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娃娃

1、夜路

  王麻迷迷糊糊地走在村外的小土路上。今天邻村的几个朋友约他去喝酒,几个男人把着酒瓶,就着花生米,一聊就把时间给忘了。有些醉意的王麻踩着月光摇摇晃晃地往回走,走到岔路口的时候,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听说最近这里总有怪事发生,王庥心里念叨着,千万别碰上脏东两。

  忽然,王麻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住,他一下子没站稳,趴在了地上。王麻气得嘴里直骂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忽然发现面前多了一双鞋,蓝底碎花布鞋。他心里陡然一惊,只觉后背发凉,醉意全无。

  王麻壮着胆子顺着那双鞋向上看,一个身穿红色夹袄的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披散着头发站住他面前,夜色里根本看不清容貌,只露出一双空洞的没有瞳仁的眼睛。王麻“啊”的一声瘫坐在地上,两脚直蹬,惊恐地向后退去。

  “左边,还是右边?”小女孩阴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府,那双没有瞳仁的眼睛直对着面色惨白的王麻。

  “不,不,我哪边也不去……”王麻嘴里一边念叨一边摇头。

  “左边,还是右边?”小女孩向前走了几步,越发靠近王麻。

  “别,别过来,走开!啊——”

  黑夜吞没了王麻的惨叫声。

  2、教书先生

  柏南是自愿来这个人山里的小村子教书的,对于他的选择,家人都持反对意见,但这并没有阻止他来到这里的步伐。

  西南村给柏南的第一印象是秀美,群山连绵,林木葱郁。

  “柏先生,你刚来,还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不如四处走走看看,明天再给他们上课。”村长叼着烟袋,吧嗒吧嗒地抽个没完,一团一团的白烟呛得柏南直咳嗽。

  此时他们正走在村子里最宽的一条路上,村长大致给柏南介绍了下村子的情况。

  “那么村长,我教多人年纪的孩子?”柏南最关心的还是他会有怎样的学生。

  “多人的都有。在村东头腾了一间空房,给你教书用。”村长说着,又吧嗒吧嗒地吸了两口烟,叹息一声,“柏先生,山里的娃也不求有什么出息,只要认几个字就行。那些想识字又不怕耽误农活的人都可以去听课,只能辛苦你了。唉,想想,距离上一个来这里教书的先生,已经有十个年头了……”

  “十年?”柏南起初有些吃惊,可后来想想也对,像这么偏僻的地方,哪里会有人愿意来任教。

  “呵呵,不瞒你说,就连我现在会写的几个字都是那时学的。”村长咧嘴笑了笑,露出他那常年被烟熏的大黄牙,“只可惜,那先生只来了一年就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柏南刚提出疑问,就被人打断了。

  “村长,村长……”一个壮实的年轻人迎面跑过来,刚要开口,发现一个陌生人站在村长身边,于是近身在村长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村长听完神情人变,他把烟袋在鞋底上磕了两下,卷好拿在手里,对刚才那个年轻人说:“走,我去看看……”刚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对柏南说,“柏先生,村里出了点事,我过去看看。你就在村里转转吧,住的地方我已经让人给你安排好了。”说完,不等柏南说话,就跟着那个年轻人走了。

  看他那有些凌乱的步子,想是出了什么大事。

  3、不祥的孩子

  柏南觉得时间尚早,就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村口出现了一群正在打闹的孩童,柏南微笑着向他们走过去。

  “抢过来抢过来!”为首的一个小胖子一边喊一边撕扯着一个娃娃。那娃娃被一个小女孩紧紧地抱在怀里,任凭小胖子怎么扯都不肯放手。其他的孩子也都上来帮忙,把小女孩推倒在地,从她手里抢走了娃娃。

  “我妈说你是孽种,这娃娃也是不干净的东西!”小胖子把抢来的娃娃扔在地上,狠狠地用脚踩,其他的孩子也凑热闹跟着一起踩,一边踩一边起哄。

  柏南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意外地发现,那个小女孩坐在地上,没有哭没有喊,只是瞪大眼睛盯着被男孩踩踏的娃娃。

  柏南快步走过去,制止了那些孩子的行为,从地上捡起了那个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娃娃。当他的手指碰到娃娃的一瞬间,一种奇怪的感觉传遍全身,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这个娃娃的做工并不精细,甚至可以说很粗糙,但它的手感却是惊人的好,摸着它,就像,就像摸着一个女人的肌肤。

  想到这儿,柏南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你是谁?”小胖子没见过柏南,于是大声质问道。

  “我姓柏,是你们的教书先生。”柏南冲着小胖子一笑,又看看其他男孩,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欺负女孩子呢?”

