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痣

　　女哭

　　许文默刚到北泉大学的第一天就听到关于邬青梅的传闻，据说她是个很可怕的女生，嘴里常会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同班的楚万河神秘兮兮地告诉许文默，千万不要试图去听懂她的话，否则将会大祸临头。

　　难道她会某种诅咒，还是会说某门邪恶的外星语？许文默哑然失笑，心里压根儿就不信。

　　北泉大学很大，许文默决定晚饭后一个人去走走。

　　校园已经披上了一层淡淡的暮色，微微有风儿吹动。走到僻静的后操场的时候，许文默突然看到前方的单杠下直挺挺地躺着一个女孩，一张彩色海报盖住了她的脸。

　　许文默皱起了鼻子，他从风中依稀嗅到了一股血腥昧……

　　报纸下面，莫非是个死人？

　　这样一想，他的心里顿时有点紧张，正待上前看个究竟，突然听到海报下面传来女孩“嘤嘤”的哭泣。

　　“同学，你……”四周再无旁人，许文默嗫嚅着上前问道。

　　一听到人声，那女孩“嗖”地一下坐了起来。

　　她的脸瘦瘦的，眉毛很粗。她厉声冲许文默呵斥道：

　　“谁让你到这里来的？你是谁？”

　　看她的样子，似乎很不希望许文默发现自己。许文默刚想张嘴，整个人却愣住了。

　　他惊讶地看到，这个女孩居然满嘴是血！他又看向那张海报——那哪里是什么彩色海报，分明就是一张被鲜血染红的普通报纸！

　　“你，你的嘴……”他说话开始哆嗦。

　　女孩已经站起身来，她舔舔嘴巴，满脸怨愤的表情。

　　“刚刚，你听到了什么？”她压低嗓子问许文默。

　　“你在哭……”(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

　　“还有昵？”

　　“还有？”许文默迷惑地摇了摇头，“没有了。”

　　女孩不再说话，深深地看了许文默一眼，举步从他身边走过，转眼消失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之中。

　　女孩走后，许文默赶紧跑到她刚刚躺身的草坪去查看。这女孩的表现很奇怪，她一定有什么秘密！

　　果然，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跃入了许文默的眼帘。他俯身捡起来，那居然是一块沾着血的刀片！

　　许文默懵了。这个女孩干了什么？刚才她是在吸食自己的血，还是，她咀嚼了某个被她用刀片割死的小动物？

　　一种不安的情绪在许文默心里流动。就在刚才，他撤了一个小谎。其实，在女孩断断续续的哭声里，他听到了一串奇怪的音符，她像是在念叨着什么……

　　是什么呢？一边搔着脑袋努力回想，许文默一边急步往回走去。

　　大眉毛

　　华灯初上，四个青年溜出学校，直奔红四喜影剧院。

　　红四喜影剧院离学校不远，穿过两条街就到了，它修建于原市政府旧址之上，因而地基很高，气派的大楼雄踞于基台之上。

　　许文默、陆晓龙、楚万河和肖广遥压抑着内心的兴奋，随着拥挤的人流涌入放映大厅。

　　电影很快开始了。这是一部阴森森的鬼片，偏偏又是3D立体的。戴着特制的眼镜观看，许文默总觉得里面的那个白骨精附身的沙和尚随时会从银幕里钻出来。

　　忠厚老实的沙和尚第一次让许文默产生了恐惧，他极少抬头，总是默默无闻地挑着担子跟在最后面。他把脸掩在披散着的乱发里，只露出两条大眉毛……

　　十分钟后，肖广遥起身上厕所。

　　许文默注意到，有好几次，身旁的楚万河都对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在许文默忍不住要发问的时候，楚万河终于开口了：

　　“许文默，你他妈的，为什么把邬青梅说的话发给我？”

　　他指的是下午那条短信。许文默说：“我一个人害怕，就想拉你一起……我担心会出事。”

　　其实，那条短信发了过后，许文默当时就后悔了。

　　楚万河沉默了片刻，压低声音问：“那你说，那个‘大眉毛’究竟是谁？”

