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诅咒

  三年就像是一个时间诅咒,以它独特的方式提醒我们这一年将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第一年】

  娟子是我同学,也是邻居,跟我更是同宗。

  我回来的的第一年过了春节,老妈给我报了名,我在学校里认识了她。

  那时她家和我们家一样,住的还是窑洞。她家的窑洞四四方方,院中有几棵柿子树,角落有口水井。我们两家中间隔了大概有不到二十米宽的一块空地,每到春夏之际,那儿变成了我们的乐园。捉蚂蚱,抓螳螂,躲猫猫,经常挖蚯蚓时会挖到蛇洞,好在基本上都是菜花蛇,并没有什么威胁。

  那时候娟子经常趴在窗户上看着我们在外面玩耍,而她出不来。那时她家在盖新房子,她父母都去了新房那里,就把院子的门锁上了。我经常会坐在窑洞的草丛边上跟她说话,说一些在寺庙里有趣的事情给她听,而她也会讲一些外面的事情给我听。

  我们这个村子的祖先据说是嬴姓,当年秦灭,他带着族人一路从咸阳城逃亡至此,隐姓埋名。当时随性的有懂五行之术的人,说此地开阔,但又隐隐有煞气,怕是地下有东西。相士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而我们的祖先也在此地扎根,到我们这一代,我们这一个姓氏始终没有壮大,只有寥寥数百人。

  其实后来想想那相士的话未必有错,就算是地下没有东西,可如今村头与我们面对面的是一片坟地,怎么说都不好。整个村子我和娟子家是处于村头的位置,而她家的新房子离我们两家的窑洞并不是很远。

  那一天是他家开始打桩基的日子,我偷偷溜出去凑热闹。以前打桩不像现在这样都是机器设备之类,而是以人力用绳子绑着算盘珠形状的大石块抬起来,再落下,一声高过一声的号子声,喊的是什么,我已不记得了。那时候觉得很好玩,便蹦蹦跳跳的跟在一帮赤着膀子的大老爷们后面喊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调子。

  快到正午的时候,大家都在阴凉的树下休息,老妈拿了东西过来说要带我去舅舅家,我死死的站在那儿没动,因为我看到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个人穿了一件灰白色的衣服,头发全部束了起来,插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木簪。

  我躲在老妈身后探出头去怔怔的看着他,他也看了过来,慈眉善目,笑着向我招了招手。我没有过去,印象中我应该是见过他的,应该是我四岁的时候,那一年他曾去过寺里,和师父密谈了一夜,临行前还送过我一样东西,只是那时年纪太小,已记不清是什么。

  他见我怯怯的,笑了笑。然后直接向娟子的爷爷走去。娟子的爷爷那时已有五十多岁,头发却已花白,背也有些驼了。此时他正和娟子的爸爸说着什么,见突然来个人,便迎了上来。

  那人始终没有说话,一直端详着娟子的爸爸,看了很久,才招了招手,压低声音说:“这地方不安生,你们还是换个地方起房子吧。”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一时间静悄悄的。

  娟子的爷爷家曾是地主,他自然读过不少书,更何况新中国成立不久之后破四旧,对于这些事更是严打。娟子的爷爷听到这话,看了看那人,说:“老先生这是什么话,我们起基之前请阴阳看过,这可是块风水宝地,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不干净了。”

  到底是书香门第,说话不急不躁,却又句句在理。

  那人抿嘴一笑,说:“只怕老人家是被阴阳骗了,这地方确实不干净,我今日是来看故人,恰巧路过,既然老人家不信,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望自珍重。”说完转过头看了看我,说:“记得把我送你的东西带在身上,若是有什么事,你应该记得在哪找我。”

  我愣了愣神,再抬头的时候,那人已在三十米之外了。

  我后来细细想了想,那人是师父的好友,道名玄心。在翠华山自行修道已有些年头,可我又明明记得,师父说过让我不要跟他走的太近。其实有些事情就是说不清道不明,我也没有再多想。

  玄心走后,娟子家起房子的事仍旧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一个半月后,他家房子落成,选了个好日子,准备正午时分上大梁。依着旧习,大梁正中要放着一块大红纸,中间用红线绑着一根漆着红漆的竹筷,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看大人们那么谨慎,便觉得好玩,就一直跟在后面。