  “我踩的是那个娃娃,没欺负女孩子。”小胖子振振有词。

  忽然,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小胖子身后,抬手就打小胖子的头,边打嘴里边说:“我早告诉你离她远点,你就是不听。赶紧给我回去!你那个死爹出去喝酒到现在都不回来!”

  “娘……”挨打的小胖子捂着头,乖乖地跟他娘回去了,其他的孩子觉得无趣,也都散了。

  柏南把仍坐在地上的小女孩扶了起来,发现她脖子上戴着一个小银锁,见女孩直直地看着自己,柏南微笑着把娃娃递给她。

  小女孩接过自己的娃娃,弱弱地问了一句:“你是教书的先生?”

  “是啊,明天你也来上课吧,我教你识字。”柏南这才注意到,女孩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犹如黑色的葡萄。

  小女孩没说话,紧紧地抱着娃娃,转身走了。

  4、碎片

  村长和那个年轻人一路小跑到村南面的小鱼塘旁,那里已经围了不少村民,他们都在窃窃私语,各个表情神秘。

  村长拨开人群,走近池塘,见池塘上浮着一个人,脸朝下,背朝天。“快,快捞上来。”村长的手有些抖,一种强烈的恐惧感遍布全身。

  那具尸体被大伙七手八脚地拉了上来,死者已经被水泡得浮肿,皮肤也有很多被树枝划伤的痕迹。

  “啊——是,是王庥!”当尸体翻过来时,有眼尖的人立刻人喊起来。

  “眼睛,他眼睛被挖了……”其他人开始议论起来。

  村长的心一紧,他感觉自己在不断地冒冷汗,旁边的人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都看不见听不见,脑子里仿佛有什么在一直旋转,之后很多片段像电影画面一样一闪而过:四个黑影挥动棍棒在打着什么;一个女人的哭喊声;鲜血淋漓的眼睛;愤恨的诅咒;电闪雷鸣的夜晚。

  “村长,村长……”

  村长的意识猛地被拉了回来,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把厂体抬回去,让王麻媳妇埋了吧。”说完,他把烟袋别在后裤腰上,背着手走了。他的步子有些沉重,像是被地狱的鬼抓住了裤脚,迈不动步。

  “一定是那个女人阴魂不散来报仇了。”

  “幸好当初我没掺和进去。”

  “不知道下一个人会是谁?”

  “那个娼妇,死了活该!”

  “嘘,小点声,你不怕招来报复啊!”

  5、偷情

  第二天,柏南早早在村东头空出来的屋子里等着,结果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以孩子为主,大人还是放不下农活。

  来的孩子里没有他昨天见过的小胖子,听说小胖子的爹死了,他娘就抱着他不肯撒手,说是怕被鬼捉了去。也没看见那个抱娃娃的小女孩,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整天的时间里,柏南满脑子都是小女孩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

  随后几天,来上课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三两个孩子,所以柏南只上了半天课。

  下午太阳有些火辣,柏南还是出了门,去找村长了解些事情。不知道怎的,最近总有一双眼睛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坐立不安。

  “你怎么突然想了解她的情况?”村长听明他的来意,双眼瞪得老大,半晌才举起烟袋使劲抽了两口,随后叹了口气说,“好吧。其实,桂花她也是个挺可怜的孩子。”

  柏南这才知道,那个抱着娃娃的小女孩,叫桂花。

  “桂花今年十岁了,在她八岁那年,她娘死了,她爹无缘无故卧床不起,成了废人,天天两眼望着房顶,一句话也不说。”村长吧嗒抽了一口烟,吐出来的烟雾环绕着他那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久久不散。

  “桂花她娘是怎么死的?”柏南只是随口一问,可没想到换来的是村长惊恐又有些怒视的眼神。

  “偷汉子,被人发现了,觉得丢人,跳崖死了。”村长握烟袋的手有些抖。

  “桂花她娘死了,她爹躺在床上不能动,那她靠什么养活自己啊?”不知道怎么的,柏南觉得这个小女孩特别让他牵挂,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不知道,准会管一个野种!”村长忽觉自己说错话了,忙闭上嘴,任凭柏南问什么,都不再答话,最后对柏南下了逐客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柏南的心头疑问越来越多。

