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铁马飞奔

　　架起钢桥跨万水，

　　凿出隧道穿千山。

　　学习红军革命志，

　　筑路军民是好汉。

　　红苗寨，过彝乡，

　　壮岭傣村火车响。

　　钢铁大道铺边疆，

　　各族人民喜洋洋。

　　祖国西南地区的交通干线——成昆铁路建设成功了！

　　喜讯传到了机车制造厂，厂里沸腾了。厂长决定，派出以李师傅为队长的小分队，马上调运一大批新机车——火车头支援成昆铁路，并到那里帮助培训一批少数民族司机和机车修理人员。工人师傅们争先恐后地向李师傅报名，坚决要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工作。

　　喜讯传到机车制造厂的停车场，停车场也沸腾起来了：当李师傅一走到那里，准备出厂的各式各样的火车头也抢着向李师傅报名，积极争取到成昆铁路去工作。

　　“呜，呜，呜……”一个长着黑圆脸、头扎一根冲天辫、胸前别着“人民型”徽章的火车头，尖叫了三声，压倒了别的车头的声音，这才喷出一股白烟，呼哧呼哧地开始讲话：“李师傅，让我去！我是专门拉客车的火车头，力气大，我有1900马力，在平道上拉600吨重的客车车厢，每小时能跑八、九十公里。我保证能使成昆线上的旅客满意。”

　　“嗤，嗤，嗤……”一个名叫“前进型”的火车头横着喷了一通水蒸汽，紧接着向李师傅报名：“李师傅，让我去！我是专门拉货车的火车头。我的速度虽然没有‘人民型’那么快，可是我的力气比它大多了，有2960马力，拉的东西多。我保证能把全国各地支援边疆地区的物资及时运过去，把四川、贵州、云南三省丰富的物产运回来。”

　　接着，各种各样型号的蒸汽机车，有的拉汽笛，有的喷水汽，七嘴八舌地摆条件、表决心，争着向李师傅报名。

　　李师傅挥了挥手，蒸汽机车们顿时安静下来，等待着李师傅讲话。

　　“俗话说：‘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铁路是国民经济的大动脉，而车头的好坏直接影响着铁路的运输效率。”李师傅一开始并不马上宣布让谁去，倒讲起车头的重要性来了。

　　“那你就百里挑一，选最好的火车头去！”火车头们齐声说道。

　　“是的，是要百里挑一。”李师傅说，“成昆铁路不像一般的铁路，它北起四川成都，南达云南昆明，经过当年红军战斗过的大渡河、金沙江，全长一千多公里，蜿蜒盘旋于崇山峻岭之中，来回周折于深沟大河之间。筑路英雄们学习‘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的革命精神，‘山高我敢攀，地厚我敢钻，河宽我敢跨’，凿穿了几百座大山，开出了427条隧道，飞架了653座桥梁。在那里，火车有时在地下钻，有时又简直像在天上飞，一会儿要爬坡，一会儿要下坡，一会儿往左拐，一会儿朝右弯，真是高的山，深的谷，弯的路，陡的坡，条件艰苦……”

　　“坡有多陡？”蒸汽机车们非常关心地问。

　　“就拿龙川江峡谷那一段来说，崇岭叠嶂，山高谷深，从石膏菁到大田菁，两地的直线距离只有15公里，高度却相差300米，平均坡度达千分之二十。为了降低坡度，铁路迂回曲折筑了37公里长，开挖了长达16公里的20座隧道……”李师傅曾到成昆铁路去过好多趟，所以说起来了如指掌，一清二楚。

　　“呵，这么陡峭险恶的山区呀！”蒸汽机们一听，不禁倒吸一口气，自忖道：“我们只适应于平坦的线路，爬陡坡可吃不消。”

　　接着，蒸汽机车们又问李师傅：“那里的弯度有多大？”

　　“就拿海拔2300米的大凉山那一段来说，开凿了13公里长的隧道，在大山腹中左拐右弯，像蚊香似的整整盘绕了三层！”李师傅接着说。

　　“哎哟，这铁路简直成九曲回肠了！”蒸汽机车们又吃了一惊，说，“我们走惯了笔直的线路，转弯时弯度太大可不行。”

　　“在那里，不仅坡陡弯急，而且有的车站建在隧道里——叫做‘地下车站’，有的车站建在十五、六层楼高的三线桥、四线桥上——叫做‘空中车站’，那里的煤炭和自来水的供应都比较困难。”李师傅继续说道。

　　“那怎么行呢？”蒸汽机车们一听，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我们都是蒸汽机车，煤炭是我们的粮食，水是我们的血液。我们全靠吃进成吨成吨的煤，把锅炉里成吨成吨的水烧开，变成压力很大的水蒸气；这蒸汽推动蒸汽机汽缸里的活塞，活塞用连杆带动轮子，这样我们才有力气拉着车厢前进。我们蒸汽机每走两三百公里，就得吃顿饭——上煤；每走100公里，就得喝水，另外，我们连续行驶了几千公里，还得住进‘旅馆’休息一下，洗洗炉，清清灰，检修检修。一路上如果没有‘饭店’——加煤站，没有‘茶馆’——水塔，没有‘旅馆’——修车厂，那我们就寸步难行啦。”