  农历四月初五那天是上大梁的日子,我起了个大早。老妈去娟子家帮忙准备酒席,我就跟着哥哥后面跑去他家新房的地方看。中午十二点,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过,几个壮汉抬着那根被漆成红色的大木头开始往上吊。苗疆蛊事:http://book.guidaye.com/kongbu/5/

  那时还没有机器,只能靠人站在屋顶用很粗的麻绳系着大梁往上拉,下面有人拖着。我站在门口的位置,然而大梁在距离设定的位置不到十厘米的时候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老家有这样的说法,大梁掉落是很不吉利的事情,尤其还摔断了绑在上面的筷子。一屋子的人全吓傻了,很快全退了出去。

  哥哥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了出去,然而走到头门楼子的时候,我听到了小孩子的笑声,很阴森的笑,凄凄凉凉的。我身上的汗毛腾地一下全竖了起来,我记得清楚,刚才在这里的除了我和哥哥之外,在没有其他的孩子。毕竟上梁这事儿还有是有点危险的,所以那些围观的孩子早被清了出去。我和哥哥因为是同宗就留在了那里。

  我拖着脚呆呆的向后转去,那笑声忽然停住了。等我向屋顶那边望去的时候,屋檐下阴影的地方有一个红色的影子闪了一下,然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忽然觉得胸口好赌,面色一片惨白。哥哥见我有异样,以为是刚才大梁掉下来吓着我,忙把我抱回了家。

  娟子家的房子最后还是盖了起来,只是在请了阴阳烧了很多纸钱和其他东西之后从新选了日子上了大梁,屋子住进去人已是那年的冬天了。我始终没有再去过她家,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

  然而就在所有人淡忘了玄心的话时,娟子的爸爸疯了。他总是逢人就说,他见鬼了。说是他每天晚上睡着之后,他的头顶总站这一个人,一个穿着宽袍大袖的人,脸色惨白惨白的,眼神幽怨的看着他,甚至还跟他说话,说是自己压得他好痛。村里人的都认为娟子的爸爸是被娟子妈折磨的,并没有多少在意,只将此事当作了茶余饭后的笑话。

  腊月十三的早晨,我被老妈从被窝里拽了出来,我睁开眼迷迷糊糊就听老妈说:“娟子他爸死了。”我一个激灵从暖暖的被窝里直接站了起来,背上凉飕飕的一片。老妈看我跟丢了魂一样,扯着我坐下,给我穿上厚厚的棉袄,一边叮嘱我在家乖乖待着,她要过去帮忙。

  老妈走后,我在家里待了一会也跑了过去,这是我第二次去娟子的新家,她家院门口已堵了很多人,娟子被她爷爷抱在怀里,娟子妈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着。一声又一声的叹息,然而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小孩子的笑声,尖锐,又似乎带着一丝嘲讽。

  我躲在人群里四处张望,可什么都看不到。

  娟子妈说,昨天夜里她睡的迷迷糊糊,感觉娟子他爸下炕去了,然后听见翻东西的声音,她以为他半夜饿了在找吃的就没在意,又睡着了。然而今天早上六点多的时候,那会天才麻麻亮,她被尿憋醒,就下炕去找便盆,就看到娟子爸躺在地上。她就去叫他,结果发现他手里拿着农药瓶子,身体已经凉透了。

  谁也说不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娟子的二叔那时在县上的公安局,听闻此事当天下午就回来了,看到娟子他爸的尸体,哭倒在一旁,所有人又陪着哭了一次。等情绪平静了一些,他执意认为娟子爸不是自杀,要立案侦查。

  娟子爷爷似乎想起了什么,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好生让他安息吧。”

  娟子二叔看着他爸,俩个人僵持了好一阵,娟子二叔哀求道:“爸,我哥死的不明不白,你就这么让他入土,他能安心吗?”

  娟子爷爷的脸色更加白了,看着娟子妈说:“你嫂子孤儿寡母,你还想让你哥不能安息么?”