  6、老黑

  这天,柏南跟村长问了桂花家的位置,决定下课后去看看。谁知孩子们学习的兴趣出奇的高,所以一直到黄昏才散。待柏南吃过饭,大已经暗下来了。

  西南村被一人片坟地分为西、南两面,想去住在南边的桂花家,就要穿过那片坟地。

  晚上的风有些凉,柏南疾步走在村里的土路上,四周安静得让人窒息。当他走到岔路口的时候,突然发现那里站着一个小女孩。女孩垂着头,长长的发挡住了脸,身穿一件红色夹袄,与当时的气候十分不相称。

  “左边,还是右边?”当柏南走近时,听到了女孩冷漠的问话,阴冷的语调让他心中一惊,后背发凉。

  “你一个人走夜路难免会害怕,就跟着我走吧。”以为女孩是想与自己同行,柏南心里平静了许多。走夜路的人难免会多想,他自嘲地笑笑。

  柏南拐向右边的小路,那个小女孩也跟了上来,只不过她始終与柏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走到坟地时,天已经人黑了,四周一片漆黑,就连离自己几步远的小女孩都看不见了,柏南甚至觉得,那个女孩根本就不存在。

  这时,柏南想起了刚来西南村的时候,村长跟他说过的话。

  村长说,在村子里走夜路很容易碰到老黑和老白,具体那是两个什么东西村长也说不清楚,听说它们的样子像猫,但没有人亲眼见过。老黑是善的,它能帮助人避开鬼怪;老白则是恶的,它会让人碰上鬼怪。遇到了老黑就要一直走,决不能停;而遇到了老白,没人知道命运会怎样。

  “别停下,一直往前走。”冷不丁的,小女孩在柏南身后说了一句,把柏南吓了一跳,但他明白,他绝对不能停。

  “啊——”

  突然,柏南身旁响起一个男人的惨叫声,那声音非常近,仿佛他伸出手就能碰到叫喊的人。柏南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的胆子再大,也没经历过这种事,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每一步都迈得很艰难。

  叫喊声只响了一声便消失了,四周悄无声息,这反倒让人不安,一阵夜风吹过,柏南嗅到了股浓重的血腥味,他感到不寒而栗。

  “你,你还好吧?”柏南想确定下身后的那小女孩是否安全,可是没有人回答他。那个男人为什么惨叫,遇到老白了吗?小女孩为什么不回答他的话,害怕了吗?

  柏南不敢停下来,只能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东方泛起了白光,初升的太阳把大地照亮,柏南看看四周,仍是坟地,他在这里转了一夜。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柏南回身对那个小女孩说,这才发现身后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但是下一秒钟,他就被眼前听看见的惊呆了,他身后不远处,躺着一个男人!柏南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只见那男人满脸血污,张着大嘴,他的两只眼睛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两个令人作呕的血窟窿……

  7、接二连三

  当村里人赶到坟地的时候,那具骇人的尸体还在,面朝天,除了双眼被挖之外,身上没有半点伤痕。

  大家都认出来,这个男人叫李木,本村的村民。

  李木的媳妇闻讯赶来,见到李木死时的骇人模样,直接晕死过去。

  “又是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人。”

  “赵三都失踪好久了,会不会也被……”

  “照你这么说,下一个岂不就是张力?”

  村民们议论着,目光纷纷投向站在那里一语不发的张力,只见他瞪着双眼,露出惊恐的神色,呆呆地看着李木的尸体,突然,他抱着头大叫起来,疯了一般地跑了。

  村长蹲在地上,吧嗒吧嗒一个劲地抽着烟袋,眼神凝重。过了好半天,他站起身来,吩咐村民们把尸体处理掉,自己则背着手出了坟地,直接去找柏南。

  柏南正蹲在屋后的空地上狂吐,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只要回想起来,都抑制不住胃里的东西翻滚。

  “咳——”村长清了清嗓子,引起了柏南的注意。柏南擦了擦嘴角上的污物,站起身和村长打了声招呼。

  进了屋,村长开门见山地问道:“柏先生,你真没看清李木是怎么死的?”