　　显然，楚万河也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思考这句话的意思。许文默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楚万河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肖广遥怎么还没回来？难道出事了？你说，那句话里的‘大眉毛’，会不会指的就是他……”

　　正在这时，肖广遥回来了。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许文默和楚万河闭了嘴，不再说话。(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

　　终于，放映大厅灯光亮起，《鬼话西游》结束了。观众低语着，随着人流慢慢走向出口。许文默、楚万河他们四个人走到了一起，退场的人很多，大家耐着性子，一点点往前挪。

　　正当他们走到台阶中央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肖广遥突然惊叫一声，从高高的台阶上摔了下去！

　　众人顿时尖叫起来，现场秩序一片混乱。维持秩序的保安忙不迭报了警。几个下完台阶的观众好奇地跑上去围观，但很快就被肖广遥恐怖的样子吓得惊声后退！

　　肖广遥直戳戳地从高台摔下，脑浆进裂，一张脸已被钢丝网划得血肉模糊！

　　当救护车赶到的时候，肖广遥断了气。

　　好心邀请朋友看首映电影的陆晓龙号啕大哭起来：“肖广遥啊，是我害了你！你死了，谁跟我玩儿CS啊——”

　　许文默铁青着脸看向人群，突然，他的眼睛直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看到了一个身材单薄的女孩，她正一脸阴郁地看着自己！

　　邬青梅！

　　割舌

　　事后，许文默一直想要再见到邬青梅，可是，他却打心里对她产生了恐惧。所以，他一直不敢主动去找她。

　　那场厄梦总算是过去两天了。周末的晚上，许文默正在网吧浏览网页，一条好友申请弹了出来，他加了他。

　　对方叫“隐心人”。

　　隐心人：最近心情很好吧？别忘了，那件事还没完呢。

　　哪件事？许文默问。

　　隐心人：呵呵，我指的是，你杀死肖广遥的事……

　　许文默冷汗倏地下来了。他重重打出几个字：胡说，你给我滚开！

　　隐心人：需要我说得更明白些吗？好，你听着。几天前，你听到过一句神秘的暗语，唐僧骑马马儿病，摔死大眉毛不偿命，

　　“大眉毛”这几个字，让你很快联想到了《西游记》里的沙僧，而肖广遥的网名恰好就叫“流沙河”。于是你推论，“摔死大眉毛不偿命”里的“大眉毛”指的就是肖广遥。这句话暗示了什么呢？它暗示了你可以轻易除掉肖广遥的方法！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借看电影退场的混乱时机，把肖广遥推下高台从而摔死他，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谁会怀疑到你许文默身上？就像那句话说的，摔死大眉毛不偿命，既然查不到你身上，你当然不用去偿命了……我说得对吗？

　　许文默：你到底是谁？

　　隐心人：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句话还有前半句你没参透。读不懂的话，你就等死吧……

　　许文默正待发问，“隐心人”突然下了线。

　　刚刚的一番交谈，让许文默心乱如麻。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事竟然被另外一个躲在暗处的人洞若观火。他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了！

　　这个“隐心人”说得不错。当初，许文默由电影《鬼话西游》产生联想，的确领悟到了如他所说的这句话的含义。本来，许文默是执意不相信那个邬青梅的鬼话的，可是，当意识到可以除掉的人是肖广遥时，他动心了！

　　隐藏了多年的杀机，如深埋在地底的火种逐渐被点燃。

　　摔死，电影院的高台，不偿命……莫非，这真是上天的某种神秘暗示？

　　肖广遥家里很有钱，他为人傲慢冷漠，尤其看不起许文默。许文默性情孤僻，家里又穷，自然成为肖广遥嘲弄的对象。许文默和肖广遥是小学同学，那时的许文默成天感到饿，吃不饱，为了得到肖广遥吃剩的汉堡包，许文默为他擦过鞋，学过狗叫，甚至当着肖广遥朋友的面从他的胯下钻过去……再后来，许文默的衣服后背上经常会出现一个黑炭写的字：狗。