  娟子二叔不说话了,似乎娟子爷爷的话里有话,可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那时我并不知道他们两人说的是什么意思,长大一些才知道,娟子妈人生的漂亮,在我们那很有名。娟子爸经常不在家,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常在他家落脚,至于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我就不知道了。

  娟子爸是在七日后仓促下葬的,就葬在我们家前面不远的那片坟地东北角。

  本来事情应该在这里完结了,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那年开春,镇上水利工程启动,娟子妈那日在回来的路上摔车了。被送到医院的路上,娟子妈跟疯了一样喊着:“我看见他了,我看见他了。他说自己死的很惨,自己是被一个小孩子拉着手把农药灌下去的。”

  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认为她是劳累过度出现了幻觉。那件事情过后,娟子妈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疤痕,从左眼眼角一直到右嘴角。每次看见她的时候,我都会害怕,那张脸瘦削,不经意间就像狐狸的脸。

  【第一个三年】

  娟子的爸爸兄妹四个,娟子爸死后,娟子的二叔因为这件事情跟娟子的爷爷闹翻了,回了县公安局之后再也没回来。娟子的姑姑那时还没出嫁,跟娟子的三叔经常来我家逛。

  娟子的三叔长得很英俊,在现在看来绝对是男神级别的人物。棱角分明的脸,浓浓的眉毛,一双眼睛始终带着笑,就是简简单单的笑,也很赏心悦目。他很喜欢来我家跟我玩,经常会送我一些小东西,我也很喜欢他,经常跟在他身后缠着他让他给我抓小鸟。

  娟子他爸死后的第三年冬天,有一天夜里,娟子的三叔来我家,他来的时候我正在趴在炕上写作业,他在一旁跟我妈随口聊着。在我们那儿每到快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准备好小麦拉到村里唯一的磨坊去磨面。我老爸因为腿受伤不能干重活,这些事都是老妈在做。娟子三叔来就是问问我家第二天要不要磨面,他可以一起拉去。

  我妈说家里的面还有,等过些日子再去,到时候要是自己拉不动再找他帮忙。娟子三叔答应了。

  那天晚上他穿了他二哥军装,那时的军装跟现在的不太一样,至于细节我已记不清楚。但是袖口的五角星扣子我却记得清楚,是纯铜的,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他见我盯着那个扣子,想都没想拿了剪刀全给我剪了下来,连肩上的也一起给了我。

  我妈在一旁打趣说:“也就是你一个劲的宠着她。”

  他笑了笑,说:“她这么聪明,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那晚他回去的很晚,和我们说了很多话,是不是嘱咐我要好好上学,说我妈不容易。

  第二天早上他就和他妹妹去了村里,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晚上11点多的时候,他妈站在我们家窑洞上方喊我妈,说他出事了。我妈想也没想,披了件棉袄就过去了。

  我见到他是第二天放学回来,那时他躺在炕上裹着好几床被子,可身上冰凉冰凉的,脸上跟纸一样,眉毛和睫毛上白蒙蒙的一片,嘴唇都成了青紫色。我听见他迷迷糊糊的说:“哥,你等我啊,你怎么就走了,怎么就不等我。”

  我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他在喊谁,喊哪个哥?

  老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一把拎着我的衣服领子把我提了出去。

  我从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就听她怒气冲冲的说:“你赶紧给我滚回去,不准再来。”

  我扯着哭腔,抽抽搭搭的说:“我想看看他,他到底怎么了?”

  老妈瞪了我一眼,见我哭的伤心,在我耳边轻声说:“他中邪了。”

  “呃”我愣住了,我不知道中邪到底是什么,但看他的情况,一时半会是好不了,就哭着回去了。

  他的病时好时坏,一会清醒一会昏迷,一直拖了三天,请了医生,医生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老妈和奶奶又请了村里的神婆帮忙看,那神婆在他身边捣鼓了好久,也不见起色,最后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突然好了,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下炕,自己去厨房里找吃的,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也就任由他到处跑,只是时不时提醒他别走太远,毕竟身子刚好。

  我以为他真的好了,然而,他清醒后的第三天出事了。那天天刚彻底黑,就听见他妹妹和妈妈的哭声。老妈赶紧奔了出去,我也跟着去了。他妈妈和妹妹朝他哥哥的坟地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他的名字。