  “没有。我只听见了一声惨叫,当时四周一片漆黑,我想起来你之前说的老黑和老白,不敢停下脚步,就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天亮了,我才发现自己依旧留在原地。”说起昨晚发生的事,柏南心里没由来一阵发寒。

  “柏先生,这么和你说吧——人是死在你面前的,你有嫌疑,所以在没弄清楚真相之前,就委屈你在这屋里别出去了。”村长说着,将烟袋在鞋底上磕了两下,卷好拿在手里,起身推开了屋门,想想又回头对柏南说,“委屈你了,柏先生。”

  开门的瞬间,柏南注意到,门口有两个强壮的村民把守着,看来,他们以为李木是他杀的。

  不让出门,柏南就在屋子里转,回想起昨晚的事,他也觉得很蹊跷,那个小女孩到哪儿去了?而且,他觉得女孩看着有些眼熟,是在哪儿见过呢?

  砰的一声,柏南将手中的水杯重重地放在桌子E,他想起来了,昨晚的那个女孩,和桂花手里抱着的娃娃很像!

  娃娃……

  柏南想起他碰触娃娃的时候,感觉就像碰到了女人的肌肤一样。整件事真是越想越可怕,柏南决定查清他要找的人的下落后,尽快离开这个恐怖的村子。

  清早,柏南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他赶忙起身穿上衣服,推门出去,这才发现,守在他门口的两名青年已经不见了。

  出了院子,柏南发现村民们都往一个方向跑,他也跟了过去,拉住一个上了点年纪的人问:“大爷,发生什么事了?”

  “死了,死了,都死了!和那女人有关的人都死了!”大爷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作孽啊,作孽……”

  又有死人了?柏南来不及多想,跟着村民们来到一座大山下。

  透过围观的村民,柏南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在大山脚下有两具尸体,一人是被活埋在土里的,通过他伸得直直的两条手臂和脸上扭曲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临死前有多么的痛苦,而且,他的眼睛也被挖掉了。另一人显然已经死了一段时间,尸体已经被野狗啃食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部分已经开始腐烂,那半张脸上的大窟窿向人们证实了,死前他也被人挖了眼睛。

  “王麻,李木,张力,赵三。与那个女人有关的人都死

  “这回我们村子应该-人平了吧……”

  听着村民的议论声,柏南心中的疑惑越聚越多,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桂花手里抱着的娃娃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决定立刻去桂花家拜访。

  8、桂花

  即使是大白天,走在那片坟地上也有些阴森的感觉,风裹挟着树叶吹过,像是女人嘤嘤的啼哭声。

  桂花家的屋子很破旧,土屋子好像被大雨冲垮一般塌了一半,歪歪斜斜的木门半敞着。

  柏南在门口犹豫了下,还是轻轻叩响了桂花家的门。门开了,桂花抱着娃娃站在屋里,

  面无表情地看着柏南说:“知道你会来。”

  “为什么?”柏南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淡淡地问道。

  “因为你长得和他很像。”桂花抱着娃娃转身进去了。

  “我看到了你脖子上的银锁。”柏南边说着边进了屋,他心里很疑惑,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在和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对话。

  “这个吗?”桂花低头摸着脖子上挂的银锁,“这个是他给我的。”

  柏南在屋子里找了张凳子坐下,他从进屋就看到了炕上那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男人瞪大双眼,张着嘴,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口有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柏南会以为炕为躺着的是个死人。

  “别看了,他就要死了。”桂花直直地看着炕上的男人,手里不住地抚摸着娃娃的头发,忽然,她的嘴角绽放出一丝笑容,喃喃地说,“就像他们一样。”

  这笑容让柏南脊背一凉:“你到底是谁?”

