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勇敢的小裁缝

　　夏季的一天，小裁缝正精神抖擞地坐在靠窗的桌子边上做针线活儿，这时一个农妇吆喝着沿街走来：“瞧啊，瞧啊，上好的果酱啦，上好的果酱啦。”这叫卖声太诱人了，小裁缝忍不住把小脑袋探出窗外，朝她喊道：“到这儿来吧，你算是找对主顾啦。”农妇提着沉甸甸的篮子，爬上楼梯，来到小裁缝屋里。小裁缝让她把所有果酱罐子在他面前摆成一排，然后挨个儿提起来打量一番，还嗅了嗅，最后说：“这罐果酱看上去不错，给我来四盎司吧，多四分之一磅我都不要。”农妇也想多卖点儿，就给了他四盎司果酱，走的时候还气呼呼地抱怨了一通。“得啦得啦，上帝也该把这么好的果酱赐给我呀，”小裁缝嚷嚷道，“它会让我更有力气的。”说着，他从碗橱里拿了些面包，切下一片，涂上了果酱。

　　“味道一定好得很，”他说，“可我要把这套马甲做完再吃。”于是他把面包片放到一边，继续做他的针线活儿。就这么想着想着，针脚也越来越大。这时，果酱的香甜味飘上了天花板，一大群苍蝇正窝在那里呢。果酱味儿吸引了它们，于是它们一窝蜂地朝面包扑去。“嘿！谁叫你们来的？”小裁缝一边嚷嚷，一边驱赶着这帮不速之客。苍蝇们当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也就对小裁缝的警告置之不理，更多的苍蝇朝面包片扑去。小裁缝再也忍不住了，于是跑到炉角去拿掸子，嘴里嚷嚷道：“等着瞧吧，看我不给你们一掸子！”他挥舞掸子凶猛地拍打，最后他数了数苍蝇的尸体，发现不下七只死苍蝇四脚朝天躺在面前。“我可真了不起！”他为自己的勇敢感到很自豪，“全镇的人都该知道这件事儿。”于是他赶紧裁了一条腰带，封好边，然后在腰带上绣了几个大字：一下子打死七个。“刚刚我说什么来着，全镇？不对，该让全世界都知道！”他自言自语地说，心儿活像小羊羔摇尾巴一样怦怦乱跳。

　　小裁缝把腰带系上，打算出去闯世界，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勇士了，小小的作坊无法让自己一显身手。出发前，他四下打量了一番，想看看屋子里有没有可以带上路的东西，可他只发现一块陈奶酪，随手把它带上了。走到屋前，他发现灌木绊住了一只小鸟，便把它装进了口袋，放在奶酪旁边，然后心情愉快地继续往前走。他身轻如燕，走起路来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走着走着，他来到一座小山跟前，只见山顶坐着一个力大无比的巨人，正镇定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小裁缝走到他跟前，热情地打招呼：“你好啊，朋友，你正坐在这儿乐悠悠地看世界吧，我正要去那儿闯闯呢，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巨人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说：“真是个可怜的小东西！”“笑话！”小裁缝说着解开上衣，露出了腰带。“瞧这儿，你念念就知道我是哪号人物了。”巨人念道：“一下子打死七个。”还以为小裁缝打死的是七个人，不禁对他产生了几分敬意。但他想先试试小裁缝的身手，于是捡起一块石头，用手一捏，捏得石头里滴出了水。“要是你真要我相信你有力气，你也来这么一手吧。”“就这手吗？”小裁缝说，“不过是小儿科嘛，”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那块陈奶酪，轻轻一挤，乳汁就冒了出来。“我捏得可比你轻松多了。”小裁缝说。

　　巨人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不相信这个小家伙能有那么大的劲儿。为了再试试他，巨人捡起一块石头，往天上一扔，石头飞得老高，都看不见了。“小矮人，让我也瞧瞧你的本事吧。”“你的确扔得很高，”小裁缝说，“不过最后还是掉下来了。我也扔一块，但它不会掉回来了。”他又把手伸进口袋，抓住那只小鸟，向空中扔去。重获自由的小鸟欣喜若狂地向天空冲去，再也不回来了。

　　“喂，朋友，你觉得这一手怎样？”小裁缝问。“扔东西你还算在行，”巨人说，“但是你得让我看看，你扛不扛得起重东西。”说着，他把小裁缝领到一棵倒在地上的大橡树跟前，对他说：“要是你力气够大的话，就帮我把这棵树从林子里抬走。”“这完全不成问题，”小裁缝说：“你扛树干，树枝就交给我啦，这可是最难办的。”巨人扛起了树干，而小裁缝却悠然自得地坐在树枝上。巨人没法回头看他身后发生了什么，不得不扛着整棵大树往前走，还把小裁缝也捎上了。这时，小裁缝正兴高采烈地坐在后面，精神百倍地吹着小曲儿，就像这件事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一样。巨人扛着沉甸甸的大树走了一段路以后，就再也走不动了，他嚷道：

