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白猫 (1)

　　从前有个国王，他有三个儿子，他们个个聪明勇敢，因而国王害怕他们没等自己去世就夺取王位。国王虽然感到越来越老了，但在他还能够把国家管理得很好的时候，他根本不想放弃自己的统治权。于是他想，要安享太平，最好的办法是用承诺让儿子们分心，而一旦真要履行诺言时，他总是可以设法脱身的。

　　于是他派人把三个儿子叫来，亲切地同他们交谈了一会儿后，补充道:“你们会十分赞同我下面这个观点的，亲爱的孩子们——我很老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国事管理得那么细致了。我担心这会影响臣民们的幸福，因此希望你们当中有一个人继承王位，但是为公平起见，你们必须为我办一件事才行。瞧，我准备退隐乡下，对我来说，一条漂亮、活泼、忠实的小狗将是一个非常好的伴侣。因此我许诺，不论你们年龄大小，谁替我找到最漂亮的小狗，谁就立即继承王位。”

　　父亲忽然想要一条狗，三位王子感到十分惊讶。但由于父亲的承诺给了两位小王子当国王的机会——除此而外他们是根本不可能当上国王的——而大王子又太谦逊了，也没有反对，因此他们高兴地接受了父亲的要求。国王给了他们银子和宝石作礼物，约定一年后，就在这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会见他们，看他们带回来的小狗。然后他们辞别了父王。

　　他们一起来到一座离城大约三英里的城堡里，由所有的知心朋友陪伴着，设下盛宴招待他们。三兄弟保证永远都要友好，无论有什么好运都要一起分享，不因妒忌和猜疑而分手。于是他们出发了，商定在约定的时间到这个城堡里会面，然后一起去见国王。每个人走上了各自的道路，两位哥哥一路上有很多奇遇，但下面你要听到的是那个小弟弟的故事。他年轻、快乐而英俊，并且凡是一个王子应该知道的他无不知晓。至于他的胆量，简直是无穷无尽。

　　一天快要过去了，但他还没买到几条狗。每当买到一条漂亮的狗时，他总会看到另一条更漂亮的，于是就放弃先前买的，把那条买下。他日复一日地旅行，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直到最后在一天傍晚时他走进了一座阴暗的大森林。他迷了路，而且更糟糕的是，天上雷声大作，大雨倾盆而下。他沿着找到的第一条路往前走，很久后觉得看见了一束昏暗的灯光，他希望那是一座农舍，那样他就能找到一个过夜的地点了。最后，在灯光的指引下，他来到一座自己所能想象到的最豪华的城堡大门前。那门用纯金制成，上面镶嵌着红宝石。红宝石闪耀着纯红的光，正是这种光给他指引了穿过森林的道路。城堡的墙壁用最好的有着各种最优雅颜色的陶瓷砌成。王子看见他曾在书里读到的故事全都描绘在了这些墙上，但由于他全身湿透了，而大雨还在哗哗地下个不停，所以他不能停下来多看，而是回到那扇金门前。

　　在那里，他看见一只鹿子，它的脚被一条钻石链子吊起来，他很奇怪谁会住在这样一座富丽堂皇的城堡里呢。

　　“他们一定觉得这里很安全，不会有盗贼。”他自言自语地说，“他们用什么办法来防止别人砍断链子，挖走红宝石，让自己富贵一生呢?”

　　他拉了拉鹿子的脚，一只银铃立刻响起来，而且门被打开了，但王子只能看见空中有很多拿着火炬的手。他惊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后来他感觉到自己被另一些手推着往前走，因此虽然他有些局促不安，但也不得不往前走。他把手放在剑上，以防不测。他走进一间铺着青金石的大厅里，这时有两个可爱的声音唱道:“你看见的飘在空中的手，会立刻听从你指挥，如果你的心不会在爱情面前低头，你可以在这里留下而毫无惧畏。”

　　王子受到这样的欢迎，便相信不会有什么危险威胁自己的安全，于是就在这色蓝童话书童话书童书些神秘的手指引下，来到一扇珊瑚门前。门自动打开了，他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堆满珍珠母的大厅里，大厅四周开有很多小房间，它们被上千只灯照得亮晃晃的，里面全是些美丽的图画和珍贵的东西，使王子感到不知所措。在穿过了60间这样的屋子后，那些指引他的手停下来，王子看见一张似乎很舒适的扶手椅安放在靠近壁炉的地方。就在这时，壁炉里的火自动燃起来，那些漂亮、温柔、灵巧的手替王子脱掉满是泥浆的湿衣服，呈上用最昂贵的布料制成的新衣，每件衣服上都缀有金子和翡翠。他不禁赞叹起自己看见的每一样东西，赞叹那些侍候自己的手多么灵巧，虽然有时候它们出现得太突然，让他吓了一大跳。

