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铺在稻田里的纸头

　　新农村，新事多。不说别的，就拿小秧苗最近见到的新事儿来说，也真不少：

　　往年，农民们是用手把小秧苗一把把从秧田拔起，面朝烂泥背朝天，又慢又吃力。今年，农民们用拔秧机拔秧，一转眼就齐刷刷地拔了一大片小秧苗；

　　往年，农民们是用手一株一株地插秧。今年，农民们扬眉吐气地坐在插秧机上，“刷——”地一下就插好二十四行秧；

　　还有稻田那边本来是一大片盐碱荒地，晴天白花花的，下雨烂糟糟。可今年却成了一大片平整整的水田——农民们奋战了一冬，治服了盐碱，使荒地不荒！

　　就在这新开垦的水田里，小秧苗又看到一件新事儿——奇怪，有谁在往田里铺纸头呢！

　　小秧苗仔细一看，认出来了，那驾驶前边一辆手扶拖拉机的，不就是吴大伯吗？那驾驶后头一辆手扶拖拉机的，不正是小陆吗？这吴大伯，是村里有名的技术革新能手，人称“老革新”；那小陆，是吴大伯的得力助手，人称“小革新”。这一老一少不论是造拔秧机，还是造插秧机，他们俩样样打头阵，攻难关。正因为他们俩经常开拔秧机、插秧机到水稻田里做试验，所以小秧苗认识他们。现在，这“老革新”与“小革新”各驾一辆拖拉机，拖拉机的屁股上还挂着一大卷纸头。拖拉机不断朝前开，这纸头就像长长的布匹似地铺在水田里。

　　拖拉机转了个弯，紧挨着早稻田铺起纸头来了。这下子，小秧苗隔着田埂看清了这长长的纸头：它仿佛是一匹印着一排排小圆圈圈的花布。这些小圆圈圆竖成行，横成排，整整齐齐，井然有序。更奇怪的是，这纸头本来是灰白色的，但一浸到水田里，却仿佛变魔术似地马上变成灰黑色的了……

　　“老革新”与“小革新”干吗往稻田里铺纸头？他们又在搞什么革新？这纸头为啥那样奇特？小秧苗暗自捉摸着，可是左想右想也弄不明白。小秧苗真想问问“老革新”与“小革新”，可是，看到他俩正忙着铺纸头，连中午都不休息，小秧苗只好暂且不问，等以后再说。

　　小秧苗每天都隔着田埂，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些铺在稻田里的纸头。一天，两天……那些浸在水中的纸头依旧是灰黑色的，纸上仍然是那么些小圆圈圈，似乎一切如常，静悄悄的，毫无变化。

　　然而，静中有动。过了几天，咦，有几个小圆圈圈破了，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小圆圈下面顶上来，顶破了圆纸片，钻了出来。紧接着，几乎所有的小圆圈圈都破了。

　　是什么东西钻出来呢？小秧苗一瞧，呵，是鹅黄色的小苗苗。经太阳一晒，没多久，小苗苗变成黄绿色，变成嫩绿色。很快地，又变成葱绿色，变成翠绿色了。

　　小秧苗细细端详，吃了一惊：这钻出来的小苗苗，不也正和自己一样，是水稻的秧苗吗？

　　“小弟弟，你怎么会从纸头下面钻出来呢？”小秧苗好生奇怪，问小苗苗道。

　　“大哥哥，连我自己也不大明白！”小弟弟答道。

　　“你好糊涂！”大哥哥噗哧笑了，接着又问道，“那你怎么会被装进这小圆圈圈里的呢？”

　　“是这么回事儿，”小弟弟说道，“那天，我被吴大伯与小陆从仓库里运出来，装上汽车，运到一个工厂，倒进一个大漏斗里。我心里想，这下子可完了，肯定是进了碾米机，要被碾成米了。可是，当我从漏斗里出来时，竟落在一张长长的纸头上。我仔细一瞧，那漏斗有好多个出口。每个出口装了一扇小门，小门一会儿开、一会儿关。小门打开时，每次只落下十来粒稻谷。纸头不断向前移去，随着小门一开一闭，纸上便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小堆、一小堆稻谷。接着，另一部机器又往一小堆、一小堆稻谷上贴了一张薄薄的圆纸头。这样，我们便像饺子馅似的，被包在里头了。至于以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们已经被包在‘饺子’里了，什么都看不见……”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大哥哥这才弄明白，又接着问道：“你被包在‘饺子’里，一定挺不舒服吧？”