　　“嘿！我得把这棵树卸下来了。”小裁缝敏捷地从树上跳下来，两手抓住树枝，装色蓝童话书童话书童书出一副一直扛着树的样子对巨人说：“亏你长这么大的块头，连棵树都扛不动！”

　　他们继续一块儿往前走，走过一棵樱桃树时，巨人一把抓住果子最熟最多的树冠，把这些枝条递进小裁缝手里，命令他把果子吃掉。可小裁缝哪儿有那么大的力气拉住树枝呢，巨人一松手，树身就跟小裁缝一起弹了回去。小裁缝安然无恙地落地后，巨人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不会连抓住一根小树枝的力气都没有吧？”

　　“这跟力气有什么关系？”小裁缝答道，“我一下子能打死七个，你以为我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吗？我跳下来是因为刚才附近有个猎人朝树上开枪。要是你有胆量，你也跳一个给我看看。”巨人试了试，可他没跳过去，倒是被树枝挂住了，这样一来，小裁缝又占了上风。

　　“唔，你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伙计，”巨人说，“到我们的山洞里跟我一起过夜吧。”小裁缝高兴地接受了他的邀请，跟着他来到了山洞里。洞里还有几个巨人围坐在篝火旁，个个手里都捧着一只烤羊在啃。小裁缝四下打量了一番，心想：

　　“哈，这儿可比我的作坊宽敞多了。”巨人指给他一张床，叫他躺下休息。但床太大了，他便没有躺到床中间，而是爬到了一个角落里。半夜，巨人估计小裁缝已经睡熟了，便起身操起大铁杖，一杖把床劈成了两半，还以为把这个小蚱蜢给结果了。

　　第二天拂晓，巨人们动身去树林，把小裁缝忘得一干二净，直到活蹦乱跳的小裁缝冷不丁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巨人们被这个“幽灵”吓坏了，生怕他要对他们下毒手，个个吓得拔腿就跑。小裁缝继续赶路。走了很久，他来到一座皇宫的院子里。这时，他已经筋疲力尽，便倒在草地上睡着了。人们走过他身旁，看见了他腰带上绣的字“一下子打死七个！”“哎呀！”他们说，“这个身经百战的英雄到我们这个和平的国度来干吗呢？他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勇士。”他们于是跑去向国王禀报，说一旦战争爆发，这个人大有用处，最好不惜一切代价地把他留下来。国王同意了这个建议，于是派了一名大臣去找小裁缝，等他一醒来，就请他为军队效力。

　　这位使者一直站在熟睡的小裁缝身边，直到他伸着懒腰睁开双眼，才提出了请求。

　　“我正是为这个来的，”他答道，“我很愿意为国王效劳。”于是，他受到了隆重的接待，还得到了一座别致的住所。

　　可是，其他军官却很妒忌小裁缝的一举成名，巴不得让他滚得远远的。他们合计着，“要是我们和他针锋相对，他一下子就能打死我们七个，我们很快就完蛋了。”因此，他们决定一块儿去见国王，提出集体辞职。他们跟国王解释说：“我们这号人，无法和一位一下子就打死七个人的大英雄共事。”因为一个人而要失去所有忠心耿耿的军官，国王感到十分难过，他宁愿压根儿就没见过这个小裁缝，巴不得把他打发走。可是，国王却没有这个胆量把他赶走，因为他担心小裁缝把他和他的臣民都打死，自己登上王位。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他派人去跟小裁缝说，鉴于他是一位出类拔萃、英勇无畏的英雄，希望他替国王做一件事：在他的领地上有一座大森林，林子里住着两个巨人，他俩烧杀抢劫，无恶不作，可是至今却没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去和他们较量。要是小裁缝能制服和除掉这两个巨人，国王就答应把自己的独生女儿许配给他，并赐给他半个王国。如果他同意了，国王可以派给他一百名骑士，为他助阵。小裁缝心想，这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是多么了不起的一桩差事呀：一位漂亮的公主，还有半个王国。于是他回答说：

　　“我答应你，我很快就叫那两个巨人完蛋。”

　　小裁缝出发了，后面跟着一百名骑士。到了森林外面，他对这些骑士说：“你们就待在这儿，我一个人能解决他们。”说罢，他独自走进了森林，一边走一边警惕地环顾左右。过了一会儿，他就发现了那两个巨人，当时他俩正躺在一棵大树下呼呼大睡，鼾声如雷，树干都快被震弯了腰。小裁缝赶紧往口袋里装满石头，然后爬上树。爬到一半时，他悄悄地攀上一根树枝，树枝下就是那两个熟睡的巨人。这时，他把石头接二连三地扔向离他最近的巨人。巨人好一会儿都没感觉到什么，后来终于醒了，用力推了推身边的同伴，问道：“你干吗打我？”另一个回答说，“我没打你呀，你是在做梦吧！”说完两人又躺下睡了。这回，小裁缝又朝第二个巨人扔石头。“干什么？”第二个巨人一跃而起，“干吗拿东西打我？”“我可没打你！”第一个咆哮道。