　　当他穿戴完毕——我敢担保，这时的他跟那个浑身湿透、疲惫不堪、站在雨中拉鹿脚的王子已判若两人了——那些手就把他引到一个华丽的房间里，它的墙壁上画着《穿靴子的猫》的故事，还画有很多其他名猫。桌上已准备好了晚餐：两个金盘，金匙金叉，餐具柜里有镶嵌着宝石的盘子和水晶的玻璃杯。王子正在纳闷另外那个位置是谁的，突然进来十一二只猫，它们拿着吉他和乐谱，在房间一端找到自己的位置，一只猫拿着一个纸卷打着拍子指挥，其他的猫开始用各种可能的调子喵喵地叫着，把爪子放在吉他的弦上，演奏出世上最古怪的音乐来。王子急忙捂住耳朵，但看到那群滑稽的乐手们他仍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会看到什么有趣的事呢?”他自言自语地说。突然门打开了，一个戴着黑色长面纱的小个子走了进来。由两只身穿黑色披风、佩带着剑的猫领着路，后面跟着一大群猫，它们带来装满大小老鼠的笼子。

　　王子十分吃惊，疑心自己是在做梦，但那位小个子向他走来，往后掀开了面纱，他发现那是一只他能想象出的最最可爱的小白猫。她显得很年轻，也很忧伤，她用甜美的细细嗓音同王子说话，使王子深受感动:“欢迎你，王子，猫王后很高兴见到你。”

　　“猫女士，”王子回答，“对您如此热情的款待，我深表谢意。不过您肯定不会是一只普通的猫吧?真的，您说话的方式和您富丽的城堡显然证明了这一点。”

　　“王子，”白猫说，“请不用这样恭维我，我不习惯。现在，”她又说道，“把晚餐送上来，让乐手们停下来吧，因为王子听不懂他们都在唱些什么。”

　　于是那些神秘的手开始送上晚餐，它们先摆上两盘莱，一盘装着炖鸽子，另一盘则装着炖肥鼠。看到那盘鼠肉，王子似乎根本没有了胃口，白猫看见了，就向他保证说，给他准备的菜肴都是在一间专门的厨房里烹制的，他完全可以放心里面一点儿老鼠肉都没有。王子确信她绝不会骗自己，所以不再犹豫，开始吃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注意到坐在身边的白猫的一只小爪子上戴着一只画有肖像的手镯，他请求看一看镯子。他非常吃惊地发现，那是一个十分英俊的小伙子，太像自己了，很可能就是他自己的肖像！在他看那只手镯时，白猫叹了口气，显得更悲哀了。

　　王子怕惹得她不高兴，便什么也没敢问，于是就开始和她谈起其他一些事情来。他发现她对他所关心的所有话题都感兴趣，而且似乎对世界上发生的事都了如指掌。吃完晚饭，他们来到另一个房间，它被布置成一个剧场，猫们唱歌跳舞娱乐着。后来白猫向王子道了晚安，那些手便把他带到一个从没见过的房间。里面挂着用各种颜色的蝴蝶翅膀绣成的帷幔，几面落地大镜子有天花板那么高。还有一张洁白的小床，薄纱床帘用缎带扎起来。王子不知道该怎样跟侍候他的手说话，只好默默地上了床，第二天早晨他被窗外一阵嘈杂的骚动声吵醒，那些手立刻跑来给他穿上猎装。

　　他往外一看，发现所有的猫都已在院子里集好合，有的牵着灰狗，有的在吹着号角，原来白猫正准备出去打猎。那些手给王子牵来一匹木马，好像让他骑上去，他对此很愤慨。但反对也没有用，因为他转眼发现自己已骑在了马背上，木马驮着他欢快地急驰而去。

　　白猫自己则骑着一只猴子，当她对小鹰发生兴趣的时候，这只猴子甚至爬上了老鹰的巢穴。再没有哪一次狩猎活动比这次更令人愉快了，当他们回到城堡后，王子和白猫仍像先前一样共进晚餐，不过吃完饭后白猫送给王子一只水晶高脚杯，杯里一定含有神奇的药物，因为他一喝完杯子里的东西就把什么都忘掉了，甚至把他为国王寻找小狗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只想着他和白猫待在一起多么快乐！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在各种娱乐中流逝了，直到一年都快结束了。王子忘记了所有关于和哥哥们会面的事，甚至连自己是哪个国家的人都不知道了。但白猫知道他该什么时候回去，有一天她对他说道:“你知道自己只剩下三天时间为你父亲寻找小狗了，而你的哥哥们已经找到可爱的小狗了吗?”