　　为肖广遥所做的一切糗事，让渐渐长大的许文默后悔不已，所幸到四年级的时候，肖广遥全家搬走了，许文默的厄梦结束了。直到北泉大学报到的那一天，许文默又看到了肖广遥——

　　造化弄人，他居然和自己被安排在同一个寝室！

　　当时，肖广遥也认出了他。他撇着嘴，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指指自己的胯下，轻轻地吐出一个字：狗。

　　厄梦又回来了！辛辛苦苦熬进大学，难道又要活在这个人渣的愚弄之下？！

　　许文默不受控制般地逃离了寝室。直到晚饭后，他也不想回去。然后，他就在学校后操场遇到了邬青梅，听到了那句他不该听到的话……

　　而现在，他真的倒霉了。杀人罪行被人掌握，任谁都不会好过。

　　这个“隐心人”，究竟是谁？(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

　　许文默的嘴角突然浮出一丝冷笑。

　　第二天，在学校图书馆，许文默找到了楚万河。

　　邬青梅说的那句话，除了许文默知道以外，就只有楚万河和邬青梅本人知道了。从目前的情况分析，整件事情已经很明显，那就是：楚万河和邬青梅相互勾结，给自己设下了这个杀人的局，昨晚的“隐心人”，一定就是他们当中的某一个！

　　可是，当许文默把楚万河拉到角落正要向他摊牌时，楚万河却首先开口了：

　　“文默，你……有没有听过‘阴痣’？”

　　“什么阴痣？”

　　“今天我一大早就来图书馆了，就是想查清楚这个……告诉你一件事，邬青梅出事了！”

　　许文默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圆，楚万河接着说：“刚才，我在一本叫《异秉》的书上查到，果然有‘阴痣’这回事。所谓阴痣，就是长在人舌头上的通灵痣。据说，有这个痣的人容易在不知不觉中被冤魂利用，说出本不应该说出的话……”

　　“你讲这些千嘛？”许文默根本不想听这些，“告诉我，邬青梅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的舌头被人割了！”

　　“什么？！”

　　借口

　　在去医院的路上，楚万河讲起了事情的原委：今天早上，北泉大学晨练的同学在后操场发现一名女孩匍匐在地，看样子像是死了。仗着人多，他们把她掀过来，认出那人是邬青梅。邬青梅满嘴是血，奄奄一息。然后，一名同学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一条血糊糊的人舌头。

　　“万河！邬青梅说的那句话，除了你以外，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有啊，陆晓龙知道，还有汤强、杜世言……”楚万河念了一连串名字，“老实说，你把那句话发给我，我心里也有些害怕！我担心，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去猜测那句话的意思，而那句话，是猜不得的……我就把你给我的短信给在场的室友都看了，他们如果猜出来了，我就会没事……”

　　“是谁告诉你的，邬青梅的话猜不得？”许文默反问。

　　“邬青梅自己说的。”

　　赶到医院时，邬青梅已经苏醒过来了。她倚着床头斜躺着，显得没精打采。

　　“邬青梅，是谁割了你的舌头？”许文默忍不住问，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多余了——对方没了舌头，怎么可能说话？

　　听到许文默的声音，邬青梅有些木然地看向许文默。突然，她的眼里射出惊恐的光！

　　“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她的情绪激动，使劲地摇着头，嘴里“呜呜”地哼鸣！

　　护士急忙走上前来，示意许文默和楚万河离开。

　　许文默和楚万河只好离开病房。在回校的路上，许文默越想越纳闷，他想不通邬青梅看到他后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紧张。

　　或许，她害怕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边的楚万河？

　　一想到这点，许文默一颗心怦怦怦地乱跳起来了！

　　——的确有这种可能！

　　因为某种原因，楚万河也恨肖广遥，但他不愿亲自动手，就和邬青梅一起布了这个局，利用许文默也痛恨肖广遥这一点，借许文默之手除掉了肖广遥。然后，为了封口，他割掉了邬青梅的舌头……