　　“正因为你们走惯了平道直路，三脚两步又要吃饭、喝水、休息、洗澡，所以这次不准备派你们到成昆铁路去。”李师傅说。

　　“那派谁去呢？”所有的蒸汽机车，都不约而同地问道。

　　李师傅把手朝机车制造厂新建的总装车间一指，说：“喏，就派它们去！”

　　正说着，一大批新式火车头从总装车间开出，朝着停车场飞驰而来。

　　这一大群黑圆脸、头扎冲天辫的蒸汽机车，都伸长了头颈，用它们那只“独眼”目不转睛地望着由远而近、呼啸而来的另一大群火车头。

　　车轮在飞转，铁马在飞奔。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蒸汽机车们终于看清楚了这批新式火车头的长相：四方脸，大眼睛，黄眉毛，绿面孔，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既不冒烟，也不吐白气。

　　这批新式火车头“嘟，嘟”叫着，风驰电掣似地来到李师傅跟前，刷地“立正”——停住，大气也不喘一口。

　　这下子，李师傅被火车们团团围住了：他的左边，是一群黑黝黝的蒸汽机车；他的右边，是一群绿油油的新式机车。

　　李师傅说话了：“我来介绍一下，你们是机车中的‘老前辈’——蒸汽机车；它们是年轻的新式机车——叫做‘内燃机车’。”

　　经李师傅一介绍，蒸汽机车们“呜，呜，呜”尖叫三声，内燃机车“嘟，嘟，嘟”连鸣三下，算是互相打个招呼——彼此认识了。

　　蒸汽机车们首先开了口：“小伙子们，刚才听李师傅说，你们被光荣批准到成昆铁路工作，我们向你们表示最热烈的祝贺！”

　　“谢谢，谢谢。”内燃机车们说，“当知道我们报名被批准后，我们的心里真是乐开了花，巴不得早一点到成昆铁路那儿去工作。”

　　“不过，刚才我们听李师傅说，成昆铁路坡大弯多，环境相当艰苦，你们能行吗？”蒸汽机车们十分关切地问道。

　　“没问题，我们不怕坡高弯急，越是艰险越向前！”内燃机车们充满信心地回答道。

　　一辆胸前写着“东方红”三个字的内燃机车说：“我是专门拉客车的，有2000马力。我力气大，速度快，每小时能跑140公里。”

　　一辆胸前写着“东风2型”四个字的内燃机车说：“我是专门拉货车的，力气比‘东方红’型内燃机车还大一倍——4000马力。我拉得多，跑得快，每小时能跑100公里。”

　　一辆胸口挂着“北京”两个银光闪闪大字的内燃机车说：“我的力气最大，有6000马力。我专门拉货，能爬陡坡，特别适合在山区工作。我每小时能跑120公里。”

　　“你们的力气比我们大，你们跑得比我们快。”蒸汽机车们连连称赞道。但是，它们仔细一想，却又疑惑起来，“不过……听李师傅讲，那里山高谷深，川大流急，‘饭’——加煤站、‘茶馆’——水塔、‘旅馆’——修车厂都比较少，你们吃得消吗？”

　　“哈哈，哈哈……”内燃机车们听了，都大笑起来，说：“我们压根儿就不吃煤炭，又不常喝水，也不大住‘旅馆’。”

　　“你们不吃煤炭，那么大的气力从哪儿来的呢？”蒸汽机车们很惊奇。

　　“我们呀，我们是喝油——柴油的。”内燃机车们回答说，“我们喝足一次油，可以一口气跑千把公里！”

　　“乖乖！”蒸汽机车们听了，目瞪口呆。又问：“那你们怎么不大喝水呢？”

　　“你们先说说，你们为什么要喝那么多水？”这时，李师傅倒反问起蒸汽机车来。

　　“我们是先用煤把水烧成蒸汽，再来推动活塞运动的！”蒸汽机车们喷着白色的水蒸汽回答道。

　　“可是，内燃机车是把燃料——柴油喷成细雾，直接在汽缸内燃烧，‘内燃机车’这几个字也就是从这儿来的。它只要用几百公斤水做冷却液，而这些冷却水又是循环使用的，所以它平常不大喝水——只须补充在循环过程中损失掉的那一点水分就够了。”李师傅说道。

　　“喔，‘内燃机车’这名字原来是这么来的。”蒸汽机车点了点头，若有所悟地说道。

　　“正因为柴油是直接在汽缸里‘内燃’，燃烧后温度升高，使气体猛烈膨胀，有力地推动活塞工作，所以它的工作效率很高，总效率可达到30%左右。”李师傅接着说道，“可是，你们先要用煤把水烧成蒸汽，蒸汽再推动活塞工作，手续繁多，七折八扣，仅利用了煤中热能的6%左右，只及内燃机车工作效率的1\/3到1\/4.再说，内燃机车靠站时，发动机就关掉了，不消耗柴油。而你们呢？炉子还得照样烧煤。要不，等会儿开车还得重新生炉子哩。正因为这样，内燃机车喝一吨柴油，就能行驶你们吃下十吨煤所走的路程！”

