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准斩驸马

  北宋仁宗年间,新科状元凌元波被招为驸马。其实,这凌元波跟那个被包公斩首了的驸马陈世美一样,也是早有妻室儿女的,为怕事情败露,竟也采取了类似的恶毒手段,收买太监杨公公杀掉其妻凌氏及儿女。这杨公公见凌氏母子可怜,不忍下手,但回去又交不了差,还极有可能被凌元波杀害灭口。他知道新任天官寇准不畏权贵,秉公执法,因而便与凌氏母子一起将凌元波告到了寇准那里。

  寇准见铁证如山,不由大怒,便不顾这凌元波是当朝驸马、朝廷重臣,当堂判了个秋后问斩,并将奏折呈报了上去。

  凌元波仗着自己是当朝驸马,原以为寇准一定会不看僧面看佛面,从轻发落,不料这寇老西子却铁面无情,真判了自己死刑,顿时慌了,乘公主来探监之机,忙哭着哀求公主救命。

  公主对凌元波隐瞒真情,骗取婚姻的不道德行为十分气愤,但想到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他毕竟是自己的丈夫,没办法,只好去找她父皇仁宗求情。

  此时,仁宗皇帝也正为凌元波的案子挠头。按理,凌元波身犯数罪,理当问斩,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女婿,一想到女儿今后的日子,仁宗手中的御笔便不听使唤,几次拿起又放下,一时难以下笔批复。但是,为了江山社稷,仁宗皇帝最后还是下了决心。可正当他准备下笔批复时,公主却闯了进来。

  公主一进来便哭倒在父皇的怀里,弄得仁宗心里也酸酸的不是滋味。但是,当听到女儿央求他饶恕凌元波时,他还是摇了摇头,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凌元波虽为驸马,但也不可逍遥法外。朕倘若饶恕了他,会毁了大宋律法,冷了人心,后果不堪设想呀”

  公主见父皇不肯饶恕凌元波,愈发哭得伤心。她说:“斩了凌元波,女儿这辈子便得活活守寡。女儿年纪轻轻,往后的日子可怎么熬……”

  仁宗又被女儿哭得心软了。这也正是他的一块心病呀但祖上立下的大宋律法,他又实在不好公然违背。思来想去,他突然心生一计。于是,仁宗便对女儿道:“你且去吧父皇保他便是。”

  见父亲如此说,公主便千恩万谢,欢欢喜喜地去了。

  再说寇准将奏折呈上后,一直不见批复下来。好几次他都想入宫询问,但一想这么催逼皇上不好,便又按捺下来,耐心等待。

  又过了些日子,寇准见开斩行刑时间已临近,但那奏折还没批复下来,他再也沉不住气了。他想,那凌元波罪不可赦,按律当斩;可如果皇上徇私情,就这么不了了之,那可麻烦啦想着,寇准决定早朝时冒死上谏,向皇上陈述利害,恳请皇上不徇私情,秉公执法。即使为此惹

  怒龙颜,落个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早朝,寇准出班启奏。他说:“倘若凌元波一案不了了之,那我大宋律法将形同虚设;此例一开,遗患无穷。事关江山社稷,还望万岁三思”

  寇准慷慨陈词,据理力谏,两班文武都不由点头赞同。但见他词锋过于犀利,矛头又直指皇上,都暗暗为他捏着把汗,心想这寇老西子今儿可真是豁出去,要理不要命了

  岂料,仁宗皇帝听了寇准这番话后,非但没生气,反倒微笑着颔首赞同道:“寇爱卿所奏极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大宋律法容不得半点亵渎。想那凌元波虽为驸马,但既按律当斩,朕也决不姑息。寇爱卿的奏折朕已批复下去了,就回府照办吧”

  寇准一听十分高兴,忙叩头谢恩。退朝后就急急赶回天官府。果然,他一回府便得报,仁宗皇帝将问斩奏折批复下来了。

  可当寇准接过批复展开一看后,两道眉毛立时蹙到一起了。他思索半天,依旧一筹莫展,便将手下幕僚们召来,把那批复拿给他们看。

  大家一看,只见仁宗皇帝在那奏折上批下了密密麻麻许多字。首先肯定了寇准不畏权贵,执法如山,又冠冕堂皇地说了些“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类的官话,表示赞同寇准依法斩杀凌元波;但接下来却对斩杀凌元波的时间、地点、兵刃及行刑人员都做了极奇特的规定:

  斩杀凌元波的时间:非白天也非夜晚;斩杀凌元波的地点:非屋里也非屋外;斩杀凌元波的兵刃:非铁、非铜,非一切金属铁器;斩杀凌元波的人员:非男也非女人。

  众人看罢,都纷纷道:“这哪里是同意斩首这明明是不同意嘛皇上不好直说,故意弄出这一堆奇特之极的清规戒律。这也不准那也不让的,这人还能斩吗这不是有意包庇吗”

  “大胆”寇准见大家越议越放肆,便忙厉声喝止住。他说:“皇上虽贵为天子,但毕竟也食人间烟火,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他也有亲情哪那凌元波毕竟是他女婿,女婿被斩,当岳丈泰山的心情能好过吗但万岁抛却亲情,以大宋律法、江山社稷为重,同意斩杀凌元波,实为我等做出了楷模呀”

  寇准说到这里,见大家仍不以为然,便又道:“皇上连自己的女婿都舍出来了,只提了那么几个小小条件,还过分吗要怪只怪我等愚笨无能罢了。大家都回去好好想想办法吧”

  可是,一连数日,众人还是想不出一点儿办法。他们将仁宗皇帝那批复研究来研究去,都断定这凌元波肯定是斩不了了。

  消息传入宫中,仁宗皇帝十分得意,公主自然更是高兴非常,眼看第二天便是行刑之日,如果明日午时三刻之后还不能将人斩首,就过了行刑之时,按律必须将人无罪释放。公主激动得一宿未睡,天不亮便乘凤辇来到了监牢。

  见到凌元波,公主把情况一说,凌元波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就在他们兴高采烈地商讨午后如何回家时,忽报寇大人有请。

  凌元波一听寇大人有请,顿时胆怯起来。公主仗着有父皇批复,虽也有恃无恐,但她深知寇准铁面无情且诡计多端、智谋过人,所以也不放心地随着去了。

  凌元波来到门外,见寇准坐在屋里,面前摆着酒肴,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这是寇准要体面释放自己,设酒为自己压惊送行,不由自得起来。见寇准笑容可掬,起身相迎,凌元波便撩衣朝屋里迈。可就在这时,只见黑影一闪,一样锐器已刺入他的咽喉。他惨叫一声便瘫倒在门槛上了。

  跟在身后的公主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凌元波已浑身是血,一命呜呼。她万没想到这寇老西子会如此大胆,竟敢违抗圣命刺杀了凌元波,不禁又悲又气,忙令人速去禀报父皇。

  仁宗皇帝闻讯后又惊又怒,便急速赶了来。见凌元波果然被杀,他不由脸一沉,说道:“寇爱卿你诛杀罪臣,朕不怪你,可朕的御批你看到了吗”

  寇准忙道:“臣早已反复拜阅。臣现在所为正是按万岁旨意而为的呀”仁宗皇帝说:“朕要你诛杀凌元波时,不可在白天,也不可在夜晚,你遵旨了吗”寇准道:“请万岁抬头看,现在虽已旭日东升,但天边尚有一弯残月,有月便不能算白天;而虽残月尚存,可旭日已然东升,自然也就算不得夜晚了。所以这时间正是非白天也非夜晚。”见仁宗皇帝不吱声了,寇准又道:“万岁要臣在诛杀凌元波时,地点不能在屋外,也不可在屋里。万岁请看,现在凌元波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所以这诛杀地点既算不得在屋里,也算不得在屋外。”寇准又将杀死凌元波的兵刃拔出来给仁宗皇帝看。原来竟不是任何铁制兵器,而只是一根削尖了的竹扦……

  仁宗皇帝看到这,不禁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顿了顿,他才想起,便忙喊道:“那么那个行刑诛杀了凌元波的人呢总不至于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吧”

  见仁宗皇帝问,寇准便叫出那个行刑杀死凌元波的人。仁宗一看,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原来这个行刑的人果真既非男人,也非女人,而是一直被天官府关押的证人——那个非男、非女的太监杨公公

  事到如今,仁宗皇帝见人既已死,又挑不出寇准半点儿毛病,只好索性送个人情,便强露笑容勉强夸奖了寇准几句,就沮丧地起驾回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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