　　许文默猛然扭头看向身后的楚万河！

　　楚万河跟在后面，一张脸像笼着一层湿湿的雾气，天色渐暗，寂寥无人的小巷再没有别人。他见许文默回头看自己，就上前紧走两步，声音有些异样：

　　“文默，我在想，阴痣……”(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

　　“阴痣怎么了？”许文默警惕地看着他，同时不忘加快步伐。

　　去你妈的什么阴痣！或许，这根本就是你的一个借口！

　　“我估计，邬青梅八成舌头上就长有阴痣……你想，她说了一句什么‘摔死大眉毛不偿命’，结果，肖广遥果然摔死了！那些语言，真的会通过某种方式实现……”

　　许文默一下子站住了——这个楚万河，他说的“某种方式”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杀了人？他怎么越来越像那个“隐心人”？！

　　“你还知道什么？”许文默觉得自己呼吸都快停止了。

　　楚万河凑上前来，一对小眼闪烁着深邃的光：“文默，我听肖广遥说，你和他是小学同学，可那天他死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难过？还有，我问你，‘唐僧骑马马儿病’，你猜出是什么意思了吗？”

　　许文默看着他，不说话。

　　“要说仇人，这么大个学校，谁没有几个昵？”楚万河阴鸷地笑了一下，“说来，有件事，我还想请你帮忙……”

　　只听“噗哧”一声，许文默把手中的刀子塞进了他的胸膛！

　　“你知道得太多了。”他说，同时拔出刀，再刺！

　　楚万河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一下抱住了许文默。许文默一拳砸向他的脸，接着，一脚踹向他的小腹。

　　“你！你果然……”鲜血涌上他的喉头，他说不出话。

　　许文默上前，楚万河表情骇然，脸色已经逐渐变白。

　　那么，他到底是不是“隐心人”呢？

　　许文默咬咬牙。就算他不是“隐心人”，他也一样该死！因为，这个楚万河已经开始怀疑并企图要挟自己了……

　　隐心人

　　曾几何时，许文默懦弱隐忍的性格完全变了，变得冷漠自私，多疑菩妒。

　　读初中时，他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一次。他当着一群纨绔子弟，壮胆刺了一个欺侮过他的穷小子一刀。从那以后，他发现他的世界变了，很少有人再欺侮他了。

　　他很快悟到，或许，这就是生活的法则。懦弱就要挨打，只有遇强愈强，才可能反败为胜。

　　处理完杀人后事，许文默疲惫地回到学校。

　　他发现自己病了，头昏脑涨，还发着高烧。

　　吃下药之后，他倒头就睡。

　　这晚，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有高大的橡树，有报亭，旁边还有一个心形的花圃。他想起来了，这里正是他现在就读的北泉大学。而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橡树上，晃晃悠悠吊着一个人。这是一个开膛破肚、鲜血淋漓的死人！

　　梦中的许文默双腿哆嗦起来，他靠近死尸去查看。他发现，那具尸体的心脏居然不见了！

　　许文默一下子惊醒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寝室的电脑。

　　电脑主机启动发出难听的呜鸣。室友陆晓龙似乎还没睡着，他不满地嘟哝着什么。

　　许文默登陆了QQ。他发现，“隐心人”果然在线！

　　“邬青梅的话陆晓龙知道，还有汤强、杜世言……”许文默突然想起了楚万河说的话！

　　他轻轻地起身，踮着脚尖走向陆晓龙的床位。陆晓龙闭着眼平躺着，并没有用手机上网。他又看向可能知悉这件事的汤强、杜世言，他们也全都陷入睡梦之中。

　　那么，这个“隐心人”到底是谁？难道他是……

　　他飞快打字：你到底是谁？

　　隐心人：跟你心里想的一样。

　　许文默：不可能！你真的是……

　　隐心人：不用说出来。总之，今天恭喜你了，你终于答对了上半句的答案。

　　许文默：什么答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隐心人：呵呵！不用谦虚了吧，“唐僧骑马马儿病”，结合下一句，其实也很容易猜到意思的。老实说，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害怕你猜不出来，但你终于没让我失望。下一次，我一定给你们出得浅一点……