  “想听故事吗?”桂花转过脸来看着柏南,那双眼睛充满了爱意,就像少女重逢了久别的情郎,“虽然有点久远,但并不长。”

  9、湘月

  十年前,有个教书先生来到了封闭落后的西南村,引得全村男女老少都去凑热闹,一是为了看新鲜,二是想听听先生讲讲大山外面的精彩世界。

  这位教书先生年轻英俊,气度不凡,他的斯文更是山里男人不可能具备的,于是,一颗少女的心为之怦然而动。

  湘月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笑两个醉人的酒窝。她不仅漂亮,手也巧,针线活是村里其他姑娘比不了的。天气转凉,湘月纳了几双鞋垫给先生送去。从此,教书先牛也对这个有些腼腆但心灵手巧的女孩子特别关注。

  一来二去,两个人好上了。

  那年,湘月十八岁。

  村里的娃娃定亲早,在湘月十五岁那年,她家就把她许给了村南头的老周家。

  湘月爱先生,先牛也爱湘月,跨越了男女之间的最終防线后,先生决定带着湘月离开西南村,回家乡去。

  然而纸終究包不住火,两人私通的事被人告发了,于是村长召集了全村的人来捉拿这对苦命的鸳鸯。当他们被扭送到村长面前时,还紧紧抱在一起,那个平日里文弱的教书先牛紧紧护着湘月。

  “按照村里的规矩,私通者,男的挖眼,女的投河。”村长坐在椅子上,嘴里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

  老周家的儿子赶紧跑到村长身边耳语了几句,不时还瞄瞄那对野鸳鸯。

  只见村长不断点头,随后开口说道:“但这个事有些特殊,那就女的挖眼,男的乱棍打死,丢山下去喂狼吧。”

  周家的小于还是有些不愿意,村长正色道:“村里有村里的规矩,我已经留了你媳妇一条命,你就不要多话了。”

  那晚虽是满月,却雷电交加。

  湘月被人强按住头,一瞬间,她的世界变成了血红色,随后永远留在了黑暗中。

  那个教书先生被四个人拉走,用乱棍打死后推下山崖。

  “你们都不得好死……”山谷中回荡着湘月绝望的哭喊声。

  湘月想到过死,想在另一个世界与先生相会,可她发现自己有了,这是先生的孩子,于是她忍气吞声地活了下来。

  孩子很漂亮,虽然湘月看不见,但她知道。她给孩子取了名字,叫桂花。

  待孩子渐渐长大,平息了几年的流言蜚语再次袭来,因为,孩子一点也不像周家人。

  “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居然让我养了八年你和那野男人的孩子!”周家男人狠狠地扇了湘月一个耳光,随后上前死死掐住桂花的脖子。

  湘月想救她的孩子,可是她无能为力,她的孩子,就在她的面前,死掉了。

  湘月绝望了,她摸索着走到了那个崖边,纵身跳了下去。

  “左边还是右边?我总是重复地问他们,其实他们选择什么都是死,我只是想看到他们抉择时的痛苦。”桂花嘴角边的笑容渐渐淡去,仿佛沉浸在痛苦的思绪中。

  “你,你到底是谁?”柏南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一样。

  “我?”桂花头一歪,脖子突然断掉了,头和身体仅靠一根线连着,随后传来了她悠悠的声音,“我不过是个娃娃……”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桂花扭曲的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那双如葡萄般的人眼睛变得越来越空洞,直到最后,变成了两个人窟窿……

  “啊——”

  柏南惊叫着坐起身,此时的他一身冷汗,由于心脏跳动过快而显得气喘吁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刚难道是一场梦?只是感觉_人过真实了。

  柏南睡意全无,想出去走走,伸手拿起衣服,只听当啷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他循声单过去,心再一次紧缩了一下。

  那是一个银锁,一个他熟悉的银锁。

  10、尾声

  夜晚,没有月光的山村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这样的夜晚,连犬吠声都听不见,静得吓人。村长坐在自家门前的槐树下,一口接着一口地吸着烟袋,他知道,自己也是逃不过的。

  一阵狂风吹过,打乱了所有平静,一双蓝底碎花的布鞋出现在村长视线内。

  村长慢慢抬起头,发现一个穿着红夹袄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她披散着头发,看不到脸,倾斜的脖子处可以看见一些细线。

  “欠的债,该还了……”随着一个凄凉的声音,小女孩缓缓抬起头来,那散乱的头发下面是一双空洞的没有瞳仁的眼睛。

  不知何时,小女孩离开了,村长吊死在了自家门前的槐树上,同样的,被挖去了双眼。

  第二天,村民们发现桂花和她爹死在了那间破旧的小屋里,桂花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娃娃。

  柏南离开了西南村,虽然这里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但是他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如果放爱一条生路,或许结局就不会是这样……

  十年前,他的哥哥去了一个叫西南村的地方,就再没回来,杳无音信。

  十年前,有个教书先生来到了西南村,他的名字叫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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