  我这才看清他穿着那身军装在前面,身子摇摇晃晃,可脚步很快。听他妹妹说,天黑的时候,他有些神志不清,痴痴呆呆的跑到放杂物的窑里取了一瓶农药,拿在手里就出了门,他们看情况不对,就追着出来。

  前面就是坟地了,我脚下像灌了铅一样再也跑不动了。而他就站在他大哥的坟头,手里拿着那瓶农药正往喉咙里灌。我已无法形容当时的情景,整个都傻掉了。他妈妈和妹妹早都哭成了一团,我不知道是伤心还是害怕竟然晕了过去。

  后来醒来,才想起当时的情景,那片坟地里有人影在晃动,但绝对不是正常人的。那些人影看不清面目,是飘着的。老妈说,她们追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趴在老妈怀里颤了很久。

  其实说来,喝了农药只要及时抢救,应该会没事。可是就那么几分钟的时间,他死了,死在了他大哥的坟头,死的样子和他大哥一摸一样。

  谁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更没人敢去深究,虽然除四害说这些是迷信,可在人们心里这些东西还是存在的,谁又愿意惹祸上身,从此不得安宁?

  后来,听娟子姑姑说,那天夜里他们回来的时候,走到坟地的十字路口车子忽然拉不动了,她是在后面推车的,那一段又是下坡路,可车子就是动不了。她以为是她三哥停下了,就站起身子去看,结果就看见他三哥两边各有一个人,左边一个红头发的,右边一个穿着红衣服,像是个小孩子,看不清长相。

  那时娟子的姑姑已经二十岁了,对这些事自然听过,当时吓个半死,半晌才反应过来,大声喊着让他快走,也不知怎么的,车子动了。结果两人回到家门口,他搬了一袋面粉往下走的时候就倒了下去。

  他死的那天,是他大哥三周年的前三天,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情,我忽然想起那个玄心道人,可又该去哪儿找他?

  【第二个三年】

  时间总会冲淡很多事情,三年后的夏天,当我躺在麦草垛上看着蓝幽幽的天时,我甚至想不起他的模样,心里留下的只有他最后送给我的那几颗五角星的扣子。

  夏天总是很忙碌的,那时已到了夏收的季节,大人们都在忙着割麦子,我们这些小孩子最开心的就是在跟在他们身后拾麦穗,然后脱粒之后用来换西瓜吃。其实我并不怎么喜欢吃西瓜,我喜欢的是我家麦地旁边那颗杏树上的甜杏。

  老爸说我们是一群猴子,而且是馋嘴的猴子,在我们摘光了那棵大树上的果子之后,就将目标锁在那棵杏树上,那时杏子还没熟。老爸为了防止被我们摘光,就在树干上绑上了花椒的枝干,从根部一直绑到了树冠。花椒的刺扎一下并不怎么痛,只是会有一种很麻的感觉,所以我们没人去触碰,因此那一年的杏子一直到黄透。

  那天婶婶说杏子都熟透了,再不吃就该落了。老爸看了看,就搬了梯子把花椒枝干去掉了。我们一帮孩子欢呼雀跃,一会的功夫,篮子里,兜里全塞满了黄澄澄的杏子。老爸拿了一个擦都没擦直接吃了。

  我们几个哪还顾得了别的,也吃了起来,恨不得连杏核一起吞下去。婶婶那天吃的并不多,然而到了半夜的时候开始拉肚子,一直折腾了一夜,直到清早的时候才安静了些。

  起初我们以为之后吃坏了东西,然而第二天夜里,她痴痴呆呆的说杏子上有毒药,说有人要害她。一家人全都傻眼了,杏子大家都吃了,饭也吃的是一样的,怎么就她一个人出了事?我想不明白,可看婶婶的样子,嘴唇发紫,确实有点像中毒了。

  在我的提一下,婶婶被送去了医院。然而刚到医院,婶婶从车上跳了下来,跑得不见了人影。等我们回到家时,她正坐在院子里纳凉。谁也没注意到,她手里拿了一块已经风干的馒头,而且已经有些发霉了。