　　他们争吵了几句，但两人都困了，就和解了这场口角，倒头又睡。于是小裁缝故伎重演，在口袋里选了一块最大的石头，用尽全力朝第一个巨人扔去，砸到了他的胸口上。“太过分啦！”第一个巨人吼起来。他发疯似的一跃而起，把同伴朝树上猛地一推，撞得他浑身打战，第二个也以同样的方式以牙还牙。两个家伙怒不可遏，拔起一棵棵大树朝对方抡去，最后两败俱伤，倒地而亡。小裁缝从树上跳下来，“还好，”他说，“他们没有拔掉我刚才躲在上面的那棵树，要不然我还得像松鼠一样从一棵跳到另一棵，就算反应再快，那么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说罢，他拔出剑在每个巨人的胸口上猛刺一剑，然后走到骑士们面前说：“完事儿了，两个巨人都被我除掉了，我敢打包票，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他们在打斗中竟然拔起大树来自卫，不过，这招对我这号一下子能打死七个人的英雄来说，压根儿就不管用。”“你没受伤吗？”骑士们问。“当然没有，”小裁缝答道，“他们连我一根毫毛都没碰到。”他们不信，便策马跑进林子里察看，只见两个巨人倒在血泊中，四周还有连根拔起的大树，这才相信了他的话。

　　凯旋而归的小裁缝要求国王兑现曾经许下的承诺，国王却后悔了。他再一次绞尽脑汁地想：怎样才能把小裁缝打发走呢。“在得到我的女儿和半个王国之前，”

　　他对小裁缝说，“必须再完成一个壮举：在那座森林里，有一头无恶不作的独角兽，你要先把它抓住再说。”小裁缝答道：“两个巨人我都不怕，一头独角兽又有什么好怕的。我可是一下子能打死七个的英雄。”于是，他带上一根绳索和一把斧头动身去了森林，让随从们在森林外等着。他没找多久，就遇上了那头独角兽，因为它正打那儿经过。独角兽也发现了他，于是径直朝他猛冲过来，一副要把他撕成碎片的架势。“温柔点儿，温柔点儿，”小裁缝说，“别着急，我的朋友。”小裁缝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等独角兽逼近了，他轻轻一跳就跳到树身后面去了。独角兽用尽全身力气朝大树撞来，兽角死死地卡进了树干里，怎么也拔不出来。就这样，小裁缝成功地捉住了独角兽。他从树身背后转出来说：“小家伙，这回我可逮住你了。”他先用绳索把独角兽的脖子捆起来，然后用斧头劈开树干，松开兽角。

　　一切就绪之后，他便牵着独角兽回去见国王。

　　谁知国王还是不肯兑现自己的诺言，又提出了第三个条件：他必须再到森林里去把一头危害很大的野猪捉住，这回，他可以带一群猎人为他助阵。“我很乐意去，”小裁缝答道，“这还不是跟小孩儿过家家一样容易。”不过，他没让猎人跟他一起进森林，而他们也很乐意待在林子外面，因为这头野猪以前让他们伤透了脑筋，再也不想跟它有什么瓜葛。野猪一见小裁缝，就吐着白沫，张着嘴露出亮铮铮的牙齿朝他猛冲过来，想一头把他撞倒。谁知勇敢的小裁缝敏捷地跳进旁边一座小教堂，然后又从窗口跳了出来。野猪撵着他冲进教堂，小裁缝却一下子跳到门后，一把关上了门。野猪又笨又重，没法从窗口跳出去，这头狂暴的野兽就这样被逮住了。

　　小裁缝把猎人召集到一块儿，让他们亲眼看看他的战利品，然后只身去见国王。小裁缝告诉他，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这回他必须兑现诺言，把他女儿和半个王国赏赐给他。就这样，尽管很多人不高兴，他们的婚礼还是隆重举行，小裁缝也当上了国王。

　　不久，年轻的王后在一天夜里听见丈夫说梦话：“伙计，快把这件背心缝好，再把这条裤子补一补，不然我给你们几耳光。”这时她才弄清 这个年轻人是怎样的出身。第二天，她对父亲大发牢骚，恳求父亲帮她除掉这个区区裁缝出身的丈夫。老国王安慰她说：“今天晚上，你打开卧室的门，我派侍从守在外边，等你丈夫睡熟了，侍从就会悄悄进去把他结结实实地捆起来，然后放到一艘船上，送进大海。”王后很满意这个主意。谁知小裁缝有个忠心耿耿的随从听到了这席话，便径直把整个阴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他。“我会马上了结这件事。”小裁缝说。

　　到了晚上，小裁缝跟他妻子像往常一样上床睡觉。估计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卧室门，然后又躺回床上。这时，假装睡着的小裁缝口齿清楚地嚷嚷道：“伙计，把这件背心缝好，再把这条裤子补一补，不然我给你们几耳光。我一下子打死了七个，解决了两个巨人，逮住了一头独角兽和一头野猪，难道还怕那些站在卧室门口的家伙？”听了小裁缝这番话，门口那几个人吓得拔腿就逃，就跟被野兽撵了似的，再也不敢招惹小裁缝了。就这样，小裁缝继续当国王，直到离开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