　　结合下一句？许文默脑子里灵光一闪，他开始想——

　　“唐僧骑马马儿病”的下一句，就是“摔死大眉毛不偿命”，“大眉毛”是让句中的“马”给摔死的，而在现实生活中，自己就扮演了“马”的角色，换言之，自己就是句中的“马”；再回到上一句，

　　“唐僧骑马马儿病”，自己果然生病了，那么，“骑马”的意思是……

　　他想到了！(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

　　“骑马”就是要挟自己的意思！那个楚万河，不正是借他杀肖广遥的事件企图要挟自己么？原来，楚万河就是句中的“唐僧”啊！

　　许文默强压内心的恐惧，打出一行字：

　　原来，你不单单希望借我之手杀死肖广遥，你还希望我杀死楚万河！

　　隐心人：不全对。这两件事，说穿了，其实你还不都是在为你自己？而我，只不过是看看热闹而已，还有就是，给你提供一点帮助……

　　这算什么“帮助”？他把别人内心的憎恨、猜忌等心魔引诱出来，去为他做杀人的表演，这是“帮助”吗？

　　隐心人：今天我很痛心，邬青梅为了摆脱我的利用，居然狠心割掉自己的舌头！那可是自己的舌头啊！你说，她到底傻不傻？

　　许文默愣愣地看着屏幕。

　　现在，他终于相信了，楚万河所说的“阴痣”，原来并非天方夜谭。

　　那天傍晚在后操场，许文默看到邬青梅满嘴是血，地上还有刀片。其实在那一次，邬青梅就打算割掉长有“阴痣”的舌头，可是，事情偏偏被许文默撞破，甚至，好奇心重的许文默还听到了那句该死的话。那应该是“隐心人”最后一次利用邬青梅说出“暗语”，为了避免更多的人受到伤害，邬青梅终于下定决心，牺牲了自己。

　　许文默：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隐心人：因为我恨——我恨你们！你们内心如果没有阴暗的一面，又怎么会被我利用？你们个个都该死！

　　他突然下了线。

　　许文默裹紧了衣服，他忽然觉得周遭有说不出的寒冷。

　　陆晓龙又开始说梦话了。这一次，许文默听清楚了他说的话。

　　他说的是：我凭什么要原谅他？老子一定要向他摊牌……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手伸向肚皮，奇痒难忍般抓搔起来。许文默看见，在他的小腹部，竟然有一道清晰的刀口子！

　　许文默开始仔细分辨这张脸，突然，一股寒意从后背窜了起来！

　　眼前这个陆晓龙，怎么越看越像他当年捅了一刀的那个穷小子？！

　　阴痣

　　许文默觉得生活中处处都充满危机。

　　他从高年级同学那里打听到，北泉大学几年前发生过一起凶杀案。一名叫马兴的同学被人杀死吊在橡树上，心脏被掏空。从作案手法看，很像当年流窜作案的“挖心杀手”所为。但在警方的深入调查下，结果却令所有人大为震惊——这起杀人事件，居然是本校几名同寝室的男生合伙所为！

　　马兴家里很有钱，他为人清高，酷爱上网，常在网络上发些帖子、编些顺口溜和打油诗之类，把他室友的糗事逐一曝光，还把这些内容打印出来四处炫耀。因为马兴报复心强，所以室友大都不敢招惹他。

　　面对警方，这几名作案的男生交待，其实，他们一直都对马兴忿恨在心，加之那段时间大家都很崇拜那名敢作敢为的“挖心杀手”，所以，趁着酒兴，他们合伙把马兴给杀了。为了逃脱法律的追究，他们模仿“挖心杀手”的手法，掏空马兴的心脏，把他吊在了树上……

　　原来，马兴就是“隐心人”。在他的背后，隐藏着如此惊悚的一段往事。他的那股难平的戾气和不死的报复欲望，促使他对生者变本加厉。

　　不过幸好，邬青梅自断舌头，现在他终于没有了依傍。

　　许文默去图书馆，果然找到了楚万河给他提及过的那本《异秉》。书上记录了种种难以解释的现象，看得许文默心里直发怵。在最后几页里，作者这样写道：

　　鬼魂害人一说来历已久。其实鬼魂本身是无法害人的，它们必须借助于外界力量，即通过对人施以幻听、幻视、心灵诱导等方式才能实现。1974年，在M国，一个叫桑兰·格的女孩不受控制地说出一些奇怪的语言，居然引发室内几名听者的自相残杀。这件事以后，通灵界发现了“阴痣”的神秘存在。