  等我们都吃完饭准备去干活的时候,婶婶倒在了地上,一直在抽搐,嘴角不断有白沫冒出来。我吓坏了,忙把她扶起来。等送到医院,医生说她吃了有老鼠药的馒头,才会这样。又是洗胃,又是打点滴,一直折腾到深夜才回家。

  谁知婶婶醒后,一直喊有人要害她,有人掐着她的脖子,往她嘴里灌农药。堂姐给她拿水喝,她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喊道:“水里有老鼠药,你想害死我啊。”

  堂姐目瞪口呆,连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周,不管她吃什么喝什么,总说里面有药,吃了吐,吐了吃,人也瘦了好几圈,看的人心疼。然而渐渐的,二叔发现了奇怪的事情,她总是半夜起来在角落里找东西,有好几次拿起放在老鼠洞那儿毒老鼠用的馒头去咬,白天的时候总是躲在屋子里不出去,即使出去,也是躲在阴凉的地方,从来不去太阳底下。

  家人很是奇怪婶婶的举动,但又说不出为什么。医生说她是心理作用,可奶奶在观察了她一段时间之后,说她被小鬼缠上了。于是婶婶被连哄带骗的弄到了神婆那里,我自然也跟着去了。

  神婆的家离我家挺远,她家的院子很大,门外是沟。这个沟并不是现在说的那种沟渠,而是很深很深的那种沟,沟底有河,有树木。我是第一次去她家,可走进去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夏天本来就很人,可她家很阴冷,那种令人脊背发凉的阴冷。

  我站在老妈身后,看着神婆念念叨叨的请神,然后拿了一张白纸举到婶婶身前不到一米的地方,白纸的后面是神像。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那张白纸上突然出现了一些影像,模模糊糊看的不是很清楚。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纸,忽然如临冰窖。那张白纸上有三个人,中间是婶婶,右边是娟子的三叔,依旧穿着那身军装。左边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嘴角扯着一个诡异的笑,目光阴冷看着婶婶。

  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孩突然喊了一句:“看,这姨身边有两个人呢。”

  神婆突然撤了白纸,看了看我,说:“你也能看到是吧。”

  我点头,又往老妈身后躲了躲。

  神婆笑了笑,让奶奶带着婶婶先回去,三天后她会来帮忙驱除邪物。奶奶千恩万谢,和老妈搀扶着婶婶回了家。

  神婆三天后果然来了,几个人在家里忙前忙后,剪纸人,找朱砂,乱七八糟的东西准备了一大堆,直到夜里八点多,几个人一起出去了。

  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弄得,但是等第二天的时候婶婶忽然好了。

  然而,婶婶这次并没有安宁多久,半个月后又开始闹,再一次吃了有老鼠药的馒头,被抢救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呆滞了,目光涣散,连人都不认识了。

  神婆说,上次埋那些东西的时间出了差池,得从新来此,而且那些东西要加分量,还要找一样东西来,那个东西是铁犁的尖,必须是陈年的东西,至少也得百来十年的才可以。老妈不得已去了同宗的爷爷家,把人家的铁犁给拆了,把前面的那一块敲了下来。

  这一次,举家出动,而我被留了下来。原因很简单,因为我能看到那些东西,会给自己惹麻烦。

  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从这一次之后婶婶再也没犯过。

  可娟子家却一直没有安宁过,娟子的妈妈后来招了个老公,却在九年后的冬天,无缘无故死了。

  直到现在,娟子的家还在那里,只是不断有传言说,她家的房子盖在了人家的墓上,至于是什么时候的墓就不得而知。

  我后来又去找过玄心道人,他说:“我只能保你平安,他家的事是前世的孽债,也差不多还完了。只是始终压着别人的墓,总是损阴德的事,他家子孙后代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问他可有化解的办法,玄心道人看了许久,说:“有些事天注定,谁也无力更改。你师父替你挡了灾,你也已安然过了十五岁,以后的路,会走的安稳许多。只要心存善念,总会有好报。”

  自此,我在没有见过玄心道人,听说他云游四方了,也有传言他已得道。

  而我,再也看不见那些奇怪的东西,也安然的活到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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