　　王子立刻恢复了记忆，叫道:“是什么东西居然使我忘记了这样一件重要的事情呢？这件事关系着我全部的幸福，即使我能在如此短暂的几天里找到一条漂亮得足以获得王位的小狗，我又能去哪里找到一匹能在三天内跑完这么远路程的马呢?”他非常苦恼，但白猫对他说:“王子，不要烦恼，我是你的朋友，会使一切变得非常容易的。你还能在这里待上一天，那匹优秀的木马能在12小时内把你送回国。”

　　“谢谢你，美丽的白猫。”王子说，“但如果找不到一条小狗献给我父亲，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看这里，”白猫拿起一颗橡树籽回答，“这里面有一条狗比天狼星里的还漂亮！”

　　“噢！亲爱的白猫呀，”王子说，“在这个时候取笑我，你真不近人情！”

　　“你只需听听就是了。”她把橡树籽拿到他耳边说。

　　他清楚地听见里面有个细小的声音在叫着:“汪汪！”

　　王子高兴起来，因为能关进橡树籽里的狗显然一定是很小很小的。他想把那条狗拿出来看一看，但白猫说，在见到国王之前最好不要打开橡树籽，以防小狗在旅途中着了凉。出发的时刻到了，他无数次地感谢她，极为悲伤地与她告别。

　　“和你在一起，时间过得真快。”他说，“我真希望能带着你一起走。”

　　但白猫摇摇头，深深地叹口气作为回答。

　　小王子第一个到达了他和两个哥哥商定会面的那座城堡。不过他们很快也到了，看见院子里那匹像猎马一样又蹦又跳的木马时，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小王子很高兴地迎接了他们，他们给他讲了自己所有的奇遇，但他却极力隐瞒这些日子自己做的事，而且还让他们相信自己要送给国王的是一条转叉狗①。他们虽然都彼此喜欢，但两位大王子不禁高兴地想到他们的狗肯定更有把握获胜。第二天早晨，他们乘上同一辆凯旋车出发了。两位大王子的篮里装着两条小巧、娇嫩的狗，他们几乎不敢碰它们一下。而小王子的那条转叉狗却跟在马车后面奔跑，浑身沾满泥土，几乎看不出它到底像个什么。他们到了王宫，当走进国王的大殿时，所有人都过来迎接他们。两位哥哥呈上他们的小狗时，没有人能判定哪一条更漂亮。

　　于是他们便在自己之间作了安排，由两个大王子两人平分王国。这时小王子走上前来，从口袋里掏出白猫送给他的那颗橡树籽。他很快把它打开，人们便看见一只很小很小的狗坐在一个白色垫子上，狗实在太小了，能轻而易举地从戒指中爬过去。

　　小王子把它放在地上，它立刻站起来开始跳舞。国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不可能有比这条狗更漂亮的东西了。尽管如此，国王并不急着交出王权，他告诉儿子们，由于他们第一次任务完成得很好，他想要他们再作一次努力:在陆地和大海中去找回一块能穿过针眼的细布。三兄弟都不太愿意再出去，但两个哥哥还是同意了，因为这对他们又是一个机会。他们又像先前一样出发了。小王子又骑上木马，全速①负责旋转烤肉叉。

　　色蓝童话书童话书童书跑回到他心爱的白猫身边。城堡所有的门都大开着，每扇窗户和每座塔楼都灯火通明，因此整座城堡看起来比以往更奇妙了。那些手急忙赶来迎接他，把木马牵进马厩，而王子则赶紧找白猫去了。她正睡在一个小篮子里的一张白色缎垫上，但不久就被王子进来的声音惊醒，她非常高兴再一次见到王子。

　　“王子，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回到我身边来呀。”她说。王子爱抚着白猫，把那次成功的旅行告诉了她，以及自己如何回来向她求助，因为他认为根本不可能找到父亲要求的东西。白猫神情严肃，说它得想想该怎么办。幸运的是，城堡里有些猫很擅长编织，只要有人织得出来的东西它们也都能办到。她要亲自把这个任务交给它们。

　　这时，那些手又举着火把出现了，它们把王子和白猫领到一条能俯瞰江水的长廊里，他们从窗口观看了各式各样的十分壮丽的焰火。之后他们开始吃晚餐，比起焰火来，王子更喜欢这顿晚餐，因为天已经很晚了，加上骑马跑了这么远的路，他实在是饿了。日子像以前一样飞快地过去，与白猫在一起是不会枯燥乏味的，并且她是个发明新颖的娱乐方式的天才——真的，作为一只猫她是不应该有那么聪明的。但当王子问为什么她会如此聪明时，她只是说:“王子，别问我，你爱怎么猜测就怎么猜测吧。我不会告诉你什么的。”

　　王子过得很快乐，根本不为时间的问题发愁。不久白猫告诉他，虽然这一年又过去了，但他不用为那块细布担心，因为那些猫已经把它织得非常好了。