　　所谓阴痣，就是长在人舌头上的通灵痣，有这类痣的人是通灵的易受群体。据说，他们容易在不知不觉中被冤魂利用，代替他们说出本不应该说出的话。而这些话，常常带有益惑人心的力量，容易诱使听者心魔的产生，从而帮助鬼魂害人。

　　看着看着，许文默的冷汗就出来了。

　　他想起了高年级师哥们所说的，马兴酷爱上网。他知道，这个家伙一定还游荡于网络中，所以，一到晚上，他连网都不敢上了。

　　就这样，事情又过去了两天。

　　楚万河神秘失踪的事似乎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这天下午，许文默去校医室看病。不知为什么，最近他一张嘴说话，嘴巴就疼。

　　老校医检查完他的口腔，淡淡地说：“你舌头有些发炎。过几天就好了。”

　　舌头？一听到这两个字，许文默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老校医说得没错，许文默的病很快就好了。可是，有一团阴云却罩上了许文默的心头。寝室里，他拿出镜子，张开嘴，伸出舌头，仔细查看——

　　痣！他的舌头上居然长出了一颗痣！

　　——阴痣！

　　他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才忍住没有叫出声来，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

　　此刻，几个室友正蜷在床上天南地北地瞎聊，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许文默的异样。

　　“你们说，邬青梅是不是真的有那个所谓的‘阴痣’？”

　　“应该是吧，不然她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别人听到她说的话？她还到处提醒别人，千万不要去猜测她话里的意思……对了，我听说，她的舌头被割了！”

　　“这下不好玩了。汤强，你弄懂那天楚万河给咱们看的那句话没有？好像叫‘唐僧骑马马儿病，摔死……’”

　　“那句话我早猜出来了，我估计，失踪的楚成河八成已经遇害了！”

　　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陆晓龙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陆晓龙看了许文默一眼，一脸捉摸不定的表情。

　　许文默起身离开了寝室。

　　神龙斩

　　从那天开始，许文默就不厌其烦地做着这样一件事——他一脸诚恳地告诉他的朋友和同学，如果他们偶然听到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千万不要去深究它的意思。不然，就有人倒霉。

　　这种心境，与当初的邬青梅别无二致。

　　而当他觉得自己身体突然开始一阵阵恶寒时，他就会没命地跑到学校最僻静的角落，不受控制般地，说出那些常人不能听到的暗语。

　　今晚又是这样，刚刚走出自习室，许文默的身体就开始剧烈地颤抖！

　　——它又来了！

　　旁边的同学全都以异样的目光盯着他。他拔步就往学校后操场跑！

　　后操场上没有人，起风了，白惨惨的路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孤独的单杠下，他狼狈地跪着，抖着，喉间“咕咕”作响，似乎快要呕出灵魂，可那个他不想听到的声音还是冲破阻挠阴森森地冒出：

　　“十月三，啸天黑犬……神龙斩！杀人罪孽我买单……”

　　“许文默，你说什么？”背后突然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

　　这里有人？(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

　　他惊得差点跳起来，下意识地捂嘴，可是根本不管用。那个不属于他的声音似乎透着某种期盼，顽固地从喉咙间挤出来，重复道：

　　“十月三，啸天黑犬……神龙斩！杀人罪孽我买单！”

　　正如“隐心人”上次所说，这回，他把题目出得很浅。

　　许文默惊恐地回头，就看到了后面那张脸。

　　那是一张冷冰冰的脸，灯光映在眉眼上，对方来意不菩。

　　——陆晓龙，他跟踪了自己！

　　一脸阴郁的陆晓龙双手插在裤兜里，他先是一愣，随即意味深长地笑了，那眼神似乎告诉许文默，他已经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