　　“不，不，可惬意哩！”小弟弟连声说道，“我被包在里头，暖暖和和的。上面贴着的这层圆纸头很薄，一下水就变成半透明的了，阳光晒得进来。圆纸头周围还打了许多小孔，水分、空气也进得来。我住在里头，有阳光，有水分，又有空气，所以很快就发芽了。我朝上一顶，不费什么力气，就把上面的纸头顶破，长出来了。”

　　“喔，是这么回事儿。”大哥哥这才明白，小弟弟是怎样从“饺子”里长出来的。

　　大哥哥——小秧苗返青后，逐渐长成早稻。小秧苗的弟弟——小苗苗一直是翠绿翠绿的，长得很快，长成小秧苗了。本来纸上的一个个小圆圈圈，如今都变成一丛丛生机蓬勃的秧苗，竖成行，横成排，非常整齐。

　　大哥哥一直很注意小弟弟田里的变化，特别是非常关心那张铺在田里的纸头。这些天来，那纸头一直是灰黑色的，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天，吴大伯、小陆和农民们到早稻田里除草。这时，水稻大哥哥又发现一件新鲜事儿：咦，自己田里有那么多杂草，可是，小弟弟田里怎么看不到什么杂草呢？

　　“吴大伯、小陆，我弟弟田里怎么没有杂草呢？”趁吴大伯、小陆坐在田埂上休息时，水稻大哥连忙问道。

　　“全靠那张铺在田里的纸头呗！”吴大伯笑着说道。

　　“那是什么奇妙的纸头呢？”水稻大哥哥老早就想打听这纸头的奥秘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纸头，是我们特制的‘三合一’纸头呢。”

　　“什么‘三合一’？”

　　“‘三合一’，就是由稻草浆、烟囱灰和菜粉饼这三样东西合在一起做成的。”吴大伯耐心地解释道，“一般的草纸，都是单用稻草浆做成的。我们这特制的纸头里加了烟囱灰，为的是使纸一下水，颜色变成黑色。谁都知道，黑纸头比白纸头容易吸进阳光中的热量，正如穿黑衣服比穿白衣服暖和一样。铺了这种纸头后，田里的温度就升高了，小苗苗就可以长得更快一些。”

　　经吴大伯这么一讲，水稻大哥哥明白了那纸头下水后变黑的道理。它接着又问道：“干吗加菜籽饼呢？”

　　“菜籽饼里有油。纸里加了菜籽饼，纸头就变成油纸了，下水后不容易腐烂。这纸头铺在水田里，又黑又厚，使那些杂草的种子被盖在下面，见不到阳光，又呼吸不到空气，活活闷死，所以田里就几乎没有杂草了。”吴大伯继续答道，“再说，铺了这层纸头以后，使稻田里的水分不易蒸发，盐碱也不易泛上来，有利于改造盐碱荒地。另外，菜籽饼本来就是肥料。等纸头过了一段时间，腐烂以后，它就变成肥料，使庄稼长得更好。”

　　“铺了纸头以后，杂草长不出来，那小秧苗怎么会长出来呢？”

　　“那是因为盖在稻谷种子上的不是‘三合一’纸头，而是一种特别薄的纸头。稻种发芽后，轻轻一顶，就顶破纸头，长出来了。”

　　“原来，这纸头里还有那么多奥妙！”水稻大哥哥听了，非常感兴趣。

　　“用这种办法种水稻，叫‘铺纸种稻’。”吴大伯说，采用这种办法种水稻，不用拔秧、插秧，不用除草，节省劳力，产量又高，使农业生产工厂化，便于实现水稻生产机械化。它是水稻种植技术上的一项重大革新。

　　早稻丰收了。那些从纸头上长出来的水稻小弟弟，长势比早稻大哥哥更好。

　　趁吴大伯、小陆和农民们来收割的时候，水稻大哥哥说道：“铺纸种稻真正好！明年，我能不能也像我的小弟弟那样，包到纸头里去，也来个铺纸种稻？”

　　“这件事，我们还要研究一下，再告诉你。”吴大伯说道。

　　“怎么，还要研究一下？”水稻大哥着急了。

　　“这种新方法确实有许多优点，不过，它还有一些缺点要克服——它从发芽到收割，一直在大田里生长，占用大田的时间长，目前还只能用来种单季稻，不能进行早稻、晚稻轮种。”吴大伯说，“现在，我们正在培育生长期短的新品种，努力使早稻、晚稻在明年也能用上这一新技术，为实现农业机械化作出新贡献。”

　　水稻大哥哥和小弟弟同声说道：“好，好，太好了。祝贺你们试验早日成功！”

　　1975年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