来到枝叶交错，杂草丛生的茅屋之前。

　　威达尔像老树一般，僵直地坐着，沉默的和黑夜一样，长草从乱发中长出来，灌木枝像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遮住了他的眼睛。鲜绿的青苔塞满了两只耳朵，发亮的白露染上他的长须。

　　要从这些枝叶丛中，找到威达尔，可不简单。“青苔塞满的耳朵，能听得见我的声音吗?”芙蕾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拼命拨开树枝，走近威达尔，伏在地上恳求着：“威达尔呀!请你告诉我，奥都尔是不是隐藏在森林中，还是在西边的广大原野上流浪!”

　　威达尔没有回答，只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芙蕾雅，那眼光有如树叶丛间漏出的微弱阳光。大概没听见吧芙蕾雅自言自语。

　　她不惜让肩膀、胸部受伤，用力拨开如铁般的树枝，更接近威达尔，哀声求告：“威达尔，请告诉我一声，奥都尔在不在这裹?”威达尔仍然静默如石，芙蕾雅把睑埋在膝盖上，猛烈地饮泣。良久，才抬起头来：“难道竟然没有一个人肯帮助我?在我如此痛苦的时候，神祇、妖婆，谁都不肯助我!”

　　整理了一下衣服，把长而发光的秀发摔向身后，慢慢地坐上车，芙蕾雅又开始漫无目的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