　　“呵，原来内燃机车是光喝油、不吃煤，也不烧水，怪不得不冒黑烟、不喷白气，挺干净的。”蒸汽机车们十分羡慕地说道。

　　“是呀，我们工人开内燃机车，劳动条件要好多了。”李师傅说，“不仅环境卫生好，而且驾驶室是在车头的最前面，装着两扇大玻璃窗，又宽敞又明亮。操纵台紧靠窗前。开车时，我们一抬头，能看清路线的情况；一低头，能看清操纵台上各种仪表和指示灯，准确掌握行车时间和机车速度。内燃机启动快，刹车稳，准时开出，正点到达。这样，不仅大大提高了列车的运行效率，而且有力地保障了行车安全。另外，它的结构严密，设计先进，一般跑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要进库检修。”

　　“内燃机车喝的柴油，一定很贵吧？”蒸汽机车们从来没有喝过柴油，打破砂锅问到底。

　　“在解放前，柴油确实挺贵的。那时靠进口‘洋油’过日子，有人还说什么‘中国是贫油的国家’。解放后，我国石油工业迅猛发展，‘洋油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我国石油产量逐年激增，柴油又多又便宜。所以，内燃机车的大量制成和普遍使用，不仅标志着我国机械工业发展到了一个新水平，而且标志着我国石油工业发展到了一个新水平。”李师傅越讲越兴奋，“我国早在1956年，就开始试制内燃机车。现在，我国能够自行设计、成批生产各种型号的内燃机车。不仅多山的西南地区、缺水的西北地区要推广使用内燃机车，而且全国各地都要推广内燃机车，促进工农业生产的发展。像东北的山海关铁路机务段，已全部使用内燃机车，成了我国第一个完成从蒸汽机车向内燃机车过渡的机务段。京沈、京沪、京广等线的客运列车也使用了内燃机车，还培养了一批女司机呢。另外，我国制造的内燃机车还装在万吨轮上，远涉重洋，运到非洲，奔驶在我国帮助建设的坦赞铁路上，那里的环境也像成昆铁路那样艰苦哪！”

　　“内燃机车确实不愧为我们火车家族中新生的一代，年青的一代。”蒸汽机车听了李师傅的话，十分高兴地说，“内燃机车的性能比我们好得多，真是一代胜过一代哪！”

　　“后来居上，这是事物发展的规律。新式的机车，还不止内燃机车哩。”李师傅说，“我国还制成了新颖的‘韶山型’电力机车。它不吃煤，也不喝油，是用电来开动的。如果说，内燃机车是在铁轨上跑的‘汽车’，那电力机车可就是在铁轨上跑的‘电车’。电力机车效率高、力气大。像韶山型电力机车，有5300马力，每小时可行驶100公里以上。我国已经建成了一条电气化铁路——宝成铁路。全长676公里，全部使用国产电力机车。其中特别是宝鸡机务段，山高陡坡，电力机车能牵引满载几千吨货物的列车，爬上坡度大到千分之三十的陡坡，顺利到达云雾深处的秦岭车站。”

　　“用电开火车，火车没有火，真是新鲜事儿！”蒸汽机车们很感兴趣。

　　“新鲜事儿可多呢！”李师傅继续说，“我国还制成了一种新式机车——‘长征型’燃气机轮机车。它是用价格低廉的重油或煤粉作燃料，在压缩空气中燃绕，产生强大的燃气流，冲击燃气轮机的叶片，带动发电机，使机车开动。这种新式机车个子小，重量轻，力气大，有的甚至有6000马力。”

　　蒸汽机车们说，“我们真想见识见识这些新式的火车头。”

　　“我们厂也正在试制呢！”李师傅说，“我马上要带领这批内燃机车到成昆铁路上去。等一会儿，总装车间的工人师傅们就要开着新制成的电力机车、燃气轮机车，到这儿来试车，你们就会看到了。”

　　李师傅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内燃机驾驶室的门，坐在柔软、舒适的司机坐位上。蒸汽机车们透过内燃机车车头宽敞明亮的玻璃窗，看到李师傅向它们点点头，只见他扬眉吐气地正视前方，踏响风笛，稳提手柄，启动机车。紧接着，一大群崭新的内燃机车跟在李师傅的车子后边，也鸣笛启程了。

　　“嘟，嘟，嘟……”内燃机车们向蒸汽机车们告别，向着成昆铁路的方向飞驶而去。

　　“呜，呜，呜……”蒸汽机车们用汽笛声欢送内燃机车。

　　正在这时，从机车制造厂的方向又传来一阵轰鸣声。蒸汽机车们伸长了头颈，用它们那只独眼目不转睛地望着由远而近的新式机车——电力机车与燃气轮机车。

　　1974年10月16日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